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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苑居的阁楼却不似前厅的奢靡,反而雅致得很,即使揽梅园之景似乎也稍逊一筹。
萧风第一次来,禁不住有些感叹。
其实也无须老鸨带路,阁楼前的那四个门神实在太过显眼,萧风二人便径直而去。
因为有李云的出面,守门的衙役倒并未过多阻拦,只是嘱咐了李云两句,以防这位没规没矩的大少爷破坏现场。
对此,李云自然是连连点头保证,半点身为县令之子的脾气都没有。
在阁楼上转了转,一众人很快便到了四楼。
四楼上只有四间房间,由前堂相连,分别是书房、寝室、乐坊、浴室。
整体布置亦是极为精雅,虽远不如大厅的奢华,却样样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在老鸨的带领下,几人径直拐入了左侧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是简单,显然只是附庸风雅。
萧风习惯性打量了番。
入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列枣色梨木木架,木架上置了不少精致物件,并非名家之作,却胜在精美,令人赏心悦目。
房间左侧摆了一楠木书桌,墙角处摆了一排书架,书架上只放了寥寥数本书籍。
书桌四周散了不少纸张,有的四散在桌上,有的已掉落在地上,与凌乱的血迹相衬,竟也显示出了一种莫名的萧瑟。
书桌右侧是一扇窗,距书桌只有数步之遥,此时窗户半开,不时有风将纸张吹得一皱一皱的。
萧风微微眯了眯眸子,回头冲老鸨礼貌笑笑,“请问桃君姑娘何时能到?”
老鸨微微一怔,谄媚道:“那小妇人去催催?”
“多谢!”萧风浅笑颔首。
“有问题?”李云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我只是怕她耍什么小手段,或者破坏现场。”萧风毫不在意说。
“破坏现场?”李云眨眨眼,不太明白。
萧风却不再搭理他,径直四下摸索。
要不是没了案宗,他也不必如此麻烦,真是浪费时间得紧。
他先到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然后去木架边瞅了两眼,看了座“玉篮花女”知道是赝品,瞬间没了兴致。
之后,他又在书桌与书架前转悠了两圈,便坐在了一木椅上,开始发呆。
李云对萧风的瞎转悠见怪不怪,也依葫芦画瓢地学了一路。
可惜的是,一无所获,反而一脑门子浆糊。
他不由有些泄气,看也没看身后,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木椅上。
萧风怔了下,忽然多看了他两眼,露出一副你真厉害的表情。
李云心中不免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可又不明原因。
萧风显然没打算出言解释,伸手便去拿书桌上的东西。
李云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不要破坏现场!”
萧风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伸手。
李云起先有些迷糊,在反应会儿后,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在说自己有分寸,不必担心。
李云不由尴尬。
书桌上的东西并不算多,只有一个茶壶,一只茶杯,一个烛台,一方砚台,一笔架及数支毛笔与满桌不知被风吹起的还是人为弄乱的凌乱的白纸。
萧风随便扒拉了扒拉,又将纸张按原来方位摆好,便站起了身来。
李云留意着萧风的举动,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再看萧风,此时正将房间上下打量。
他打量的速度并不慢,却让人觉得分外仔细。
未过多时,萧风便一路打量到了李云所在位置。
他蹙眉看了眼李云,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说,“李兄,让一让,可否?”
李云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萧风身侧,然后,他一回头,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坐了凶椅怎么办?!
萧风却没觉得什么,毫无诚意安慰,“一把沾了血的椅子而已,别紧张。”
李云脸都气绿了,敢情坐的不是他,“萧风!”
他话语顿了顿,似乎在顺气,“你刚才明明看到了,怎么不提醒我?”
萧风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蹲下身来扣了扣地下血迹,回应道:“我想提醒你时,你已经坐下了。我觉得,坐一息与百息没多大区别,索性便没多此一举。”
李云一下子被噎住,哑口无言。
萧风却毫不避讳吩咐,“叫几个人需要这么些时间吗?要不你去看看?”
李云正巧尴尬,悻悻点了头,转身准备下楼看看。
刚一脚踩出书房,身后的孩子又道,“李兄!”
李云没精打采地转过身来,“又怎么啦?”
此时,萧风正一手抵着窗沿往窗外瞧。
四楼是阁楼的最高层,距地面至少有四五丈高度。以这一高度足以将阁楼附近美景一览于眼底。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大树遮挡视线的缘故,阁楼附近并无大树,倒是低矮灌木成林,湛蓝长天与冬青绿植相衬,其间曲径以五色鹅卵石铺就,错落有致,在这雪覆春色中说不出的美丽。
“他们在楼下,这就上来了,我有点小事要问你,过来。”萧风招手道。
李云怔了怔,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将信将疑。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会知道?不是在耍我玩呀。
他小心翼翼拿眼瞅萧风,却半分要依萧风之言的意思都没有
萧风有些哭笑不得。
他要有多可怕,竟让这位大少爷如此警惕。
不过,他也没有自我澄清的打算,板起脸教训道:“脑袋里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不吃了你,快点过来。”
李云挠挠头,觉得尴尬,三步并作两步便来到萧风跟前。
“什么事?”
