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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样想的,这件事情告诉警察,警察不会信,而如果自己去查,昨晚的苦头就是一个教训——这不是我这种人能干涉的,就像是处理双胞胎那次,再怎么样都要请个他们圈子里的人出马。只是小昆要学习,不能打扰人家(感觉可能也因为自己是个读书人,觉得读书大过天),而我唯一听说过的人,就是这个蝙蝠余。
“不行,人家可是余三少,谁敢约啊,只有等着翻牌子的份儿。”朋友立刻给我浇了一头冷水。“你遇到什么事了要找他?这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不是大事根本不管。”
我也不敢和他说昆麒麟的事情,只能继续磨他,好歹作个引荐,之后的话我自己说。但朋友死活不答应,还警告过别和那个人搭上关系。
“你怎么了?”我笑他,“这个余三少是抢过你女朋友还是怎么地了?”
“其实我连他真人的面都没见过。就是偶尔有几次大的展子,他来了,只坐在二楼单独的包间,前面垂着纱帘,从外头根本见不到这人长啥样。”他说,“你给的这个地址就是他平时见客人的地址,我们都知道,可这人脾气怪,说白了,世上求他的人和恨他的人一样多。”
“那我想见他的话,要怎么做?”
“你真把我当百宝箱了啊?谁知道怎么见他。不过通过你爸的关系……”
他絮絮叨叨地给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建议,我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心里大致上对这个余三少有了点概念——这是个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富可敌国,却喜欢钻研些旁门左道,以至于把眼睛都给弄瞎了。这个人脾气很怪,说话必定难听,而且说不定有时候会用些暴力手段达到目的。自己的脑内已经浮现出一个神经质的中年胖男人,穿着一件丝绸睡袍,孤独地坐在自己屋子里,暗处都蹲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保镖——虽然被叫做三少,可这人少说也有三十五了。
首先,我的目的是说服他帮我救昆麒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个什么天眼,余三少必定在这个圈子里是说得上话的。哪怕他不亲自出手,只让别人过来帮个忙也好。
明确了这个目的,那么就开始制定步骤:第一,先见到他。
在我朋友的说法里这似乎是最难的。可是我手里却有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那天那个把口香糖粘我车前盖上的学生妹告诉我的:雷哥,十月七号,早上十点。
我不知道谁是雷哥,只能猜是昆麒麟。但少女说她联系不上雷哥,所以找到了她认为一定认识雷哥的我——也就是说,无论这个雷哥是谁,他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十月七号去见余三少。
那么,这个机会就要为我所用。
我应该先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骗过所有人,让他们相信我真的认识雷哥,而那个人有事,所以我作为朋友代替他来见面。我希望余三少和雷哥这次的见面不是什么寻仇会,但就算是那样,我也能直接表明身份说实话,大不了就被轰出去罢了。
而现在我骗过了他,我要提出寻找昆麒麟的要求了,该怎么样让他答应呢?用钱?不太可能,余氏的生意做得很大,他这种人已经不会被钱打动了。我有筹码吗?比如说我是个医生,跟他见面了之后我一眼就看出他有一种严重的疾病……不行,几率太低。也就是说我没有筹码,我只能装孙子。
可是装孙子怎么装啊……
我对着值班室的镜子,转前转后看了半天,都不知道什么样的脸叫孙子脸。老子从小就是家里独苗,父母捧手心里的,家境不错,还真没为了什么事装过孙子。
但这次必须豁出去了。人昆鸣帮过我,难道我就那么金贵,还不能豁出去帮人家一次吗?
我冲到办公室,问陆离要了几部谍战剧。要装孙子学汉奸,我以前从不看八点档的,现在为了昆麒麟也只能看起来,临时学习一下了。
“国庆排班的话,我能不能顶两个夜班,然后十月五号到十月八号调个三天的休假?”我和学姐商量了一下。陆离不愧是够义气的学姐,说调什么调,你就值一个夜班,剩下那个让胖子来顶!
真仗义。我说那你和胖子喜酒那天我一定来当伴郎,保证把新郎衬托得玉树临风。
陆离捶了我一下,“得了吧就他!姐会看上他?”
总之工作问题也安排好了,我要了一个十月八号,目的就是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往后微调一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十分钟后,我知道问题可能出在这个东风上了。
——我买不到国庆去北京的飞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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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说我打算在国庆假期去北京之后,身边人都用一种看烈士临行的眼神看我。
孟小蕴托他爸弄到了两张机票给我,特奇怪,说你平日里挺宅的,怎么突然转性了,准备在祖国母亲生日时去看看首都人山人海了?
