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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大醉后,一夜酣睡。
第二天早上,尽管百果酿不是如何上头的酒水,易鸿宇仍觉脑袋有点疼。
清晨的光晕洒落王都城,宣告新一天的开始。街头巷尾,历经一天一夜的发酵,昆仑仙人将带领新招收的门徒离去一事,已成了许多无缘此事的平头百姓的谈资。
路过定安侯府的百姓,侧目这座清冷肃穆的侯府时,眼神更难掩嫉妒与艳羡。
毕竟,此次昆仑仙人们,虽说招收了许多弟子,但直接拜入昆仑仙人门下的,只有这位定安侯府的小侯爷一人。
咯吱!
黑漆大门,忽然被人自内部打开,一名身穿青衣,身形潇洒,形容干练,面容英俊,难掩一丝稚气的青年,跨步自侯府内走出。
左手上,提着一柄连鞘宝剑,雪白剑鞘上,镶锲着一颗颗细碎晶莹的宝石作为装饰。
剑柄斜对,对准自己的右手,随时都能拔剑出鞘,斩出威力无穷的一剑。
右肩上,背着一个包袱,以上好的水纹鸳鸯锦缎当成包袱皮,不问可知,包袱当中之物定价值不菲。
来往于侯府门前,喧闹不休的行人,看到这名青衣青年,如见到了猫的耗子,尽数沉默。
咯吱!
当易鸿宇走出侯府大门时,侯府大门合拢。易鸿宇猛然回首,向身后看了一眼。
晨曦的光泽洒落在那以小篆雕琢而成的匾额上,定安侯府四字,分外有劲,随时都能跃出。
再见了,我的家!
一双剑眸,倒映出定安侯府四字,眼前出现了无数画面,或欣喜,或激动,或悲伤,或痛苦……
这一世,十六年来的记忆,在易鸿宇脑中翻滚。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有短短十六年,于漫长的岁月长河之中,或许只能算沧海一粟,但易鸿宇必须承认,这座侯府才是自己的家。
拜入仙门,何异于加入战场,只是换了一个不一样的名字。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愿离开,但理智告诉他,自己没有选择。
“再见了,定安侯府!”深深凝望这座府邸良久,易鸿宇就像被人点穴般,呆若木鸡的站在哪里,眸子倒映出侯府的轮廓,尽显苍茫。
饱含无限情感的字眼自他口中说出,宣告一切的终结。
继而,整个人已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开,飘逸青袍抖动,紧握明尘剑,踏入茫茫街道中。
脚步迈出,动作似缓实快,不过十数个呼吸,就彻底离开这条街道,消失在人海中。
………………
踏!踏!踏!
告别了侯府,易鸿宇并未遮掩自己的行踪,背着包袱,自行向城外的祖坟行去。
路途虽远,但对他,算不上什么。
小半个时辰后,易鸿宇来到了王都城外,那座埋葬着定安侯府易家列祖列宗,包括他此生父母的陵园。
占地数亩的陵园内,不见一根杂草,内中古墓林立,周遭古木参天,青松翠柏,长青之松柏,使这座荒芜的荒山,青翠葱茏,以这座陵园为中心,世代守护在此的守灵人们,星罗密布。
“见过少主。”
“拜见少主。”
“参见公子。”
…………
易鸿宇来到陵园前时,一众守灵人也多半起来了,扛着锄头、铁锹之类农具的守灵人,纷纷与易鸿宇打起了招呼。
易鸿宇锐目扫过,锋锐视线将这些衣衫褴褛,只能穿粗布衣裳的守灵人看在眼里。
一段时间不见,这些人苍白古朴的脸庞上,多出一丝血色,死气沉沉的神态,多了几分朝气。
“少主。”
不知何时,众守灵人之首——钟伯走到易鸿宇的身边,不顾自己衰老的身躯,对易鸿宇躬身施礼。
刷拉!
一只狭窄衣袖中,一卷巴掌大小的竹木简抖落,易鸿宇出手如电,一把将竹木简拿在手中。
随手抖开,书写在竹木简上的文字,尽数落入目中。
居住在定安侯府陵园周围,总共七十三户、三百七十二人达成了协议。
共享易鸿宇提供的那些产业带来的利益,并不能对外泄露分毫。相应的,每一支血脉都要保证,自己与子孙要世代看守定安侯府的陵园,不能让陵园荒芜。
竹木简最后,则是一个个鲜红的手印。
庄重的誓言,不容亵渎的约定!
易鸿宇很快将竹木简看完,眸光深深,侧视钟伯,并无多少言语,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随即,反手将竹木简重新塞回钟伯的袖子里。
“公子,给。”
因易鸿宇与钟伯背对着旁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谁也未曾看到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钟伯一支枯干暗黄的手臂上,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内中盛放着酒肉,向易鸿宇递过来。
“嗯。”易鸿宇应了一声,接过钟伯递来的篮子,踏步向陵园内走去。
以汉白玉与大理石为主调的陵园,一面面雪白墓碑上铭刻的墓志铭,既是当世之人的沉痛哀悼,更是足以让后世子孙肃然起敬的证据。
一处处墓碑前,摆放着香烛与贡品,祭奠逝去多年的先人,只需看上一眼,便有一股沛然气势扑面而来,使人产生顶礼膜拜之冲动。
列祖列宗!
这,便是易鸿宇此世有记载的所有祖先。
手提着守灵人为自己准备的贡品,易鸿宇走的很慢很慢,慢到足以看清自己一路走过来,每一位祖先墓碑上所篆刻的墓志铭,了解他们的丰功伟绩。
然而,再长的路,终也有一个尽头。
大概一炷香左右后,易鸿宇来到这座陵园内,最新的一座坟冢前。
定安侯易钧之墓!
七个以金漆染过的字迹,鲜艳灵活,一道道笔画苍劲有力,就像一条条灵巧的小蛇。
“父亲,孩儿要走了。”
提着吊篮的易鸿宇,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将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取出,放在父亲灵前的供桌上。
哗啦啦!
一小壶酒,拔开瓶塞后,清澈酒水洒出,顺着雪白的供桌挥洒开。
浓郁酒香,扑鼻而来。
做完这一切,易鸿宇双膝一软,跪在父亲的灵前,凝视父亲的墓碑,一字字道。
滴答!
一滴晶莹如珍珠的泪珠自易鸿宇的眼眶中滚落,顺着脸颊坠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