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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杨子衿对杨莲亭的称呼,任盈盈又是一怔,当即想起了此事,不由诧异的看了看杨子衿和杨莲亭。
杨莲亭微笑道:“若是任小姐不介意,我即刻便让人将任小姐送于船上修养,随我等一起南下广东,待任小姐康复之后再送任小姐回黑木崖。”
杨莲亭心里并不想让女儿与任盈盈太过亲密,毕竟任盈盈的母亲雪心和父亲任我行都是栽在了东方不败手里。杀母困父之仇,可谓不共戴天。
任我行与朱宸濠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两人狼狈为奸,或者说是相互利用。
盗匪袭击代州一事,任我行也是帮凶之一,此事当年任我行也没有否认。
可以说,任我行,也是杨莲亭和东方不败的仇人之一。
而且任我行当年提拔重用东方不败,除了是想腾出时间解决《吸星大法》的隐患之外,也是出于利用她来排除教中异己。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东方不败算计任我行,既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自保,当然包含着她的野心,这一点,她从未否认过。
至于她出手杀雪心,只能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在东方不败的设定的剧本里,是要借五岳剑派之手杀了雪心,然后任我行与五岳剑派两虎相争,打得两败俱伤,或者是两败俱亡。
只不过,雪心却被杨莲亭偷偷放了,东方不败才亲自出手杀了雪心。
但无论如何,东方不败是任盈盈的杀母仇人,这是事实。因为在东方不败的种种算计之中,雪心都不得不死。倘若雪心不死,单单除去任我行,却留下一个教主夫人,只会给她本人留下祸患。
没有斩草除根除去任盈盈,已经是东方不败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毕竟东方不败若想以绝后患的话,任盈盈不能活到今时今日,十余年来杀她的机会多得是。
此事,杨莲亭很清楚,这是东方不败与任我行一系之间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权力斗争。其中的是非对错,无从分辨。换做是他本人,一样会对任我行下手,不同的只是手段和方法。
如今,对杨莲亭而言,那些过去的事和之间的过程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东方不败活了下来。这就足够了。
杨莲亭也不会因为与任我行之间的恩怨而迁怒到任盈盈身上,但杨莲亭也不可能对任盈盈全然不设防。
以任盈盈的年龄,在杨莲亭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
他不想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内心阴暗之人,但杀母囚父之仇,即便是换了他也不可能全然放下。
尤其事关自己女儿的安危,杨莲亭便不得不谨慎万分了。
就像他无法以平常心对待任盈盈一样,当任盈盈知道子衿是他和东方不败的女儿之后,她是否能摒弃双方的恩怨,以平常心对待他的女儿?
除了东方不败和雪千寻之外,任盈盈便是杨子衿在黑木崖唯一谈得来也玩得来的一个姐姐。所以,哪怕东方不败已经告诉了她,她们一家与任盈盈一家有仇,年纪尚小,心性单纯的杨子衿一样无法忘记对任盈盈的那份感情。
而杨莲亭也没跟女儿说让她提防任盈盈,她对任盈盈的感情是真心、单纯的。
但任盈盈是否也是对杨子衿真心相待?或者是别有居心呢?
杨莲亭想守护女儿,不只是她的人身安全,还有她的心灵。所以他不希望女儿接触太多阴暗残酷的现实。
他一开始没想要带任盈盈回船上疗伤,便是不想给任盈盈接近女儿的机会。
但现在杨子衿提出了,杨莲亭也不会拒绝。
因为他也可以趁机窥探任盈盈,倘若她真是别有居心,杨莲亭有很多种方法让她自然死亡,以绝后患。杨莲亭心慈,但若谁想害他女儿,他绝不会手软。
杨子衿越是关心任盈盈,反倒让杨莲亭对任盈盈越多一份提防。
任盈盈愣了愣,随即道:“多谢……”说着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杨莲亭。
杨莲亭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微微笑道:“你与子衿姐妹相称,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叔叔好了。”
叔叔?
