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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香节？那不是我们天虞山才有的吗？万年一次，我活了六百多岁还没见过呢。大哥曾告诉我说上一次檀香节刚好是姐姐和冥王的好日子，六界众神赶来祝贺，娶亲的仪仗加上送亲的仙友团，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几万里，从天虞山脚下排到了冥界的忘川河边，当时在六界众仙眼里，姐姐是最幸福的新娘，当时姐姐也认为自己是六界最幸福的一个。可是他明显从冥王眼里看到了疏离与敷衍，心想：凤怡，你真傻，非要遍体鳞伤才会听大哥的话吗？之后的两百年姐姐过得不是很好，常常会回娘家来住上很久，一次，她回娘家突然特别孝顺，也对大哥特别好，好的有些异常。大哥说他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认为冥王可能刺激到她了。可是谁知那是她最后一次对所有人好。次日，刚好是天后娘娘的生辰，她也就随着父王到九重天去了，寿宴摆了三天三夜，就在众仙都快酒酣的时候，守在蚀仙台的仙子突然跑来说凤怡站在蚀仙台边，她怎么劝都劝不动。酒酣的众仙立刻清醒过来，齐齐随着父王向蚀仙台奔去。

　　六界有句古话说的好，快要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听到姐姐要跳蚀仙台，冥王是第一个奔过去的，甚至比父王和娘亲还快。

　　在离姐姐一丈远的地方，他看到的是姐姐纵身跃下蚀仙台的身影。姐姐跳的很决绝，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一点机会也没有给他。

　　“小怡怡！”冥王瞪大了凤眸，那双妖异的眸子顷刻噙满了泪，接着飞旋起身自己也跃下蚀仙台，娘亲甩起她的策神长鞭，才勉强将他拉上来，可是蚀仙台下戾气太重，冥王只剩下了半条命，女儿没了，娘亲却还是不想欠着别人，耗了万年修为才救活了冥王。自那以后，天虞山与酆都再无往来。

　　没想到今日，在人间，我却遇到了这个杀姐姐的罪魁祸首，我还花痴的想引起他的注意。娘亲常常骂我说总比别人慢半拍，此刻我才深深的觉得不是慢半拍的问题，而是反射弧太长反应迟钝，说难听了就是脑子不好使。他一出现就遍地曼珠沙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有天尊刚才都叫他冥王了我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们提到檀香节。

　　我回头看到子夜手中拿着一把剑，由于父王喜好收藏古董，所以我认得它，应该是传说中的龙雀。随手去抓，准备用它砍死冥王这个害死姐姐的罪魁祸首。好重！我废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它抽出来，可是掂着它挪了半步，“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由于太重的缘故，我连同剑一并栽了下去，还好冥王伸手捞起了我。

　　“放开，不用你假好心！”我冷冷的瞪着他，从他身上溜下去着地。冥王显然对于我突然地转变有些怔住，抽着嘴角看着我。

　　子夜嫌弃的看我一眼，捡起地上的剑，凉凉地说：“废物，刚刚差点把自己砍死，还好是帝君手快救了你，却不知道感恩。”

　　我红着眼，含着两包泪，将所有的气撒到了子夜身上：“神经病，你知道什么？”

　　“喂，你这是恼羞成怒！”他还是非常嫌弃的语气。

　　此刻我不想理他，只想杀冥王，可是我个头还没人家腿长，我怎么杀他。无法，只能对着他的腿拳打脚踢。口中哽咽地骂道：“我杀了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姐姐？”冥王不解的怀疑的若有所思的端详着我。

　　这时天尊才摇了摇他的阴阳扇，徐徐地开口：“没错，她是天虞山的小公主，六百年前出生的，名凤颖。”

