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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监牢,一道身影盘坐其中。这诺大的监狱,除了他之外,便也只有寥寥几名犯人、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透着一股霉味。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梁翊在这里静静等待着,与此同时,他也不忘运功疗伤。梁翊已经能料到自己往后的命运,也并未感到恐惧,只是有一种遗憾罢了。
恰在此时,只听“吱”的一声声响,牢房大门被人打开,一官差打扮的中年男子走入,身后跟着几名酉王府卫,道:“凤城督抚有令,提审梁翊。”说完,几人上前打开锁住梁翊的铁链,箍住他的双臂,道:“走!”
公堂之上,一群府卫立于两旁,威武不凡,而堂上坐着一黑面官员,想必就是那凤城督抚了!梁翊被押上之后,双膝一痛,被人强行按在地上,“跪下!”喝完,便对那督抚行礼道;“禀大人,逆犯梁翊已经带到。”
督抚略略点头,微微拂手,示意那人退至一旁,然后看向梁翊,开口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梁翊如实道:“梁翊,巽国露原村。”督抚继续道:“交待下整件事情的经过,若有半字虚言,定斩不饶!”
梁翊一五一十的将之说了,还未说完,却听那督抚大人拍案道:“大胆刁民,竟敢欺瞒本官!世子何等身份,又岂会做那般不堪之事?况且你只是来自一小小山村,又怎么可能将世子打伤?”
梁翊一滞,不过旋即明白了督抚的居心,冷眼相待,无论他问什么,只是平淡地答上两句。督抚见梁翊这般态度,登时怒不可遏,道:“来人,这逆贼犯下滔天过错,仍不知悔改……”话未说完,便见一师爷打扮之人在那督抚耳旁小声言语了几句,然后便听那督抚一滞,道:“即日起,发配巽国西南边境充军!”
此言一出,梁翊大感意外,本以为已是必死无疑,又怎的生出这般变故?直到判决已定,被重新押回牢中,他也未曾想明白这问题,那师爷究竟和督抚说了些什么?他自不相信那酉王能有如此胸襟,命下属秉公办事,那便是有人帮他。
与此同时,王城之中。
“哼!”正在用膳的酉王听完了府卫汇报后,一拂袖,将桌上饭菜全部打翻,怒道:“这督抚好大的胆子,竟敢拂逆本王之意!”旁边的一名幕僚急忙上前,分析道:“王上,事实恐并非如此,当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现在如何是好?就让那小子这般逍遥?”酉王的怒火也慢慢平息了下来,这巽国虽看似是他只手遮天,但下面的势力也是错综复杂,一些大家族,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对其出手。
几个幕僚商议了一阵,其中一人上前,轻声道:“王爷,不妨派人在路上将之截杀?”酉王瞥了他一眼,道:“你可莫要忘了,上回派出的那五名高手,至今未归,下落不明。”幕僚回道;“上次那些人不过学艺不精,这次不妨请江左二老出手?”酉王沉吟半晌,重重点头。
此时此刻,梁翊仍被关在牢中,对这些事毫不知情。对于发配戍边,他倒是未曾有过什么恐惧,反而有一股兴奋之感。西南边境的驻军,职责当是防卫西戎,去军营历练倒也是一番不错的际遇。
梁翊的体质比较奇特,从那次在羽族受伤后他便有所察觉,他伤势的恢复的速度较常人快上许多。因此,当日在城门口所受的轻伤,这些时日也好得七七八八。多日来的忧心已去,是以今夜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清晨,寅时不到,梁翊便被人叫醒,流放边境。一名官差早已在马上等候,然后用绳索一头将梁翊双手捆上,另一头攥在官差手上。若是常人流放,戴上脚铐,手上缚着绳索倒也足矣,但是对梁翊这种习武之人,显然并无太大用处,因此督抚还特地命了十几个衙役(并非酉王府卫)随行。
对于这些,梁翊倒是未曾在意,反正他从未想过逃脱,而且若是要逃,等到了军营之后也随时可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自南门而出,一路上倒是让不少人为之侧目,这人究竟是犯了何等过错,竟令这么多衙役沿途押送?
午夜,一间地下密室之中,一名灰衣老者在其中缓缓踱步。片刻后,空中一道诡异的波动,然后便见一道倩影缓缓浮现。
见到来者,那灰衣老人拱手道:“小姐。”女子将之扶起,问道:“赵老,族中可有消息传来?”灰衣老人点了点头,答道:“禀小姐,族中的任务和之前一样,不过却是要将之生擒!”
少女展颜一笑,玉手在空中轻轻一握,道:“放心,他逃不出本姑娘的手心。”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一抹魅惑,令人不能自已。
灰衣老者犹疑了一下,问道:“小姐打算如何去做?需不需要老夫出手?”
少女摇头,诡魅一笑,道:“办法很简单,我要让他爱上我,然后乖乖地与我去族中!”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喃喃道:“局已经布完,游戏也该开始了,既然这酉王自作聪明,那便先从他这儿下手吧!”
这一路无比平静,行了约莫三日光景,已经渐近边境。由于军情紧急,为避免因为路程耽搁而贻误战机的情况,巽国西南的驻军之地到凤城之间修有一条直道,沿途设有驿站,倒是较为方便。
这一日,绵绵细雨初歇,沿途的植被变为四季常绿的乔木树。行不多时,便至正午,红日当头。
那领头的官差见状,停马挥手道:“停止前进,就地歇息半个时辰。”说完,便安排了几名衙役巡视,另一些人靠着树干稍息,拿出干粮充饥。梁翊用过干粮之后,无所事事,便盘坐在地,打坐练功。
蓦然间,梁翊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隐匿在这周围,看样子是来者不善。梁翊微感焦急,但却并未大呼小叫,来人武功高强,这些虾兵蟹将绝对非其敌手。
而他此时手足被缚,手上的绳索倒还好说,轻运火之气便可轻松将之挣脱,而脚上的脚镣却是麻烦非常,令他对敌时有所羁绊,逃跑的话还限制了速度。
想到此处,梁翊装作若无所知的模样,却暗自运气,欲要挣脱这脚镣。不过这脚镣似是精铁所铸,坚固非常,任凭梁翊如何运气,它却依然这般,连形状都未曾改变分毫。
梁翊暗自焦急,却又不敢将此事说出,若是被那暗中之人察觉出什么,提前出手,那便更为糟糕。他想了想,对着看护着他的两名官差道:“两位官爷,小可微感内急,想要如厕,可否暂且将我脚上的脚镣取下,完事后再戴上?”
