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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第二日-溪畔凶杀-盯梢

王都三十日 青果 6298 2022-05-05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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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进到军营中视察一番,例行完公事便来右相府问候伤情,刚到门塾,恰遇到要出门的子成,易青正苦着脸劝要出门的子成带上亲卫。

  子成却不理会苦苦相劝的易青,见亚进来,笑嘻嘻上前长躬施礼:“见过族父。”

  父亲的亲兄弟,称伯仲叔季,比如大王的儿子,子见与子画,见了右相便该叫一声季父。除此之外,对上一辈的男子,皆称族父。

  亚进见了子成,甚是开心,笑呵呵问:“你小子自从上次挨了打,有段时间没去女乐坊玩了。”

  子成见礼毕,也收起正经,坏笑道:“族父容禀,昨日与人相约去冶游,今日便要去女乐坊点人。”

  亚进哈哈大笑:“竟不怕你父亲的打了?”

  “父亲不打我了!”子成嘿嘿一笑,“父亲说过,过了十七就不打我了,今日小侄正好满十七!”

  子成笑中尽显得意,还不顾尊长对亚进眨了眨眼,表情中说不出的猥琐。

  右相两个儿子,长子子成,次子子昭。易青性子古板,看不惯佻脱不羁的子成,反是子昭,才十四岁,为人聪慧异常,性格却看得出稳重严苛,颇有右相之风。

  子成却惫懒,笑嘻嘻对亚进道:“女乐坊是族父的家业,小侄生日,族父总要表示表示吧。”

  亚进爽朗笑道:“哈哈,你小子竟诈到我头上来了。也罢,既然知道了,也不得不为你小子破例一次,今日女乐坊的女子随你点,族父付账!”

  子成又是长躬一礼:“长者赐,不敢辞!小侄谢过族父大人。”

  “明明是你开口讨要,是我赐你的吗?再说你谢的也不是我,是女乐坊那几个美貌的女子吧!”亚进自以为说得诙谐,又是大笑:

  “我可跟你说了,你小子玩是玩,别玩虚了身子,到时候你家妇微找到我,我可不认!”

  子成笑得更是猥琐:“怎么会,那几十个美貌的女奴都是族父的,也没见族父身子虚。”

  亚进见子成调笑道自己头上,对子成虚踢一脚。子成借势跑开,在门外对亚进喊:“我现在就去点人,族父别忘了交待下去啊!”话音未落,人已出门老远了。

  易青一边催亲卫紧紧跟上,一边心中腹诽,右相大人昨日遇刺,子成非但没有丝毫担忧难过,反比平日更加轻佻。

  易青不易察觉地摇摇头,领着亚进往里走去。

  亚进只稍等了片刻便见到了右相,右相再次说伤不重,亚进却仍不放心。

  “听说大王来专致问候了?”亚进问。

  右相淡淡笑道:“大王托寝玄传话问候,说刺杀之事,已经责成弼人府彻查。”

  亚进怒极反笑:“嘿嘿,弼人府彻查,这个还用得着他来说么?"

  弼人府是右相职辖所属,主事郑达更是右相心腹,右相遭遇刺杀,弼人府自然要彻查,何用大王来说。

  正说着,门口通报,弼人府郑达来了。

  不待右相发话,亚进对站在门外的郑达招手催促:“快些进来,在门外啰唣什么!”

  这种呼来唤去的颐指气使会让人很难受,但从亚进嘴里说出却透着一股子亲近。郑达再次整肃衣容,缓步入内,对二位大人躬身施礼。

  “有什么新情况?”右相问。

  “属下有二事求大人允准!”郑达没有回右相的话,微微躬身,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说吧。”

  “请右相大人杀了戴镰!”

  右相微微皱眉:“案情尚未查清,何以就要杀人?”

  “是啊,为何急着杀戴镰,莫不是郑大人急着结案定谳?”亚进在旁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戴镰虽是受人要挟,但总是存了刺杀右相的心思,不管是否动手,已有取死之道。”郑达边说边在下首的案几后坐下,“再则,杀戴镰能震慑其余亲卫,让其他人不敢再起妄念。”

  “你说有二事,这是其一,还有一件事是什么?”右相并未回复郑达的话。

  “属下请彻底排查相府亲卫。”郑达俯首请求:

  “右相大人,既然背后主使之人能威胁收买戴镰,难免有其他人也在威逼利诱之下,对大人怀有歹念。”

  “怎么排查?”

