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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冥泽圣鉴

赤水谣 房璃 21551 2022-05-04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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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是瞧出了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凡人,遂开口问道:“姑娘既不是凡人,为何会在我的花船上?”

  原来无知者无惧是真的,卿珩今日也才知道,无知也是需要勇气的。

  卿珩却并未回答男子的话,她行了个礼,说道:“小神看着阁下有些眼生,敢问阁下尊号。”

  “不敢,姑娘无需多礼,小神冰夷。”河神也还了个礼,淡淡说道。

  卿珩听得他也已小神自称,那便是承认自己也是神界中人了,但他说他叫冰夷,哪个冰夷?

  在她的印象中,神界所有的河神水君,并没有哪个是叫冰夷的。

  等等,他说什么,冰夷?

  卿珩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眸子重新审视眼前的神仙。

  自己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上古时期有一条法力高深的冰龙,也叫冰夷。

  但冰夷的名字,在神界如雷贯耳,而在整个神界,怕是也没有人再敢取这个名字了!

  卿珩未出生时,冰夷已经闻名遐迩了,论修为,他与扶桑大帝不相上下,而论辈分,他应该是鲤赦与神界一众水神的老祖宗。

  传说他修为高深,喜怒无常,威不可测,已在神界消失了数万年,今日为何突然在此地出现?

  看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应该不怎么好相处。

  卿珩暗叹,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落在妖怪的洞府呢!

  这样倒霉的事,怎么每次都能让她遇上?

  以冰夷的资历,怕是天帝都不会轻易招惹他,自己今日落在他手里,可还有命回去么?

  打错了算盘的卿珩感到无比懊悔,她之前以为,这强娶凡人的河伯,神品如此之差,境界如此之低,应该是个法力低微的小妖,自己的三万年修为,随便拿出来个零头,也足以将它降服。却没想到,这神界还真有些神仙,竟罔顾神界的天规,仗着自己的修为高深,来欺负凡人。

  冰夷的境界,看来要比他的修为低多了。

  若是知道眼前的人是冰夷,打死她,她也不会来趟这浑水。

  她欲哭无泪,却只能故作镇定。连忙扯出一个笑来,讪讪说道:“原来是河神大人,小神早就听闻河神大人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卿珩咽了口吐沫,自己在神界中从未拍过谁的马屁,此时心中却直担心,刚刚的这个马屁,是不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她微微垂着脑袋,却仍旧小心留意冰夷的神情。

  冰夷像是听惯了奉承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淡淡的说一句:“既是神界中人,便也不与你为难,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掉到我花船上的?”

  卿珩心下一紧张,暗道:“这个河神好像不怎么好糊弄,该怎么办才好?”

  卿珩想了想,现下这个情况,还是先装傻:“那个,这个,我走错了,走错了,刚在天上驾云来着,不小心掉到你船上了,打扰尊驾了,我这就走。”

  说着,她开始不着痕迹的向外挪动。

  “神界的神仙现在都喜欢穿着喜服驾云么?”冰夷突然笑了一笑,盯着卿珩问道。

  卿珩呵呵干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成亲,所以有些赶,驾云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还请阁下放我回去,免得误了吉时,来日我定会与夫君登门拜访,答谢阁下手下留情之恩。”

  幼时,圣尊就曾教导过卿珩,做人要诚实,做神仙的,更是不能说谎。

  卿珩说起谎来不甚熟稔,也许久没有说过谎话了,她权衡一番,若能尽快的离开这里,撒个谎还是可以的。

  她看着眼前的强敌,脑中一片清明,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若要告诉冰夷她的真实身份,只要是神界中人,应该都会卖頵羝山的圣尊一个面子,冰夷若知道她是金乌一族的,也一定会恭恭敬敬地将她送回頵羝山。

  只是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圣尊与頵羝山的脸,又会让她丢的干干净净。

  但若是不说,凭自己的修为,又敌不过他,今日肯定是出不去的。

  这两条路,无论选哪一条,都是后患无穷。

  既然这样,就只能先想一个折中的法子了。

  卿珩挣扎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十分坦然说道:“若是如此,要麻烦阁下去孽摇頵羝山一趟了。”

  冰夷看了眼卿珩,神情难测,之后又十分认真的说道:“方才,你说的可是东海外的孽摇頵羝山?你,你是金乌一族的?那你可识得辛夷?”

