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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大邑商，确定没有人缀在自己身后，小五便好奇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从城南到城西，在奴隶交易市场里，小五就发现自己从老族尹那里得来的货贝原来值不少，居然可以买下二十来个像他这样的人。当时小五就想象着，若是他买下那些奴隶，找一片无人的山林中，也可以当个族尹了。
不过，他只是想想而已，在山林中长大的他，初来着繁华的大邑商，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他还远远没有看够。
往东走，经过巨大的王庭广场，看着高大巍峨的重檐王宫，看站得笔挺的持戈武士；在百工营的陶器作坊，看年长的师父呵斥学徒转泥盘的速度不对；在浇铸铜矢的工坊，小五还很新奇的发现有个叫风囊的东西，把有着小小铜嘴的一头对着炉子鼓风，炉火就变得更旺了……
这是他来到大邑商的第一天，一切和光头叔说的一样，这里的空气都透着自由的味道——不再会因为走路慢一点就被大声呵斥，也不会有人因为没打到野物被皮鞭抽打。他就这么散漫的在街道上走着，漫无目的，无所事事。
这些都没有让小五驻足，直到一个美艳女子笑着对他招手。
那是一个比计春今夏天娶的彭氏新妇还要美丽的女子。
小五从一个牌坊下走过时，抬眼看横额赏的三个字，秀气的曲扭着，但他一个也不认得。正抬腿要走，那个美艳女子斜乜着小五，腻笑着对他招手。
“有事吗？”小五走近女子，毫不避讳地看着女子娇俏的脸。
美貌的女子瞟了一眼小五腰间货贝形状的突起，轻笑道：“难道不是该你找我有事才对嘛？”
女子笑起来很好看，胸脯圆鼓鼓的总吸引着小五的眼光，情不自禁地跟着女子胸脯轻笑时一同上下波动。
“你认识我？”小五奇怪女子的熟络。
女子没有说话，拉过小五的手往牌坊里面走。
小五没看出女子的第一，因此没有挣脱，女子的手软软的，有着很舒服的触感，小五也不舍得方自己而手离开。
走进一间屋子，女子关了门，阻绝了室外的阳光，屋内几盏油灯燃着的豆大焰光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女子轻轻拉着小五到屋角，拧了布巾，给小五洗了脸。小五感受着女子软软的手，还在痴楞中，女子脱掉了身上的衣裳，用诱惑的目光看着小五。
小五眼光炽热，人却如被定住，直到女子丰腴的身子贴了上来。
小五感觉很舒服，从来没有过的舒服。
身下是不知道是绫是罗的柔软织物，身边是睡着了的全身赤裸的美丽女子。他双手枕在脑后，回想着自己刚刚的狂野，女子的婉转呻吟，不自禁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浅浅的笑挂在嘴角。身边这个来自鬼方的女子有着姣好的容貌，比他来王都前看到的所有女人都美。
他之前看到的最美的女人，是计春娶来的彭氏女子，婚礼那日，小五站得远远的，但仍看得出新妇的婀娜。同伴感叹说，能和这样的女人睡一晚，这一辈子就值了。小五艳羡地看着新妇，赞同地点头。
而身边的女子，却有着更姣好的容颜，更窈窕的身姿，而那个彭氏新妇也许正在为计春的死痛哭吧。小五满足地长呼一口气，无不恶意地想。
小五穿好衣衫准备出门，临出门回看了一眼女子柔和的曲线，女子恰好醒来，慵懒眨眨眼：“要走？”
小五点点头。
女子伸手探入小五的怀中，小五正有些神驰，女子却从他身上取出一个货贝，拇指食指捏着，举在他的眼前：
“你有这么些货贝，给自己买一身衣裳吧。”
“这样一个可以买一件吗？”小五问。
女子又轻笑，伸出光滑洁白的手臂搂住小五的脖子，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脸：“你是今天才来王都吗？一个货贝何止买一件，你身上这样的，可以买十多件了，便是我先前穿的，也能买两三套。”
“那就给你了。”
“真的？”女子眼睛一亮，“你只需给我几块碎铜就好了。”
“碎铜？我没有。”小五觉得很对不住女子。
计五将货贝留下，女子眼中发亮，对他说，下次来女乐坊，再来找她。
从女乐坊出来，小五在城南买了一张弓。
小五本来看中的是一张硬木大弓，和他惯用的弓不同，这是一张由好几根硬木组合起来的，有他大半个身子高，他试了试手，便心动着要买下来，但那人却不卖：
“百步硬弓，须有射亚的准许才能买。”
最终小五买了一张小巧的随身弓，二十支骨镞箭。
这二十支骨镞箭的做工也着实让小五心中赞叹，虽不及先前的铜制箭镞，却是他自制的无簇无羽的箭杆绝比不上的。
买了弓箭之后，小五终于知道自己身上的货贝价值不菲了，于是美美地吃了一顿，喝了不少酒，喝到后来，和相邻一席的三个人喝到了一起，大笑着喝，其中一人说他的箭不行，说箭簇太轻，稍微远一点就会失了准头，小五心中不以为然却懒得争辩，大笑着说是是。
小五替邻座的三人付了酒账，当然，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当他提着满陶壶的酒走到邻席后，他知道了大邑商为什么会没有城墙，知道了他先前被女子叫进去的女乐坊是大将军亚进开的，知道每一旬就会有一场奴隶角斗，若是愿意，每个平民也可以报名参加，赢了自是会得到丰厚的奖励，而输了就是输掉自己的全部，包括性命……
十九岁的小五更好奇的是女乐坊，在酒客唾沫横飞的述说中，那里没有窗却整天灯火通明，满是绫罗绸缎的铺陈，更吸引人的是——酒客说到这里，压低了嗓子对他说：“那里满是丰乳肥臀美丽女子，东夷、南蛮、西戎、北狄的，都有！还有碧眼儿哦！”