萧风伸手遥遥一指最近处的高树,“以李兄的身手可否从这里悄无声息到那里去?”
“悄无声息?”李云砸摸了下嘴,“这个,这么远,几乎不可能吧!便是在近一些,我也不可能做到呀。”
萧风想了想继而再次问道:“那如果给你些外力,比如绳索或者让你借力呢?”
“借力?”李云想了想,抬手比划了下,抬头认真道:“这个,应该可以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
萧风笑眯眯点了点头,随手拿窗竿点了点窗棂上沿的一处,“有什么想法?”
“什么?”李云一脸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
萧风有些无奈,提点道“仔细些,那不是花纹。”
李云微微诧异,凑上前去将窗棂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番。这才发现那些细细的条纹当真不是什么花纹,而是木材变形即将折断留下的细纹。他略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窗棂作为窗户的框架,多是以支撑为主,风吹雨淋,日久腐朽很正常,但出现折断的现象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而且,这里是桃苑居,素有人间仙府之称,装饰布置更是以奢华精致为标志,又怎会允许窗棂上出现断纹?
李云试探性道:“难道说是当初建这阁楼时,施工者偷工减料了?”
萧风翻了个白眼,“这桃苑居怎么说也建了有七八个年头了,你当所有人都眼瞎?”
李云讪讪笑了笑。
萧风不再理会李云,转身自个儿搬了把木椅过来,踩上木椅,微微踮起脚,一手稳住窗棂,另一手将窗棂上沿的木条向外推了寸许。
李云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萧风一个不小心把窗棂折断了。
不过,萧风很有分寸,而且很快便放开了手,窗棂还是老样子。
“裂缝间是干净新鲜的,应该是这两天才有。”萧风跳下木椅说。
李云眼前一亮,“与这案子有关?”
萧风摊了摊手,“不清楚,不过似乎是这样的。”
他又道:“下楼吧。那几位可是要上楼了。”
李云也不再纠结,点了点头。
……
萧风、李云与一伙儿人几乎同时到达二楼,这也算一种缘分了。
为首带路的依旧是老鸨,只是相比于在萧风,李云二人面前的谄媚,在自个儿属下面前,老鸨要更让人看得顺眼得多。
老鸨身后跟了一打扮清雅,身若拂柳的纤弱女子,两个身穿青衣的大块头,与一位身穿灰衣的冷漠中年人。
那纤弱女子生了弯弯柳叶眉,小巧樱桃口,肤若凝脂,目含秋水,再配上副柔弱玲珑的娉婷身段,着实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现在女子眉头轻蹙、目含哀伤的凄婉表情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如此姿容的,身份定是桃君无疑了。
两个青衣大汉均面目普通,身材魁梧,想来应该是护院之类的身份。
至于最后一人,萧风只打量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了道浅浅弧度。
这有能之士含金量果真不低啊。
“小女子桃君,见过两位公子。”在萧风打量几人时,桃君听从老鸨招呼,上前万福一礼道,动作甚是柔弱优雅。
“小的张千、刘彪见过两位少爷,”紧接着,两青衣汉子亦抱拳躬身一礼。
灰衣中年人却傲气得很,只冷漠说了二字,“吕年!”
萧风,李云二人冲几人点头回礼,并未计较吕年的无礼。
李云将目光移到桃君身上。
美人如玉,令人赏心悦目。
萧风却对这几人都没兴趣,只淡淡扫了眼,便将视线径直投向了窗外。
相互见礼后便是谈正事。
这次却是萧风先一步开口。
“我们这次来是想多了解一些那日发生的事情,所以劳烦桃君姑娘将所知情况再说一说。”
他依旧看着窗外,似乎是在自语,顿了顿,补充,“李兄与在下也注意到了些许小细节,不过有些事情难以确定,劳烦姑娘讲的详细些。”
他斟酌了下,笑得愈发温和,“便从那日白天开始,如何?”
李云诧异看向萧风。
桃君看了老鸨一眼,见老鸨点头,便轻轻点了点头,“当日白天,小女子因为身体不适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没怎么出去。那天晚上……”
她身子忽然颤抖起来,“鬼,有鬼!鬼杀了刘老爷,还想杀小女子,小女子什么也没做,与小女子无关。”
她瞬间泪流满面。
萧风无奈看她一眼,“数日了,桃君姑娘还是如此,莫不是心里有鬼?”
桃君咬紧了牙,悲声道,“小公子竟如此认为桃君,桃君不如一死罢了。”
李云呆了呆,连忙打圆场,“萧贤弟年纪小,姑娘莫要计较。”
萧风却不以为然,“既然桃君姑娘那日身体不适,为何还会接客?”
桃君面上凄哀,抽噎道,“刘大老爷当初在桃苑居留了一大笔银子,不得不接待。”
萧风接口道,“所以心生不满?”
