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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名江和黄药师惊道:“什么?”
见两人都一副要吃人般的表情,孙不二也骇了一跳,道:“曲大侠,黄大侠,你们不知道么,桃花岛已经被贼子毁去,里面不仅仅是房屋被毁,连黄夫人的墓室都被烧了。”
黄药师听了这话,怒气冲上眉目,凶的吓人,曲名江却恶狠狠的转头看着黄药师,斥道:“你当年答应过我的事情呢?你说要一辈子对阿蘅怎样?现在又怎样?上次你为了一部破经书,让阿蘅去记,乃至身子受损。现在她尸骨又被人烧毁,你,这便是你好好的守她一生一世。”
黄药师早就怒发冲冠,听见曲名江呵斥,大怒道:“这是我夫妻之间的事体,阿衡便是为了我死了,也是我夫妻情深,你在一边休要插言。”
曲名江怒道:“这便是你黄老邪当年发下的誓言。好!好!是我眼瞎了,居然信了你的话,信了你会对阿蘅一直好。”
黄药师道:“我黄药师说了什么,做过什么,自然不能是你能品定的。当年你纠缠阿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
两人说着,就要动手。李莫愁知道他们是关心则乱,那个叫阿蘅的女人,必定是黄蓉的娘冯蘅。当年曲名江曾经追求过冯蘅,李莫愁略有耳闻。
如今看来,曲名江尚未忘情,所以才会对冯蘅墓穴被毁一事显得这么激动。而黄药师此刻也不好受。毕竟自己的妻子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而死去,这种感情十分复杂,除了人世间至美的爱情外,还有感激和愧疚混在其中,若非如此,黄药师怎能夜夜为冯蘅吹奏碧海潮生曲,十几年未曾间断。
“爹爹!”李莫愁实在看不下去,小声唤了唤曲名江。如此人间惨事,已经令人心痛了,曲名江若是再和黄药师打起来,那更加是难以收场,毕竟这件事情并不错在他们两人。
曲名江知道李莫愁要劝阻,道:“莫愁,你不要管这件事情,我和他打过一场再说。他功夫高又如何,我便是拼了这场姓名,也要给阿蘅讨个公道。”
黄药师心中又是难过,又是苍凉,现在听见曲名江说要向他给冯蘅讨个公道,心中更是升起一股荒谬来,暗自叹息道:“阿蘅,阿蘅,你见到了没有,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没有忘记了你。现在他还在要向我替你讨回公道。”
两人摆出架势,曲名江一掌向黄药师轰去,用上十成力气。这一掌击去,暗含风雷之声,完颜府众人看了,都吃了一惊,道:“原来这个老儿也是个功夫好手,幸亏他们现在打起来,怕是要两败俱伤。若非如此,一会儿我们动手,岂不是要吃亏。”
黄药师冷哼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辉。”说完避也不避,就伸指点向曲名江手心弹去。李莫愁看他这招精巧无比,若是点中了曲名江掌心,只怕曲名江这条手臂就要废了,忍不住叫出声来。
正此时,忽然场中人影一花,就见曲名江摔在一边,黄药师面前站着的,却是洪七公。洪七公哼哼了两声,对李莫愁道:“快把你爹领下去,今天又不是你爹和人打架,是全真七子打架,你爹来凑什么热闹。人家请了他没有?”