  怎么,他好像认识小师叔?卿珩立刻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心想:眼下这样的情景,她身上又穿着喜服,说别的,冰夷更是不会相信,只能豁出去了。卿珩连忙说道:“自然认识,不瞒阁下,小神正是頵羝山上圣尊首徒辛夷新娶的夫人。”

  冰夷盯着卿珩,并没有开口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冷若冰霜,多看两眼,都能把人给冻死。

  卿珩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完了,这个冰夷不会和小师叔有仇吧?

  她心中这会已经是七上八下,但脸上却依旧镇定的不起一丝波澜。

  顿了一会,他才开了口:“如此,还请姑娘再次等候片刻,我这就派人去请你夫君过来。”

  话毕,他在原地设了足够卿珩活动的结界,扬长而去。

  冰夷离开后,卿珩才慌了神,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来来回回转了几十回。

  若是此刻再想不出行之有效的脱身之法,她这个英明了半世的神仙,怕是要在此处了结了。

  不一会,有人进来,将沉思的卿珩吓了一跳,但那人没说什么,只是解了结界,放了卿珩出去。

  卿珩心中十分忐忑,却只能跟着来人出去。

  那人将她带到大厅,就转身离去了。

  厅堂中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冰夷,还有一个,便是着一身月白色衣衫的辛夷。

  卿珩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小师叔,又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冰夷,他们两人脸色俱是不佳。

  她顿时紧张万分,心想: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冰夷与小师叔真的有仇?

  卿珩见厅中两人脸色不佳,生怕这个时候自己再说错什么话,火上浇油,不敢言语,只好默默的垂下头去。

  辛夷一抬眼便瞧见了她,他沉着脸,越过身旁的冰夷,径直走向卿珩,拉着她的手转身望着脸色阴沉的冰夷说道:“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二人今日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不过我瞧着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为老不尊,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笑了笑,抬着眸子扫了四周一眼后,继续说道:“不过,若知道此处是你的府邸,我是一步也不愿意踏进来的,人我带走了,我管不着你干什么,但她的主意,不是你能打的。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你好歹也是个神仙,以后还是少做些轻贱的事情,免得自贬身份,告辞。”

  辛夷的这些话说的云淡风轻,但一旁的卿珩却听得心惊肉跳。辛夷以往一直是个待人宽厚的神仙,在她的印象中,辛夷也从未在别人的身上用过像诸如刚刚说过的字眼,起码今日这样的情形,自他们相识的这三万年来,都不曾在辛夷的身上发生过。

  她开始为自己与辛夷担心,刚刚几次想提醒辛夷,要他对冰夷客气一些,他们眼前的人,修为厉害到一巴掌能将他们两个从此处扇回頵羝山,可当她握紧辛夷的手悄悄提醒时,辛夷像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卿珩见冰夷身边紫色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向四周散开,卿珩心道不好,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卿珩欲哭无泪,刚刚还不确定她能不能活着出去,这会子辛夷却给了她个肯定的答案:辛夷已然惹得冰夷发了怒,今日冰夷定会将他们两个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

  卿珩不安的望着冰夷,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辛夷酣畅淋漓的说完之后,便拉着卿珩,踏着矫健的步子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之前,卿珩还悄悄回过头望了眼站在原地的冰夷,他脸色铁青,一副随时可能冲过来将他们两个撕碎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怕。

  卿珩不觉的打了个哆嗦。

  两人出了冰宫之后,往前走了许久,卿珩还时不时的回头,半晌后,见冰夷没再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眼瞥一眼走在身侧的辛夷,见他脸色稍有缓和,不像之前在冰宫时那样难看,她才状着胆子问了句:“我看你刚才的神情,你们两个像是早就相识,而且,你好像不怕他。”

  辛夷闻言停住了步子,他放开卿珩的手,转过身来,望着她沉声说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见着他,躲开些。”

  卿珩想起辛夷适才不畏强权,正义凛然的斥责冰夷的样子,对他的敬佩油然而生。

  她连连点头答道:“恩,我知道了。”

