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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往事如烟

禹迹Ⅰ冷月寒 梦尘 30620 2022-05-05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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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翊已经认出,这身着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大雨中偷袭他与姬陵鵷的神秘男子。

  “难道他是随我而来的?”梁翊思忖道,想到这里,他突然多了一丝恐惧,怒喝道:“你究竟是谁?姬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梁翊并不知当初姬陵鸢为何会执意要将他带回国都新郑,他也不知这年轻男子为何要在半路拦截。那日交手,若是两人不分胜负各自退去倒也罢了,眼下此人却独自寻来,令梁翊也不由地胡思乱想。

  “罢了,反正你死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记住了,本侯乃九黎族龙无累,人称龙侯”,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顿,继续道:“本侯倒是未曾想,你小子原来是个痴情种子,竟然还对那女子一直念念不忘。如此本侯便成全你,一会儿就送去你与她相聚,做一对短命鸳鸯!”

  或许是此刻大功即将告成,龙无累志得意满,也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冷峻形象,话也多了一些。

  龙无累此言暗合梁翊所想,后者此刻又是心神大乱,是以对他的根本话未曾细想。

  此时,梁翊闻言一怔,身形摇晃了两下,旋即稳住,大骂道:“你骗谁!就你这点微末功夫,给姬姑娘提鞋都不配!”说着不顾体内伤势,张牙舞爪便要朝龙无累扑去。所幸上官翼眼疾手快将其拦住,将他紧紧拽住。梁翊此时只觉天旋地转,浑身冷冰冰的,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悲恸万分,恨不能在上官翼怀中大放悲声。

  上官翼适才听二者谈话,知道这姬姓女子在梁翊心中有着不低的地位,轻声安慰了两句。但

  而今强敌环饲,己方又有着两名伤员,她也实在难以想到逃脱之法。只能寄希望于来人不擅武功,但这无异于异想天开。

  羽丰盘腿而坐,尽可能地恢复体内伤势,而龙无累与艾科特却都没有出手,只是戏谑地看着他们。

  这里诡异地保持着一份静谧。片刻后,梁翊心情渐渐平复,冷静了下来,抬眼,道:“龙侯,羽族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吗?你料定我会来这里,所以特地布下了这个局,然后一箭双雕?”

  龙无累稳操胜券,并没有打算隐瞒,道:“你未免过于高看自己了,今日之局我九黎族早已筹划数年,不过却未曾想,竟还有这意外之喜!”梁翊清楚,这意外之喜必是指自己,又或者说是他手中的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曾知晓的物事。

  其实见到这人的一刻,梁翊与上官翼便都已经大致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一个个谜团也都解开。从上古魔兽兕“意外”地出现在这里时,他们的计划便开始了。虽然梁翊的出现令计划稍稍有些变动,但却也达到其目的,引诱上官翼主动出击,然后借刀杀人,那日林间的迷雾自也是龙无累的杰作。九黎族扶植大祭司这个傀儡。

  但是唯一的意外便是这凤冠太过隐秘,整个羽族也唯有上官翼知晓其所在,而大祭司的人几乎将皇宫翻遍了也未曾将之找到。

  无奈之下,龙无累也只得再设一计,利用艾科特,来了个“黄雀在后”与“请君入瓮”。不得不说,这番谋划纵然略显粗糙,但能在短时间内随机应变,却也能体现出龙无累那不俗的智计。

  “你们赢了。”上官翼幽幽一叹,话语中满是悲凉,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羽族久居山林,却亦也不能免俗,竟有如此之多的人为了一己私利,置全族于不顾。他也曾听说过如今禹迹的情形,对于轩辕氏族的内斗,她一直是嗤之以鼻,然而如今,却对那番局面的出现丝毫不感意外。

  “千年来,我羽族的宿命便是为了守护这凤冠,本宫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令其落入尔等蛮族之手!”上官翼冷声道,此刻,她已做好以身相殉的准备,这是她的使命,她必须如此!

  话音刚落,那久久沉默地艾科特却发话了,“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取回这凤冠吧。从今往后,我便是羽族的皇,羽族应该由一个真正的强者领导,而不是一介女流!”说到这里,他长笑两声,声音在厅内回响,似滚滚奔雷。从小他便有着无与伦比的野心,隐忍了十余年,此刻一朝得解,大感痛快。

  笑声已毕,他一个闪身,瞬间出现在上官翼的身前,一掌拍出,磅礴的劲力,向着上官翼涌去。上官翼不及细想,只得挥掌抵挡。

  “嘭”的一声,两掌相接,艾科特身形纹丝不动,而上官翼却倒退数步,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

  虽然上官翼功力仅有六成,但艾科特却仅用一掌将之击伤,这番实力当真无法可想。直到此刻,梁翊等人才发觉,艾科特的城府太深了,他一直都在隐藏,隐藏着自己的实力!羽丰脸色涨红,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他这个除公主外的羽族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不过是个笑话!

  嘴角鲜血溢出,上官翼苦忍伤势与他站在一起,却是被逼得连连后退。

  艾科特心情极佳,愈发得意,都有一种放声长啸的欲望。

  “一掌解决你吧!”艾科特大笑一声,一掌全力劈出。上官翼感受着其中的劲气,知晓以她此时的状态决计无法抵挡,但想要躲闪却是不及,只得咬牙提起全部力气与之对掌。

  羽丰目眦欲裂,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扑哧”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穿过肉体发出的声音。

  羽丰悄悄睁眼,却是大为意外,上官翼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一只布满鲜血的手掌从艾科特的颈间穿出。

  鲜血涌出,艾科特双目向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喉间,嘴唇翕动,鲜血流下,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来。

  他目透不甘,缓缓倒下,身后的梁翊将手掌抽回,面色苍白。

  适才他见情况紧急,透支着体力含怒出手。而艾科特骄傲之下难免大意疏忽,而羽步的速度有太快,竟然让梁翊偷袭得手!

  “咣当”一声,梁翊嘴角再度有大量鲜血涌出,跌坐在地上,上官翼急忙上前查探他的伤势。

  龙无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动作。

  “好了,差不多玩够了,那本侯便出手送你们一程吧”,说到此处,龙无累扭了扭手腕,缓缓逼近三人。他来到梁翊面前,笑道:“火气风体,你修炼的功法倒是不错,竟能令你在几个月的时间便达到这般修为。可惜了,虽然我暂时不能杀你,保险起见,还是先废掉你的武功吧。”

  言于此,他右手轻抬,轻飘飘地向梁翊丹田拍去。几人此时都受伤不轻,根本无力反抗,梁翊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掌朝自己拍来。

  这般时候,变故再生,龙无累面色大变,闪电般收回手掌,倒退几步,对着身前的虚空迅速拍出几掌,紧接着便听“嘭”地一道爆炸声响起。

  再一瞧,龙无累面色阴沉,衣衫破碎,显然是吃了什么暗亏。这时,除了龙无累,其余人都是一脸茫然,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缚?”龙无累大惊失色,惊惶地环顾四周,同时高声喝道:“阁下是谁?竟然如此卑鄙,暗中偷袭!”

