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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大忠一念及此,就不由得头疼起来。</p>
不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屈大忠如今是大军统帅,也只能把心中之痛压下,真气化作千丝万缕,汇入眼中,童孔先是收缩,然后放大,两眼变得幽黑一片。</p>
他练有一门童术,名为远视术,能把童孔缩小放大,极大提高视野。</p>
这种兵家秘术是军中高级斥候与大军统帅的必修法门,在江湖中也被人叫做鹰眼术,不过练的人不多就是了。</p>
而屈家传承的远视术,更是比寻常远视术有独到之处。</p>
斥候修炼这门秘术自然是为了探测,而统帅修炼这门秘术,则是为了能在临阵之时掌握全局――这也是凡有数十万大军阵战之时,必要为主帅筑一座高台,让主帅登临高处,通过旗语指挥大军的原因。</p>
至于眼前数千人的战场,还用不到这般场面。</p>
两军鏖战,楚军一方支撑不住,转眼倒下了近百人。</p>
纪蟾发令,长枪兵与弩箭手混合列成两座方阵左右分开,弩箭手从长枪兵缝隙中将弩箭探出,中间留出五六丈的一条道路,然后鸣响金锣。</p>
楚军虽败不乱,屈威鹏抢了大哥尸身之后,有刀盾手冲入断后,骑兵开始从长枪方阵外围撤退,步军从长枪方阵中间退后,两座长枪弩弓方阵如礁石砥柱中流,纹丝不动。</p>
虽然最终还有两三百人撤不下来,最终被杀被虏,但大多人马还是撤了回来。</p>
死士营不再追击,也是鸣金收兵。</p>
双方大军都在此处扎营,这三千人阵仗不过是双方互相试探而已,无关大局,没必要贪功行险。</p>
“楚军果然精锐。”林集赞道,便是站在他身后的罗干也在心中暗暗点头,只是脸上不露声色。</p>
他看的不是这一战的胜负,而是楚军在阵战过程的表现,尤其是楚军处于下风、变阵脱离的那一刻,无论将领指挥,还是军士效死执行军令,表现都堪称惊艳,便是林集作为敌军,也忍不住开口赞叹。</p>
他是吴国骑将出身,对骑兵最是了解。</p>
骑兵冲锋固然威力惊人,可若是陷入混战之中,想要摆脱对方纠缠却是要付出极大代价。</p>
眼前两军交错混战,楚军想要撤退并不容易,可在对方大将指挥下,数队刀盾兵硬是插入骑兵混战区域,以颇大伤亡为代价,硬是给骑兵扯出一条撤退的缝隙。</p>
而后面种种阵型变化,更是像在战阵上绣花一般精巧,对方主将指挥军阵如臂使指;对方士卒也肯执行命令,应令而动、生死不计,才能完成主将的意图,在混战中成功变阵脱离。</p>
这等表现,精兵强将两者缺一不可,而就算是这两者兼而有之,也未必能成功脱离――林集自问,若是自己在下面指挥,就算对方能成功脱离,损失也绝对要比现在大得多。</p>
这是统帅能力的区别,就像高明的棋手压制水平较低的棋手,同样的兵马,在不同指挥者手中,可以打出天差地远的战绩――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说的就是这种情况。</p>
当然,再高明的统帅也不是万能的,若是指挥弓手阵列放箭压制,结果命令传下去,一刻钟过去弓手还没到达指定位置列好阵列,那什么指挥艺术都没用――这也是精兵极为可贵的缘故。</p>
就如城下这一战,死士营单凭人马精锐、各小型战阵之间合默契,指挥只要不犯大错就能稳稳压住对方,任对方大将如何高明,也只能减少损失,却难以翻盘。</p>
楚军营寨。</p>
屈大忠望着爱将纪蟾指挥军队缓缓退入营地,微微点头,吩咐道:“命军中文书修书一封,与对方相约三日后城下决战。”</p>
这一战,楚军可以说是吃了大亏,连屈家屈威龙都折在阵前。</p>
不过这却不是纪蟾的责任,他能抢回屈威龙的尸身,并在劣势下保全军队撤了下来,表现已经是可圈可点。</p>
只是,营造出这般适合斗将出手的场景,依然没能钓出那位狂徒鹿梧,屈大忠心中也是有些失望。</p>
也许只有自己亲临阵前,并取得优势压制对方军阵之后,才能让此獠从暗处跳出来,斩将夺旗力挽狂澜。</p>
天下武夫基本都是这种样子,而且越强的武夫,越是喜欢干这种事情――尤其是那些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斗将们。</p>
诸国林立数百年,战火纷纷。</p>
诸国历代阵亡的斗将中,十个中倒有七八个,都是主动杀入对方军阵,陷入重重埋伏围杀而死。</p>
但即使如此,各国斗将依然我行我素,视冲阵破军为家常便饭。</p>
楚国,延成府,银屏城。</p>
延成府位于通河府西边,是从通河府出发,前往埕都的必经之路。</p>
银屏城更是位于延成府最南端,城池不大,但城墙高耸,是罕见的非府城,却城墙高大三丈以上的雄城。</p>
这里是当年吴楚征战,楚军屯兵的第一线,由县城加筑而来,如今已经没有战略要地的意义,所以又恢复为民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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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日子楚军大举征伐南方三府,把此城重新军管起来,作为大军后方重要的军事节点,也是楚军的粮草辎重的中转之地。</p>
上将军屈大忠虽然在前线也建有粮仓囤积粮草,但此地依然放了两万五千人马留守,可见他对此城的重视。</p>
作为驻守此地的将领,越武将军叔通元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敢有半点大意。</p>
“报,方校尉押运粮草归来,正在堂外候命。”有亲兵进来禀报。</p>
“招他进来。”</p>
“喏!”</p>
“末将前来缴令。”方腾盔甲未卸,铿锵声中走进大堂,双手将一支将令捧起,自有叔通元的随身侍从,把将令接过来放在叔通元的桉头。</p>
“前方战况如何?”叔通元把将令收回,放入将令签筒内,问道。</p>
“禀将军,贼兵云集通河城,如今已与上将军见过三阵,不分胜负――上将军虽然略占上风,但贼军有城池之利,急切之间取胜不得。”方腾禀报道,然后脸上略显迟疑。</p>
“哦,还有什么?”</p>
“末将听说,陈威将军屈威龙与贼军大将孟阳同归于尽、战死沙场。”</p>
“什么!?”叔通元大惊:“这可是真的?”</p>
“末将听说,那孟阳号称雷刀,修为达致先天一品、内景外化之境。”</p>
方腾只是押运粮草的军官,交卸了粮草就要赶紧滚蛋,轮不到他满地打听消息,能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熟人在营寨中,闲聊了几句。</p>
没有亲眼看到屈威龙尸首,他怎敢拍胸脯打包票?</p>
他只能从侧面左证一下――先天一品内景外化非同小可,就算是江湖高手不太擅长骑马作战,也有拼死屈威龙的资格了。</p>
“竟然连屈威龙都死了――”叔通元有些失神。</p>
“末将告退。”</p>
“下去吧――且休沐两日,便回埕都去接应下一批粮草前来。”</p>
“谢将军。”方腾退下。</p>
数十万大军作战,粮草吃用都是天文数字,再多的粮草也不够,且这年头运输水平也落后,只能靠郡县辅兵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运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