由于这一路来梁翊表现极为平常,那官差想了想,点头道:“不过我提前警告你,别耍花样!”说完,便取下梁翊脚镣,随梁翊来到驻地之旁,寸步不离。
梁翊假意将要解衣,拖延着时间。过得片刻,却听驻地传来一声惊呼。侧目瞧去,只见两道人影自树上跃下,在官差之中大开杀戒,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梁翊身旁的那名官差见状愤怒万分,哪还顾得梁翊?拔出腰刀向那两人砍去。
那二人武功极高,身形之快令梁翊难以看清其面容。按照梁翊估计,这两人之中的任意一人,比起龙无累也只是弱上一线。见官差缠住了那两人,梁翊也顾不得许多,转头就跑。
场中那两人看到梁翊离去的身影,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大手轻挥,将几名官差扇飞出去,然后身形一动,向着梁翊离去的方向追去。
梁翊奔出一阵,纵然身后无人,但却不敢停下。这时,却察觉到旁边突现一股气息,他大惊失色,道:“有埋伏!”还未反应过来,他的手便被以滑腻的柔荑拉住,耳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别紧张,跟我来。”说完,便拉着他飞奔起来。
侧目看去,梁翊只见一妩媚少女,身着红裙,笑颜如靥,令人看了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奔走片刻,少女停住身形,与梁翊躲到了一树洞之中。
这树洞只有一人大小,而此时却是她们两人挤在其中,自然免不了肌肤相亲,令梁翊面红耳赤了起来。
少女将洞口重新掩盖,留下一拇指大小的小孔注视着外面,与梁翊一起收敛气息,隐蔽于此。不多时,两道身影自林间奔过,不过未曾发现什么异状。又等片刻,确认那二者已经远去之后,梁翊和这少女才自树洞之中钻出。
梁翊再度打量了眼面前的少女,拱手道:“不才梁翊,多谢姑娘相救,此番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对了,敢问姑娘芳名?”少女嘻嘻一笑,娇声道:“小女子萧湘,不知梁公子打算如何报答?”梁翊犹疑了一下,道:“萧姑娘吩咐,在下必当竭尽所能。”
少女装模作样地打量了梁翊一番,美眸中流露一丝狡黠,一本正经地道:“我看梁公子一表人才,不如给我当夫婿,如何?”
“咳……咳。”梁翊听到这里,一脸震惊,几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萧湘那灼灼目光中颇有些承受不住,急忙道:“萧姑娘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哪配得上萧姑娘你。”
萧湘想了想,白了梁翊一眼,嗔道:“你把人家的婚约破坏了,难道还想赖账不成?”
此言一出,梁翊又觉愕然,颇有些莫名其妙,问道:“那个……萧姑娘,您是否搞错了,我二人此刻初识,又何来此一说?”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言,萧湘笑道:“小女子本来与酉王那白痴世子有个婚约,马上就要完婚了,不过他被你打成了残废,这婚约也便解除了,你还说不是你破坏的?”
梁翊听完大感无奈,这是哪门子逻辑啊?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日城门口马车上的女子便是你?”萧湘螓首轻点,道:“你不用谢我,那日我只是看你顺眼,便顺便帮你了一把。”
听到这里,梁翊才明白,这萧湘看似成熟,但说话行事却像个小女孩一般。想到这里,梁翊倒也觉释然,这女子明显是大家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在家族呵护下长大,这般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看她这高明的轻功,便知她在武学上也颇有造诣,不由猜测道:“那晚也是你提醒我的?”
萧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那日你和那白痴世子在台上比武,我恰好在不远处的茶楼观战,觉得你还不错,把那家伙教训了一通。然后我在王府无意听到了他们要对付你的计划,便派人去提醒了你一下。”说到这里,她痴痴笑道:“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咳咳”,梁翊见她有“旧事重提”的念头,急忙转移话题道:“咱们先离开此地,那二人久追无功,必会折回!”萧湘闻言,也不再多言,径直抱住梁翊的胳膊,道:“好啊,咱们换地再叙!”
被这般搂住右臂,梁翊破有些心猿意马,急忙深吸两口气,平复紊乱的内心,然后运起真气,与萧湘向来路奔去。折回初时的驻地,只见那里尸体遍地,官差死了大半,其余的也都不知所踪。梁翊本想将这十余人入土为安,奈何时间紧迫,不敢耽搁,也只得作罢。
萧湘见到这般景象,似是有些恐惧,将梁翊手臂抱得更紧,颤声道:“这……”梁翊急忙捂住她的眼睛,将她带离此地,轻拍了拍她的香肩,安抚道:“没事了。”
萧湘睁开美眸,秋水盈盈的双眸注视着梁翊,问道:“如今你打算前往何处?不如与我回家可好?”梁翊一怔,旋即摇头道:“不了,我还得去西南边境充军。”
听得梁翊此言,萧湘疑惑地望着梁翊,道:“你怎的如此愚钝?这些官差都死了,又何必再去管那劳什子戍边充军?”
谁知,梁翊突然间却豪气顿生,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若连自保之力也无,又有何面目立足于世?那军营是一个历练的好地方,戎马生涯或许才是我的归属!”
的确,梁翊所言非虚,做一位披铠执锐,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直是他自幼以来的梦想。虽然发配充军和主动从军性质略显不同,但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机会。
闻言,萧湘撇了撇嘴,犹疑再三,方才小声道:“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你以后一定要去寻我!”梁翊此刻心中有苦难言,却又微微有丝虚荣之感,这少女为何偏偏赖上自己了呢?莫非当真对他一见钟情不成?不过,面对着这么一个美丽妩媚的女孩之请求,梁翊也不欲拒绝,只得无奈应承。
见梁翊点头,萧湘喜不自胜,娇声说道:“好了,咱们快快离开,我能感知到,那两个老家伙离此处越来越近了!”梁翊不敢怠慢,急忙带着萧湘逃离躲避。
……
“小二,结账!”一家嘈杂的酒馆中,一男一女刚刚吃完,便欲离开,男子看上去年纪轻轻,但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与之不符的老辣,而那女子却是一绝世尤物,倾国倾城。而这二人自是梁翊与萧湘了。
二人这两日来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赶往驻军之地,而今日恰好路过一个小镇,便来这里用过午膳。
两人付账之后,刚欲离去,却见门口走入两名老者,一黑一红。梁翊隐约觉得这二者分外眼熟,而且那气息也是较为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遇上过这二人。那萧湘却面色一变,对着梁翊低声道;“这二人便是酉王派出的那两名高手,那红衣之人叫木炫,精火之体,而那黑袍老者则叫苍挄,精水之体,这两人合称江左二老。”
说话间,那两人也望见了梁翊,他二人先是一滞,继而喜形于色,对着梁翊缓缓走来。梁翊目露凝重,紧紧盯着二人。
他此刻有股不详之感,他情知自己绝非这二人敌手,就算是逃,也极难从这二人手中逃脱。
萧湘的一张俏脸此时也布满凝重,对梁翊道:“这两人所修炼得功法可以水火相济,一旦两人联手,威力倍增。”梁翊闻言后露出一抹苦笑,就算是单打独斗,他也绝非其中一人敌手,遑论那二人联手?
木炫与苍挄这时也看见了梁翊身旁的萧湘,微感惊愕,木炫上前一步,不解道:“萧小姐,你怎的会和这逆贼呆在一起?”萧湘魅惑般的一下,眨了眨眼,笑道:“本小姐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又怎样?”
此话一出,那两名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为铁青之色,其中一人闷声道:“萧小姐,老朽望您明白,这小贼便是伤了您夫婿的罪魁祸首,想必萧小姐也是受了此贼的蒙骗!”
闻言,萧湘小嘴一撅,轻哼一声,不悦道:“你不要污蔑本姑娘的清名,谁与那白痴是夫妻!”
虽然并非第一天认识萧湘,但是萧湘每次开口总是令梁翊无言以对。他未曾多言,只是盯紧那二人,防止他们怒极之下对萧湘出手。
不过,那二人倒涵养不错,也不再理会萧湘,而是径直对梁翊道:“小贼,不要以为躲到萧小姐身后老夫便奈何不得你,老夫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动手自尽,还是让老夫代你出手?”