  风缚是修炼风体的一个高层次技能,如若论起技巧性,这风缚远不及其它。修炼的方式也是众所周知,仅需令某个空间内的气流高速流动,将敌人困之其中无法逃脱乃至利用高压将其绞杀。

  不过,听得容易,做到却难,这对施术者在风体之上的修为有着极高的要求,偌大个禹迹能做到这般之人也是寥寥无几。是以,龙无累才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

  此时,通道门口传出一声轻叹,然后便见一纤纤倩影自其中缓缓踱出。女子素面朝天,一袭朴素的淡黄色衣裙,却仍难掩其天香国色。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她眉目暗含一缕忧愁。

  眼见来人如此年轻,龙无累眉头紧蹙,他也不知究竟何时,这禹迹之上竟出如此年轻的高手。

  “尚未露面,仅凭‘风缚’,便可将自己从容击败,这般实力,放眼世间也无几人可以与之比肩,本侯出族之前早已将禹迹之上的高手奇人大致了解,却为何从未听过此人?”龙无累心向下沉,暗自思忖道。

  见到这女子之后,其余几名羽人却是面露惊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上官翼更是娇躯颤抖,望着来人不觉痴了,只疑身在梦中。

  直到此刻,那神秘女子方才幽幽开口道:“翼儿,好久不见,你这些年还好吗?”

  闻得此言,上官翼才确认了心中所想,也不顾身侧的梁翊,竟扑入女子的怀里,呜呜轻泣:“姐姐,你……真的是姐姐?这……这是真的吗?”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愧色,玉手轻轻拍着怀中的泪人儿,柔声道:“这自然是真的,姐姐回来了。”

  方是时,龙无累才反应过来,紧盯来人,一副如见鬼怪的表情,大惊道:“你……你是‘羽后’上官羽?”上官羽螓首微抬,瞥了眼龙无累,神色平静,不见喜怒,轻轻道:“没错,是我。”

  听她承认,龙无累俊秀的面庞上头一次破天荒地露出惊恐之色,颤颤巍巍地道:“你竟然还活着!”

  “羽后”上官羽,龙无累对其自是了若指掌,她与“凭皇”公孙凭本为夫妇,并称于世。

  “公孙”一姓,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公孙凭,便是上一任的禹迹之皇,也是整个轩辕氏族的最强者,在与九黎族的明争暗斗中,多次将之挫败,在位仅三年,却也将禹迹治理得繁荣富强。而上官羽,其修为虽不比其夫,但亦为一代高手,九黎族的高手曾对此刺杀于她,却是损兵折将,那些刺客皆如石沉大海,不知所踪。

  “她不是丧生于十年前的‘三王之乱’了吗?怎的今日出现在此?”纵然龙无累从不信鬼神之说,但是此刻却也不由得怀疑面前的上官羽究竟是鬼还是人。

  “世袭龙侯?若妾身所料无差,令尊当是龙云天吧?”上官羽安抚了一番妹妹之后,开口淡淡问道。她的声音很轻,但是任谁也可以听出她话语中的一丝肃然。

  龙无累也不知上官羽为何突然提及这些,不过却未曾隐瞒,点头应是。

  见龙无累点头,上官羽微微一笑,似是轻嘲道:“你九黎一族还真是贼心不死啊,这么多年来对我羽族一直念念不忘,十余年前便是你父亲在此兴风作浪吧!”

  龙无累面色一变,原本板上钉钉之局,竟会发生如此变化,这令人始料未及。

  此刻。龙无累权衡着形势,不消多说,已经是满盘皆输。他冷声道:“久闻‘羽后’威名,今日得缘一见,实乃三生之幸。改日若是有机,必重来此地做客。”话音一落,也未曾等上官羽答话,他大手一挥,这整个空间便水雾弥漫,梁翊几人身处其间,不能视物。

  上官羽自是不愿放虎归山,她玉手轻挥,室内气流窜动,劲风呼啸,数秒便将雾气吹散。只是,等到拨开水雾之时,却早已不见了龙无累的身影。

  见状,上官羽收手无奈道:“此子心思缜密,尤胜其父,方才也不过拖延时间,运用泽体逃脱。要知当年他父亲,便是阴谋败露而亡。”说到这里,她见梁翊几人面露疑惑,温和的笑了笑:“先离开此处吧,待得处理完羽族之事,便与你们细述。”

  途中,梁翊等人也始才得知上官羽近些年也一直隐居在横断山脉之中,默默关注着羽族。而自兕出现开始,她便已知事有蹊跷,在梁翊等人前去与之对抗的时候便暗中相随,而他二人坠崖之时便是她出手相救。

  一夜过去,已至拂晓,天边涌现晨光。

  大祭司与艾科特皆死,龙无累逃匿,再加上昔日上官翼的声望,羽族已经重归她的统治,但上官羽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将之尚在人世的消息告知全族。

  午后,御书房之中,只有三人围坐。羽丰很识趣的以养伤为由告辞,而梁翊本也不愿打扰上官两姐妹叙旧,但却被上官羽请来,称此事与他也有关。

  上官羽端坐一旁,温润如水却又无失典雅,成熟的风姿,倒也无愧昔日那“禹迹第一美女”之称谓。上官翼与梁翊分坐其侧,静静地听着上官羽的诉说,一个她与禹迹之皇的故事。

  三十一年前,发生了一件震惊禹迹,并被轩辕氏族以为耻辱的事。

  中秋月夜,家家都沉浸在团员的喜悦中,满城兵丁也都在这一夜卸甲归家,值守的寥寥无几。然而,也就是这一夜,都城新郑却突燃战火,轩辕氏族的国都之中意外地涌出大批九黎族高手,趁着城防虚弱,兵锋直指宫城。目的,似乎是为了弑皇,同时也是为了轩辕神剑。

  那一夜,战火燃遍皇城,宫城之中人人皆兵,凭借这般悍不畏死的精神倒也将九黎族的进攻击退。但是混乱之中,已有身孕的皇后却下落不明,似是被九黎中人掳走。这一变故,瞬间激起千层巨浪,满朝皆惊,更是举全族之力来寻找皇后与其腹中胎儿的下落。

  或许是因为公孙后裔的血脉之力过于逆天,每一代人终其一生也仅能诞下一子,是以每一次公孙血脉的诞生都乃禹迹大事,无比重要。若是那胎儿遭遇意外,那公孙一脉便会就此断绝,这无疑会使禹迹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事实上也是如此,此事一出,许多朝中贵族都暗怀鬼胎,纵然接受了寻找皇后与少主之命,但背地里阳奉阴违,这些人其中以轩辕诸王为最。

  光阴飞逝,如白驹过隙,十六年弹指即过,却依然没有少主的半分消息。一些忠贞之士与轩辕氏族的百姓皆无比绝望,但那些心思不正的人却欣喜不已,暗地里韬光养晦,似乎随时准备争夺大位。

  也是在这时,禹迹的东方,一名为“冯几”的少年横空出世,未及弱冠之年便已侠名远播,一身武功鬼神莫测。传闻他只身独剑,已踏遍万里青山,东海伏苍龙,北方诛穷奇。

  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他走进了横断山脉之中。那时,横断山脉却正被战火蹂躏,残破不堪,九黎族高手意外出现于此,攻打羽族。纵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个个儿皆是绝顶高手,大批羽族的精兵强将皆折损其中,他们羽族几乎到了山穷水尽之境界,所有人也只能凭借着神木的地势,背水一战。

  恰在此时,那少年出现在了翼都之外,他之前早已于九黎族人数次交手,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羽族之皇也趁此机会,当机立断,主动出击,前去相助。

  只是,他们却未曾料到,那几乎将他们逼得山穷水尽的十几个九黎高手,却在几个闪跃间被一个翩翩少年杀得死伤过半,余下之人也顾不得伤亡的同伴,丢盔弃甲般的逃遁,狼狈不堪。

  此役之后,冯几自是被羽族尊为贵客,热情地招待,所有羽人都为其风采所折服。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将封印着重名鸟的珀石放于生命树端。

  而正是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位令她为之惊艳的女子——羽族大公主上官羽。起初,上官羽感其救族之德,对他的相约不忍拒绝。但是日渐相处,少女情窦初开,对他的敬佩渐渐化为爱慕之情。

  只是,他们的感情一传出,羽族中人却分成了两派,有人赞成,有人中立,也有拘泥守旧之人坚决反对。曾经,千年之前,便在羽族之中流传着这样一个预言——“若是羽人与人类结合,那他二者的命运将无比悲惨,男子的余生将会被地狱之火焚烧直至化为虚无!”