我说去感受一下皇城根的文化氛围不行啊,节假日就一定要去人山人海看故宫吗?听过一首歌吗,《北京北京》,哥寒风中在长安街走两圈不行吗。
弄到机票时候已经是十月二号了。我和孟阎王交完班就回家收拾行李了。我爸妈决定去苏州小茶楼住几天,听说我去北京,就嘱咐我顺道替他去看看一北京的老战友。
孟小蕴给我一套来回票,但十月五号实在搞不到了,搞了十月四号的。反正都提前了一天,我就准备提早去北京,放松一下,踩个点,代替我爸叙个旧。那战友现在也退下来了,住在先农坛那一块,老了图个清静。我对北京不熟悉,也搞不清到底哪里算黄金地段哪里算养老地段,但能和我爸称兄道弟的总不会混的太凄惨。
十月四号,我到达了北京,难得这几天空气质量不错。不愧是国庆节,马路上人山人海的,车子堵得动都不动。
我爸提前和那个老战友说我要去北京看他,把老头子乐得每隔一小时就来个短信。
他姓陈,叫陈又山,所以我叫他陈叔。他退下来前已经算位高权重了,儿女主要都是经商,老年生活可以说过的非常宽裕。听说我要去北京,他还特意嘱咐他儿子过来接我,让我感受一下北京的交通。
我开始还没听懂,什么叫感受交通,难道自己几年没去祖国母亲的心脏,首都就飞速发展,开始了海陆空三位一体了?后来四号被他儿子在机场接到了,上了车,开上公路,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感受交通——两小时了,不知道这车往前挪了有三十五米没有。
我早上八点落地的,到他家,中午十二点。他儿子路上拼命笑,说傻眼了吧,没事没事,听说上海也堵,咱交流一下。
我想咱们那高峰时期也堵,但也就是高峰时期某些路段堵。北京这车流量简直就是爆炸,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人口基本饱和了。但中国人有个习俗就是喜欢往皇城根靠,哪朝哪代都是如此,改不掉的。尽管这座城市的竞争是那么紧张,可每天还是有相当于一个欧洲小国人口的人往里面挤——机遇,利益,争夺,那么多人在这里成功登天又有那么多人摔得粉骨碎身,北京这座城市就如同一个浑然天成的斗兽场,可以让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儿子看我挺困的,知道是早起赶飞机累的,所以说你别客气,脱了鞋在后座睡一觉吧。这挺不好意思的,但事实上自己是真的累了——我在车里补了一个觉,到陈叔家里时已经精神抖擞了。
他家在先农坛边上一栋三层的复合式小楼里,风格挺古色古香的,白墙黑瓦,外头一圈小院子是仿苏式雷氏园,中规中矩。老头早早等在院子里孵茶了,看我来了,上前一把抱住。当兵的男的身体硬朗,他还蛮有力气的。
陈叔说老丘那王八蛋,这么多年就知道窝在那水泥壳子里,都不知道来看看我!这次总算派了儿子来,小丘你逃不掉了,我酒都买好了!
我连忙说喝不了喝不了——这种当兵的酒量有多吓人我知道,看我爸现在还能随随便便一斤二两,我连他零头都喝不到。
但我爸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定要象征性陪几杯,北方很重视酒文化的,不到灌醉不罢休。我就策划了一下,第一天我就喝两杯,第二杯时候就装醉,反正也就丢我爸的脸……
可是走进他家,我是真的吓到了——厅堂里大圆桌上菜宴齐全,旁边两大箱啤酒,三瓶大白,一瓶温黄酒。当时心里就想,不好,要死在这。
陈叔简直和押犯人一样将我摁下,他坐下,旁边人再坐下(应该都是他家的小孩),女人们还在厨房里忙碌往来。我不太习惯北方人这种比较正式的家宴,这可能就是南北之分了,连忙说这怎么使得,让阿姨和几个姐姐先坐下。
一桌人都乱笑,也没人去叫她们别弄了,搞得我挺不好意思。
嘈杂的敬酒和说笑间,门铃响了,好像又来了个客人。一个女孩子去开了门,说,棠哥儿来啦!
我一听,心里就在算辈分,她喊堂哥的人我该喊啥;紧接着就看到玄关口走来一个小伙子,和我差不多年纪,长得特让人眼前一亮,笑嘻嘻的。随后我忽然发现,一桌子人都在看着我。
“你不认识他啦?”陈叔把杯子倒满了酒,喝得眼睛发亮,“你棠哥儿呀,小时候玩在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