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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们还是早早地起来了，早早地出门了。

　　“这前面有个菜市场，我们可以去那里买点菜。”连召指的是季选宁和叶颖目前住的公寓附近的菜市场，他提前查好了地图。

　　穿一身崭新的灰色休闲西装的素问偏过头瞥了连召一眼，没有提出异议，把悬浮车开下了超音速通道——叶颖来看连召的想法看来是无法实现了，素问家实在住得太偏，不走快速通道实在是很难到。素问家本就位于不太发达的北边，还远离市区，什么都好，就是交通不太方便。

　　素问想，虽然他前几天买了十公斤肉干的做法好像是不太对，但是连召拉着他大早上地逛菜市场也怪怪的……不过这是连召的雌父，也许他们就是这么相处的，是他太大惊小怪。从小就没有二父的素问自觉在这方面还是听听连召的比较好。

　　菜市场不像素问想象中那样脏乱，更像是一个超市，只不过只卖菜、肉跟水果。毕竟季选宁住的是一个高级公寓，周围不会有太“不够城市化”的地方。

　　他们今天没有带可爱的小篮子，连召买了一些叶颖爱吃的蔬菜和水果装在卖家送的袋子里，素问就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付钱。

　　“你再挑一点肉吧？我也不知道季叔叔爱吃什么，”连召忽然转过身来问。“但也不能不买他的。”

　　“嗯？好。”离得太近，连召像是撞进他怀里了，素问心跳加速了，于是去抓连召的手。

　　然后两个人就去买肉了，但手一直没松开，虽然单手挑有点麻烦。

　　挑挑选选买好了菜，加上素问执意要带的一点肉干，两人抱着东西，九点不到就到了季选宁家门口了。

　　“我们会不会太早了？”程素问又犹豫了。

　　“不会，”连召相当有自信，“我雌父他们不是这么见外的人。”

　　然后就敲门了。

　　“小召你就来了，我还怕你找不到路呢。”叶颖笑着把他们迎进来，然后看素问，“这是素问吧。”拍拍素问的肩。

　　“叶叔叔好。”素问赶紧问好。

　　叶颖笑容温柔，语气温和：“还叫叔叔吗？”吐出来的话却让连召心头一紧，发觉今天事态并不一般。

　　就在这时，季选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连召连忙对着他打了个招呼：“季叔叔。”

　　雌父吞吞吐吐喊不出口的素问也跟着问好了：“季叔叔好。”

　　季选宁看着他们，又看了一眼叶颖，语气也很温和地回应：“你们好。”

　　叶颖笑容加深，没再追究称呼问题，转而去拿连召他们手上的菜。他是毫不见外，而且料到了自家虫崽会带这种实用的东西。只是他特意没买水果，没想到连召连菜也买了不少。

　　他略微有些苦恼：“带了这么多菜吗？知道你们要来，昨天特意买了很多菜。小召你得帮选宁打下手了，不然做不完。”

　　素问一听，这是个表现的好时机，连忙道：“我来我来。”虽然炒菜他可能烧穿锅，但是切切菜什么的他还是行的。要给叶颖留一个好印象，要是对方觉得他照顾不好连召怎么办。

　　季选宁默不作声地踱到厨房里，素问马上跟上去了。季选宁撸起黑色衬衫的袖子，穿上了粉色围裙，先洗了个手，冷硬的气质就软成了一滩水。

　　他把泡好的菜从水池里捞出来，然后对着素问示意：“你把这些切了。”

　　素问脱掉了碍事的西装外套，也把衬衫袖子卷了起来，抽出菜刀，在小小的砧板上开始展示他习得处不明的精湛刀工。

　　两个看起来完全不是居家款的男人杵在厨房里，倒也似模似样地开始做起饭了。

　　而看起来很居家的两个人正坐在客厅聊天。客厅茶几上的插花是叶颖的作品，用的是鲜花，色彩鲜艳，赏心悦目。

　　“你把他带回来了，看来这回关系确认了？”叶颖还是一副温柔笑意的样子。

　　“是，是啊。”连召不想说，他才跟叶颖说他没跟素问在一起，还没过多久，又要跟雌父来说他和素问在一起了。

　　“看起来是个好雌子。”叶颖拿起沙发旁花架上的紫鹃，这是季选宁送他的。“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嗯？被冷不防这一问，连召懵了。“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们才刚在一起。”

　　“哦，你都带回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定好了。”叶颖看起来有点遗憾的样子。他手上也没闲着，正在给紫鹃修建花枝，他是搞花艺的，就喜欢摆弄摆弄这些花。

　　“有没有想过要几个虫崽？”叶颖继续问。

　　……啊？连召持续呆滞。他要冒冷汗了。

　　不过叶颖也没想着连召回答，他就是挑起一个话题罢了：“我只生了你一个，还是有点遗憾的，现在跟你季叔叔在一起，也生不了了。你们以后结了婚，可以多生几个，小虫崽很可爱。”

　　……雌父你慢点，这话题我跟不上。连召觉得自己应该在厨房，而不是在客厅。

　　“呃……”连召接不上来。

　　叶颖继续说着：“……你们上过床了吗？”笑吟吟，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

　　是的，一个会跟雄子谈论自己感情经历的雌父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虫崽跟他分享感情经历，但连召也是没想到……

　　素问把第一个菜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连召很紧张地坐在那儿，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了连召的处境很不好。