  也正因如此,羽族的族规便有羽族中人不得与外族通婚这一条。因此,他二人之事终是被族中否决。

  冯几天纵之才,年少轻狂,自不信这所谓的虚妄之说。上官羽乃天之骄女,亦是如此。于是,两人便偷偷商议,趁夜离开羽族,私定终生。

  既已成家,冯几也不愿如往昔那般云游大陆,四海为家,他携妻子来到国都新郑,准备凭借一身武功,谋个功名。

  此时他早已声名鹊起,名震四海,因此武试最后一场,皇帝亲临,满朝皆至,欲要一睹其人风采,观之是否名副其实。而冯几的表现也未令其失望,武试上的对手于他而言不堪一击,之后斗得兴起,更是连败五神八卫,满座皆惊。不仅仅因之超凡的实力,而是他竟同时身具传言中的“八极之体”与“五德之身”!

  最后,禹迹之皇公孙泰也按捺不住,亲自出手。公孙泰毕竟年长,修为日久,加之其公孙血脉本也有得天独厚之优势,因此这番大战他堪堪胜了半招。只是,大战之后,所有人都未曾想,他们意想不到之事仍在继续上演。

  打斗之中,冯几竟意外引起了公孙泰手中轩辕神剑的共鸣!须知,自轩辕黄帝之后,神剑的主人皆乃公孙氏人,并且也只有公孙后人能成为神剑剑主。

  加之冯几与那失踪的轩辕少主年龄相仿,不少忠贞之士皆面露狂喜,大呼苍天有眼,令少主回到族中。而且,若他当真出自公孙一脉,拥有那惊才绝艳的天赋倒也合理。

  虽然,在不少人眼中,此事难以接受,十几年的筹备,却因一人的出现而打破。但是如今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他们纵然心有不服,却也只得无奈作罢。于此身份,冯几倒也未曾推脱,承认轩辕少主之实,改姓公孙,而“冯”、“几”二字合而为“凭”,于是便单名一个“凭”字。(注:这里的字皆作繁体,“馮”、“凴”)。

  两年后,公孙泰病逝,公孙凭顺利得到神剑认可,继任皇位,是为“凭皇”,改年号“清平”,而上官羽也得世人爱戴,被尊为“羽后”,与凭皇齐名。凭皇上任之后,京都内的四王之中,也唯有姬王一脉忠心不二,听任差遣。而其余三王无不在背后筹谋,不愿承认其皇位。

  凭皇自幼在民间长大,是以其上任之后,顺民心,施仁政,加之公孙泰的几年治理,因此上任之初,禹迹和乐,百姓富强。只是,他却隐约发现,九黎族渐渐死灰复燃,策划着一个个惊天阴谋。

  他带领轩辕氏族,再度与妖族、神农族订立盟约,三年来与九黎数次小战,将之阴谋扼杀。

  那一年,是清平三年的九月,西北方再度出现九黎氏族的踪迹,这一次与往日的小打小闹不同,九黎族强势无比,似乎对什么物事势在必得。逼不得已之下,凭皇离开国都,只身前往西北艮国。

  然而,就在他离开不久,其余三王得知其离开国都的消息,在禹迹历还差十年便知第一百个甲子的那一天,发动了震惊神州的“三王之变”,强攻宫城。姬王一脉忠心护主,姬王更是以身相殉,奈何寡不敌众,宫城沦陷。而传言中,这一战,上官羽亦且亡故。

  当处理完西北之事,正赶回京城的凭皇得闻这一噩耗后,惊怒交迸,真气失控,引来雷火焚身而亡。自此,轩辕皇族的公孙一脉彻底断绝,都城的三王对皇位归属争执不休,其余八王也各不相服,拉帮结派,禹迹神州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以公孙凭的才智,又怎会不知道诸王心中的反意?然而,他是禹迹之皇,便有皇的责任需要承担。他肩挑着天下这份重担,也只有那么一点地方能留给自己。九黎族也没有给予他多余的时间去安内,纵然他对这般结局心知肚明,却也不得不义无反顾。

  他那时或许也后悔过,只是,悔得却不是那般选择,而是令上官羽陷入了浑水之中。

  ……

  上官羽幽幽一叹,道:“十年前我重伤落水,在水上漂了几日却被船家所救,未曾想竟活了下来。当时我本欲去寻找夫君共商对策,谁知我那一昏迷便是半月光景,清醒后便得闻其噩耗。天意弄人,我也无意寻仇,便回到故乡,在此地隐居。”

  听完了这个故事,另外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这终归是一段孽缘罢了,有情人终究难成眷属,阴阳两隔,令二人唏嘘不已。上官翼更是芳心一颤,难道族中的那个预言如此灵验?想到这里,暗暗看了梁翊一眼,心中酸痛。

  “姐姐,如此大仇,怎么能就这般算了?”上官翼对这等乱臣谋权之事也是愤怒非常,当下忿然道。

  上官羽神色萧索,摆了摆手,道:“往事如烟,一切已成定数,且不论我是否有报仇之能,即使有,又当如何?就算我将那群贼人杀尽,他也终归回不来了,我既已从中抽身,又何必再去趟这摊浑水?”

  这一番话却是令上官翼不好反驳,天下人为了权与利而勾心斗角,实在令人无奈。很显然,这丧夫之痛,上官羽经历十年仍未能从中走出。

  不过,上官羽倒是未曾在此话题上多做文章,而是转头询问梁翊,道;“你叫梁翊对吗?可否给我讲讲你的出身背景?”梁翊闻言一滞,不解地看着上官羽。

  后者拿起茶杯,浅尝了两口,轻声道:“或许连你自己也不曾知晓,在你体内怀有轩辕神剑。”

  此话一出,上官翼和梁翊皆是惊疑不定,轩辕神剑乃轩辕氏族的圣物,更是皇位的象征,又如何会被梁翊所得?

  直到此刻,梁翊始才明白姬陵鸢与龙无累究竟所为何物。

  “那神剑为何会在我的身上?”梁翊心中疑窦丛生。不过在禹迹,神兵皆有灵性,融于血脉,可收入体,倒也不足为奇。

  上官羽见梁翊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你师从何人?一身武功是谁所教?”对于上官羽,梁翊自是不会有所隐瞒,当下将遇到“林雅”的经过以及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与上官羽听。

  听完,上官羽秀美浅蹙,螓首微点,道:“我猜到你所言的‘林雅’是何人了,他对你应该没有恶意,不过以其通天手段,也不知是将神剑封印在你体内还是让你成为了剑主!”