听闻此话,梁翊也微感恼怒,只是他还未出言,身侧的萧湘却抢先道:“喂,你们两个老不死的,真是越老越没脸没皮了,以你们的身份,对一个小辈出手不说,竟然还要二打一,真是不羞。”
这时,酒楼中的其他人见有热闹可瞧,也纷纷围拢过来,闻得此言,便有人赞同地附和道:“是啊,这两个老头真是太丢面儿了,竟然和两个小辈过不去。”
听到众人的奚落,那江左二老皆是老脸一热,这以大欺小之事的确是板上钉钉,赖之不脱了。
看到周围众人那鄙视的神情,他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犹豫了片刻,那木炫终是一咬牙,道:“小子,算你今日运气好。老夫顺便提醒你一句,下次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要以为会点微末功夫便可横行无阻,此次就算老夫二人不出手,王上也必会派他人前来!”
梁翊却只是一笑,道:“此事就不劳您老操心了!”
梁翊这风轻云淡般的模样,看在江左二老眼中,顿时怒不可遏,但是偏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发作不得,只得怒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见那二老离去,萧湘适才转过头来,笑道:“这两个老家伙真是不经事,被这么一吓就跑了!”旁观的人纷纷摇头,这小姑奶奶变脸还真快啊,之前委屈的是她,现在人家当真听其所言,数落别人的又是她!
这感觉连梁翊都觉别扭,这萧湘看似比他大上几岁,但却如一个长不大的孩童般,一直是“童言无忌”。
不过,梁翊拉着她离开酒楼的同时,却未曾注意到她瞳孔之中的兴奋以及嘴角那一抹笑容。
又行一日,两人始才来到这这驻军之处,梁翊望着前方绵密的青山,不由道:“这军队为何偏偏要驻扎在山中,若是边关当真出事,岂不是出山便会耽误诸多时间?”
不过,他身侧的萧湘对此倒漠不关心,只是抱住梁翊手臂,道:“你真的这般决定了吗?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梁翊无奈,这问题她一路来也不知问过几遍了,若非他心志坚定,恐怕早已跟她离去了。
梁翊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道:“好了,我也到了,便再此分别吧,不过你放心,等我离开此处,我便会寻你。不过,你还未曾告诉我你的身份呢。”
又被梁翊拒绝,萧湘不悦道:“哼,谁让你寻,到时候你是否能找到我,就要看本姑娘心情了,若是心情好了,自会来寻你,若是不好,哼哼,一辈子让你找不到我!”
听到这话,梁翊又是一阵苦笑,道:“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日后总有再见之时,我先走了。”略略一告别,梁翊便不再犹豫,朝山中走去。
不远处,萧湘一直注视着梁翊离去的背影,脸上那抹无邪的笑容缓缓收敛,喃喃道:“看来,有必要更改下计划了。”
行在这山林之中,梁翊也发现了不少暗哨,他故意隐蔽身形,看能否躲开这军中高手的侦察。军中也并无多少修炼过内家功夫的高手,大多练得是外功与兵刃。因此,前面四处暗哨被梁翊轻松避开,他不禁有些飘飘然,暗道:“都说这军营周围布防严密,如今看来,倒也有些危言耸听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听前方不远处一声大喝传来,“军中重地,是何人胆敢乱闯!”梁翊闻之一滞,恼道:“一时大意,竟忘记隐藏气息,想来这军中还是有些高手的!”
几名士兵手执长枪自林间窜出,兵刃指着梁翊,然后自其身后缓缓走出一名将官模样打扮之人,历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地!”虽然梁翊比之看上去年幼不少,但在这军中,向来无男女老少之分,因此那人也是毫不客气。
梁翊撇了撇嘴,实话实说道:“在下梁翊,巽国人氏,被发配此地戍边。”
听闻梁翊之言,那军官突然目露好奇,将之打量了一遍,问道:“你便是梁翊?”见他如此惊奇,梁翊不明就里,却也点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那军官道:“我乃百夫长曲易丰,押送你的那些官差如今在何处?”梁翊道:“在下途中遭逢变故,那些官差也死上过半,后来变失散了。”
听闻此言,曲易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着梁翊道:“来人,将这逆贼绑了,押去见提督大人!”这番变故,梁翊倒是未曾料到,不过他也未曾反抗,任由几人将之绑上。他并不知为何刚到此处便被这般对待,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戴罪之身吧。
沿途,无数兵丁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被五花大绑的梁翊,令其无地自容。士兵将梁翊押到主帐之前,由士兵略一通报,便由曲易丰独自将之押入。
主帐中陈设简单,一副地图挂在壁上,十几把椅子排坐,一沙盘摆放在其中央。而此刻,账内只有三人,危坐在主位与其两侧之上,显然身份不低。
曲易丰进入帐中后,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提督大人,两位将军。”而梁翊却是被他一把按在了地上。
梁翊抬头打量了眼那提督,年纪约莫四旬,有着一股军人的铁血之感。
提督挥手示意曲易丰起身,然后其目光看向梁翊,道:“你便是逆贼梁翊?”
闻言,梁翊一阵愕然,心道:“我何时这般有名了?竟连这提督大人也识得我?”虽不明原因,但梁翊还是点头道:“正是不才。”
那提督的眸中射出一缕精光,将梁翊打探了一遍,沉声道:“本将军昨日收到自凤城而来的飞鸽传信,你可知信中是何内容?”
听得这里,梁翊稍显疑惑,这飞鸽传书纵然方便快捷,但却极为容易泄漏消息,因此,除非万分紧急之事,决计不会使用飞鸽传信的方式。而这般大事,提督又为何会以此事来问自己?
梁翊微微蹙眉,片刻后,方才抬起头道:“提督大人此言何意?”
提督命曲易丰退下之后,冷哼一声,道:“你莫要再装下去了,本将军昨日接到消息,酉王遇袭,王上与世子皆羁难!”
梁翊闻言后先是万分错愕,然后不解道:“此等噩耗,不才听了后也觉痛心疾首,却不知此事与区区何干?”
提督未曾说话,那旁边的副将却大怒道:“逆贼,你休要嘴硬!你前不久才打伤酉王世子,而且就在酉王遇袭的那几日,你恰好失踪,还敢说你此事无干?”梁翊此刻有些欲哭无泪,这是甚么推理啊,毫无逻辑可言,不愧是习武之人,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想到此处,梁翊不顾那三人愤怒的面庞,道:“三位将军,你们这般说,区区也是冤枉不已啊,那酉王府中想必是高手如云,亦且酉王本身也是难觅敌手,区区不过一市井混混,只学了些不入流的武功,又怎能是害死酉王的刺客?”
提督却道:“本将军又没言道那是你一人所为,你前些日子出现在凤城,本就蹊跷,而你所在的那几日,凤城之内更是风起云涌,若说这些与你无干,又有何人会信?”
听到此处,梁翊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些事与他当真是半分关系也无,谁料竟然会被归结在他身上。其实他这些时日早已明了,凤城之中有着诸多势力争锋,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酉王一脉却成了这场交锋的牺牲品,这些背后的势力又该如何之强大?
要知道,十二王与公孙一脉都是黄帝后裔,而这一千年间,他们的权威无人可以撼动。但就在这一个甲子间,先是皇脉是非不断然后就此断绝,如今连酉王一脉也未尝幸免,这禹迹,真的要变天了吗?
