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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离小洋房不远，向承泽很快就到了。
但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驻足在了楼下的小花园里。小花园被工人打理的很好，充满了中西结合的园艺情趣，而此刻恰好已经是五月，海风从远方吹过来，让气候温暖适宜，因此鲜花也开得格外艳丽，格外的生机勃勃。
不远处，有一株嫁接的桃子已然挂果，盈盈的果子既大且甜，诱人食指大动。
向承泽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慢慢地折了长在桃树旁边的一朵艳丽的玫瑰，放在唇边轻嗅，玫瑰的香味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腔，让他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意。
植物尚且渴望借着他人来成就自己的丰茂盛况，更何况人呢？
只可惜，被嫁接的那一株植物虽然贡献了自己的优势，却偏偏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玫瑰掷在地上，大步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向承泽敲门进去的时候，向慎正在二楼做理疗。一台非常先进且专门为他设计的理疗仪摆在了二楼东面的护理室，向慎安详地躺在上面，向汝婷和秦沁阳则一个操作仪器，一个进行检测数据。
一个娇媚的妇人守在一旁，脸上满是柔情蜜意，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对方的身上，偶尔见到向慎脸上有汗水流出，便执起手中的帕子，轻柔地将其擦去。
向承泽面色不愉地看着她。
对上他沉沉的视线，那妇人顿时吓了一跳，绞着帕子不知所措地起身：“承泽来啦？”
“夷夫人不必时时刻刻守着伺候，向慎的意识融合度尚低，你在治疗过程中碰到他，会影响到他的。”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对方脸色瞬间就白了。迅速收起了帕子捂着脸离开了。
“你对夷夫人有意见？”向汝婷瞟了他一眼，问到。
“没有啊。只是觉得她比较碍事罢了。”向承泽看了一眼她手边的数据：“治疗还要多久？”
向汝婷推了推眼镜：“还有十五分钟。”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向承泽长腿一迈，拉了一条凳子过来坐下，本想翘个二郎腿，结果却发现长袍不便而做罢。
治疗结束的时候，秦沁阳将向慎从治疗仪里面扶了起来，向承泽赶忙站起来迎了上去：“您感觉怎么样？”
向慎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似乎变得比前一日好了许多，他挥了挥手，秦沁阳便将仪器收拾好，快步走出门去，顺带带上了门。
她出去之后向承泽的神色便恭谨了起来，他握住了向慎的手，亲亲热热地喊道：“爸爸，这几天您的睡眠好一些了吗？”
向慎扶住他的手，并不答话，只做个手势，示意他扶着自己慢慢地朝着走廊另一头的书房走过去。向汝婷跟在他的另一边接话道：“爸爸的睡眠依然不太稳定，估计得等治疗结束后才能知道。”
向英华的意识和大脑皮层的结合不稳，以至于他走到书房坐下的时候便感觉到一阵晕眩，向承泽一手扶住他，一只手轻柔地为对方按摩了起来。
良久，向英华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起来，这才开口。
“承泽，顾沉那边怎么样了？”
向承泽恭敬地回道：“我已经让阿瑾过去看着了。听说……情况很不好，顾沉把所有的医生都请过来了，但是人依然昏迷着。我预计是长达三年的植物人状态加小婷的辅助治疗，将他的意识清理得已经不剩太多了，所以意识和身躯应该都撑不了太久。”
向慎点了点头：“那个女孩子呢？”
向承泽递过来一份文件：“阮卿卿已经给您寄来了离婚协议书，但是她想要向慎转让给她的全部财产。”
向慎蓦然睁开了眼睛。
“太贪心了。”他道：“先由着她去。过完这段日子，再把这些东西都弄回来。”
贪心的女孩确实很好，方便他做事。但是太贪心就不那么可爱了。
向承泽没有吭声。
向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微微低头，一副为难的模样，顿时了然。
“这件事交给婷婷去办吧。”
他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优柔寡断。
他拿起那份离婚协议，看完了上面的条款之后，慢慢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放入文件袋里面交给了向承泽：“寄给她，并警告她拿了钱就守好本分。”
“知道了爸爸。”
向承泽将齐秘书带过来的文件放在了案头：“爸爸，这些需要您签字。”
“放着吧。”
他刚刚治疗完毕，不适合过度地用脑。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儿：“齐达人呢？”
向承泽道：“我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工作。”
向慎点了点头，只将手头的钢笔一下一下地点在了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不说话，房间里站着的两个人就不再开口，沉默蔓延开来，让原本窗明几净的书房都显得沉闷。
良久，向慎的声音才响起来：“阿泽，婷婷，你们觉得爸爸这个永生计划是否应该继续执行下去呢？”
这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长达十五年的生物研究项目从目前的进展来看确实取得了成功。毕竟他使用这个身体一个多月了，也算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虽然下一轮未必能得到这么契合的躯壳，但时日还长，继续研究下去未必就没有惊喜。
这真是一个旷古奇迹。若是只有他一人能享受这个成果，将那些研究就付之一炬，未免可惜。
也许能用此创造出不朽的商业价值也未必。
他毕竟……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啊。
“张伦现在如何了？”他问。
“还在精神病院里。”向汝婷冷冰冰地道：“爸爸想再次启用他？”
向慎摇了摇头：“不，我想让他永远呆在那里。”
他不想有任何外人发现这个机密。
“知道了爸爸。”向汝婷和向承泽对视了一样，应道。
三人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向慎便感觉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出去，慢慢地起身准备去卧室休息。
夷息守在门口。
从向承泽的手上接过他那一只冰冷的手掌，对着两兄妹点点头，就小意殷勤地准备照顾他去睡觉。
“爸爸！”向承泽突然喊住他。
向慎回头：“嗯？”
“爸爸，我想去看看向慎。”他小心翼翼地道。
向慎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让面前的向承泽如芒在背。
就在向承泽以为他会训斥自己的时候，对方的目光软了下去：“去吧。”
看着向承泽闻言露出惊喜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让他别怪爸爸，他是个好孩子，下辈子若是有缘分还能生在向家，爸爸会好好对他的。”
向承泽应了一声，就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向汝婷的目光落在了他离去的背影上，向慎看着她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出声道：“婷婷，你哥哥心头软，你多担待一些，要是他出了纰漏记得补上就好，不需要太苛责他，知道吗？”
向汝婷点了点头：“爸爸是觉得他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吗？”
向慎摇了摇头：“不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爸爸还能有相信的人，就只能是你和你哥哥了。”
“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觉得，他可能心太软，会让那个孩子苟延残喘太久。”
但活在那样苍老的躯体里有什么意思呢？
药渣就应该有药渣的样子啊。
向汝婷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向慎看着她的背影，一手揽住了身边人的腰，轻声道：“时间真快啊。一转眼，她们都这么大了。”
夷息任由他倚靠着自己，声音软魅：“可您依然这么年轻。”
依然这么年轻吗？
向慎笑了起来。
他伸手在对方的臀部揉弄了一把：“既然如此，不如你也为我生一个孩子，我再慢慢看着他长大？”
夷息脸色一僵。
向慎何等敏锐，当下沉了声音：“怎么？你不愿意？”
夷息心头一颤，赶紧赔笑道：“怎么可能呢？我自然一直是希望能为你生个属于我们的宝宝的，只是……我年纪这么大了……”
“老蚌生珠，也别有一番趣味啊。”
夷息不依地捶他：“老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