他话虽然说的难听,可却是好意。曲名江被他摔在一边,点中了穴道,从地上站起,却是没了再战之力。李莫愁领情点头,道:“谢谢七公,我这就带我爹走。”
黄药师却冷道:“若是男人,我们就再约打过,当年阿蘅的事情,总要了解,免得有些人几十年不变的想入非非。”
曲名江气的心头一滞,就要答应。李莫愁看自家爹爹嘴脸发青,心中抑不住怒火,抢先开口道:“黄岛主,你也不要逼人太甚。你以为这世上的男女,有多少能够情投意合的在一起。别人喜欢你夫人,那也是男未娶女未嫁的时候,后来你们成婚了,我爹爹可曾骚扰过你夫人。君子慕艾,本是人之常情,何苦逼人太甚。你桃花上桃花虽多,我却不觉有什么好的。我曾识得一位风流才子,也喜桃花,那才是桃花散人。他曾做得诗一首,如今送你。”
她说完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她先前一句句道来,众人听了,只道是首田园之作,虽然清新无比,颇有陶渊明之风,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何选了这首诗来。到得最后两句,黄药师脸色骤变,知道李莫愁是在讽刺他,若按李莫愁的意思,他那心爱的桃花岛,以及他黄药师的名声,最后都只会化作荒芜田地,现下的黄药师,不过亦是个跳梁小丑。那句我笑他人看不穿,更是对黄药师赤裸裸的骂。
李莫愁背完诗作,看黄药师脸色难看,冷笑道:“黄岛主,你当初让你妻子为了你一己之欲丢了性命,现在可曾后悔?你也不要说什么是她愿意的,明明你能阻止,却不去阻止,是也不是?你说你喜欢她,也不过是像是喜欢桃花一样,把她当做是一样能点缀你生活的东西,而非爱人,是也不是?如今见了别人心疼她,便揭了你心上疮疤,是也不是?反正人活着也就几十年,你活八十年,你妻子活二十年,也不过错六十年而已,后来你也会去地府找她,是不是?你心里一直这么想,是不是?所以容不得别人说半句,是不是……”
李莫愁越问越凌厉,黄药师被她撩拨的几欲杀人,咬着牙一口打断她话道:“我黄药师做事,全凭本心,别人爱说什么,就说去。”
李莫愁冷哼道“是呀,你做事,全凭你自己的一颗本心,所以才不把别人放在心上。世上除了你自己,别人都是粪土。纵然别人对你再好,也是没用的。只是把一颗真心让你好好的利用。”
见李莫愁将一项项罪名往黄药师身上扣,全真七子都惊出一身冷汗来,生怕暴怒的黄药师奋起将李莫愁杀之而后快。他们虽知道李莫愁伶牙俐齿,却没想到若是招惹了她,居然是这番后果。孙不二对着程瑶迦使个颜色,程瑶迦会意,走到李莫愁身边,糯糯道:“李师叔,我们下去吧。”说完不由分说,将李莫愁拉着就走。
曲名江看李莫愁居然会如此大反应,早就怕黄药师对李莫愁发作,忙在另一边也拉了她手。李莫愁说的意犹未尽,却被两边的人夹着,下了楼去。
到了烟雨楼外面,曲名江脸色好了许多,对李莫愁道:“莫愁,以后可不许如此。你功夫没有恢复,若是黄老邪真的和你打起来,到时候你定然吃亏。爹这一世,只愿你过的好好的,喜乐平安,别的什么都无求。”
李莫愁道:“爹,他也不敢。七公在那儿,让他动一动我试试。”
曲名江叹道:“算啦,以前之事,我都不提了,你也休要再去招惹那黄老邪。咱们回白驼山庄,好好的过日子吧。”
三人回去客栈,程瑶迦进了李莫愁屋子,将门一掩,笑微微道:“李姐……李师叔,你的功夫,可曾恢复了一点儿?”
李莫愁笑道:“你还是叫我李姐姐吧,叫我师叔,我怪不习惯的。那九阴真经,可谢谢你啦,我功夫的确能恢复,不过想要和以前一样,却是难了。”
她说完这话,心中暗道:“自然要和以前一样十分的难,我功夫只会突飞猛进。程大小姐,不是我有心骗你,实在是往后对女人要打起十万个心眼。谁敢保证你不是第二个穆念慈。”
程瑶迦听了,颦起秀眉,道:“那也无法,不过能恢复一点就是一点。”说完又笑逐颜开道:“李姐姐,我把这功夫也说给我师父听,好不好?”