  梁翊心知,以上官羽的见识,此言必不会空穴来风,当下奇道:“那他为何要这般做法?”此刻梁翊忧喜参半,喜得是自己竟然无故得此神兵,忧得却是他并非公孙氏后人,即使身怀异宝,却偏偏无法使用,反而惹人觊觎。不过话说回来,若世间再无公孙传人,那这神剑岂非与废铁无异,那些人为何又偏偏对其念念不忘呢?

  时年历任轩辕之皇的本命神兵皆为轩辕神剑,可以说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而上官羽与凭皇本为夫妇,对其神剑自然也是了若指掌,细思了一会儿,道:“十年前,凭皇一死,神剑也随之下落不明,诸王为争皇位纷争不断,但是他们之间有个约定,谁能寻回神剑,便尊其为皇。其实不单单是轩辕氏族,这神剑乃王者之剑,其中蕴含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辛,因此连九黎族也对其势在必得,可以说,几乎天下无人不想得此神兵!”

  “而据我所知,这神剑在无主之时会散发出一些圣光,而部分人便可以此寻得神剑。现今想来,那十年间必是林雅将这种圣光掩盖,而以他之力,自然不可能将这神剑的圣光一直掩盖,终归会有暴露的一天,或许他是眼见神剑圣光将现,无可奈何之下便将之封印在了你的体内!”

  听完上官羽所述,梁翊只觉得这林雅无比神秘,面对神剑的诱惑却无动于衷,为了它隐居多年却又偏偏将之送给了自己。上官羽所知甚多,对那林雅也较为了解,对于个中的是非曲折,她也猜到一二,不过既然林雅未曾与梁翊言明,她也便闭口不提,只是道:“我教你一段口诀,看你能否将神剑召出,若是可以,那便说明你是这神剑剑主!”当下,便将这口诀告知

  上官翼耳听两人对话,皆与自己无关,亦且这几日她面临万顷的压力,早已疲倦不堪,便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梁翊将口诀牢记于心,在心中默念一遍,便见一道金光闪过,手中果然多出一柄四尺长剑。这长剑并无剑鞘,剑身宽厚,绘有九条金龙,刃口金黄,抬眼看去,寒气逼人,锋利无比。

  上官羽贝齿紧咬红唇,内心波澜万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恭喜你,你便是这神剑剑主了,若我所料不差,你手背上应该有个褐色剑印。”梁翊机械地点头应是,那剑印他早已发现,亦且以之问过林雅,只不过后者未曾回答罢了。

  直到此刻,他仍觉这事太过不可思议,不自觉地开口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公孙氏人才可成为剑主吗?”

  “我记得他曾和我说过,他猜测这剑原本并不叫轩辕神剑,只不过偶然被黄帝所得,而一些自上古流传下来的高贵血脉,或许也有资格成为神剑剑主。”如若刚才他仅仅是难以置信,但在此刻,他的心中便已是天地反复了。

  见到梁翊这般,上官羽微微一笑:“这些不过猜测罢了,关于神剑之事,玄之又玄,无人能解释其原因,一切顺应天命吧。”

  梁翊起身,轻轻挥舞了几下长剑,但觉此剑极为轻巧,除了锋利一些,其余的似于普通兵刃无异。上官羽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如今实力太弱,无法发挥神剑威力,随着实力的提升,神剑的威力才会逐渐显露。还有,在你有守护这神剑的实力之前,一定不要让他人得知你身怀神剑之事,不然任何人都有可能萌生贪念,杀人夺剑!”梁翊对此倒并无异议,这神剑对别人的吸引力他也早已领略。

  运起收剑口诀,梁翊便见金光一闪,手中再度空空如也。

  叫醒了上官翼,上官羽对他二人的武功略做指点。上官羽在风体上的修为已瑧绝顶,而此番倾囊相授,令梁翊感悟更深。

  梁翊又在羽族居住了十日,羽族经过这一番骚乱之后可谓是元气大伤,上官翼这三日来一直在忙族中之事,而梁翊则在房中疗伤,打坐练功,倒也乐得清闲。

  十日后,旭日初升,梁翊便让羽丰带他悄悄地离开了翼都。

  他并不愚钝,上官翼对他的感情他自然有所察觉,这番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也是有着他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那个预言让人心悸,更是因为他的心此刻已在别的女孩身上,姬陵鵷对她来说就是一枚毒药,明知有毒,但却偏偏仍然难以自拔。

  午时,大殿中正在用膳的上官翼深思不属,她这一上午都心神不宁,只因她今日未曾见到那个身影。上官翼突然放下筷子,偏过头来,对她身旁的上官羽问道:“姐姐,他走了,对吗?”上官羽轻叹了口气,螓首微点,安慰道:“没关系,以后还会再见的。”

  上官羽望着她妹妹那怔怔出神的面庞,此时,她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忧愁,眼角处,两滴晶莹的泪花无声的自面颊滑落。上官羽虽觉心疼,但也无奈。她的妹妹明知两者不可能,却依旧要飞蛾扑火。

  或许,在梁翊揭下她面纱的那刻起,她便无法自拔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一丝庆幸,纵然结果如此,但她曾经却刻骨铭心地爱过,那段美好的时光始终留存在她的心底。

  ……

  梁翊离开翼都之后,一路向南,参看着林雅所赠的括地志,朝着凤城行去。凤城乃巽国的都城,由酉王掌控,而梁翊此番前去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李沐青的嘱托,并看看能否从李家口中得知仇敌的身份。

  经过羽族之行,他突然觉得,那凶手或许是九黎族之人,当然,这一个月的历练,也让他明白了人性的险恶,是凤城李家之人的仇敌所为也有可能。

  这一番赶路倒是并未像之前那般几多波折,较为的平静,只是遇到了两个山贼,被梁翊轻松打发了。上了官道之后才见到几个匆匆赶路的征夫,皆是农夫与商人,不会丝毫武功。

  梁翊与寻常游侠一般,白日赶路,入夜之后,若遇见人家便向其借宿,若无人家则直接露宿荒野,只不过通常情况下那些人家都对外来之人恐惧无比,梁翊也只能以重金相诱,他们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所幸他从羽族中带出的盘缠足够多。

  这般十余日下来,梁翊路过了三座城镇,皆有些萧索,街上行人稀少,市集之上也未有多少商户,也不知那凤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日,天气阴晴不定,时而艳阳高照,时而又云雾蔽空,梁翊站在山丘之上,极目远眺,隐约可见一座城池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前方便是凤城了。

  巽国有兵力约莫二十万,或许是因为酉王的多疑,这凤城周边没有一兵一卒,只有城中酉王府的几百亲卫,并且由他一手掌控。

  相较于之前的城镇,凤城热闹繁华许多,北门进出的行人络绎不绝,城门口的守卫极为负责,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位进城者。

  梁翊看着天色,只觉大雨将至,不由疾走几步,向城门奔去。

  “站住!”

  还未接近城门,梁翊便已被几名守卫拦住。这几名守卫看梁翊身形,分明怀有武功,而凤城中的世家子弟他们尽皆认识,未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一名卫士上前一步,对梁翊道:“请阁下报一下姓名与身份,来凤城所为何事?”他的言语倒还算客气,只是声音冷漠,不含感情。

  不过梁翊却闻言一滞,颇为想不通,自己不就入个城吗,为何盘问得这般仔细?不过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可不想初来凤城,便与酉王府的人闹出不愉快。

  当下梁翊便如实答道:“区区姓梁,单名一个翊字,来自百里之外的露原村。进程的目的嘛,为了寻一位朋友。”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李家在凤城的处境,因此也略略隐瞒了一下,不想与李家扯上关系。

  谁料,那卫士却喝道:“阁下骗谁?你明明身怀武功,又如何会来自一个小村?还不快如实交代,这般欺瞒又有何居心?”