此刻,一旁那久久沉默的副将浓眉紧蹙,问道:“小子,这几日你何人在一起?可有人能够证明?”梁翊闻言一喜,立刻道:“区区在被押解的途中,酉王派高手前来报复,而区区恰巧路过的萧小姐所救,这几日未曾与之分开。”
提督本也颇为疑惑,当日放过梁翊不符合酉王风格,但他却也想不通其中缘由。此时听完梁翊之言倒也猜到几分,稍稍降了辞色,问道:“你口中的萧小姐又是何人?”
梁翊答道:“我只知她叫萧湘,曾与酉王世子有过婚约,不过她的身份在下倒是丝毫不知。”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想不通这梁翊为何会与萧家的大小姐有所往来,不过若当真如此,倒也的确可以洗清梁翊的嫌疑,因为那加害酉王的势力大家皆了然于胸。
想到此处,提督道:“既如此,那本将军便信你一次,派人向萧家核查,而这之前仍会限制你的自由。”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更重,道:“酉王之事关乎天下,你若泄露此事,本将军决计不会轻饶!”
梁翊重重松了口气,道:“将军明鉴。请您放心,在下也是知晓分寸之人,决计不会多言。”得此保证,提督便令人将梁翊关押,等候结果。
……
这几日,凤城表面看上去依然平静,但实则已是风雨飘摇。酉王府此刻乱做一团,而府中之人也是人人异心,各谋其利。
世间无不透风之墙,纸终究仍是包不住火。几日之后,酉王一脉断绝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整个凤城一片阴云笼罩,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等等各类案件大幅增加,而以往负责凤城治安的酉王府卫们此刻更是自顾不暇,因此根本无人管束。
逼不得已之下,巽国只得由司徒、司马、司空三位大人为首组成内阁,共谋国事,然后又从外地调来一万兵丁进驻凤城,起名“凤卫”,由内阁直接统辖。直到此时,凤城的动荡才被勉强平息下来。
“小姐,您回来了。”依旧是那一处幽暗的密室,其中,一灰袍老者对着一名少女行礼道。少女臻首轻点,妩媚一笑,道:“赵老不必多礼,凤城之事我已听说,不知那江左二老如今身在何处?”
赵老恭声道:“禀小姐,老夫依您的吩咐,沿途布下埋伏,已将其二人毒杀,尸身不日便可运抵京城!”
少女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始才放下,道:“这司马与司空两位大人,貌合神离,此时恐怕早已无暇顾及其它,彼此内斗呢吧?”
灰袍老者点头道:“这两家分歧已久,此时都无心追查酉王之事,只是一味谋求着自己家族之利益。”
少女冷冷一笑,“这些人私心太重,难成大事,不必理会,近来族中还有无其它吩咐?”赵老摇头道:“未曾有之,只是希望您能加快执行速度,避免夜长梦多!”
听到此处,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面孔,秀眉浅蹙,一时竟心生不忍,摆手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传份最新的计划回族中,目标还有诸多可以利用之处。”
“是。”
“对了,那个做事不动脑子,只会用强的野蛮人呢?近来有没有什么动静?”少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灰袍老者闻言一凛,迟疑道:“小姐,他自从上次失败之后匿地休养了几日,前不久来到凤城,正四处打探目标的消息。”
少女轻啐一声,骂道:“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莫要坏了本姑娘的大计。”说到这里,她微微地笑了,虽然靠武力解决一切十分简便,但是她却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算尽天下的感觉。
接下来的半月,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这平静的背后,却让人感受到无尽的不安。
春深了,百花开遍,漫山争艳。
梁翊这半月被单独关押在一处牢中,曲易丰则被派来亲自看守,令梁翊苦笑不已,如此高手被派来全天守着自己,他当真是“幸如之何”!不过这几日,曲易丰时常于无聊之时向梁翊讲述他这几年的军中趣事,彼此倒也熟络了起来。
如此一聊,自然免不了谈起武功,曲易丰自幼便修炼家传武功,只是他天资一般,二十余载方才有所小成。曲易丰自知梁翊纵然年纪轻轻,身手也非同小可,不由好奇询问。此事事关林雅与轩辕神剑,梁翊自是不敢详谈,只是以“偶然所得”一句带过。
终于,半月之后,梁翊再度被押到主帐之中。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提督命人替他除去了身上的束缚,道:“萧家那边已传来消息,萧小姐亦可为你的话作证,而你打伤世子的缘由本将军业已查明,从今往后,本将军免去你的戴罪之身,即日起去新兵营报道。”
闻言,梁翊由是感激,他初时还只道这提督听从酉王之命故意为难自己,如今看来,倒也算是一身正气!
待他告谢出帐之后,曲易丰已在门口等候,他似是已知道消息般,笑道;“此次的新兵训练由我负责,你小子可要当心了。”梁翊得闻由他率领,心中暗喜,不过面上不动声色道:“如此甚好,我精力旺盛正愁没地儿宣泄。”
被士兵领到了营中,二十余人住一个营帐,梁翊领过兵甲,穿上后略略试了下身手,勉强合身,只是这铠甲无比笨拙,敏捷大受影响,只是军中规定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与之同住的皆是新兵,是以无几人识得梁翊,见他如此年幼,大多嗤之以鼻。这一夜,梁翊又失眠了,月光洒下,军营之中有股边塞的苍凉之感。
突然间,一道黑影自营帐门口闪过,梁翊猝然惊起,两三步窜出帐外,环顾了下四周,并无人影。眼见手执火把的巡逻人员就在不远处站岗,梁翊也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不过,伫立时许,他便听到东侧传来的破风之声,粗略判断应当在百丈开外。这声音微不可辨,若不是此刻万籁俱寂,梁翊也无法听见。
此刻梁翊仍不敢确定,是以未曾惊动旁人,而是自己独自追去。追了约莫百步,出了驻地,进入了山林。直到此时,梁翊隐约可以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袭黑影。追到这里,梁翊有些犹豫,万一这是一个陷阱,那自己此刻岂非岂不是被人“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了吗?
想到这里,他脚步减缓。只是他如今却好奇万分,心道:“那神秘人究竟是何来历,看其样子,好像是故意引我来此一般!”犹豫再三,稳妥起见,梁翊决定还是暂且退去,从头再议此事。
不过,也就在此时,那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而前方不远处,隐有火光闪耀。梁翊停下步子,微觉不妥,若是那人的目标真的在他,那又何必多此一举,这火光岂非打草惊蛇?
想到此处,他屏息凝神,凑了上去,躲在树后,琛首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数百人围坐在几堆篝火旁,而这些人无不浓眉大眼,观其发饰装束,分明便是西戎之人!
梁翊倒吸了一口气,内心惊疑不定,为何此处会突兀出现数百戎人却未曾得到丝毫消息?而刚刚引他来此处的又是何人?想到这里,梁翊屏息凝神,细听那些戎人们的谈话。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因为语言有异,这些戎人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他却半分也未曾听懂。当下不再犹豫,准备回营将此事告知提督,再率兵围剿。
可是,他前脚刚动,却听“嘎吱”一声,原来,他一时不察,足下竟踩断一根树枝。这本没什么,但由于一个寸劲儿,这声响格外之清脆。声音一出,梁翊顿觉不妙,急忙屏息俯身,藏在一丛灌木之后。
果然,戎人队伍中似是有不少高手,听闻这声异响之后整个营地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戎人们纷纷站起,检查着营地四周。
梁翊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这些蛮子看上去粗鲁无礼,加之语言不通,若是被其发现,那才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礼说不清!