　　“难怪——”冥王说着没了后音，眸子渐渐地变暗，直到沉寂如一片死海。

　　“凤颖，别哭了，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子尹过来帮我擦泪哄我。

　　我依旧在哭，而且哭得呼天呛地的，因为我没能杀了冥王，我没能为我未曾谋面的姐姐报仇，我心塞的要命。

　　“给。”子夜已经拿了窜糖葫芦弯腰伸到我面前，声音冷冷的，仿佛在给我施舍。他虽然年纪小，却个头高挑，我头顶只能到他的胸口。所以，我看他得仰视，这个可恶的家伙，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抢了我的糖葫芦不说，还屡次羞辱我，我才不要他的糖葫芦呢。这么想着，我第一次没有被美食所迷惑，转身离开。我知道我那个小小的背影在他们眼里应该是凄凉的，可是我就这傲娇的性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凤颖等等，我跟我师父也去天虞山，不如我们一起吧！”子尹小跑追了上来。

　　有客人来，我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娘亲从小教育我，要好客，有礼貌。不管我怎么讨厌子夜，怎么憎恨冥王，但来者是客，我不能给娘亲丢脸。于是闷声道：“我知道，我是在给你们领路。”

　　“小小年纪还好面子。”子夜满含讽刺地语调飘入我耳中，气的我差点跳湖自杀。

　　“我是个有教养的仙，知道什么叫脸面。”最后我忍住怒意，瞪他一眼，继续领路。

　　年少无知口无遮拦，我这样说这无疑是说子夜没有教养，是个不要脸的仙，子夜听了脸绿了会儿，又黑了会儿，但在天尊的严厉的目光下便蔫下去了。空气有也安静，尴尬的氛围肆意地蔓延着，我知道我可能说的有些过了，我那样说无疑是打天尊的脸，指责他教徒无方。

　　天尊见我小，所以很快原谅了我的过失，上前抱起我说：“你这小丫头，聪明刁钻，御夫有术，本尊喜欢，腿疼了吧？来，本尊抱着你。”

　　由于年少，从来不想大人说话的目的和意义，也捡自己听的懂的接收，所以自动忽略了什么“御夫有术”，待后来想起来，原来天尊早已看破一切。

　　“谢谢天尊！”我倚在他温暖宽大的胸口甜甜的向他致谢。

　　“嗯，真懂事。子夜，学着点。”天尊刮了刮我的瑶鼻，顺便教徒。

　　见天尊抱着我，这下子夜不开心了，冷着脸嘀咕：“矫情，我就没让师父抱过。”

　　天尊低眉笑了笑，和蔼道：“你是想让为师抱吗？一个男孩子，害臊不？”

　　子夜大抵是很受伤，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良久一口一口，埋着头，似乎在嚼蜡。我看着，有些不解也有些理解，咬了咬手指，真想把那糖葫芦要过来，尝尝是否真如他表现的那般难吃。但是想起来之前的种种，还是算了，免得他又嘲笑我。于是，缩在天尊怀里不说话了。

　　就这样，两位上仙领着三个孩子向着天虞山的方向进发。后来我问起师父，为何要那么费劲的走，师父说，重点不是在走路，而是欣赏沿途的风景，这些都是后话。

　　我们五人一行应冥王的提议在凡界多逗留了几日，刚好赶上重阳节，天尊说登高可以开阔视野，锻炼胸襟。我当时就想，像子夜那么恶毒、小心眼又爱嘲笑人的人，就是登再高也是枉然吧。

　　“爱哭鬼，快点。”我正在想这个问题时，某人凉凉的声音击中了我的耳膜。

　　什么？叫我爱哭鬼？是，我是爱哭，但那是有缘由的好吗？最起初还不是因为他抢了我的糖葫芦？难道不是吗？想着瞪他一眼，心里特别不爽，不想理睬他。子尹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温和的道：“抓着哥哥的手，不要轻易松开，不然人这么多冲散了就找不到了，明白吗？”

　　“嗯。”我乖乖的点了点头，心里想同是天尊的徒弟，差别咋就那么大呢？在我神游之际，子夜蹭蹭的挤了过来，也想让子尹拉着他。我嘴角不觉抽了抽，暗骂一句：幼稚鬼！

　　子尹无奈的笑了笑，说：“夜，到师兄左边来。”

　　子夜倒是听话，乖乖的跑到左边去了，就那样，子尹拉着我和那个幼稚鬼在人海里挪动，由于人太多，天尊和冥王早已被人流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我仰头看了看子尹，问他：“子尹哥哥，天尊和冥王呢?”