  听闻这话,梁翊暗暗叫苦,却难以成言,他这话真的是句句属实,但他相信不论自己如何辩解,对方也不会相信所言,而且这些事情也不便令这些护卫知晓。那城门口其余护卫见这里异状,大部分纷纷围拢过来,似是已将梁翊当成居心叵测之人,准备稍有异动便之拿下。

  就在梁翊进退两难的时候,不远处一辆马车从旁经过,那些护卫见状,急忙单膝跪地,行以大礼。

  这马车如此尊贵,不因别的,就因其上那硕大的“酉”字!当那马车从旁经过之时,却听里面一道女声自马车内传来,道:“他是本姑娘的朋友,几位不必为难与他。”这声音很软,很媚,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颇具诱惑。

  只是,令梁翊想不通的是,自己与这人身份尊贵之人初次相见,她又为何会帮助自己?他向那马车望去,微风吹过,车窗的卷帘掀起了一丝缝隙,梁翊依稀看到了一抹倩影,那顾盼的眉目,一瞥惊鸿!只是,当他回过神来之时,那马车却早已行得远了。

  转过头去,梁翊见刚刚那十余名护卫皆以散去,偶然看向梁翊的目光中透着敬畏。这般变化梁翊自然知晓,让他更是心底存疑,“刚刚那女子究竟何等身份?莫非是酉王府的郡主不成?不过我与她素不相识,她又为何会出言相助?”只是可惜,这一连串的疑问却未有人来回答。

  梁翊收拾心情,缓步进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般大型的城市,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熙攘,与它城不同的一片繁华之景。

  这时乌云又散,预料中的大雨未至,反而是金乌高悬。凤城的商业区热闹非凡,街边摆满各种小巧商品,各色小吃也是飘香四溢。此刻的梁翊早已被这繁华吸引,恢复了孩童本性,在路边街摊大快朵颐。一番品尝之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找到家客栈投宿。

  这凤城无比庞大,占地面积约莫七万五千亩,而梁翊适才逛了一上午,也不过外城的十之二三。这内城也叫王城,特指这酉王的王宫,而各大家族的住宅则分布在王城四周,这片区域便是整个凤城的核心,由数百名酉王府卫守护。

  这些护卫虽然数量稀少,但个个都是高手,真气充沛,以一当百,因此倒从未听说有人胆敢在这片区域内放肆。至于外城,则三教九流混杂,接待着凤城每日数万人的流动人口。

  梁翊在客栈安顿好后,来到楼下向店家打听道:“掌柜的,我想向你打探下凤城李家的消息,你是否有所了解?”

  掌柜闻言,抬头打量了眼梁翊,笑道:“这位小哥,这凤城姓李的人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不知您说得是哪个?”

  听得掌柜这般询问,梁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他所说之言有些夸张,但李姓在禹迹本就非常普遍,而他对李沐青的家族毫不了解,又怎会知晓是哪个李家?

  踌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不知在这凤城,势力最大的李家是哪家?”掌柜的神色狐疑,打量了眼梁翊,道:“小哥您是外乡来的吧?这凤城势力最大的李家自然当属司徒大人李承志的家族了,至于其它的李家嘛,经商的有之,在朝为官的便没有了。”

  听完掌柜之言,梁翊心中已有七成把我这便是李沐青的家族,不过以这老板的见识,也仅仅是知道这么些信息,再往下追问李家的近况他便一概不知了。梁翊无奈之下也只得作罢,不过心中已经对李家有了一个大致的评估,司徒,在这儿巽国中地位如禹迹的宰相一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李家也必定是这儿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

  在客栈歇息了一夜,翌日金鸡鸣晨之时,梁翊已梳洗完毕,穿戴整齐,站在镜中前一瞧,镜中人这几月来长高了不少,同时也壮实了许多,此刻任谁恐怕也难看出他才十四岁。十四岁看似未及弱冠,但也着实不小了,轩辕氏族的历史中有几位名将便是在这二七之际披甲从戎的。

  出了客栈,梁翊找人略一打听便得知了李府所在,他穿过了两条小巷,转过一个街角,又匆匆行了一刻钟,便来到了重明街。这条街道东西贯穿整个凤城,据说巽国历代凯旋而回的大军便是从此处直达王城门前。

  梁翊昨日转了北城,倒是未曾来过这重明街,今日一见,道宽约莫二十丈,的确是名不虚传,不愧号称为凤城的“中轴街”。沿街而行,梁翊在街旁的墙壁上看到一张画像,他匆匆一瞥,却觉画上那人有些许眼熟,似是曾经相识,不由走近一看。这一瞧,梁翊始才发现这画中人竟与李沐青有几分相似,再看下方文字,这分明就是李沐青。

  原来李沐青便是李家公子,他平日出远门,至少半月便会寄回一封家书,只是如今数月杳无音信,李府上下也是焦急万分。初时李承志倒也未曾声张,但是时间一久,这消息不胫而走,加之李府派出的众多高手皆无功而返,便贴出了告示,提供与之行踪有关的消息者,必有重赏。

  此消息一出,便有不少混混滥竽充数,企图浑水摸鱼,去李府骗些奖赏,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受到了严惩,但是那告示也被撕得七七八八,所余不多了。当然,有了那些人的前车之鉴,倒也几乎无人做这般不智之事了。

  不过梁翊看到此告示,眼珠一转,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伸手将之摘下。此举一出,周围围观的群众顿时多了起来,幸灾乐祸般地看着梁翊。

  终于,一个好心人上前提醒道:“小兄弟,这李司徒因公子失踪,变得脾气古怪,情绪经常失控,你这般恐怕反而会吃不着兜着走。”

  梁翊闻之一怔,旋即莞尔,玩笑般地问道:“这李大人贵为司徒,想必应该有数房姬妾,膝下子女数不胜数吧?又为何会只因这一个儿子便变成这般?”梁翊心知,李承志能一步步官至司徒,其能力固不可少,但他也必有极为深厚的城府。而此刻仅仅因为一个儿子,便几近失控?要知道,若是他因此得罪了酉王或其它的高官,那恐怕会危及整个李家!

  那年轻人看了眼四周,道:“看来兄弟你是初来这凤城,有所不知啊,李沐青自幼便展现出了强大的武学天赋,加之他并无一般纨绔公子们的骄奢,心性也是上佳,是以自幼便被李家全力培养,被寄予厚望。嗯,对了,他在失踪前可是位列凤城四公子之首,他的失踪对李家的损失也不消多言了。”

  梁翊讶然,他虽然早知李沐青的不凡,但是却也未曾料到,李沐青竟然有这般声名。见梁翊不再言语,那好心的年轻人以为梁翊已明白其中利弊,便不再出言相劝,退至一旁。然而,另他未曾料到的是,梁翊依然将那告示收至怀中,大步向李府走去。

  越往内城去,街上行人渐少,不时便有巡逻得酉王府卫经过,维护这这片区域的治安。行不多时,梁翊却发现前方一酒楼前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地也不知在围观些什么。梁翊快步走近,却听那里传来女子的哭泣以及求救声。

  听到这儿,梁翊急忙抢上,几下拨开人群,却见几名酉王府卫拽着一女子玉臂,似要将之拖走。而那几名府卫之前有一华服男子,面容轻佻,只听他对着那女子笑道:“小娘子啊,你就从了本世子吧,以后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女子目透惊恐,一个劲儿地摇头哭闹。

  见状,那世子也恼道:“你这小贱人,此时装什么玉女,方才搔首弄姿,不就是为了勾引本世子嘛!”