知道这些戎人中绝对有武功极为高强之人,因此梁翊也不敢一直这般躲藏下去,凭着感知,趁着附近无人之时便悄悄挪些距离。
搜寻了片刻无果之后,戎人们也稍显迟疑,梁翊趁此机会,急忙从藏身之所现出,一个箭步朝来路奔去。此时此刻,纵然气息外泄,但也顾不得其它。
然而,梁翊气息一露,那些戎人们便已然察觉,他始才跑了十余步,背后便有破空之声传来,似是暗器朝他袭来。梁翊大惊,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这暗器却是一小石块。
梁翊一滚之后瞬间起身,然后还未曾奔出多远,第二发石块又至。这一发较之刚才来势更快,梁翊避无可避之下只得挥掌打落。石块尖锐,而且劲力之强匪夷所思,梁翊仓促出掌,只聚了八分真气,是以这一下痛彻心扉。
这般逃亡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几名蛮人追上,后发先至,将梁翊围住。梁翊捂着右掌,运起真气以缓解这钻心的疼痛。那三个戎人看着梁翊,其中一人开口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梁翊摇头,示意他无法听懂几人言语。
此时梁翊颇为忧心,谁道那些未开化的民族之中便无高手?最起码此刻这三名戎人的武功皆比他高上一线,看来今夜若想逃脱,难上加难。
几人见梁翊不语,也颇为不耐,其中一人二话不说便已出手。见状,梁翊暗骂一声,道:“野蛮人就是野蛮人,一言不合便动手!”
虽然心里这般不忿,但梁翊却也只得挥手迎敌,与来人硬撼了一掌。一掌之后,那人拿桩站定,反观梁翊,却倒退了三步有余。
他揉了揉微痛的掌心,眉头蹙起。轩辕之人练五行之气,而这戎人显然也有一套其余的修炼法门,有异于禹迹之人。这股内劲无比诡异,梁翊一个不慎险些吃了大亏。
不过,那戎人的感觉却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轻松,他之前同样未曾接触过轩辕族的高手,对这火气毫无防备,掌心已被灼烧得通红。所幸其内劲雄浑,倒也未有大碍。
因此,这一次交手二人倒勉强算旗鼓相当,只是梁翊微微落了下风罢了!
此时此刻,梁翊也对他的实力有了更为详细地了解,只是那内力的变化曲折无方,端的是令人防不胜防。
而那人也被梁翊的火之气震慑,心中惊疑难定,对着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目露不善地朝其围拢过来。
一个便已难以应付,更何况三个?梁翊此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骂道:“他娘的,这帮竖子恁地无耻,单挑不过便要以众欺寡!”然而,任凭他怎生叫骂,却也只是口舌之利,望着三名戎人也只能是干着急。
就在此时,那三人动了,三道不同的劲风同时攻向梁翊三个不同方位。梁翊不敢硬接,飘然后退,避开其攻势。
恰逢此时,又听嘈杂的喧哗之音,却是大批的戎人赶至!不过,他们倒是未曾出手,只是似看戏一般地看着几人的打斗。
那三人攻了两招,梁翊便退了十余步,这般下去立马便会败亡。情急之下,梁翊蓦然忆起一物,心底暗叫了声先祖保佑,便念了一段口诀。一道金芒划过,轩辕神剑便出现在其手中。
神剑在手,梁翊胆气大增,大笑道:“你们方才不是欺负本少侠形单影只嘛,很好,如今尔等也别怪我欺负你们手无寸铁!”说完,长剑一挥,胡乱向其劈去。
梁翊纵然不会丝毫剑招,但这神剑锋利无匹,足以弥补这一缺点,那几人赤手空拳之下又岂敢硬接?只得避实就虚,避开剑锋,寻找梁翊的破绽。
对于三人的心思,梁翊焉能不知,他长剑乱舞,纵然杂乱无章,但仍令敌人忌惮万分,一时横行,倒也无人敢阻。
长剑剑身如一泓秋水,月光照射其上,竟放出金芒。
那三名戎人初时见梁翊用剑毫无章法,倒也未曾在意,只是这长剑之锋利委实难以想象,超出他三人的预料,不由收起小觑之心,将兵器召出。
其中一人使一双金色大锤,一人使一杆红缨镗,最后一人则是一柄大刀。
三人用上兵器之后,瞬时便扳回颓势,再度将梁翊逼退。
梁翊此刻心中苦不堪言,那大锤刚猛,每一次兵刃相接都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几欲脱手而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那使镗之人狡猾无比,远远地朝梁翊的周身要害上招呼,每一招攻必所救。那砍刀也是趁隙而入,令梁翊防不胜防。
这一番变故令梁翊倍感压力,只得静心凝神,仔细观察着对方攻势,预测后招。如此一来,倒往往能够料敌预先,化险为夷。
这般斗了十余招,梁翊在压力之下长剑挥动得渐渐有了一丝章法,出手也愈发刁钻。
他见这几名戎人内劲高强,但是身法并不灵便,便依仗速度之利,一味游斗,不与之正面相抗。梁翊滑若泥鳅,那三名戎人面对着梁翊,招招狠辣,但却如打进棉花里一般,毫无作用。
他们皆性情急躁之人,此刻全力求战却不得,这般交战于他们而言委实无比憋屈,对梁翊怨气更甚,恨不得将之戳上几个大洞。但偏偏他灵活无比,一时之间根本奈何不得他。
终于,那使钢刀之人率先沉不住气,提刀抢上,也不顾防守,大刀朝梁翊砍去。那般咬牙切齿地模样,似与梁翊有着杀父大仇一般,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见状,梁翊不仅不惧,反而大喜,挥剑迎上,对着毫不客气的就是一刺,直指那人咽喉。那人看上去不要命一般,但事实上还并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眼见梁翊颇有些以命搏命地姿态,便立刻错身避开。
梁翊的出手十分之快,一剑未重,瞬间变为一个回旋斩,那人避无可避,只得横刀格挡。
“叮”地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那人连退数步,面上已无血色,向下看去,只见他手中只剩半截断刃。适才若非他退得快,恐怕早已被梁翊腰斩了!