　　厨房一起做饭的经历让他跟季选宁培养出了一种特殊的默契，毕竟连召是季选宁伴侣的雄子而不是季选宁的，季选宁跟他没什么利害关系，自然也不会去为难他。但素问没想到的是，跟自己雌父坐在一起竟然这么为难连召。

　　素问顿时就心疼了，放下盘子，倒了两杯水，借故去看看。

　　“叔叔您口渴了吧？喝水吧。”素问送上了水，然后握了握连召的手。

　　“谢谢。”叶颖礼貌性地端起来喝了一口，看了眼自家虫崽和程素问的互动，小小地检讨了一下自己。

　　他这个虫崽，成年以后性格就越发闷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是懂事了不少，但总是一副超脱的、游离于世外的样子。这次把人带回来，他难得见小召情绪生动了起来，就忍不住多逗弄了一会儿，把人欺负得对象都看不过去了，这确实很不应该。毕竟他自己和选宁在一起的时候小召也没有多说什么，小召早已成年了，亲子之间关系虽亲密，但不该太干涉彼此的生活。

　　“厨房忙得过来吗？需要小召去帮忙吗？”叶颖主动解围了。

　　“不用，忙得过来。”素问摆手，他完美地接收了叶颖的意思，便放心地又回厨房去了。

　　于是客厅沉默了一会儿。连召主动开口：“这是季叔叔送你的吗？”他指那些紫鹃。

　　紫鹃是向雌虫表示爱意的花，蓝鹃是向雄虫表示爱意的花，两种颜色其实是两种花，但会混着长，在自然界杂交的后代多为紫鹃，比较难产生蓝鹃。有蓝鹃这种鸟，羽毛颜色和蓝鹃花极为接近；不过并没有紫鹃这种鸟，只是顺着叫法的命名而已。

　　连召之前见过徐严青背上图案的图片，又经历过景仪对他的“追求”，对这类花有点敬谢不敏。

　　“是啊，我喜欢花，选宁就每天都送我。”叶颖看着被他修剪后插回去的花枝，眼神柔软。“你们互相送过花吗？”

　　“没有，”连召摇头，“‘雄诉雌’那个案子让我们都不太喜欢这种花。对了，你现在还在吃药吗？”是说治抑郁症的药，他只知道叶颖情况好转可以出院，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要，现在是巩固期，还要吃两年的药，再看能不能停。”叶颖慢慢解释，他当初是真的挺严重的，“我现在是吃着药，情况比较稳定，才不需要别人照看了。”

　　谈话间，季选宁走了过来，带着叶颖的药：“小颖，十一点了。”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提醒叶颖三次，在家就亲自把药送来，不在家就打通讯提醒，比叶颖自己上心多了。他问过医生，有的病人自我感觉良好，可能会私自停药，酿成严重后果，所以他很重视。

　　“好。”叶颖自然地把药吃了，他很积极配合。现在的他有伴侣，虫崽也过得好，人生很幸福，他还想健康地多活几百年。努力活，运气好还可以把渣男熬死了。

　　菜已经全部做好了，放在桌上保着温，就剩一个在锅里炖了很久的汤了。素问最后把饭加水煮上，也从厨房里出来了。

　　吃完药会有一些生理反应，季选宁不动声色地坐到叶颖身边，让他靠着，叶颖恹恹的也不说话了。连召看出来了，但看季选宁在照顾，就没说什么。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等饭煮好了，叶颖也恢复了精神，就转去餐桌边吃边聊。餐桌上也有一束插花，这次是干花花艺。

　　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花卉装饰，其中紫鹃出现得最多，叶颖真是十分真诚地热爱着他的职业，还碰上了一个很欣赏他的伴侣。

　　“你们打算什么结婚吗？”叶颖又问了这个问题，但不再那么有深意。

　　素问看了连召一眼，大着胆子主动答：“应该再过不久吧。”他还没跟连召商量过，但是他是这么想的。

　　连召埋头吃饭，悄悄红了耳朵，谈恋爱他有经验，但是结婚真是头一遭啊，所以害羞一下下也是可以的嘛。

　　“嗯，到时候我可以去帮你们布置现场。”叶颖笑笑，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提起只是想看看程素问的反应。

　　吃过饭后，连召跟叶颖约好以后仍然是每周来看他一次，只是地点改到季选宁家里。

　　又坐了一会儿，连召跟素问就向叶颖和季选宁告辞了。

　　“小召，我都没这样叫过你。”素问在路上就忍不住说起来了，他第一次知道连召的小名。

　　“那我同意你也可以这样叫我。”连召听得好笑。

　　“不要，我还是更喜欢叫你‘大人’……”素问一句调侃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前方封路的标志，心里一惊，他完全忘记了这个。他连忙开始制动。

　　这是快速通道，刹车也来不及了……素问刚这么想，悬浮车就撞上去了。他分心了，以至于忘记了实时路况。这对于一个有超音速执照的司机来说，是不应该犯的错误，超音速通道经常有各种状况，非常考验司机的应变能力和记忆力，但被发了执照的司机往往都能很轻松地应付这些状况。

　　好在封路保护把他们拦了下来，没有危险地飞下通道，素问熟练的扛住了巨大的惯性，但没有防备的连召一头撞上了车的前方——这车没有安全带，这个速度安全带也没用，而且谁也想不到在市内还会出这种事。安全气囊倒是起了一点作用，缓解了一部分惯性，但是还是没能阻止连召撞上了玻璃。

　　素问没有事，他第一时间去看连召，他心里一沉。

　　连召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