  听得这里,梁翊感到一股无名怒火自心中燃起,同时也微觉愕然,这酉王世子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倒也难怪围观之人都纵然心中不忿,却也无人胆敢相管。

  看到此处,梁翊怒从心起,运起风劲,一个闪跃,出现在那女子身旁,然后他使出火之气,两掌拍出,将那两名酉王府卫迫退,扶住那女子,问道:“姑娘,你没事吧?”突如其来地援助,令那女子有些难以置信,神色呆滞地摇了摇头。

  见她身体无恙,只是情绪有些波动,梁翊便转过身来,目视着那酉王世子,直面他那阴沉的目光。

  酉王世子冷冷凝视着梁翊,片刻后,才开口道:“你是何人?连本世子之事也敢插手?”

  对于这些纨绔子弟,梁翊自是看之不起,不卑不亢地答道:“不才梁翊,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别说只是一个酉王世子,即使是酉王亲至,不才也自当照管不误!”

  那酉王世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被拂了面子,而且还出言侮辱酉王一脉的荣耀,他自是无法容忍。当下,他冷笑两声,道:“以为学了些微末功夫便学别人行侠仗义,当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对付你这种贱民,本世子一人足矣!”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西北方向,继续道:“离这三里远处有一座擂台,你这贱民可敢与本世子一战?若你败了,本世子倒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脱光衣服绕城爬上十圈即可。”

  此言一出,围观之人哗然,这还不算为难?估计到那时,这年轻人也不求别的,但求一死了!而且大家心知肚明,这酉王世子纵然荒淫无度,品性不堪,但好歹是轩辕王室,酉王血裔,加之名师无数,在武学上的造诣算是小有所成。

  “那若我胜了呢?”梁翊倒未曾在意周围之人的反应,开口问道。他之前在羽族得到上官羽指点,这十余日来风体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他倒是不信这纨绔公子能及得上自己!听完梁翊所言,那酉王世子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之言论一般,纵声狂笑了两声,道:“你若胜了,那便可以安然离去,如何?”

  “好,一言为定!”

  梁翊在几名酉王府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那擂台,这些护卫一直寸步不离在他身边,生怕他跑了似的。

  此时两人比擂的消息传出,早已有无数人群围在四周,他们内心都无比希望这位少侠能狠狠地教训下这世子,但是又碍于他的淫威,一时无人敢出声相助,反而是酉王世子的一群狐朋狗友大肆溜须拍马。

  酉王世子身形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他跃上了擂台。看到这一手,梁翊心中暗自凝重了起来,显然这酉王世子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梁翊倒是未曾想酉王世子那般张扬,而是缓缓走上到台上,对其一抱拳,朗声道:“世子请了。”世子也不回礼,只是开口冷哼道:“你先出手吧,免得他人说本世子欺凌弱小。”

  听得此话,周围的人心里想笑,却又拼命憋住。这禽兽还怕别人说他闲话?平日里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那时怎的便不怕人言?

  梁翊见他狂傲无比,微微一笑,便抢上两步,急攻三招。这三招梁翊主动示敌以不能,未尽全力,是以被酉王世子轻松闪避,还顺便还以梁翊一拳。梁翊暗叫不妙,这酉王世子竟是风体水气,恰恰克制他的火气。这一拳蕴含水劲,梁翊也不敢硬接,侧身避过。

  世子占了上风,毫不留情地便是对梁翊一阵抢攻,直到此刻,梁翊才真正地认识到了对手修为的强悍,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所幸他对风体的理解较之强上不止一筹,因此他的身法之快,远非这酉王世子所能比拟。

  两人旋风般拆了几十招,梁翊凭借着他迅捷的身份,一味游斗,令那酉王世子愤怒不已,但却始终无可奈何。

  “惊涛剑!”人群中一阵哗然。原来,那酉王世子久攻不下,感到不耐,将他的惊涛剑召出。这惊涛剑也是名剑榜榜上有名的利器,此刻将它召出,更是令他如虎添翼。梁翊见此,也没有办法,强行按捺住将轩辕剑召出的念头,继续与之周旋。

  长剑一出,酉王世子的周身水气得到了更为充分的发挥,每出一剑都带有无边的寒气,令梁翊难以招架。终于,酉王世子见梁翊露出了一个破绽,一剑抢上,毫不迟疑地向他心房刺去。这一剑较之前的更快、更准,梁翊避之不及,也只能一咬牙,欺身而上,似乎要与酉王世子搏命一般。

  此刻,人群中不少人发出一些暗叹,这少侠似乎也要英年早逝了。然而,众人却见场中金光一闪,无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见那两道身影迅速分开。梁翊胸前想象中的血洞并未出现,又一“扑通”之声,众人一瞧,只见那酉王世子倒地不起,哀嚎不已。

  “世子!世子!”见状,那些酉王府卫急忙强上擂台,紧张得查探那世子。若是这世子有什么三场两短,他们绝对是难辞其咎!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台上那酉王少主的双腿齐膑而断,满地鲜血。

  “他打断了少主的腿,来人,将他拿下!”见状,其中几名酉王府卫抬着世子飞快跑去求医,其余之人皆盯着梁翊,面透不善。那些府卫此时此刻也是满心愤恨,少主被伤得如此之重,到时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怎样的刑罚?想到这里他们便不寒而栗你,而他们也将梁翊当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梁翊站在一旁,微微冷笑,他方才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轩辕剑召出,然后他一矮身,刺出一剑,又瞬间收回。梁翊本指望酉王世子有所察觉,攻必所救,然而梁翊却未料到他竟未做出丝毫反应,双腿登时中剑。

  这一切说来话长,不过却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而那些围观之人也只看见金芒一闪,丝毫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面对这些府卫,梁翊倒是不甚在意,论打斗,纵然他敌不过这十余名护卫的联手,但他若是要走,料这几人也拦不住他。况且他孑然一身,四海为家,天下之大,那酉王就算派人追拿,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兄弟们,上,将这逆贼拿下,将功折罪!”众府卫纷纷拔出腰间佩刀,一拥而上,将梁翊围在中间,长刀所指,却无一人胆敢率先上前。

  梁翊也不愿与之过多纠缠,向前一窜,瞬息逼近两名府卫,手中火之气运起,在其刀上轻轻一拂,那二人便觉热浪涌来,长刀拿捏不住,脱手掉落。再一看,此刻他二人皆是右掌通红无比,已被灼伤。

  梁翊动若脱兔,一上来不顾大耗灵力,便运足火之气将二人打伤。然后他看中这个缺口,趁众人尚未来得及将之补全,便几个腾挪脱出包围圈,运起风体的身法,逍遥而去。

  众府卫的速度比之自是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翊左拐东绕,最后消失在几人视野之中,不由破口大骂,收拾忐忑的心情,悻悻而回。

  凤城王城旁的一处御所,罗纱帐前,几名太医忙碌着,床上躺着的那人不住哀嚎,响彻整个居所。而几名俏丽女子在卧榻之侧照顾着这男子。

  “酉王到!”声音刚落,便见一黄袍男子疾步走入,男子约莫五旬,却是面白如玉,长须似墨,凤眼长眉,清奇萧疏,年轻时必定也是个俊秀的美男子。只不过他此刻眉头紧蹙,透着一抹焦急,问身旁太医道:“世子如今情形如何?”