这一连串的反击只在一瞬之间,待其两个同伴已经还神赶来支援之时,梁翊再度飘身后退。
刚刚那人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此时仍是心悸不已,望着梁翊手中长剑更是畏之如虎,一时竟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另外二人真正见识到了梁翊手中长剑的锋利,那使一双大锤的倒还好,使长镗之人却小心翼翼,丝毫不给梁翊断其兵器之机。
而此刻时梁翊也不好受,他根本就无心恋战。他的敌人不单单是面前这三人,身旁不远处还有数十戎人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若到时当真来个一拥而上,任凭他武功再高,身法再快也绝对撑不住一合。
想到此处,梁翊也不想再纠缠下去,集中剑势猛攻那使长镗之人。那名戎人压力骤增,无奈之下只得将内劲集中在镗头,与梁翊硬抗。而使锤之人攻击距离过短,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短时间对梁翊难以造成威胁。
激斗越久,梁翊越来越多的火之气也注入长剑之中,此时每挥一剑,都带有无铸的炎风。火光迸射间,两人的兵器再度相接,那人手中的镗却变成了木棍。
梁翊左掌连拍三掌,那还在空中飞舞的镗头登时加速,对着那手持双锤的戎人飞去。
“啊”地一声一声大叫,那人的肩胛骨中镗,血流不止。这黑夜中光线本就昏暗,而那镗头经梁翊三掌之力去势又快,那人在近身之时始才察觉,竟入肩三寸,右臂几乎难以抬起。
耳听那人中招,梁翊再向使镗之人刺出一剑,那人挥棍顶上,欲要阻上梁翊片刻。谁料梁翊这一招本就是虚招,剑到途中便已收回。他形如一个大鸟自那人头顶一跃而过,然后俯身钻入黑暗之中,身后响起一道道气急败坏之声。
梁翊奔出一程,眼见身后无人追来,才稍稍松了口气,减缓了些速度。
辕门外,风风火火的梁翊却被站岗的士兵当成可疑之人拦下,梁翊急忙道:“让我去见提督大人,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
由于军甲不便,所以梁翊追出之时只是身着便衣,而且身上并无军中信件。他初来乍到,这驻地的士兵几万人,是以根本识不得他。因此他们丝毫未曾给梁翊面子,其中一人上前道:“这人形迹可疑,深夜出现在此,八成包藏祸心,不妨先将他拿下候审!”
闻言,梁翊大急,道:“在下梁翊,是新来的士兵,隶属于曲易丰将军帐下,当真是有紧急军情禀报,片刻耽误不得,烦请通报!”
然而那几人却未曾有丝毫反应,只是手执长枪,冷冷地朝其走来。梁翊见状,一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话音刚落,便三拳两脚将这几名站岗的哨兵打倒。
这一番变故,自然惊动了旁人,旁边几队士兵约莫百人纷纷朝其围来。所幸,这些士兵皆是普通人,未曾练过气或体脉。梁翊也算手下留情,再度打倒了二十余人后,营地中已是警报大作。
事情越闹越大,也出乎梁翊所料,急忙腾空丈余,从众人头上跃过,便朝主帐跑去。只是刚刚摆脱这些兵士,便又有许多自帐中涌出,将梁翊团团围拢。
梁翊一边游斗,一边高声叫道:“各位烦请住手,我当真有事禀报!”只是,这声音在这嘈杂喧哗中也只是沧海一粟,很快便被湮没。一时间驻地中火光大作,喊声震天。
只是,这帮士兵虽然叫得凶,但是实力却不敢恭维。一路斗下来,梁翊手下几乎无三合之将,眼见离主帐越来越近。然而,就在此时,几道劲风突然袭来,梁翊大惊失色,原以为军中无甚高手,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不过异想天开。
梁翊大意之下,根本躲不开这些气劲,避开了三道,却避不开这最后一道。感受着呼啸而来的劲气,梁翊颇有些无奈,看来近日又得落得重伤了!
这时候,却听“咦”的一声,然后掌劲稍收,化为轻轻一拂,将梁翊的穴道制住。梁翊抬眼望去,见来人是曲易丰,不由大喜,道:“快!带我去见提督大人,我有重要军情向其禀报!”
此刻,主帐之中,提督大人被打扰了清梦,此时已穿戴整齐,耳听帐外的混乱声响,问左右的亲兵道:“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吵闹?”
其中一名士兵回禀道:“将军,辕门外有一可疑之人被卫兵截住,此刻竟硬闯军营!”
闻言,提督眉头蹙起,道:“走,出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此地撒野!”几人出了帐外,正巧遇上曲易丰提着一人行来,提督问道:“曲将军,发生了何事?”
曲易丰答道:“提督大人,是梁翊,我有重要军情禀报!”听得这话,提督低头瞧去,始才看出原来那曲易丰手中拎着的便是梁翊。
提督令曲易丰将之带进帐中,拍案喝道:“胡闹,军中重地也敢强闯,你分明就是视军纪于无物,来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且慢,提督大人息怒!”闻言,曲易丰急忙摆手道。梁翊进帐之时哑穴被制,此刻听闻提督的话后挣扎起来,张口语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状,曲易丰急忙道:“提督大人,梁翊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这般行径必有原因,不妨先将之穴道解开,听听他有何话说?”梁翊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
提督闻言后,点了点头,曲易丰便挥手点在了梁翊脖子上,解开了他的穴道。
梁翊已可发生,急忙道:“禀提督大人,在下适才在东边的山林之中,见到了数百戎人,并且皆是好手!”
此言一出,帐内哗然一片,曲易丰更是急道:“梁翊,此言当真?”提督大人也缓缓道:“梁翊,军中无戏言,若是此言有假,军法处置!”
“属下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说完,便将所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当然,打斗以及如何逃脱的部分,事关轩辕神剑,便稍作隐瞒。至于是何人将他引到那里,梁翊怕解释不清,也未曾言明,只道是自己偶然发现。
听完后,提督的脸色愈发的阴沉,道:“这些竖子蛮夷,必是得知我巽国之势,欲要浑水摸鱼,分得一杯羹!”说到此处,他对左右道:“备墨,须将此事告知内阁!”
然后,他对曲易丰道:“曲将军,你与梁翊率二百精卫再挑选五百名士兵前去围剿这些戎人!”
出了帐外,曲易丰见梁翊神色疑惑,便对其解释道:“这里驻扎的士兵约莫五万余人,大多都是普通士兵,未曾修习过武功。”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精卫,精卫便是从其中挑出得天赋最为优秀的士兵,令其修习武功统一培养,一些时日下来,他们也积累了一定实力。而且他们彼此间配合默契,修习过一些阵法,合力之下面对真正的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梁翊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些阵法当真是匪夷所思!”
曲易丰笑道:“若非如此,这天下早已大乱,试想一下,若无那般阵法,像凭皇那般的高手岂非可以在十万大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到时候强者为尊,若无约束,律法便也毫无作用了!”
梁翊点头应是,一人再强也终究是一人。
谈话间,二百精卫与普通士兵已集结完毕,梁翊目光扫视了一遍这些精卫,暗暗点头。观其气息之沉稳,的确个个儿都是好手,虽不见得比得过酉王府卫,但是他们的合击阵法应该还是有些门道的!
想来刚才攻击自己的几道劲风便是出自精卫的高手了!
至于那些普通士兵,则被梁翊直接忽略,以他们此时的力量根本难以对那几百戎人造成什么威胁!
点兵完毕,曲易丰对梁翊道:“梁翊,带路吧!”梁翊点头,压制住速度,行在最前,其后曲易丰与精卫们紧随其后。至于那些普通兵丁此刻则有些累赘,他们毕竟没有灵力也未曾练过体脉,行进的速度自然是慢上不少。
有道是“战机稍纵即逝”,曲易丰咬了咬牙,道:“二百精卫随我先行,其余士兵由千夫长率领,一路东行,尽快跟上!”说罢,他与梁翊还有那二百精卫陡然提速,渐渐与那些士兵拉开了差距。
在梁翊带领下,二百余人奔出一程,来到一处空地,梁翊停下身形,道:“我之前便是在此处遇到他们,不过打草惊蛇,他们此时恐怕早已逃匿。”
于此,曲易丰倒不感意外,吩咐道:“仔细探查,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踪迹!”说完,他也低头查探地上留下得一些痕迹。
此时那十几处篝火全部熄灭,只余灰烬,到处都是他们的烤肉残骸。曲易丰俯下身子,灰烬余温仍在,不由道:“看来他们也在此逗留了一些时候,不久前始才离去。”
这时,有一名精卫扬声道:“将军,这边有许多脚印!”闻言,曲易丰与梁翊精神一振,疾走过去,来到那人的位置,俯身探勘。
只见这片土地上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还有那被踩断茎叶的野草、灌木等等。见状,曲易丰道:“便是这边了,追!”
