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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简陋陈旧,粗瓷大碗一看便是寻常之物,茶水却是出乎意料地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对面的女子笑得如花般灿烂,但宁策的脸色,却有点冷。
段媛媛心思聪慧,作为未来的大理国皇帝,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去处理,哪有时间四处闲逛,与自己‘巧遇’在这里?
所以她肯定是跟着自己来的。
这说明段媛媛一直在派人留意自己的动态。
对面的高挑美女,脸上笑容依旧娇艳,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宁策话语中的冷落和不快之意。
“你我既然是盟友关系,对你的动态,本姑娘自然是要时刻掌握。”
“这半个月来,你厉兵秣马,日夜带着将士苦练,武器工坊里几个烟囱每天都是黑烟滚滚,采购的肉食也突然增加很多,一副全力准备作战的模样。”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一停,挑,逗似的瞥了宁策一眼。
“本姑娘很好奇,起初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准备扯旗造反,没想到却发现你又郑重其事地前来西北。”
“你若造反,自然没必要联系童贯老种等人,他们也不可能跟你一起,所以本姑娘想来想去,似是只剩下一种可能。”
“莫非,你打算对西夏用兵?”
宁策默然无语。
心想这女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点。
看到宁策不出声,段媛媛变得惊讶起来,“宁策,你不会真想带着你那点家丁,和西夏作战吧?”
宁策沉吟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段媛媛摸着下巴,面露惊叹之色。
“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勇气,只是西夏军向来凶悍,铁鹞子更是天下闻名的强军,你那两千家丁,恐怕有点不够看。”
“你花费重金,费尽心思,好容易练出这么一支兵马,何必白白折损在西夏?”
“须知,你军功越高,皇帝越忌惮,当年的狄青,就是你前车之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又何必去做?”
“本姑娘很想问问你,你是图个什么啊?”
宁策心想,本官不但打算用兵西夏,还打算自带干粮武器呢,你若知道,会更惊讶。
他想了想,便伸手指了指茶馆外面,正在喝稀粥的乞丐们。
稀粥是杨志组织人送来的,待他们喝了粥,有了力气,将来也好前去襄州。
“本官若说,本官是想结束这多年征战,让边境恢复和平,让这些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你信么?”
段媛媛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盯着宁策看了半晌。
这才点了点头。
“我信。”
“本姑娘原以为你是枭雄,却没想到,你居然实施的是王道!”
“王道?”宁策怔了怔。
“不错,以天下苍生,以社稷为重,这可不是王道么?李世民就曾言,民贵君轻,你能把百姓放在一切的首位,殊为难得。”
“对你,本姑娘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宁策,”段媛媛微微倾身,吐气如兰,“我感觉,你以后会做皇帝。”
“禁声!”
宁策低喝了一声,然后赶紧打量下周围。
还好,现在茶馆里没什么人,掌柜是个四十余岁的女子,正靠在远处的柜台上打盹。
店里没有伙计,掌柜既管钱,也负责招待顾客和沏茶。
看女子睡得正香,宁策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古代,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就连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聚义,也没敢说推翻朝廷,自己当皇帝,只说是讨伐奸臣。
见宁策如此紧张,段媛媛不禁轻笑一声。
不过她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便转而问起宁策具体的出兵打算。
宁策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刘法,拯救战死的十万宋兵,这话自然没法和段媛媛说。
“段姑娘,你也知道,真正的精兵,都是经过惨烈的战场厮杀,才能成长起来。”
“刘法将军号称天生神将,本官打算,派人到他麾下,跟随他赚点军功,也让士卒们见见血。”
段媛媛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策,脸上露出一副‘你看我信吗?’的神情。
宁策则一脸泰然自若,毫不畏惧地迎着段媛媛的目光,脸上神情仿佛也在说,“不管你信不信,本官反正是信了。”
心中却在暗自警惕,心想稍后回去见了刘法,一定要和他核对好说辞。
可不能说是自己主动派兵参战。
对外的说辞,必须是刘法缺乏兵将,所以征召了宁策的家丁。
至于粮饷,对外也必须宣称是刘法自筹。
否则自己自带干粮,主动参战这种事,一旦传到有心人耳中,很容易被对方联想些什么。
历代皇帝,不怕臣子贪污受贿,也不怕臣子欺骗君王,但他们最怕的,就是那些能力强,却又洁身自好的臣子。
毕竟这人什么都不求,那岂不就是在和皇帝争夺民心?
段媛媛随后又问了宁策几个问题,但宁策回答的滴水不漏,段媛媛正无奈间,一壶香茶,已经见底。
宁策站起身来,“本官还有些事,”
段媛媛脸色俏皮,“本姑娘恰好今日无事,与妍儿也许久不见了,今日便随你转转吧,不知驸马爷是否欢迎?”
“无妨,”段媛媛想跟着自己,宁策无所谓,大理国久居天南,一向平和,两人是盟友关系,将来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利益冲突,“请吧,段姑娘。”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身后跟着杨志和斡准齐等人,开始在街头闲逛。
朱定国跟在宁策身旁,眼看宁策与段媛媛举止亲密,一时有些惊讶。
宁策便简单介绍了下段媛媛,只说她是柳妍儿的师姐,朱定国这才释然。
只是看着段媛媛娇艳如花,跟在宁策身旁低眸浅笑的模样,老朱也不禁心中感叹,心想这位年轻大人的桃花运,实在是太强了。
众人走了一路,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骚动声。
宁策抬眼看去,却见一名老者,正在劝说一位中年妇人,“韩周氏,这可是官府的命令,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那被称为韩周氏的女子,左手提着一把破旧的菜刀,右手却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死死拽着一名瘦弱少年胳膊,把他挡在身后。
妇人嘶声喊道:“谁也别想把我儿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