  右相眉头皱得更紧,在眉心处汇聚成一个“川”字。

  “除了大人的心腹亲卫,其余亲卫请大人交给属下去处理,属下定不叫他们受委屈。”

  右相的亲卫,大多是各方国的质子,比如蔡表、曾利等人便是,这些右相借以联络各方国的纽带,若是因为弼人府查案受了委屈,很难说会落人口舌。

  右相听郑达这话,终于勃然,站起身喘着粗气走来走去,显然胸臆难平。俄而右相立定,指着郑达,平日温和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大:

  “我若是因此疑神疑鬼,把身边的人都遣散,才合了那人的意吧。”

  谁也不知道右相口中的“那人”是谁,亚进想的是王后妇息,郑达想的却是王子子见。

  右相又来回踱了几步,慢慢平和下来,走到身侧的粗大柱身上拍了拍,道:“郑达,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你更要知道,这棵树被匠人立在到这儿之前,已在林中生长千年,可知罡风再烈,也只能刮落树叶,却刮不倒大树。”

  “若是不能一一排查前卫,臣请右相杀了戴镰。”郑达见右相否了他的第二个请求,又老话重提:

  “府库中无故遗失一柄短刃,属下无能,现在还没能查出端倪,但不管怎样,这柄短刃便是行刺大人的凶器。昨日属下听了大人所言,戴镰性子,恐难当刺客之任,又前前后后再梳理一遍。依属下所知,戴镰绝无可能从府库中盗出短刃——臣恐相府中心存歹念的,不止戴镰一人。”

  “既然另有其人,不是戴镰所为,为何还要杀他?”

  “杀一儆百!”郑达咬牙道。

  “你只管查案,尽快找到背后的人,我知你不会敷衍,不来催你。府库短刃失盗是相府内的事,便依你所言交给易青去办好了,你不用管。”右相仍不同意:

  “至于相府安全,你且放心,我已有安排,府内巡查之人由之前的二人一组改为三人一组,全部打乱重新搭配,不管当值不当值,任何人都不得单独行动,如此即可,无需弄得人人自危!”

  右相看了一眼亚进,对郑达道:“还有什么事?”

  右相如此发问,便是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郑达无法,只得将昨夜的事回禀:

  “臣昨夜去了戴氏坊,与戴镰之女重走了一遍被贼人掳走时走的路,想看看那贼人在何处落脚。”

  郑达还未说完,被亚进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好:“好法子!我怎么没有想到,这般顺藤摸瓜,便可知那贼人落脚何处,是何人家产,自然就能查出背后指使之人。”

  “亚进大人好心思,属下正是这么想的。”郑达被亚进打断话头,却不能着恼,反而恭维一句,接着说:

  “一路曲曲折折,最后那女孩儿指着的是王子子见的府邸。”

  “不会吧!”这次讶然起身的是亚进,“怎么会是子见?”

  “子见最近做了什么,见了何人,你要弄清楚!”右相的意思是对子见进行严密的监控。

  “唯!”

  郑达本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先前卢治未尽之言,便是这个意思,要对右相下手的,必因继位之事。但继位大事,如此敏感,他怎么能只是靠猜?

  亚进粗声粗气道:“怎么会是子见,不应该是妇息吗?”

  妇息是王后,上次在外朝,亚进差点说出这个名字,为右相目光所阻,这时候终于说了出来。

  “属下并未说背后主使之人就是子见。”郑达的确没说,也没有这层意思。在查实之前,他不能有自己的论断。

  二人当郑达是心腹,并不避讳,郑达却不好置词,对二人分别躬身施礼:“若是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这便告辞。”

  右相淡淡看了郑达一眼:“去吧,你须仔细,便是小事也不要放过。”

  转身出门,耳后听得右相对亚进道:“妇息上次得罪你,所以你对妇息没有好感,总疑心她,那件事早已过去,族兄无需耿耿于怀。”

  “这就是妇息的阴谋!”亚进粗声表示着自己不满:

  “昨日有人回禀,看到南郊这几日每日有上百人在抬土垒台,祭坛三层,高度仅在王宫重檐之下!妇息就是要子画当王,宫里不止一次传出消息,说妇息仗着大王的宠爱,要让子画继位。”

  才被刺杀的右相却心平气和:“不会是妇息,她便是刺杀了我,在子画前面还有子见,轮不到子画。”

  亚进被这话一时弄得哑口。

  “进,你是我等族兄,也该收收火爆脾气了,亏得大王忍了你这些年,换个人早就收拾你了。”

  亚进一贯大嗓门,走出老远的郑达还能清楚听得出亚进的话中带着怒气:“他敢!”

  亚进身份了得,身为南庚大王之子,又是手掌兵权的商族大亚,身后还有长老会,大王要动他,果然是轻易不敢。

  郑达从正堂出来,再去问戴镰那干瘦汉子还有什么显眼的特征,却丝毫问不出。戴镰当时心情激荡,那里还注意这人的面相特征!

  回到弼人府,郑达叫来卢治,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大人,都布置好了。”卢治出去,直到日央才回来,语气短促。

  “几个班?”

  “两个。”

  “不行,日夜值守的话,两个班容易被发现,安排三个班。”

  “人手不够啊大人。”

  “人手我会给你加,此事关碍非小,绝不能让人发现任何痕迹。”郑达有点头痛的拍了拍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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