  若是此次能平平安安的回到頵羝山,卿珩以后百丈之内,即便是瞧见冰夷的一片衣角,也会远远的躲开,才不会轻易地去招惹他。

  辛夷却仍旧是一脸的严肃认真:“我今日早起,见你鬼鬼祟祟的出门,又穿着仙娥的衣裳,便担心你又出去闯祸,于是跟了来。一路跟着你到了凡界,见你又是穿了喜服,又是上了花船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就想下来看个究竟。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也罢,事情既已过去,我就不同师尊讲了,但你也长这么大了,也应该懂些事,别整日忙着玩乐,跑出頵羝山去,害的别人白白的为你担心。再说,你独自一人来凡界涉险,闯了祸也没人帮你收拾残局。”

  卿珩垂着头,辛夷说什么,她都不敢反驳,一应乖乖的点着头答应。

  之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辛夷再没有对卿珩说教,卿珩自然不敢主动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低头跟在辛夷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又什么东西挡在前面,将他们离开冰宫的唯一通道挡住,卿珩定睛一看,却是个结界。

  要想将眼前的结界打开,卿珩的修为并不够。辛夷摇一摇头,走到前面说道:“你往后退,我来。”

  卿珩点头,依言退到了辛夷的身侧。

  只见他闭上眼睛,微微启唇,身后随即出现一道白色的亮光,带着凌厉的气势,慢慢往他头顶汇聚。

  卿珩认得这个术法,是自己学了许久,却始终没能学会的斩魔咒。

  白色的光晕才触到眼前的结界,结界便应声化成了碎片。

  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卿珩难掩心中的喜悦,上前抓住辛夷的胳膊摇晃:“太好了,结界碎了,小师叔!”

  话音刚落,辛夷身子失去支撑,重重的栽了下去,膝盖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卿珩被这一幕吓得不能言语,急忙蹲下身子,查看辛夷的伤势。

  辛夷正前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滩鲜血,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脸色煞白,眼眶有些红,样子很是骇人。

  辛夷身子颤栗着,额上的汗如水珠般一颗颗顺着辛夷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才的结界,乃是冥界中人所设,是专门用来对付神族众人的,它的厉害之处,是在于破开结界的术法会对神族中人产生反噬,破开结界时用几分力道,就会受到几分反噬。

  辛夷伸手抓住卿珩的胳膊,推了她一把,有气无力地催促道:“快走。”

  卿珩未听清楚辛夷的话,问道:“啊?”

  还没来得及等到辛夷说话,卿珩便瞧见自己脚下裂开一条口子,脚下是一个巨大而又深不见底的黑洞。

  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重重的摔了下去。

  才一瞬的功夫,他们便掉到了地上。

  卿珩手撑着地,想要起来,惊觉触手之处一片冰冷,她一个颤栗,连忙站了起来。

  她打量着周围,此处尽是冰天雪地,与刚才在凡界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四周都是封闭的,上面也没有出口,卿珩这才惊觉,他们两人像是掉入了幻境。

  她忆起自己逃出冰宫时看到的冰夷的眼神,气急败坏道:“想不到冰夷年纪这样大的神仙,行迹这样的卑鄙无耻,竟在背后偷袭!”

  她越想越气,学着頵羝山上一个嘴碎的神仙骂道:“冰夷这个龟孙子,欺负凡人也就算了,居然在这设了陷阱来害我们,果真是个王八蛋!”

  身旁的辛夷闻言轻咳了声,斜睨了她一眼,解释道:“设这个幻境的另有其人,决不会是他。”

  卿珩连忙将辛夷扶着坐了起来:“你怎么还帮着他说好话,这里离冰宫不过寥寥数尺,除了他,谁还会害我们?”

  辛夷又咳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有帮着他说话,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却并不会害我。”

  卿珩听完这话,却是一头的雾水,但此时她心中想的,却是之前离开冰宫时,辛夷对冰夷说的话。

  之后,她心想:你方才在冰宫那样说冰夷,一点面子都不留,是个人都会记恨报复的,冰夷这个神仙,修为虽高,但神品,好像真的不怎么样,他连凡人都欺负,何况是几个小辈的神仙?不过,你们看起来像是认识了很久,就算他不会害你,却不代表他不会害我。

  两人静默了一瞬后,卿珩向上望了一眼,问道:“你怎么如此肯定?”