说到最后的“碧眼儿”，酒客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暧昧和神秘的笑。
喝光了这一家酒肆的酒，小五意犹未尽，又懒散着找了一家临近女乐坊的酒肆坐下。酒肆一天最热闹的是夕食开始以后，辛劳了一天的人们会在酒肆中放纵疲累的身体。
目前还没到最热闹的光景，所以小五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坐了一个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是一身葛布，却看得出一身的整洁干净，没留胡子，显然是精心刮了的——虽然才来王都，但小五已经观察到，这里不留胡须却只穿葛布的却是不多。
那人的案几上，一壶酒，一盘显然是刚从鼎中捞出、还冒着热气的牛肉，酒肆中没有其他的食客，他一个人端坐案前，安安静静地喝酒。
小五对那人看了一眼，把随身弓小心地放在身旁，叫不知是老板还是伙计的上了一壶酒，又对着那人说，“要不要加一壶酒？算我的。”也不等那人回答，自顾着对里面喊：“上两壶酒。”
那人对他微微躬身，表示感谢：“我叫盘，来自甘国。”
“甘…盘。”小五嘴里轻轻念叨，甘国对他而言是个陌生的地方，头回听说。然后他发现失礼了，他还没介绍自己：
“我在族中这一辈行五，来自莱国的计地……或许，你可以叫我计五。”小五不确定地说。
计五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叫自己，在族中，大家都叫他“小五”。
和先前那几人喝酒之前，计五完全没有姓氏名谁的概念，来到大邑商这个天下的中心大邑之后，他隐约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份远远够不上能拥有自己的氏号。更多的人，只是在自己的私名前加上族名或是方国名之类的，他不确定，也没细问。不过他有意没说自己原来是个奴隶，他喜欢王都自由自在的气氛，不管以后会不会再见面，他喜欢这种有朋友的感觉，也希望这些新交的朋友不知道他曾经是个奴隶，浑不知额头上烙印早已把他曾经的奴隶身份昭告于人。
“计五……唔，来王都多久了？”
“今天才来的。”计五回答得干脆。
“那你一定还没到籍小臣那里登籍吧？”甘盘问。
“登籍？小臣？”计五一怔，这是今日第二次听人说起登籍，而他不知究竟。
“新来王都的，若是准备长期住下去，都要到籍小臣处登记入籍，登籍后，便算是大邑商的子民了。”甘盘倒是不嫌麻烦，抿一口酒，慢慢道来。“好处就是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是做什么的，只要新来王都，就可登籍。坏处么，就是如果以后大王需要人手的时候，就有可能征发你去，比如打仗。”
“去！怎么不去，王都这么好玩，自然要去登籍。”计五又想起女乐坊那个笑盈盈的女子，喝了一大口酒，用手在嘴上抹一把残酒。
“正好我也要去登籍。明天是这一旬的登籍日，我们一起去吧。小臣们会在王庭广场外……”甘盘笑着发出邀请，话还没说完，门外有吵闹声传来，计五的注意力瞬间被门外的热闹吸引过去。
计五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看了才发现吵闹双方中，有一方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刚刚陪他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妙时光的女子。
说认识，计五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女子的相貌他很清楚的记得——之前完事后的小憩中，这个来自鬼方女子的美丽容颜，和族尹躺在棺木中灰败的脸，反复交替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计五来这间离女乐坊较近的酒肆，就是想找她，再在她身上畅快淋漓的出几身汗。
计五看了一会儿，决定出手。
他返身到酒案边拿起随身弓，放了一个货贝在案几上，对甘盘示意了一下，说：“我去去就来。”便走了出去。
事是小事。
那个鬼方的女子和同伴在对面买香粉燕支，不小心打翻了一件铜器，铜器没事，却砸到身旁一个男子的脚。
男子说：“要不陪我睡一晚，要不赔一个货贝。”
鬼方女子知道理亏，但才从计五处得到的货贝已经交给了大姐，一时间哪里拿得出？不得已便央着同伴先回去想办法，但同伴去了很久不回，于是几个男子围着她不放，说话也高声起来。
计五看了一会儿，见那男子虽然跛着脚走路，移步间却偶尔会跛脚受力，知道男子是在讹人，讹人不过是要讹钱，那女子不会当时便吃亏，所以计五在决定出手时也是不急不忙。
“发生了什么事？”计五上前问那女子。
“小子欸，你是她什么人？”跛脚男子说，看到计五一身褴褛，不像是和身着罗衣的女子有什么，语气瞬间就变了，“这里没你啥事，起开！滚一边去！”
那女子认出他，往他身边靠过来，挽着他的手，半躲在他的背后。计五见女子脸上的惶恐还在，怜香惜玉的心更盛，反手把女子护在身后，说，“刚刚我看了一下，是砸到你的脚对吧。”
听到这话，跛脚男子的脚更跛得夸张，指着那仍在地上的铜器说，“砸到？！那么重，那么高砸下来，只是砸到？”
男子的语气急促得有些尖厉，计五感觉到身边的女子更紧抓着他的手。
在他与跛脚男子说话的当口，另外一边，一双大手也朝计五腰间紧紧箍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