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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当天晚些时候，江来已经蹲在阿土的工作室里，把自己那台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了显示器，苦大仇深的准备面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了。

　　要说面试过程嘛，咳咳，过程很曲折，结果很美妙，具体经过大概是这样的。

　　阿土：“听起来你基本的操作都会做啊，但是怎么会没有做过的东西可以拿出来看看呢？你先在人在这里了，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吧？实在没有练习的时候做过的东西也可以。”

　　江来（真诚脸）：“电脑硬盘烧了，全没了，所以是真的不太方便拿出来。”

　　阿土：囧

　　“不过你可以先留下我试试看呀，我保证绝对是吃苦耐劳，十项全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的！一试都知道！”

　　阿土：“那要不……这样吧，我们先试两次？我看你自己也有设备，那就这样你给我留个邮箱，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每天跑，只要按时给我交东西就行了。价钱我们按照活的复杂程度来看，这个可以谈一谈，也不让你吃亏。”

　　江来：“咳！嗯……是这样的，我有一点条件要先谈。”

　　阿土：？

　　江来：“我这个人呢，很能吃苦的！也不太挑，工资什么的其实对我来说无所谓，不给也行，只要能给个住的地方管饭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挺划算的啊，阿土大大？”

　　阿土：…………………………

　　直到这个时候阿土才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坑，这货不光连个作品都没有，现在理智气壮的要求起包吃包住了。好奇心害死猫果然是至理名言，要不是这货之前谈起剪辑后期头头是道，他已经把人赶出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离家出走啊？”阿土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来，然后有了不太好的联想：“你不会还未成年吧？逃家以后没地方去，就想这种办法？”

　　“胡说，我成年了！”江来立刻把自己的身份证拍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生日理直气壮的说：“都成年好几年了！”

　　阿土还真的拿过身份证仔仔细细的对照了照片和江来，脸是一样的，但是气质差距太大，阿土充满怀疑的又看看江来：“你不会偷了你哥哥的身份证吧？”

　　“喂！”

　　“咳，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土赶快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是什么情况啊？这……如果真的是离家出走，差不多钱用完了回去就行了，你要是路费没有兄弟我友情资助你一张火车票也行，你家里人肯定也挺担心你的，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是吧。”阿土自认自己这段话说的特别真诚，而且特别注意别伤害到小朋友脆弱的叛逆心理，只不过对方好像有点接收不良，两个人就在那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

　　“那个……如果我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一天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呢，就摔了一跤，然后我就失忆了，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也回不去家，你能理解么？”

　　“你逗我呢？连家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做视频？”阿土已经忍不住看向手机，思考是给警察叔叔打电话还是给宝贝回家打电话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赖在你家门口，今天就睡楼梯间！”江来色厉内荏：“你要是报警我就说你是我哥，要把我赶出家门！还发到微博上控诉你是个坏老板，让员工睡楼梯间！”

　　这也就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江来苦大仇深的对着自己第一份工作发呆——给视频加字幕。

　　这工作简单的让他想挠墙，但是麻烦的却让他想去掐死土下座。不光是一个视频加字幕，土下座毫不手软，一口气扔给他两个视频，每个视频都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的长度。

　　要命！

　　坐在里间的土下座仿佛感受到了江来怨念的目光，准确的回头和江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怎么？”土下座挑眉，笑的很危险：“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我在认真工作！”江来把头都快摇下来了，直到土下座又扭回头去才做了一个鬼脸。

　　哼，周扒土！

　　设备已经全部连接好了，软件也（在土下座的白眼中）下好了，江来拍拍脸，打起精神准备工作。

　　给视频做字幕这种事情技术难度说起来真的没多高，难就是难在了繁琐，从听写整理文稿到时间线到最后准确的做进去。不过其他的可能不好说，做字幕这种事情，江来可是有充分的实践经验的，以前给某个过于勤快的人做字幕做到想吐，熟能生巧说的就是他。江来按照自己的工作习惯先在桌面上建立了两个文件夹——文件夹名字起的一言难尽，一个叫aaa一个叫bbb——然后把两个视频文件分别拖进去。然后江来把视频打开开两倍速开始快速看起视频来。

　　做字幕小技巧——先整体浏览，做到把控整体语境不会歧义。

　　第一个视频是土下座的，这是一个游戏实况体验视频，居然还是一款手机游戏。江来挺惊奇的把二倍速停掉，变回正常速度看游戏的开场动画。记忆还停留在2014年的江来仍然是对纪念碑谷都要叫神作的存档，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四年，手机上居然都有能堪比主机或者PC这种复杂程度的游戏了。