　　“应该在前面吧，没事我带着你们登高去，完了咱们回山下的客栈，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子尹给我和子夜吃定心丸，可是他的手心汗涔涔的，我想他一定也有些紧张。

　　在我找天尊和冥王时，他们其实就在我们上方的云层里，冥王闪了闪妖媚的眸子，望一眼下面，开口道：“师兄真打算就这么丢下他们？”

　　天尊悠悠的摇了摇阴阳扇，轻笑一声道：“抱在怀里是永远长不大的，再说他和凤颖的关系紧张的很，希望慢慢的会有所缓和。”

　　“师兄的意思是？”冥王有些不解的看向天尊。

　　“我和南音看过命格子，他俩有缘，不过过程可能有些波折——”天尊说着顿了顿，接着开口：“但是——”

　　看着天尊的面色有些沉重，冥王问：“怎么了？有什么劫数吗？”

　　“一旦错过，将会给六界带来麻烦？”天尊说着长嘘一口气。

　　“看来很严重的样子？”冥王说。

　　“目前还看不到，只是南音说这是几万年他从未见过的命格，到时候恐怕六界有变。”天尊说的很严肃。

　　“六界有变？”冥王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思忖几秒道：“天尊，这件事情天帝知道多少？”

　　“被本尊截下来了，这六界知者唯我三人也。”

　　“那就好，那就好。”冥王这才安心下来。

　　天尊嘴角抽了抽，半开玩笑道：“你不会对那小丫头有所企图吧？”

　　冥王浅浅一笑，眸子深晦莫测，犹如罂粟花盛开一般妖媚又摄人心魄，只是他不自知而已，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又似是在自嘲。

　　天尊叹了口气，这等妖物生在六界之中，男子看了也会心动，别说女子，可是六界之大，他终究只取“一瓢”饮了。良久又叹了口气问：“你的心绞痛还时常发作吗？”

　　“老毛病了！”冥王叹口气摸着胸口淡淡地道。

　　“你和怡儿都是太倔强了，当初她赴死，你为何又执意追随？你继续保持你的倔强好了，六界之中还有值得你低头的事情？”天尊似在疑问又似在责备。

　　“师兄，六界有一句古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与她，起初是我不想难为紫荆，所以答应娶了小怡怡，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也不知何时开始，我已经不能没有小怡怡。但可悲的是，我醒悟的太晚。她跳下蚀仙台的那一刻，我就没想着要活，我用尽周身力气问她为何不信我？她说我没有值得她相信的地方，我觉得这世间要相信一个人，既然那么难，就将心掏出来给她好了。”

　　天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有你的想法，但是本尊认为，那太固执，太偏激。你那么做，让紫荆失去了救自己亲生女儿的机会，而是选择救你。”

　　“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做。”

　　“紫荆她觉得对你有亏欠，所以那天必定救你。还有一件事情，这几千年也许你一直不知道，但是本尊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情？”

　　“你的心其实根本在蚀仙台下早已灰飞烟灭了。”天尊意味深长的道。

　　“那——”

　　“你知道紫荆本是无心果所化，所以她要救你必定得从别人身上剖心。”

　　“她剖了谁的心？”冥王有些激动，眸子里满是震惊，抓着天尊的袖子问。

　　“凤颖。”天尊摇了摇阴阳扇，意味深长的道。

　　“什么？那——”冥王吓得踉跄后退，说不出话来。

　　“对，她那时候刚怀上凤颖，但是为了救你，她又剖了一半自己骨肉的心给你。这件事情，除了本尊连她丈夫凤王都不知道。所以，你欠他们一家子太多了。”天尊拍着他的肩，说着有些感慨万千。

　　接下来，冥王沉默了，红唇被咬的发白，两行清泪顺着他那妖异俊美的脸颊滑下，掉在了云层里。

　　“好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本尊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天尊见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复拍了拍冥王的肩意味深长的说。

　　“这么说，那丫头也有心绞痛？”冥王擦了擦脸，鼻音重重的有些关切地问。

　　“这个本尊倒是不知，不过从面色看来应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