  适才离开冰宫时,她明明看到冰夷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她想不出冰夷有什么理由,能不再与他们为难。

  再说,当时若换做是她,她或许也会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好好的收拾一番。

  辛夷瞥了一眼卿珩,淡淡说道:“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儿子?

  卿珩眼前一黑,关于辛夷与冰夷的关系,她之前也曾有许多的猜测设想,但却始终没有想到,冰夷竟然会是辛夷的父亲。

  辛夷温润如玉,待人和善,行事磊落光明;再看冰夷,阴险刁滑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可他二人,除了都是水族,名字里面又都有一个一样的字,哪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

  自己刚刚还骂他作龟孙子,王八蛋,这不是将辛夷也连带着骂了么?

  卿珩有些心虚的瞄了眼辛夷,却发现他闭着眼睛,已经晕厥过去。

  卿珩松了口气,又猛的抬头,神情紧张了起来。

  此时她无比清醒,想着之前来凡界遇到的种种:寻死的书生,待嫁的新娘,强娶凡人的河神,这一切看起来,都不过是最为寻常的事情,可这些事情,却都让她遇见,究竟是因为她倒霉,还是世间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难道,自她来凡界之时,便已掉到这个幻境中了?

  不对,卿珩兀自摇了摇脑袋,她瞧了一眼一旁的辛夷,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小师叔也在这,不可能是幻象。

  那他们两人此次身陷囹圄,便只有一个解释:有人从她到凡界的第一刻起,就备了个幻境在这里等着。

  卿珩懊恼的摇了摇头,都怪自己没用,居然没看出来,害的小师叔受了这样严重的伤。

  望着昏迷的辛夷,她很是自责,若不是她此次不听话,私自跑出来,辛夷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卿珩将辛夷轻轻放到地上,站起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处都结着很厚的冰,手指碰触到四壁时,她感觉身上的灵力在自行流失。

  卿珩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这些冰,果真不是凡界的水结成的,看来,害他们的,确实不是冰夷。

  她之前听圣尊说过,冥界的冥尊有一宝物,乃是至阴至寒的玄冥真水所化,是当年冥尊为了克制金乌一族的神仙,消耗了自身一半的法力,制成的法器。

  世间之物,相生亦相克。

  这玄冥真水,便是专为克制金乌一族法术而生,金乌一族,无论是谁,只要遇到冥泽鉴,都会被冥泽鉴吸干修为。神仙被吸干修为,若不会立时便死,也活不了几个时辰,无论是修为多厉害的神仙,不幸碰上这么个法器,便只能自认倒霉,坐着等死。

  但所幸的是,世间有玄冥真水的地方并不多,唯独极北之地的冰渊深处有那么一点,而极北冰渊却是神界中最难到的所在,冰渊深处有一头可敌万千神兵的神兽,那神兽,便是卿珩那从未见过面的父王扶桑大帝的坐骑,名叫窫窳。

  窫窳自出生以来,便一直跟着扶桑大帝东征西战,自扶桑大帝失踪后,它也离开神界,一直在极北之地的冰渊守着玄冥真水,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着金乌一族。这些年来,众人摄于窫窳的法力,怕是也没人能靠近冰渊。

  但冥尊却不知在哪得到了玄冥真水,而且将它制成了法器,这便成了曾经叱咤风云的神界主人-金乌一族在这世间唯一忌惮的东西。

  难道这便是冥尊手中的绝世法器冥泽鉴?

  这时,头顶传来的一阵粗犷的声音打乱了卿珩的思绪,声音是从冥泽鉴外面传进来的,周围十分的空旷,声音碰到四周的冰后,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回声。

  他声音浑厚,修为也应该不低:“里面神界的小丫头听着,你二人现以被困于我冥族圣物冥泽鉴中,神界的神仙,只要进了这冥泽鉴,元神便会慢慢消散。冥泽鉴中尽是些玄冥真水,你小金乌在里面,死的更快。我乃北溟四圣,你若是答应将你頵羝山上的混沌钟拿出来交于我,我便即刻放你二人出来,决不食言。”

  卿珩皱起眉头暗叫倒霉,果然是冥泽鉴。

  北溟四圣?冥界中以冥尊为尊,座下北溟四圣亦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今日就算没了冥泽鉴,北溟四圣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她这个修为才三万年的神仙可以对付的了的。

  更何况,此次四个人是一起来的。

  卿珩抬头望着冥泽鉴冷笑:冥尊还真看得起她,对付一个小小的神女,竟然派出北溟四圣这样的大人物。

  这是个陷阱,方才若是结界没有被二人打破,他们两人会一直被困此处;而打破结界,二人便会掉入冥泽鉴,法力失了大半,在冥泽鉴中自然也活不久长。

  而北溟四圣此番却是为了金乌一族守护的圣物混沌钟,可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混沌钟呢?

