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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剂散发着强烈刺鼻的气味，向承泽的梵唱也愈发尖锐，他声音本来极其温雅，可如今却如同锯木炸雷一般，刺耳之极。但偏偏就是这样刺耳的声音，却让人有种灵魂出窍的不真实感。
阮卿卿在这样的梵唱里再一次闭上了眼睛，试图再次入睡。
可这样的声音和味道，让她原本容易进入的睡眠变得极其困难，而且越来越清醒。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看向向承泽，希望对方能稍微体谅到她的处境，将梵唱的声音降低一些，可向承泽显然没有接到她的暗示，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电脑数据，声音如复刻唱片一般，丝毫不曾减弱，也丝毫不曾注意到她。
阮卿卿急得额头冒汗。
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朝着顾沉示意。
——有安眠药没有？
顾沉摇了摇头。
——耳塞呢？有没有？
——顾沉再次摇头。
——那怎么办？
顾沉比了个手势：我有个办法，就是有点疼。
——有点疼？
阮卿卿疑惑。
顾沉点了点头，再次比了个手势：嗯，一点点。你可能感觉不到。
——那还等什么？
阮卿卿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给顾沉使眼色，搞快点。我不怕疼。
顾沉于是不再犹豫，干脆地走了过来。一手将阮卿卿扶了起来，然后对着那白嫩的后颈一手刀下去……
阮卿卿两眼一翻，还真没有感觉到多疼，哼都没有哼一声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而两人都不曾看到，那头正一边盯着电脑中数据一边竭力输出催眠梵音的向承泽在不经意间皱了皱眉。那一直尖锐的梵音竟然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就在他这缓和下来的片刻，阮卿卿的意识开始尝试着和身边的向慎对接。
她行走在自己的意识中，试图寻找着和向慎的意识接壤的入口。
然令她惊讶的是—— 在多次尝试之后她确定地发现她竟然无法进入！
就好像是有个人，从里面将向慎意识的门给关闭了。
所以不管她怎么顺着那庞大的意识空间游走，都无法进入。
——难道是向慎的意识被虫卵吞噬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
于是拼命将自己的意识束缚成一小缕，试图钻进去，同时急切地祈祷——向慎你可千万要再撑一阵子啊……
她心里将秦沁阳和向承泽骂了个底朝天。
这是什么鬼心里测算，哪里算刺激唤醒，分明就是要抹杀人的意识。
但也许是她足够努力，那黑暗的虚空总算被她扒拉出来了一道小口，就在她大喜着想要顺着小口进入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别进来！”
同时一团黑雾自远方飞来，瞬间将她扒拉出来的小洞给堵了个严丝合缝。
向慎还存在！！
阮卿卿大喜。
同时又隐隐担忧，她挠着墙跟里面的人打商量：“那个……向慎啊，你现在怎么样啦？你还好吗？”
里面的人没有回话。
想来是刚刚她的表现是在差强人意，根本不足以让对方相信她的实力。
阮卿卿顿时又羞愧又担忧：“呃，虽然姐姐也就这点本事，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让姐姐进去看看？”
回应她的是向慎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他罕见的如此坚定，阮卿卿于是只能哭丧着脸守在原地，望着那边的格外浑厚的黑色浓雾长吁短叹。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无数玫瑰藤从那浓雾中慢慢悠悠地伸了出来，在阮卿卿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发芽抽条长苞，顷刻间那拦住她的浓雾墙便爬满了带着花骨朵的玫瑰藤。
向慎的声音温温柔柔地从浓雾后面传来，带着哄诱：“烦请你多等我片刻，这些玫瑰送给你。”
伴随着他落下的话音，所有的玫瑰骨朵同时间盛放。
——你见过这样的盛景吗？
白色的纯洁的芬芳的玫瑰铺天盖地，如云朵一般瞬间将她包围，每一朵都娇嫩欲滴，每一朵都香气四溢。最重要的是，每一朵都让人想起那浓雾后面比花朵还灿烂的少年。
阮卿卿站在花墙之前，几乎都舍不得眨眼。最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扶住最近的那一朵，凑过去闻了闻。
美好的想让人流眼泪。
——向慎还有力气搞这些，是不是她可以猜测里面的场景也不是那般不好？
殊不知，浓雾里根本不是她说想象的那般恐怖。
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阮卿卿口吐长虫在甲板上化作一片虚无。
失去支持的船桨从半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咚。
向慎的瞳孔蓦然间睁得极大，脑子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和面前的人影猛然重叠，让他心头剧痛，喉咙紧缩。
——我是谁？
——我又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失去她？
最终，这一层层的疑问如烈火燃烧，冲击着他的心脏。令他头脑混沌，也令他徒生力量。
天空依然寒芒闪烁。
阮卿卿用尽最后的力气燃烧起来的烈火只烧掉了半空的虫卵，不久之后，这些东西又会再生。
灰蒙蒙的湖泊又再次静了下来。
鱼群潜伏在离水面极近的地方。
一切似乎都重归沉寂。
唯有那被粗糙木板包围得死死的小舟陡然光芒大盛。
有什么在里面迅速膨胀起来。
越来越大。
越来越亮。
最后狭小的空间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强盛的意识而猛然炸裂开来。
无数冰蓝色的意识碎片如蝴蝶一般成群结队地绕着只剩下舟身的乌篷船飞舞，似在搜寻，又似在呼唤。
可它们找寻的那个人啊……
就像这灰蒙蒙的天空一般，消散得了无踪影。
渐渐地，那些冰蓝色的意识碎片也开始暴躁了起来。
天空中虫卵渐渐往下，已经隐隐能见到轮廓。
水中的鱼开始翻涌，搅动起这破落的舟身，掀翻了湿润的船桨。
船桨“咚”地一声坠落水里的时候。
整个世界停止了三秒。
这不是比喻。
而是真的一切都停止了。
不管是天空中的虫卵，水中的游鱼，还是荡漾的波纹，甚至是飞舞的意识碎片，都如同死了一般，生生静止。
三秒后，水中所有的游鱼如被看不见的刀片刺穿一般失去了生机。空中的虫卵也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纷纷回退。
然……
一切为时已晚。
所有冰蓝色的碎片飞速地旋转成型。
一个清瘦的身影慢慢地在光芒中显形。
他看着这一片宛如科技末日一般的景色，冷冷一笑。
“呵。”
“真是小孩子才玩的记忆呢。”
他轻轻呢喃着。
陡然扬手，冰蓝色的意识散发出强盛无比的光芒，光芒过处，所有的湖水、山川、房屋、城市如被清洗一般迅速褪色，扭曲，最终化作一片黑暗的虚无。
如阮卿卿来时一样虚无。
可……
就在这虚无重新被定义的时候，清瘦的男子听得外面传来女子娇嫩的嗓音：“向慎？向慎你在吗？”
他怔了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在叫自己。
环顾着这四周的一切，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外界的催促下蠢蠢欲动，男人眯了眯眼睛，微微张开了唇，阻拦道：“先别进来。”
……
阮卿卿最终是被顾沉摇醒来的。
在被摇醒来之前，她都没能进得去向慎的虚空之地。
因此很是愤怒：“不是说好不打断我的吗？”
她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顾沉捂住了她的嘴，对着她指了指向承泽的方向……
不知何时，对方已经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