李莫愁忙道:“那日你没听老顽童说么,你们全真派的门人,是不能修习这门功夫的。你要给给了你师父,你师父不但不会练习,怕是要照门规处置你呢。”
程瑶迦惊道:“可是周师叔公自己也会呀!”李莫愁道:“你师叔公是无意间学会的,你也是无意间学会的,可是若是你告诉你师父,那就不一样了。这条教训,是你们的师祖王重阳传下来的,虽然我也不以为意,却是你们的门规。”
程瑶迦听了,不发一言,似是在沉思,过了半天,才猛然抬头,道:“李姐姐,你功夫是怎么没的,我也要如此。我现下已经练了九阴真经许多天啦。”
李莫愁看她天真烂漫,忍不住声笑出来,安慰道:“你看老顽童毁了一身功夫没?你们师祖只是说不能故意学这功夫,可是你无意间练成了,也不碍的。而且只要你不使出来,跟没练一样,岂不是也没关系。”
程瑶迦听了,欢喜无比,道:“谢谢李姐姐指点,我刚才心中愁了半天。”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程瑶迦和她依依不舍的告别。
曲名江看程瑶迦走掉,进屋道:“快点收拾一番,我们去找你二伯。他在城外居住,想来已经等不及了要看那九阴真经。”
两人走了片刻,出得城去,到了一处湖水边,远远看见几个高大的帐篷支在湖边,外面几十个人影晃动,另有十几辆马车,拉车的马儿都被解了绳索,在旁边散漫的吃草。湖边支起几堆篝火,上面架着锅子,不知道在烧些什么,远远的闻见香气扑鼻。一轮快要满的圆月挂在灰蓝色的暮空,一片安谧祥和。
到了最大的一顶帐篷前,父女二人掀帘进去,只见里面的地上铺了厚厚的织花羊毛毯子,华丽无比。欧阳峰正坐在一张小桌后喝茶,旁边站立了一个侍女,却是中土打扮,和今日跟着欧阳锋的那些高鼻深目的西域女子不同。
李莫愁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两眼,越看越觉得眼熟,还没开口询问,欧阳锋就解释道:“这是阿克的侍妾里面的一个,曾经到过北京找他,你见过的。她已经答应不再提起曾是阿克的侍妾,所以我也没杀她。”
李莫愁吃了一惊,恍惚间看到那个女子听了欧阳锋的话,手腕抖了一下。欧阳锋将那个女子喝退,向李莫愁道:“阿克为了娶那黄蓉,废了好大的心思,将屋里的姬妾几乎都杀光了。这个女子在北京和阿克共处过一段时间,我看他不忍杀之,这女子又老实,就把她要过来服侍我,不过却让她立下了不说出自己曾是阿克侍妾的誓言。”
李莫愁感觉有些在做梦一般,问道:“二叔,阿克就忍心?”
欧阳锋喝口茶,轻描淡写道:“他娶那些女子,本来就当做玩偶一般。没什么可惜,为了那黄老邪的女儿,也是值得的。”
以前李莫愁不喜这些女子,现在忽然听见她们一朝之间都死了,心头忽然生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世间的女子,何其不幸。那些死掉的侍妾如此,黄蓉也如此。将来若是她嫁人,会不会自己的老公也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她忽然有些迷茫了。
欧阳锋又喝口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道:“莫愁,你不要担心,你哥哥这样的,放眼整个武林,也找不出二个来,将来你嫁人,自然是要嫁品行端良的,若是对你有一点儿不好,别说他敢不敢,就是我们白驼一脉都不会愿意。”
李莫愁诺诺两声,掏出九阴真经,递给欧阳锋,道:“二伯,这就是九阴真经,我已经开始练上面的易筋锻骨篇,倒是颇有成效,现下我只练了一晚上,内力已经和我七八岁时相若了。”
欧阳锋惊道:“哪有那么迅速,让我看看。”说完翻开书本,细细看起来。李莫愁被他一说,心下也忐忑起来,过了半天,欧阳锋从书里抬起头,道:“你进境这般迅速,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功夫一途,在扎实一道,你需一个穴道慢慢打通贯会了,才能去贯会下个,你现下定是将每个穴道都贯会一点儿,虽然快,可是越到后来,却越不容易恢复,如此下去,别说比以前的功夫高明,就算想恢复的和原来一样,都有些困难。”
李莫愁被他一说,忙道:“亏得我只练了一晚上。二伯,我这功夫已经记下了,这本书你收着吧。”欧阳锋道:“如此,武学一道,殊途同归,你看了这本九阴真经,和你本来的功夫有所印证,也是好的。”李莫愁忍不住苦笑一声:“二伯,你不知,这门功夫和我原来的功夫之间相错的甚多,要是一起练,到时候走火入魔都是小事。”
欧阳锋听了,不以为然道:“世间功夫,哪里有什么所谓的相克,不过是你不知道怎么让它们融会贯通的道理。刚能可柔,柔亦能克刚,刚柔亦能并存并济,只是常人不知道怎么利用罢了。”
李莫愁道:“虽是这个道理,可是我境界不到,也没法子,只好鱼与熊掌不兼得也。”
欧阳锋也喃喃道:“这道理,便是我原来连知道也不知道,还是上次华山论剑,王重阳告诉我等得知。如今斯人已逝,这二次华山论剑之期也快到了,不知道这次还能论出什么来!难道谁能打得过天下人,便是天下第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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