  神冥之役后,冥界便封了冥河,据说前不久才解了禁,他们竟惦记上了混沌钟,还在凡界给卿珩下了套。

  辛夷适才施了斩魔咒,受了反噬,若不及时救治,可能会有性命之虞。

  他此时脸上已然血色全无,气若游丝。

  而卿珩也发现自己身上的术法像是被封住,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才道这冥泽鉴果然厉害,竟能将她身上的术法完全克制住。

  冥泽鉴中静的出奇,加之北溟四圣的修为深厚,他说的话,卿珩听得十分清楚,但她没有回话。

  外面的人见卿珩许久没有回应,又开了口,语调较之前多了几分不耐烦:“如今你们二人待在冥泽鉴中,法力会越来越弱,我方才说的事情,你若是想好了,尽早答复我一声,我便放你二人出来。”

  话音刚落,从冥泽鉴中传出卿珩的回答,语气不卑不亢,声音虽不大,却也足够让一众人听得清楚:“纵是我法力修为不高,却也知道混沌钟于神界来说,意味着什么,今日即便我元神散尽,你们也休想从我手中拿到任何东西。你们冥界的冥泽鉴不是号称天下无敌么,今日我倒要看看,冥界的破法器,到底能有什么用。”

  外面的人冷哼一声:“你若是执意顽抗,我兄弟四人也不与你做这口舌之争,冥泽鉴自会整治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神仙,好自为之吧。”

  一阵嘈杂之后,外面没了声音。

  卿珩倒是松了一口气,北溟四圣离开,她与辛夷的处境,虽比之前好不了多少,但如今少了几个强敌,她如今也不用担心外面的形势怎样,只专心的思量怎样离开冥泽鉴便好了。

  眼见辛夷身子渐渐变冷,卿珩想着,或许能用自己的绝技炎火咒救一救命。

  她盘腿坐了起来,即刻凝神聚气,动用自己所有的灵力,召唤了一团火出来。

  那火球在卿珩的手上十分欢快的跳跃着,渐渐分离出许多的火星,向四周延伸开来,朝着辛夷的周围聚拢,火光在冰冷的冥泽鉴中显得格外温暖,辛夷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但美国多久,火球像是受了冥泽鉴的克制,逐渐变小,之后便尽数熄灭了。

  炎火咒果然还有些用,辛夷的体温渐渐回升,一瞬之后,灵力越来越弱的卿珩缓缓倒了下去。

  卿珩只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堕入了无边无尽的寒冷之中,她挣扎着想逃开,却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一声声的叫唤她的名字,她拼命将眼睛睁开,眼前却是冻青了脸的辛夷,正满眼欣喜的望着她。

  辛夷穿的很少,她低头时,才见辛夷将自己的外袍衣衫全都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卿珩此时想对辛夷说一句,自己并不冷,只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觉得很困而已。

  但她却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好困。”

  辛夷摇了摇卿珩,说道:“你稍微坚持一会,千万别睡。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可好?”

  卿珩没有什么力气回答,微微的眨了下眼睛,算是应了。

  辛夷扶起卿珩的身子,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望着远方缓缓说道:“许多年前,神族之中有一个男子,他是一个神族的族长。他遇上了一个女子,被她深深的吸引,便想将她娶回家来。却不料,这件事情遭到了族人的反对,只因那个女子是妖魅一族,妖魅自古因擅长魅惑之术,虽有高深的道行,却仍旧被视为妖魔,为神仙们所不耻。而且,他碰到这个女子时,女子已怀有身孕。但身为族长的他,却不顾族中众人反对,在外面坚持与那女子成了亲。族中人听说此事后,各个心怀不满,他们逼着族长杀了女子,族长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的族人,即便是要他放弃一族族长的位子,放弃神的身份与修为,他也一定要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处。”