  一名太医上前一步,嗫嚅了一下,低声答道:“禀王上,世子昏迷只因失血过多,此刻性命已然无虞,只是……只是……”

  “但说无妨。”酉王冷厉道。

  “世子他双腿齐断,余生恐怕也是废人了!”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完了此话,便已低头不敢再看酉王的神色。“大胆!”酉王怒从中来,大喝道,他大手一拍身侧玉案,那玉案登时粉碎。见状,众太医急忙跪下,大呼;“王上恕罪!”“王上息怒!”等言。

  酉王倒是未曾向太医发泄怒火,只是一挥手,道:“众太医平身。”说完,他便转身面向那十余名此刻连几欲站立不定的酉王府卫,冷冷道:“你们谁与本王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十几名有望府卫战战兢兢,彼此相顾,却无一人胆敢张口。片刻后,几人一齐“扑通”跪倒,连连磕头:“请王上宽恕我等失职之罪。”酉王听了几人所述,微觉意外,浓眉一挑,道:“本王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之机,尔等带人去将之拿下,慢慢审问,务必要将之如何打伤世子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几人领命下去,而那酉王也是吩咐了太医一声,便也带着闪烁难测的神情离去。

  而就在酉王离去的那刻,卧榻旁的一名女子却嘴角微扬,诡秘而无声地笑了笑。

  此刻的梁翊,经此一事,也未敢再去李府,生怕将麻烦带去。

  他匆匆回到了客栈,闭门不出,思索着是否要离开这凤城。最终却犹疑不定,便决定暂且将此事搁置,等过几天风头弱了再前去李府。

  此后几天,梁翊一直便深居简出,几乎足不出房,一日三餐也是叫小二送至房中。

  这般过去了三日,这一夜,月格外的圆,窗棂未关,月色入户。梁翊独坐窗边,望着这十五的圆月,思绪如潮,不知母亲在天国过得如何?也不知姬姑娘如今身在何方,是否也能看到这轮明月?上官翼呢,她最近又过得如何?

  在他淡淡出神间,他突然觉出身后的一抹异常,不由回头一望,然而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对。走近一瞧,却见不知何时,榻上竟多出一白色信纸。梁翊望了望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不由大为震惊。

  好奇之下,他摊开信纸一瞧,却见上面写了数个大字:“祸患将至,速离!”梁翊读完此信,心中疑窦丛生,忖道:“这送信之人是谁?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功,将信送至这里我还犹自不觉?而她又怎会知道我将有危险,为何向我报信?再看这信字迹娟秀,分明是女子笔迹,莫非,是她?”

  一念及此,梁翊登时兴奋无比,一时激动道:“姬……姬姑娘,是你吗?”喊了几声,却未听有人回答,反而招来四周房客的骂声。他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一直便欲要得到我身上的轩辕神剑罢了,而我岂不是得魂飞魄散,才能将神剑予她吗?只是如今我大仇未报,不能轻易丢掉性命,不然为了她付出生命又何妨?

  胡思乱想了一阵,梁翊才收拾心神,想起了那心上内容,咬牙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言罢,便看了眼卧房,一旋身自窗中跳出。这客栈不过才两层楼,梁翊在空中运起气流,轻轻将他托起,缓缓落至地上,探查了下四周。

  由于凤城有宵禁制度,因此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街上自也只有他一人。

  四下无人,他也不知该去何处,干脆在街角的一堆杂物中隐蔽身形,欲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多时,便见五道敏捷的身影来到可摘门前,其中一人守在了前门,另一人却绕到了后门。看到这里,梁翊才明白那信中所言非虚。

  观这几人走路的步伐及其气息之沉稳,绝对非那些酉王府卫可比,一看便是酉王麾下真正的高手。梁翊明白了过来,这酉王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委实奸诈,一面派护卫假意搜寻梁翊,而暗中却派高手来缉拿他。

  客栈中,那三名高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梁翊所住的那间客房门前,显然是早已将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那三人在门口对视一眼,领头之人无声地点了点头,几人便蓄足真力,推门而入。

  客房并不大,在门口便可将屋中一切尽收眼底。那三人未见梁翊,以为他依旧在帐中熟睡,便稍稍放下心来,走过去掀开帐帘一瞧,却哪里有梁翊的影子?

  那领头之人也可算作一个老江湖,见状便觉情形不对,低声道:“情况有变,暂且退去。”

  然而,当几人掉头欲退之时,却听一道女子轻笑声传来,“几位,来都来了,不先先坐下喝杯茶再走吗?”那三人闻声皆是一震,转过头里。不知何时,那窗上坐着一黑衣蒙面之人,此刻这戏谑地盯着他们,看她纤细的身姿,分明是个女子无疑。

  三人目透戒备地盯着那神秘来者,暗暗运劲。他几人也不是傻子,纵然这女子话语软媚,秀眸眼波流转,媚态天然,但他们也心知这女子出现在此,绝对是来者不善!

  那领头之人目视着那女子,冷声道:“阁下是谁?不妨报上万儿来。”那女子闻言,格格笑道:“飞火快刀刘大侠真是说笑了,小女子的名号哪里入得了您的耳呢。”这三人越听越是疑惑,看起来这女子对他几人了若指掌,但他几人为何却对这人无半分印象?

  见那女子顾左右而言它,那飞火快刀忍不住问道:“姑娘不妨说明来意,与我几人可曾有过恩怨?”

  那女子却向他微微一笑,道:“刘大侠委实幽默,小女子初出江湖,又怎会与几人有过恩怨?至于来意嘛,明说也无妨,也只不过是想要几位的项上人头罢了。”

  听得此言,那刘大侠身后的一人登时愤怒异常,纵身欲上,却被刘大侠拦住,那刘大侠强压怒意,道:“姑娘此言未免狂妄,我几人行走江湖十余载,却还未曾听过何人有这般本事!”那女子却不以为然,收起笑脸,淡淡道:“那今日便有了,几位不妨现在就去陪楼下那两位兄弟吧!”

  “什么,你杀了他二人?”这五人自从一齐加入酉王之时便义结金兰,十几年来手足之情更盛,更胜亲兄弟,闻得此言,余下三人登时满腔悲愤,连那刘大侠也忍不住,大喝道:“妖女,受死!”说完,便召出他的辟火刀,挥刀而上。

  他早年行走江湖之时,一套辟火刀法令各路宵小望风而遁,而他的刀法奇快,注入火劲舞动起来更是火花漫天,因此得“飞火快刀”这一绰号。

  然而,那女子却坐在窗上一动未动,面对他的刀势不闪不避。眼看他的长刀即将劈中那女子面门,他却突然脚下一软,倒在地上,捂腹哀嚎。

  “大哥,你怎么了?”见状,身后两人抢上,然而走出没有两步,便也都倒在地上。他三人只觉腹部绞痛难耐,心下大骇,急忙运功查探,但却发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浑身灵力尽散。

  见状,那女子才缓缓起身,揭开面罩,露出一张妩媚的容颜,道:“当本姑娘有那么些闲空陪你们胡诌吗?我这摧心散无色无味,一旦中毒,神仙难救,你们便安心地走吧。”

  “摧心散?”刘大侠的瞳孔渐渐涣散,但是听到这句,他猛然一振,结合这女子那诡异地身法以及一身媚功,他蓦然间明白了什么,指着她道:“你……你……你是……!”话未说完,便已气绝身亡,他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一时功夫,另外二人也都断气,而那女子从怀中拿出一些粉末,喷洒在空气中,然后又掏出药水,洒在几人尸体之上。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前,身形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而此刻,那房中的几具尸体也皆化为了袅袅白烟,一切重归平静,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话说回梁翊,他适才躲在杂物堆后,紧紧屏住呼吸,观察着那守在门口之人。少顷,那人似是发现了什么,身形一动,便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了梁翊视野之中。又过片刻,依然不见那人回来,而进入客栈那几人也消失不见。梁翊微感奇怪,按理说,那几人在房中未发现他,又岂会耽误这么多时间?

