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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公子您回来了?”就在张府那个特别为钱孙爱准备的小院里面一个妙龄的小丫鬟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连忙敛衽行礼,一个万福。
钱孙爱的反应是“噗”,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吓得小丫头嗷的一声,转头又跑回到屋子里去了。
钱孙爱眼花缭乱的扶着一颗梅树站稳了,只觉得眼前人影绰绰,一个曼妙的影子快步的走到近前,用特有的吴侬软语的口气,关切的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啦?彩霞,赶快去请大夫来。”
气血攻心的钱孙爱也不知道来的是谁,急忙说:“不用,我被吴三桂的内力震伤了内脏,调息一下就会好的,再说我自己就是大夫。”
说着就让那女子扶着他盘膝坐在地上,把《鱼龙十八变》的心法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满以为可以化解那股力道,可是没想到吴三桂的真气冰寒无比层出不穷,钱孙爱全身如坠冰窖,三五个周天下来都不能复原。
“这个吴三桂,真不愧是个辽东总兵,有两下子。”钱孙爱昂起头先是向外喷出一股白色的冷气,然后才面色焦黄的慢慢站起来,连说:“厉害,厉害。”
“公子,你,你好了吗?”耳边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钱孙爱一回头,惊讶的说:“哦,原来是圆圆姑娘,我还以为是谁呢,其实我没事儿,就凭吴三桂那两下子还伤不到我。”
陈圆圆见他还能吹牛,顿时就放心了,暗想,他还真是很可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开玩笑,这才是大丈夫呢。
“公子,你刚才不是称赞吴三桂‘厉害,厉害’吗?”彩霞掩着嘴笑道。
“彩霞!”陈圆圆嗔道。
“你听错了,我是在称赞我自己很厉害,实话跟你说,我钱孙爱长这么大连我妈我都没称赞过更何况是吴三桂。”
“那你说我家小姐美不美?”彩霞打趣的说。
钱孙爱不假思索的吧唧吧唧嘴:“美美美,美不胜收,美不胜收。”
“哈哈,看来钱公子还是会称赞人的。”
陈圆圆也是噗嗤一笑,然后打算扶着钱孙爱到屋里休息一下,没想到张玉凝领着两个小丫鬟来了,一脸紧张的说:“神医,外面戒严了,午后不得出门,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的,触犯了宵禁,格杀勿论呢。”
钱孙爱很纳闷的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戒严呢?”
“神医有所不知,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北京城来了好多的难民,足有十几万人,听说都是从辽东和陕西河南来的,现在城内有兵马巡逻,施行宵禁,没有五城兵马司的令牌,不能出门。”
“原来是这样!”钱孙爱叹了口气。
“那现在那些难民怎么样了?”陈圆圆柔声问道。
张玉凝已经见过陈圆圆了,闻言就对着她嫣然一笑说:“那都是些可怜人,朝廷收容不了,他们就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底下,为着害怕冻死挤成一团,虽然五成兵马司设置了粥场赈济,但还是杯水车薪,再加上天气太冷,每天都有二三百人病死饿死,尸体都被抬到西郊的乱葬岗去了,哎,真惨。”
“那是不是有什么瘟疫?”钱孙爱问道。
“听说也不是大的瘟疫,不然皇帝早就过问了,只是伤寒而已,但这种病也有传染,他们本来就没钱,药店的黑心商人趁机囤积居奇,坐地起价,他们看不起病,只能就这么活活的病死了。”
“囤积居奇是死罪,皇上不管吗?”陈圆圆说道。
“说的是,可皇上不知道这回事儿,也没人敢对他说呀。”张玉凝严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就告辞走了。
钱孙爱和陈圆圆同时转过头来,异口同声的说:“应该救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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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钱孙爱和陈圆圆筹划着如何赈济灾民的时候,从东直门外走来两顶软轿,轿子走的非常快,轿子里的人还一个劲儿的尖着嗓子催促,吓得轿夫跟什么似的,可见里面坐着的人非同小可。
宵禁已经开始,街道寂静的有些阴森恐怖,每隔不远处亮起的红灯笼,更加把没有人影的城市渲染的特别诡异。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这两人急匆匆的要去哪里,难道他们不怕冒犯宵禁嘛。
果然前面忽然有一队兵马冲了过来,对他们喊道:“是什么人冒犯宵禁,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
轿子里面有个尖细的声音呵斥道:“吓了你的狗眼,连总监军的轿子也不认得,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儿,要你脑袋。”
那些兵丁吓得赶忙从马上下来跪在道路两边,让轿子从容走过去了。
只听其中一顶轿子里的人说道:“老王,你说徐青君的事儿皇上能答应吗?咱们可都答应了神医,万一要是不成,那咱俩可就再也不能变回男人了。”
王之心苦笑说:“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出来呀,再加上最近有几件烦心事儿,我说,咱哥俩的运气真是不怎么样啊,不过为了再做一次男人,就算拼了命也要把这件事儿给办成,不行的话,再想别的办法呗。”
过了一会儿,两顶轿子就进了皇城,来之前他们已经争得了皇帝的同意,不然也不敢深夜来打扰。
今天晚上,崇祯皇帝是在他最宠爱的田妃那里用膳,他叫朱由检是万历皇帝的孙子,天启皇帝的弟弟,虽然刚刚二十八岁,但因为长期的过劳和心情忧郁,两鬓都有些斑白了,由于瘦弱身体也有些佝偻,看上去倒像是个半大老头。因为好几天都没睡好觉,现在眼圈黑的厉害,一个劲儿打哈欠,晚饭也没吃,全靠一碗参汤强打精神。
饭后,崇祯和田妃说了几句话,欣赏了她最新出品临摹的《富春山居图》,就觉得兴味索然,问旁边的一个太监:“孙传庭来了吗?”