  辛夷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可这族长却不知道,其实那个女子最初接近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他手中执掌的神物。这女子后来终于被族长打动,他们成了婚,婚后两人很幸福,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在一个夜里,女子终于还是盗了神物,独自逃走了。只是那女子还没来得及将神物带回本族去,就听说族长替自己担下了所有罪责,为了向他的族人有个交代,他选择了以死谢罪,在神物丢失的地方,族长当着全族人的面前,自己将元神散了。女子这才追悔莫及,她拿着神物,找了一处地方,生下了孩子,之后便自尽而死,跟着那族长去了。”

  卿珩十分艰难的开口,用虚弱的声音问道:“那,后来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她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却还是敌不过一波一波袭来的倦意,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辛夷答道:“他成年之后,想办法查到了自己的身世,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尚在人世,也知道父亲对母亲从未动过感情,而自己的存在,却像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辛夷苦笑,继续说道:“好在,他现在的生活很好,师尊对他很好,他也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辛夷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却发现她双眼紧闭着,已然晕了过去。

  “你怎么了,睁开眼睛,不要吓我。”辛夷将她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大喊,想要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

  就在此时,冥泽鉴上方撕开一个口子,辛夷听到异动,抬头看了看,却没发现异常。

  低头时,眼前却多出了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楚脸,眸子却似曾相识,她低垂着脸,脸上像是没有什么表情,但看的出来,此时她正盯着辛夷与卿珩两人。

  眼前的女子身形诡异,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冥泽鉴中华,辛夷心中紧张,登时警觉起来:“你是何人?要干什么?”他警惕的看着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蒙面女子,眼中充满了戒备。

  女子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朝着他们抬了抬手,卿珩便从辛夷怀中升起来,向着那女子的方向飞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放开她。”辛夷脸色阴沉,因是受伤无力,声音虽是吼出来的,听着却不具任何的威胁。

  女子并未理会辛夷,她只朝着辛夷使了个术法,又将头转了过去。

  而后,辛夷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满含愤怒的眸子瞪着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并没有对卿珩不利,她将自己身上的灵力缓缓的注入到卿珩的身体里。

  虽然相距甚远,辛夷却也看到卿珩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眼前不明身份的蒙面女子竟是在为卿珩疗伤,辛夷见紫衣女子没有伤害卿珩,才松了一口气。

  半晌之后,紫衣女子将卿珩轻轻放下,走到辛夷身边,解了辛夷身上的术法,又从自己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辛夷。

  辛夷犹豫了一阵,伸手接过瓶子,打开瓷瓶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来。

  辛夷又瞥了一眼紫衣女子,将药丸放进了自己嘴中。

  说来奇怪,吃下那药才一会的功夫,辛夷就感觉到适才的疼痛感减少了,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身体舒服了许多。

  适才女子为卿珩疗伤的时候,辛夷看到女子身上的气息与他们不同,却绝不是妖道与魔界中人。

  她修为高深,周身萦绕着紫色的气息,像是上古的神族。

  但她在冥泽鉴中,术法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冥泽鉴乃是冥界圣物,专为对付神界中人所制,对修炼冥界术法的人,却是丝毫起不了作用的。

  辛夷走上前一步,郑重的拱手施礼道:“前辈今日出手搭救,小神铭感五内,今后若有机会,小神定会报答前辈的救命之恩。”

  紫衣女子稍微愣了愣,颔首轻轻说道:“你不用叫我前辈,我适才出手,救你二人的性命,倒是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辛夷望着紫衣女子,思虑片刻之后,点头答应道:“前辈请说。”

  紫衣女子指了指卿珩,问道:“她可是金乌一族的?”

  辛夷看一眼卿珩,眼神中有些迟疑,并没有作答。

  紫衣女子见状,却忽然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若是我要对你们下手,适才也不会浪费灵力去救你们二人,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辛夷望着女子,点头答道。

  女子身子一震,她低头看着卿珩,沉默了半晌。

  辛夷目光紧紧盯着紫衣女子,这位紫衣女子自从进来,眼神便一直落在卿珩的身上,而且,她看卿珩的眼神很复杂。遂对眼前女子的身份添了一丝怀疑,他试探的问道:“前辈像是认识卿珩?敢问前辈仙府何处,改日我必携她前来拜会,答谢今日救命之恩。”

  女子抬头望着辛夷道:“她叫卿珩?她今年多大?”