　　这款叫“第五人格”的手游距离公测还有一周，土下座在玩的是测试版本，这个视频很显然是一个对游戏公测的推广视频，也就是传说中的广告。江来津津有味的把视频看完了，甚至还觉得有点新颖。一个玩家扮演“BOSS”而剩下四个玩家扮演较弱的一方“人”进行对抗，BOSS的目的是把人类尽可能全部斩杀，而人类则是想办法自救和逃脱。这种被称为“非对称对抗”的游戏好像也是在他缺席的这四年间才出现的，让江来感到非常新奇。

　　神游了一会儿，江来把视频关掉。因为这个视频有一大段游戏的开场动画是自带字幕的，省了他做字幕的工作量，于是江来在脑子里给这个视频打了一个工作量不大的标签，紧接着打开了第二份视频文件。

　　视频刚一点开，江来就忍不住呼吸一窒。

　　一张英俊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视频里，脸上的线条如刀削，剑眉星眸，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旋涡一样要把人吸进去。但是也就是不到一秒，他嘴角轻微上扬，带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都明朗起来。看着这副笑容，贫瘠的脑子都会不自觉的文艺起来，所有那些描述男人美好的词语，像是什么如沐春风，玉树临风，清新俊逸之类的，似乎都合该用在他身上似的。

　　只见那人对着镜头摆了摆手，江来的记忆就好像穿越回了这个人每一次推开病房门走进来的那一幕，那是他记忆中最宝贵的部分。

　　视频里的人字正腔圆，和江来记忆里的声音重合：“Hi，这里是汤衍。”

　　汤衍！

　　这两个字仿佛一记重拳砸在心口，江来手一滑，视频直接被关闭了。但是他还是呆坐在位子上，久久没回过神来。

　　汤衍，这两个字在江来嘴里千回百转却没办法吐露出来。重生后他一直避免想起的部分，没想到居然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候被塞到了面前。没想到土下座还和汤衍有联系还关系那么好，不，不对，他们还有联系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么？汤衍那么重视朋友感情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只是短短四年就和土下座没了联系呢？

　　他和汤衍的缘分开始于上一世，他们两个在一款音乐游戏里认识，算得上不打不相识，没想到后来却成了朋友。等混到很熟的时候江来才知道，汤衍那个时候已经是B站一个有些名气的游戏区UP主。而后来，也正是在汤衍的鼓励下，他也开始往B站投稿视频，这中间结识了很多好朋友，有了可爱的小粉丝，而江来给他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甚至可以说，认识汤衍以后的日子，在他短暂的一生里，算得上最快活的日子了——虽然很短暂。

　　是很短暂，不到一年他就因为病情突然恶化不得不长期住院。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汤衍。

　　因为担心他，从国外千里迢迢的飞回来。汤衍的真人和网路上有点像的，一丝不苟很严肃认真的一个人，但是对他却永远是那么温暖，汤衍甚至还申请了一年休学实习留在了国内，虽然汤衍嘴上没说，江来却知道汤衍是为了多看顾他一些。在最后住院的那段日子里，汤衍的确在极尽所能的陪他，试图让他的病房生活不那么无聊，帮了很多忙。

　　按理说这么好的朋友他不应该回避，但是此时此刻的江来却很想当鸵鸟。因为——

　　哪怕他重生了一遍，他也清楚的记得在他最后那次进抢救之前，他没忍住告白了！

　　啊啊啊啊，他真的是脑子一热，没有多想就直接说了。他其实早就暗恋汤衍很久了，可是自己的情况让他一直没勇气去和汤衍表白。实在是太怂了，害怕一旦说出口就失去了汤衍，总想着多贪恋一点时间就好，连汤衍到底什么性向有没有对象都不敢打听。

　　可是当那次突然发病的时候，有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可能是他最后吐露心声的机会，于是就没忍住脱口说出来了。说也就说吧，他还没听到汤衍的回答，只看到了汤衍脸上的错愕和震惊，然后就晕过去了！

　　万一汤衍非常直怎么办，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他还怎么再面对汤汤啊，啊啊啊啊真的想再去死一次算了！本来他都死了不用面对这种尴尬了，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死了又活过来的骚操作，这能怪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