  想到这里,梁翊壮着胆子,悄悄走上二楼。一切寂静如常,推开房门,也没有那几人的身影,不知他们是如何离去的。

  一夜未眠,但是这后半夜却格外的平静,随着天际的晨昏线渐渐移近,这一夜也彻底宣告结束。梁翊纵然心中满腹猜疑,但是却无人能够解答。梁翊也无暇再管这些,他心知这凤城以无他立足之地,便将在房中留了些银子,准备前往李府。

  现在他的画像在城中到处皆是,无奈之下,只得偷来斗笠遮面。

  他不敢拖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李府门前,刚至这里,便被李府的门卫拦住。梁翊拿出告示,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我知道李公子的下落。”想了想,他又从怀中取出李沐青给他的那信物,一并交到护卫手上,道:“烦请一并交给司徒大人。”说完,便退至一旁等候。

  很快,那护卫便请梁翊入府,将梁翊带上大堂。此刻大堂中已有十余人在此等候,男女老少皆有。见到梁翊前来,其中一位妇人抑制不住心中激动,上前两步,已是泣不成声地道:“公……公子,你真的知道沐青的下落?”见状,梁翊微觉尴尬,反而不知从何处开口。

  这时,那坐于首位的老人见状,吩咐左右道:“先扶夫人回后堂歇息。”梁翊这时始才发现主座之上坐着一个华发老者,身体看上去极为硬朗,但是眉间却透着一丝疲倦。

  梁翊听旁人相告才得知自己之前的猜测皆谬,李承志这么多年也仅有一子,除此之外便只育有一女,而且他是老来得子。因此李沐青可谓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他等几人退去后,对梁翊道:“这位公子,有话但说无妨。不过老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先将头上斗笠取下,让老朽一睹尊容?”梁翊点头,取下斗笠,露出他少年人的面庞,然后缓缓将与李沐青所遇之时叙述了一遍。

  说完,他继续问道:“不知司徒大人能否猜出凶手是何人?那歹人害死我母亲与一村之人,在下也愿尽全力将之绳之以法!”

  不过李承志却微微摇头,脸上看不出悲喜,道:“梁公子,辛苦你了,此事非同小可,梁公子暂且不要插手了。”说完,他便对梁翊道:“梁公子远道而来,本应设宴款待,只是老朽刚刚得丧子之消息,心乱如麻,还请原谅则个。梁公子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若老朽力所能及,便一定鼎力相助。”

  梁翊轻轻摆手,作揖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晚辈便不多打扰了,还望司徒大人节哀。”说完,便戴上斗笠,转身离去。

  他也发觉,这李承志与传言中“变得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相去甚远,想必也是故意装成那般,以掩人耳目吧!

  从李府出来后,梁翊的内心变得越来越沉重,这些事究竟是何人所为,竟能令李承志也愁眉不展?既不知凶手,又何来报仇之谈?看了看天色,已至正午,梁翊不敢在这儿凤城多呆,当下不顾腹中空空,便已做好出城的打算。

  走在街头,梁翊心中却隐隐有股不安,仿佛有人在紧紧注视着他一般,但每每他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当下也只得甩了甩头,将这些异常的感觉驱除。

  当他走到城门口时,却发现现在全城都在追查他的下落,二十余名府卫守在城门两侧,严密地检查着来往的每个行人。梁翊再度踌躇了起来,二十余名守卫,被发现后若是强闯,想必脱身的概率也是极大的,但若是留在城中,迟早也会被发现,万一来得再是酉王府中的高手,那便堪忧了。

  想到这里,梁翊也不再犹豫,想城门行去,若是能蒙混过关那边最好,若是不能,便唯有强突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请配合检查!”正当梁翊打算虽前面之人混出城门之时,还是有眼尖的府卫发现了他,将他拦住,说道。梁翊点了点头,停下脚步。那人见梁翊用斗笠遮住真实容貌,心中怀疑,道:“将你的斗笠摘下来,快!”

  梁翊暗叹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暗自运足气劲,然后默默地将斗笠摘下。在他将斗笠摘下的那一刹,骤然出拳。对于这突兀的攻势,众府卫皆是有片刻呆滞,两人来不及反应便已被梁翊放倒。

  人群猝然大惊,百姓潮水般四散,不远处的二十余名府卫见这般情景,也来不及理会其余百姓,目光紧盯梁翊,将之去路堵住。面对二十余个修习了风体与真气的高手,梁翊也不敢托大,集中精神,挥掌迎上。

  那二十几人刀光霍霍,几乎涵盖了各个方位,任凭梁翊身法再高绝,也令他无处遁形。

  梁翊无奈之下,也只得飞身后退,脱出几人的包围圈,引诱他们追击,以便逐个击破。果然不出所料,有几人贪功,率先抢上。殊不料这正中梁翊下怀,他运起火之气,毫不留情地给了几人各一掌,将之震退。然后梁翊趁机再度向前突去。

  少了几人,梁翊的压力减轻不少,凭借着身法,绕开了几人的围堵,眼看便突围在即。只是,他却觉出不对,左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劲力,朝他打来。这掌力极强,梁翊不敢怠慢,只是仓促间只集结了七成的真气一掌挥出。

  “嘭”地一声,空气中发出一声炸响,两掌相接,梁翊喉头一甜,闷哼一声,飞速后退。那人一招得手,趁机抢上,再出一掌。梁翊避无可避,刚要提劲,却觉周身经脉酥麻,提不起气力,无奈之下也只得堪堪避过要害。

  又是“嘭”地一声巨响,那人一掌打在梁翊肩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剧痛自中掌处传来,紧接着身形倒飞而出。

  而这时,那些追来的护卫抢上,将梁翊拿住。他抬起头,始才看清伤他之人,竟是一个骨瘦嶙峋的老者,身着一身灰袍。

  那人见梁翊被捕,负手而立,道:“你便是梁翊?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倒也难得,可惜啊可惜。”说到这里,他右手捋了捋胡须,不住摇头,似乎是惜才一般。梁翊强忍剧痛,咽下喉头鲜血,颤声道:“敢问前辈是谁?”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乃灰衣客赵凌,在此等候多时。”听到这里,梁翊瞳孔骤缩,等候多时?莫非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控之中?如此说来,李家岂非也会受他牵连?

  似是知道梁翊心中所想,赵凌倒是未曾隐瞒,如实道:“老夫收到别人密函,让我今日来此相候,老夫报着一试的心态在此相候,未曾想当真让我遇上了你!”

  听完,梁翊沉默了,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而他们皆是棋子,被人随意摆弄。想到这里,梁翊便不寒而栗,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才最为可怕。

  梁翊苦笑一下,道:“既然落入你们手中,那便将我带回邀功去吧!”

  不过赵凌却未理会他,一挥手,喝道:“走,将之押至天牢,由府衙择日候审!”说完,也不顾梁翊那讶异的神色,几名护卫上前给他戴上枷锁,押往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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