  辛夷答道:“还望前辈恕罪,这,小神不能告知。”

  女子见他不肯再多透露什么,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今日我只是恰巧路过此地,感应到有人被困于此,这才出手救了你们,不过是巧合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你我既非同族,今后也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今日之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过一会便能醒过来,你不必太担心,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女子说完,化作紫色的雾,消失在了辛夷的眼前。

  而辛夷再看周围时,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凡界,像是有人收回了冥泽鉴。

  辛夷不敢在此多做停留,连忙召出独角兽,抱着卿珩,翻身骑到了它的背上,朝着頵羝山去了。

  回去之后,辛夷倒是没有将他们在凡界遇到的事情告诉圣尊,他只是去后山找了秦艽来,让他按时给卿珩送些有利于术法恢复的汤药。

  自打他们在凡界吃了亏,卿珩回去之后,总算是消停了几日,整日安静的在枕霞居中躺着,身体好了之后,也没有再溜出去惹事生非。

  辛夷则是一头扎在了后山,他整日与管弦丝竹打交道,继续当起了他的逍遥神仙。

  卿珩身子见好之后,便去依云阙看了一眼从未见过的玉裳。

  她与玉裳聊了几句,发现玉裳的性子极好,很是娴静,与记忆里馥黎活泼的样子不同,她们两人,除了一模一样的相貌,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卿珩自小是跟着頵羝山上的一众男神仙长大的,有些大大咧咧,调皮活泼的不像神界中其他的女神仙。

  玉裳是个温婉的性子,与她待在一处,却也感觉不到闷。

  玉裳身子很笨重,如今正躺在榻上待产。

  她见躲了她好几年的卿珩突然来依云阙看她,虽不清楚是何缘故,但还是十分欣喜,拉着卿珩说了许多话,两人聊得很是开心。

  卿珩起身为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却突然扔了杯子。

  杯中的水溅到卿珩的衣裳上,撒的到处都是,玉裳表情很是痛苦,一只手一直捂着小腹,立时站了起来。

  “你怎么样?”卿珩见她额头尽是汗珠,吓得呆在原地。

  玉裳握着卿珩的手,十分费力的答道:“我肚子疼。”

  卿珩闻言大惊,连忙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快来人。”

  殿外随侍的两个仙娥听到卿珩的喊声,连忙跑了进来。

  两个仙娥见着这副情景,吓得愣在了原地。

  卿珩起身望着两个仙娥交代道:“你们两个在这好好看着她,我去药坞找秦艽。”

  说完,她跑出依云阙,急急忙忙的去了后山。

  卿珩在后山药坞前找到正在为玉裳熬汤药的秦艽,拽着他,二话不说就往依云阙赶,撒丫子跑了一路,累的秦艽差点断了气。

  仙娥们早将圣尊找了过来,见医仙到了,榻前的众人都自觉避开。

  秦艽上前瞧了一眼榻上的玉裳,转身说道:“你们都出去,拿些热水来。”

  众人按照医仙的吩咐纷纷退了出去,一众仙娥听了秦艽的话,连忙出去准备热水。

  卿珩与圣尊站在依云阙外等候。

  玉裳的情况似乎有些严重,卿珩望着神色凝重的圣尊,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祖母,适才,玉裳喝了些水,便叫唤肚子疼,我想,那水不会有问题吧?”

  圣尊看了眼卿珩,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傻孩子,你嫂子要生了。”

  “啊?”

  頵羝山上第四代孙子辈,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终于降生,是个大胖小子,圣尊为孩子取名殊钰,满月宴定在下月的初八。

  随着殊钰的降生,自以为自己还嫩的可以的神女卿珩,一时间也长了辈。

  上一次頵羝山办喜事,才是三年前,此番听到頵羝山传来的喜讯,神界的神仙们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能在一起聚一聚,自然个个乐得捧场。