李云无奈看着萧风,这少年怎么这般咄咄逼人了,还是逼一个美人儿。
桃君面上凄哀之色更甚,“才不是,小女子对刘老爷多是感激,怎会害他。”
“我怎能相信?”萧风嗤笑。
桃君凄凄一笑,“那日小女子身体不适,即使夜深了,刘老爷也没有要求小女子服侍。而是抱着小女子在书房窗前赏雪。雪大得很,映得窗外的景色并不如何昏暗,反而美得很。刘老爷说,佳人相陪,赏雪赋诗当是一件人生快事。”
说到这儿,她语气带了莫名的颤音,“小女子便配合地碾墨,刘老爷执笔赋诗,好不潇洒惬意。”
仅仅一句话,她眼中便涌起了泪水,让人看着分外怜惜,“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小女子忽觉脖上一痛,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后,就发现......”
说到这儿,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开始不停地啜泣。
“哦。这就是当日你们为什么是在书房的原因。”萧风打了个哈欠,“早说了多好,省得提心吊胆的。”
李云嘴角抽了抽。
桃君怔了怔,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毫不掩饰惊诧之色。
在场中人也不由怔了怔,觉得有点别扭。
萧风却很坦然,“敢问你与柳愤可是旧识?”
桃君轻轻摇了摇头。
萧风耸了耸肩,“那姑娘与鹤听洪是如何相识的?”
李云皱起了眉头,这又要搞什么鬼?
桃君以手绢擦掉脸上的泪水,语气略带沙哑道:“那时小女子因私家事躲在角落里落泪,恰好被鹤郎碰上。鹤郎是个体贴人的,当日他与小女子讲了不少话......”
“哦。”萧风倒没表示出什么惊讶,淡淡应了一声。
接着,他又问了个很冒昧的问题。
只是他说得认真,话语又是温和平静的,着实让人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冒昧问一句,那鹤听洪现如今待你如何?”
桃君脸色微红,“一如初见。”
李云咋舌,“果然是戴着绿帽子毫无感觉啊。”
萧风似乎知晓他的想法,抬头瞪了他一眼。
李云脸上一烧,低头开始看脚尖。
却听到桃君又期期艾艾说,“小女子知道,鹤郎是个好人,是我......委屈了他。”
李云更加赧然。
萧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温和道:“既知如此,便好好待他。”
李云面色有点古怪。这个不该是男子之言吗?
场中其他人面色也有点古怪。
萧风却仍然不在意,话题瞬间拉回,“那夜姑娘醒来后看到了什么?”
桃君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轻柔道:“之后的事,桃君被吓坏了,并未留意。”
萧风点了点头,慢慢说,“如此说来,桃君姑娘既未看到无头鬼的庐山真面目,也不能确定到底无头鬼是不是凶手了?”
众人齐齐一怔。
听这少年意思,难不成凶手另有其人?
桃君不确定地点点头。
李云反应不慢,几个呼吸后迟疑道:“若无头鬼不是凶手,他没事找事来干嘛?难不成还是想让别人误会?”
“说不定。”萧风玩味笑笑。
李云莫名其妙。
“对了,姑娘,敢问小桃姑娘何处去了?”萧风想了下,又问。
“真是不巧,两天前小桃便有事回乡省亲了。小公子若真想见恐怕要等上些时日了。”桃君语气略带歉意道。
“的确不巧。”萧风遗憾叹了口气。
“那姑娘可否说说小桃?”李云难得接了话题。
桃君点点头,“小桃要比小女子小上几岁,是妈妈派给小女子的贴身丫头,性子活泼,很讨人喜欢。她虽是下人,小女子与她交情却甚笃,平日里我们都是以姐妹相称的。她并非本地人,而是隔壁县的。家中有位体弱的父亲,家境也并不富裕。最近他父亲似乎患了重病,所以才会匆忙赶回家省亲......”
萧风突然想到什么,又问,“姑娘是杨川人士?”
“嗯,小女子祖籍杨川县,小公子也是?”桃君略显诧异道。
近八年的在外流离颠簸,她竟还是乡音难改。
“我去过。”萧风微笑说。
桃君皱皱眉。
“对了,我看刘......老爷出生商贾,难不成年轻时还是才子?怎会有闲情雅致赋诗题词?”李云也插口道。
他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是一伙人的节奏都太快,他一走神就忘了。
商贾多奸滑,且在别人眼中多为不劳而获,所以在大多数人心中,商贾的地位着实有些尴尬,弃文从商的更是少之有少。
桃君眼中有复杂神色一闪而逝,“公子误会了,他只是抄诗而已。”
萧风下意识扫了眼地上的纸张:那些有大有小的宛如稚童草书的大字,着实不像读书人的手笔,不禁微微一笑,“那最后一个问题,敢问姑娘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刘老爷是以何种姿势?”
桃君认真想了想,回道:“若小女子记得不错,应该就是蜷曲在地上的。”
“真是这样啊!”萧风忽然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