梁翊微感不妥,但以戎人粗枝大叶的性格,留下这些破绽倒也不甚稀奇。亦且这条路指向南方,戎人见计谋败露,便向回退去,倒也符合情理。想到这里,当下释然,随众人一并向南追去。
奔出几里,曲易丰突然想到那紧随其后的几百士兵,便吩咐了十名精卫,道:“你等到刚才那里等候,让他们向南追来!”
几百名戎人在这山林之间行路难免留下痕迹,他们一直尾随着这些痕迹追去,又追出了十里地,这痕迹却消失不见。
曲易丰微感不对,道:“戒备!探查一下四周!”未有多久,便有精卫在西北方发现了杂乱的痕迹,道:“将军,这边有敌人踪迹!”
几人上前查探,与之前无异,曲易丰不懂这些人为何会突然折道西北,但他却果断道:“改道西北,此处再留下十人,通知后方!”
吩咐完,他便带人继续朝西北方向追去。行不多久,那些戎人便又向西南方折去。
这般追了不知多久,夜幕淡去,天空愈发的光亮了。曲易丰令众人停下,对梁翊道:“此去离边境不过二十余里,想必那些戎人们已经逃回了,我们是否还要再追下去?”
梁翊思索一阵,答道:“既然对方已退,那也穷寇莫追,不然届时反而是咱们理亏!”
曲易丰也觉梁翊言之有理,当下不再迟疑,道;“诸位听令,原路返还!”
清晨,山林间的雾气浓郁,附在肌肤上,带着丝丝凉意。众人行了一程,梁翊却觉有异,这空气中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也不知自己感知对错,他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曲易丰,只见他也是眉头浅蹙,目光犹疑,不由问道:“曲将军,你是否闻得空气中有血腥味?”
曲易丰点头应是,沉吟片刻,道:“不过山林之中时常有猛兽出没,有些血腥味倒也着实不足为奇。”
闻言,梁翊释然了一些,曲易丰所言的确在理,偌大的林子中有野兽在附近猎食也是常事。
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高喝,众人猝然惊觉,警戒地盯着四周。突然间,四下里涌出不知多少人影,一时冲将上来,喊声震天。
梁翊瞧得不对,大叫道:“中计了!这便是那些戎人,他们适才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们退去,放松警惕!”这时,梁翊才后知后觉,那血腥味当是受伤的戎人所发,来时匆匆,竟然未曾注意!
果然,人影闪跃间,梁翊发现了几张眼熟的面孔,他们的相貌与服饰一看便是戎人!三百余名戎人与百余精卫战在一起,厮杀声响彻山林。
此刻乱军之中,梁翊再度遇到了那使镗之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两人便斗到一起!
只是,如今人多眼杂,梁翊也不可能像昨夜那般肆无忌惮地将轩辕神剑召出退敌,而那人的兵器被梁翊损毁,不堪再用,因此两人也只得依靠本身实力硬拼。
“呼呼呼”,梁翊连拍三掌,火气漫天,那人却丝毫不惧,运足内力与梁翊来掌相撞。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人几乎同时退了三步,周围的树叶被这冲击波震得飘零而下。此时,梁翊身后劲风突起,却是一戎人见两人交手,瞧出便宜,便趁机偷袭。
梁翊察觉有异,头也未回,径直旋身批出一掌。那偷袭之人掌力较那使镗之人弱上许多,因此他的拳风与梁翊的掌力一对,登时败溃,倒飞而出。
趁着梁翊回身御敌的工夫,那使镗之人又趁机抢上,同时还召出了那仅剩的“长棍”,捅向梁翊。
此时,梁翊势子用老,根本无抵御只能,而那“长棍”来势又快,眼看避之不及。他心中暗骂无耻,却偏偏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从旁飞来一道劲风,打在了“长棍”上,那“长棍”登时失了准头,从梁翊肩旁掠过,带起一溜血光。所幸只是皮肉之伤,未曾伤到筋骨,因此梁翊倒也不甚在意,转身欲要施以反击。
然而,一道人影却抢先抢上,与那使镗之人斗成一团,边打边怪叫道:“你们这些蛮人恁地卑鄙,竟还玩起了‘车轮偷袭’!有本事与本大爷打上个三百回合!”
听闻此声,梁翊莞尔,这般时候曲易丰还有闲心开这等玩笑!
纵然对方不仁,但梁翊却也不愿落了下乘,是以未曾出手相助曲易丰。他侧目瞧去,这场面血腥不堪,鲜血飞溅,令梁翊不住作呕。直到此时,他才当真明白了战争的残酷,纵然这仅仅是百余人的战争。
精卫纵然人少,但个儿个儿都是好手,亦且会合击阵法,因此倒是稳稳占了上风,但那些戎人却丝毫不惧,竟遇强则强,越战越勇!
就在梁翊以为戎人这次是自投罗网之时,却突然有约莫十道黑影窜进了两军之中,而这十余人一看便是高手,不多时精卫中便有好几处阵势被击溃。
曲易丰与那戎人的交手问站上风,是以一边交手,一边注意着战局,此时瞧得不对,不由想到了什么,高声道:“不好,是九黎族高手!”
闻言,梁翊大惊,现在他视九黎族之人如洪荒猛兽,令之心悸不已,如今竟然又在此处遇上!
梁翊细细瞧去,这十人的身手纵然比不过那日所遇的龙无累,但绝对也可称得上高手,比起自己来强上太多,因此一时也不敢强出头,只得打发着周围的戎人!
然而,那十名九黎高手似是有人注视到了他一般,竟有着朝他围拢过来的架势。见状,梁翊大骇,这帮人的最终目的不会正是自己吧?那他今日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见到精卫损失越来越多,曲易丰脸色铁青,趁着对手露出破绽,一手将之拍飞,高声道:“诸位,分头突围!”
此话一出,溃败的精卫们便如潮水一般涌向八方,而梁翊也不迟疑,转身就对着那九黎高手较少的方向跑去。
他的速度极快,寻常戎人拦他不得,因此很开便突出了包围圈,拼命奔去。奔走了片刻后,梁翊回头望去,不由大惊失色,只见身后不远处隐约有五道人影朝他追来,而且隐隐有着迫近之势。
梁翊暗自苦笑道:“没想到我魅力竟这般之大,竟招来这一半九黎族高手追杀,当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愿就此放弃,将那风劲运用到极致,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朝驻地奔去。
此去驻地约有半日功夫,若是能撑得半日时间不被追上那他便安全了。只是他之前刚刚奔走了半夜,体力还未曾完全恢复,此时这般逃亡,当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又奔出了十余里,梁翊便觉脚步虚浮,奔走不动,而那身后追兵的身影却是愈发清晰,眼看便要追上了自己。
梁翊终于坚持不住,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与此同时,几道劲风飒飒而至,出现在了梁翊身边,将他围在了中间。梁翊抬头看着几人,目光中却未有丝毫畏惧,冷冷道:“看来此次埋伏,几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其中一人笑道:“小子,你也不要怨我,老夫也是奉命行事,要将你带回族中,能惹得我们亲自出手,也是你的荣幸!”