闻言,任盈盈秀眉一挑。
脱胎换骨的杨莲亭相貌比之当年,却是有些逆生长的迹象,面如冠玉,细皮嫩肉的肌肤足以令女子也嫉妒,看起来不比任盈盈大上多少岁。让任盈盈叫他为叔叔,不免有些怪异。
任盈盈称呼过不少长辈为‘叔叔’,但不知何为,此刻听得杨莲亭让她叫他为‘叔叔’,却是联想到了‘东方叔叔’。
杨莲亭又笑道:“要不然叫我杨大哥也行。”
任盈盈婉拒道:“杨大哥好意,盈盈心领了。但盈盈下崖多日,还需早日回去,却是不便南下。”
任盈盈也想打探清楚杨莲亭与东方不败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她却不敢随杨莲亭等人南下广东。倘若杨莲亭与东方不败之间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她随杨莲亭一道南下,不异是上了贼船,送羊入虎口。尤其,此次她是趁着东方不败不在,才偷跑下崖,且另有要事在身。
当然,任盈盈也不是没想过杨莲亭会对她杀人灭口,而她若想要活路,只有跟着杨子衿。但她今日跟踪杨莲亭,被他的护卫所伤,是杨莲亭既往不咎,还为她疗伤。是以,任盈盈便认为杨莲亭没有要杀她的心思,否则她现在就不可能还能与他说话了。
思及此处,任盈盈又不由再次打量了下杨莲亭,同时暗道:“真是一个令人看不透的人。”
杨莲亭的生平充满了传奇和神秘色彩,也饱含争议。
从人人敬仰的‘逍遥侯’,到身死族灭的‘叛贼’,如今又复活归来,摇身一变又成了‘大秦天帝’,打得朝廷毫无还手之力。
一生救人无数,如圣人再世,却也杀戮甚多,堪称杀神。
爱他者,说他是大慈大悲。恨他者,骂他是大奸大恶。
今日,任盈盈听得了那两首曲子。
她也是精通音律之人。
音律是不会骗人的,所以她也听得出杨莲亭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大奸大恶之人?
如今,杨莲亭就站在她面前。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与之相处不自觉便有着如沐春风的感觉,令人心生好感。
尤其,杨莲亭对她跟踪窥探一事全然不提,任盈盈虽认为可能是因为杨莲亭城府深沉之故,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份胸襟和气度。
任盈盈不愿与他们一起南下,杨莲亭也不勉强,反而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毕竟他真的不想杀一个孩子。
杨子衿将任盈盈随身背着的瑶琴拿了过来,道:“盈盈姐,你的琴摔坏了。不过我和爹一起把它修好了。”
爱琴之人犹如爱剑之人一般,将琴视为有生命的朋友。
闻言,任盈盈不由看了看自己的那把名为‘燕语’的瑶琴。
杨莲亭道:“护轸摔断了,不过我修好了,不会影响音色的。”
任盈盈道:“多谢。”
杨莲亭又看向女儿,道:“子衿,把那个手镯还给任小姐。”
手镯?
闻言,任盈盈不由看向自己的手腕,手上原本戴着的手镯还在。
而杨子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摊开之后拿出一个手镯,抵到任盈盈面前,道:“盈盈姐,你看。”
任盈盈一看,这手镯竟然是与她手上所戴的手镯一模一样,讶然道:“这是……”
杨莲亭道:“这是当年在黑木崖下任夫人赠于我的。”
任盈盈一怔,心想娘亲怎么会将自己的手镯赠送给杨莲亭?他与自己娘亲莫非也有什么关系吗?
杨莲亭笑了笑,道:“任小姐别误会。我和任夫人也只有那一面之缘。”
闻言,任盈盈更疑惑了。
自己的娘亲过去十余年了,若只是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为何将她的手镯珍藏至今?
杨莲亭不可能预料到她会出现在洛阳,并且跟踪窥探与他,这个手镯自然不可能是在之前准备的。而她昏迷最多也不过一两个时辰,如此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制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手镯。
况且,任盈盈认得出,这手镯绝对是真的,是她娘亲以前戴在手上的,这手镯本是一对,但在她去世之后,只留下了一个,被她戴着作念想。本以为另一个是随娘亲陪葬了,却没想到竟是落在杨莲亭手中。
杨莲亭道:“当年任夫人被左冷禅所擒,是我偷偷放了她,所以她才送手镯给我的。”
闻言,任盈盈一愣。
她早就已经从五岳剑派之中打听了当年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娘亲不是被五岳剑派所杀。而嫌疑最大的杀母仇人正是东方不败。
但杨莲亭偷偷放过雪心一事,任盈盈却是不可能打听得到的。
说着,杨莲亭想到就是因为自己放了雪心,才会让她死在了东方不败手里,顿时又解释道:“当然,我放走任夫人,并非全无私心的,当时我只是想向任夫人打听一人的下落。”说着又直言不讳道:“我和任小姐的父亲也有一些恩怨,不过这是上一代的事情,却与任小姐你无关。”
任盈盈眼神不由闪过一丝惊异。
杨莲亭如此坦荡,倒令她觉得自己先前对杨莲亭的种种臆测,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任盈盈问道:“不知杨大哥与我父亲到底有何过节?”
杨莲亭道:“十多年前盗匪袭击代州,你爹便是帮凶之一,这事他当年在黑木崖下便承认的了。”
任盈盈默然半响,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好多年没能见到我爹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任我行也曾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只不过是他应有的报应。
当然,这话杨莲亭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