“回皇上,已经在文华殿恭候圣驾了。”
“高起潜和王之心呢?”
“启禀皇上,还没到。”
他把画册交还田妃,从旁边一张用钿螺、玛瑙、翡翠和汉玉镶嵌成一幅鱼戏彩莲图的紫檀木茶几上端起一只碧玉杯,喝了一口热茶,轻轻地嘘口闷气。整个承乾宫,从田妃到宫女和太监们,都提心吊胆,连大气儿也不敢出。田妃多么想知道皇上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儿,然而她绝不敢向皇帝问一个字。不要说她是妃子,就是皇后,也严禁对国事说一句活。这是规矩,也叫做“祖宗家法”,而崇祯对这一点尤其重视,他愁眉不展地喝过几口茶,把杯子放回茶几上,烦躁而又威严地低声说:“起驾”
崇祯皇帝来到文华殿的时候,新人陕西巡抚孙传庭已经在候驾了,崇祯在一只铺着黄垫子的雕龙靠椅上坐下,孙传庭赶忙跟进来,趴在地上行一拜三叩首的大礼,然后崇祯让他平身,站在一旁说话。
“今天的消息如何?”崇祯问:“听说开封的形势恶化了!”
孙传庭镇定的说:“闯贼兵势甚锐,今天开封守将又败了一场,看形势早晚都会战败。”崇祯有半天没讲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救援开封?”
“如今没兵没钱,微臣难为无米之炊!”孙传庭心想,说好听点我是陕西巡抚,说不好听的我就是个光杆司令。
“一会儿高起潜和王之心来了自有交代。”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不再开口,找人给孙传庭赐坐,然后就开始批阅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崇祯和明朝其他皇帝不一样,像万历、天启这些皇帝基本上不上朝,也不批阅奏折,所有的事儿都交给内阁和心腹太监,崇祯知道这里的弊端,所以上台之后,一直都亲力亲为,可让他郁闷的是,他越是勤政,国家的政治就越是混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拿内阁首付来说吧,在为十五年,换了四十个,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
文华殿里静的落针可闻,孙传庭如坐针毡,只听到皇上的毛笔沙沙响,暗想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了。
崇祯拿起一封奏折,看到上面有一个黄色的标签,那是他自己给规定的,因为奏章太多的缘故,一个人看不过来,为了追求效率,他让通政司把事由写出来,用黄纸贴在前面,这叫做‘引黄’,这样就可以区分重点和非重点了。
这一封上面写的仍然是兵败松锦的战报,主要讲的就是洪承畴如何的有负国恩,是十恶不赦的大奸臣,并且对他的生平事迹逐一谴责云云这样的废话,崇祯连看都懒得看,立即就扔在了一边,这种老调重弹,只能让他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想起自已一手导演的为洪承畴举行的隆重的追悼会,他就恨得牙根痒痒,这简直就是打了他的脸。
“谁能杀了洪承畴,朕将以王爵待之!”
这句话在孙传庭听来,既像是圣旨,又好像是皇帝在自言自语,而且声音太小,他也不敢确定,即便确定了也不敢搭腔,于是他心头一震,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低着头想心事。希望忽然脑洞大开,想出一条解决李自成的妙计来。
正在这时候,外面的太监低着头小碎步走进来,弓着腰说:“皇上,高起潜和王之心两位大人来了。”
“传!”崇祯的鼻子里发出一声浑浊的冷哼,暗想,这两个惫懒的家伙,让他们来开会居然也敢迟到,真是岂有此理。说完之后,崇祯冲着孙传庭挥了挥手,孙传庭赶忙站起来推到了门外,他知道皇上不是让他走,是让他在门外等消息。
刚一出门就遇到了高起潜和王之心,两人同时冲着他一声冷哼,径直走了进去。孙传庭对他们也没有好脸,话说孙传庭这已经是第二次当陕西巡抚了,第一次还是在崇祯十一年的时候,他和卢象升一起干掉了上一任闯王高迎祥,又把李自成打的只剩下二十多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几十人钻进了山沟里,几年之后又死灰复燃。当时崇祯就是因为听信了高起潜和王之心等人的谗言,认为他剿匪不力,给他下了锦衣卫的诏狱。从此李自成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那么高起潜和王之心为什么要陷害忠良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身为总监军就是吃这碗饭的,如果下面的将领们不给他贿赂,他又拿什么发财,再者打了败仗,当然要有人背黑鬼,所以双方就此结怨了。前段时间陕西总督汪乔年战死,崇祯这才想起孙传庭,让他出了诏狱,再去当陕西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