梁翊苦笑道:“几位大高手竟纡尊出手对付我这个无名小子,倒也是三生有幸啊!”
那人还欲答话,却被同伴打断道:“莫要与这小子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将之带走,回去完成任务才是!”
那人点头,伸手对梁翊拂去。梁翊纵然浑身无力,却也不愿就这般任人宰割,当下一用力,就地一滚,竟将来掌避开。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子,你能避开老夫一掌,倒也有些本事,再试试我这儿擒拿手!”说罢,他右手三指成勾,对着梁翊颈间抓去。
这一下来势奇快,梁翊避之不及。只是突然间,他体内的火之气却竟然恢复了一些,并且似受到牵引一般,破体而出,带动着左掌与那人撼在一起。
那人这一式本是十拿九稳,不由有些分神,猛然间,却觉得一股灼浪扑来,与他的内劲撞在了一起。他方才这一式是朝梁翊扑去,此时身在空中,大力涌来,足下根本无处着力,只得凌空翻了个跟斗,倒飞落地,“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面色阴沉不定地盯着梁翊。
此时的梁翊也万分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本来已是必败之局,此时与那人交手却微占上风!再一运气,他发现此时自己真气充沛,方才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不由长笑一声,站起身来。
那人见状,惊道;“小子,你方才是故意装成这般的?”梁翊淡淡一笑,不予理会,他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却懒得辩驳。
其余之人见同伴吃亏,也纷纷收起了小觑之心,紧盯着梁翊,似乎随时都会攻上一般。
梁翊纵然此刻气力恢复,亦且较全胜之时更胜几分,但也不是那几人的对手,只得思索突围脱身之法。
僵持了一会儿,那几人不耐,正欲抢上,却听林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笑声,人未现而声先至:“多年未见,九黎族的贼子怎地仍是这般不堪?专干这等以众欺寡之事?”
声音在这儿山林之间盘旋,百鸟惊飞。
那几人听闻这声,面色一变,惊疑地看着同伴。就在此时,林中再度有破风之音传来,梁翊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不知何时,场中竟出现一个红袍老者,背对着梁翊,负手而立。
那几人似是识得这老者,其中一人咬牙道:“祝火神,真是未曾想你竟会出现在这等边陲之地。”
闻言,梁翊一滞,火神?禹迹轩辕之皇座下的五神之一,火神祝融的后裔?
红袍老者闻言笑了笑,道:“本神也未曾想你们这些九黎余孽依旧是恶习难改,专干这等不知耻之事,当年尔等举全族之力围攻凭皇不成反被重创,看来还是不长记性啊!”
那人被戳中痛处,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族纵然元气大伤,但也不是毫无建树,若不然又怎会有你轩辕一族的三王之变?凭皇不也因此重伤陨落?能断绝公孙血脉,就算是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当的!”
“三王之乱”在祝火神的心中一直引以为族中大耻,他事后本想去惩治那些乱臣贼子,但是那时人心涣散,三王也不是易与之辈,自己一人也是势单力薄,只得作罢。而也是这“三王之乱”间接造成了凭皇身死,天下大乱。
“住口!”祝火神脾气本就火爆,此刻更是怒火中烧,道:“贼子休要逞口舌之利,本神今日便将尔等就地斩杀,替凭皇报仇!”
梁翊在旁,听到这里才明白了一些其它的秘辛,当年之事上官羽毕竟所知不全,此刻他才得知原来凭皇竟遭到九黎族诸多高手的围攻,两败俱伤,这才会听闻那消息之后意外身亡!
念头未绝,那祝火神已与五名九黎高手战成了一团。
“精火之体,不愧被称为火神!”梁翊看着那祝火神举手投足间施展威力巨大的火焰攻击,不由惊叹道。而那几名九黎之人的武功却极为怪异,也不知他们是如何修炼得,总之与禹迹中的修炼之法不尽相同。
那五人的站位也似乎暗合某种阵法,竟能将五人之力传导在一人身上,与火神对抗。祝火神此时浑身散发着炽热的红芒,周遭空气中的水分也被这高温蒸腾,变成了袅袅白烟。而他的一头短发也是根根直立,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意思。
梁翊此时戏谑地想道:“怪不得这祝火神一定要剪成短发,若是留一头长发,那打斗之时满头长发根根直立……”这场面,梁翊已是不敢再想下去。
几人斗得难解难分,忽听祝火神大喝一声,“着!”,十分凌厉的一掌拍出,那几人不敢硬接,侧身闪开。那掌风登时几种一棵大树,那树登时燃烧起来,顷刻间便只余一截焦黑的树干。
梁翊看得大惊,究竟是如何才能练到这般境界啊,竟能在举手投足间焚毁一棵人腰般粗细的大树!
不过祝火神却对此不甚在意,全副心神凝聚在战局之上,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令那五人苦不堪言。祝火神气与体运到极致,三丈之内的草木尽皆枯萎,连梁翊都有些受不住这热浪。
那几人且战且退,利用地形躲避着火神的攻击,还有人时不时地从旁偷袭,意图扰乱他的攻击节奏,但是火神却丝毫不为所动,招招全力而发,不留一丝余地。
几人在热浪之中苦苦支撑,片刻之后,火神嘴角微扬,便见一道火苗突兀地自一名九黎之人脚下窜出!
那九黎高手只觉脚下一股热浪袭来,但却根本来不及防范,整个人登时被火焰包裹。
他的衣袍毛发尽燃,肌肤在高温下扭曲了起来,登时倒在地上,呜号翻滚,不多时便没了动静,只留下一团火焰在那熊熊燃烧。
如此高手顷刻间丧命,且被焚化得尸骨也无,梁翊与那四名九黎族之人无不心惊,其中一名九黎族高手似是想到了什么,惊道:“七月流火!”
此招正是轩辕族中拥有火之气的人方才可以习得的一门绝技,适才火神与之打斗之时,偷偷将一缕火劲自脚底传入地下,再传导过去,然后凝而不发,趁其不备施以致命一击!
因此,这七月流火说是招式,其实也可以算是一门运用传导火之气与的法门,而方才火神便是用此方式,为梁翊传导了些火之气,然后用其克敌。
那九黎族的高手修为较火神弱上太多,又如何能够察觉火神已将部分火之气传导至地上?是以一时不察,登时被瞬间秒杀。
祝火神淡淡地瞥了眼那九黎之人,道:“见识倒是尚可。”言下之意却是见识尚可,但武功却孱弱地不堪一击!
那人虽然欲要辩驳,但此刻五人折其一,阵法已经无法再用,他们又如何能是火神的敌手?况且刚刚那一手已经足以令之胆寒,面对着火神失去了勇气。
那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便朝火神合身扑上,火神暗道一声:“来得好!”便暗自运劲,欲要就地将之击杀!
谁料,那几人突然收回招式,变进为退,分别朝四个方向逃去。祝火神方才以己度人,未曾料到这些九黎之人的脸皮竟如此之厚,四打一竟然还脚底抹油!
他大喝一声,道:“一群宵小之徒,哪里跑!”然后便纵身追赶。
几人不消片刻便已不见踪影,山林间再度回归寂寥,只余下梁翊一人仍在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