  满月宴还没开始,众神仙送来的满月礼就堆了满满一屋子。

  自玉裳生下孩子后,卿珩倒是常常去依云阙,一来是替秦艽送些汤药,二来,是可以逗一逗自己的侄子。

  她这几日闲来无事,也会帮殿中的仙娥清点神仙们送来的满月礼。

  仙草补药倒是收了不少,还有好些个贵重的法器,不过都是些俗物。

  她又多瞧了几眼,却在这些俗物中,发现了一个很不俗的物件。

  她伸手拿起一个锦盒,盒子的外形很精致,打开时,里面放着一杆晶莹的玉箫。

  圣尊之徒喜爱丝竹,这玉箫倒像是为了迎合辛夷的喜好,放在满月礼中的。

  殊钰的满月宴,辛夷却能收到礼物,这倒也稀奇,不过锦盒甚是精致,倒像是哪个女神仙送的。

  卿珩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玉箫拿了出来,箫身玉润晶莹,上面系了个好看的穗子,末端还镶了一圈翡翠,看着很不错。

  卿珩想着将锦盒挑出来,送去给辛夷,便知会了整理东西的仙娥,将锦盒拿着回了枕霞居。

  她将锦盒放到案上后,跑到庭前将植楮草搬了进来。

  自打卿珩上次从凡界受伤回来,秦艽连着给她送了好久的汤药,但汤药味道实在太苦,难以下咽,卿珩只喝过一次,后来每每趁送药来的仙娥不注意时,她都会将汤药悄悄倒入榻前栽着植楮的盆里。

  没想到,连着倒了几日后,植楮的枝叶尽数蜷缩在一起,看着像是要枯萎一般,卿珩见状,连忙将它搬到院中透气。

  还好秦艽的汤药今日还未送到,卿珩想着去趟后山,将今后可能会有的麻烦一次性解决掉。

  她到药坞时,秦艽与辛夷两人笑的很是开心,见卿珩来了,秦艽立刻起身,跑去看他煎在炉子上的汤药,卿珩跟在秦艽后面念叨:“秦艽,你以后别往枕霞居送汤药了,成吗?”

  秦艽淡淡的答道:“是圣尊吩咐过的,叫你多喝些汤药,治好伤之后,再叫你长长记性。你若实在不想喝了,我回了圣尊,以后不送过来便是。”

  卿珩闻言,上前拍了秦艽一掌,豪迈的说道:“那便多谢了。”

  秦艽咳嗽一声,连忙退开一步,啐道:“你下手可轻些,元神都要被你拍散了。”

  卿珩吐了吐舌头,转身坐到了秦艽的位置上,却见桌上放着两只酒杯,她在周围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酒,仰着头问道:“你们这是要喝酒么?怎么不叫上我?我那儿还有一大坛酒呢,要不我去枕霞居将酒搬过来?”

  药炉前的秦艽却先开了口:“算了吧,我可不敢再同你喝酒了。”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的脑壳,望着卿珩,一副欲言又止的形状。

  卿珩抬头看着她,她对秦艽的神情与突如其来满含寓意的言语,感到些许的不安。

  一旁的辛夷见卿珩一头的雾水,好心提醒道:“上次你跟我们喝酒,喝多了,便说要练习新学的法术,将酒坛子提起来砸破了秦艽的脑袋,你不是不记得了吧?”

  怪不得自从上次三人在一起饮酒之后,秦艽故意躲了她许久,这几次送到枕霞居的汤药,也是一次比一次苦,卿珩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却原来是秦艽报复她砸破了自己的脑袋。

  既然这样,那她也要想个法子,好好地整一整他了。

  卿珩笑了笑,十分大方的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上次喝完酒,你就消失了好几天,原来是故意躲着我。”

  听完卿珩这几句没心没肺的话,辛夷忍不住笑出了声,回首望着秦艽说道:“算了,她这人一贯如此,你也不要与她计较了,你把要送的汤药给我,我正好也要过去。”

  他说完之后,不着痕迹的接过了秦艽想要泼在卿珩身上的汤药,转身对卿珩说道:“怎么,你还要待在这吗?跟我一同去吧,我还有些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讲。”

  辛夷说完,兀自转身走了。

  卿珩反应过来,急忙跟上,走之前还得意的冲着秦艽做了个鬼脸。

  离开后山后,辛夷开口问道:“上次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卿珩抬头,瞅了一眼身侧的辛夷,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刚刚的话语,像是在有意无意的提醒卿珩,上次在冥泽鉴中的事情。

  卿珩瞅了眼辛夷,并不知道他突然之间提起的,到底是哪回事。

  辛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卿珩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上次是怎么逃出冥泽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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