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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手,攥紧了纯均剑的剑柄,那柄宝剑被这双手吃力地提了起来,在现场所有人的惊呼声中,那个少年,一脸风尘,一脸无畏,一脸愤怒,他提着那二百余斤的纯均剑,站在夕阳之下,站在长风之中,站在天下武林人士的目光焦点上,抬目,傲视离恨天。
飞花公子惊呼:“寒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里危险。”
话语中是满满的关切之意,那少年回看了一眼飞花公子惨白的脸,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和关切之意,同时淡淡摇了摇头,倔强的道:“飞花叔叔,我不回去,寒儿与飞花坞生同生,死同死,飞花叔叔叫寒儿回去,莫非是看不起我风家的男儿?”
飞花公子苦笑,他被那风易寒反问得无话可答,只得探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严肃道:“飞花叔叔没有看不起寒儿,只是这里情况凶险,保卫飞花坞是前辈们的事情,而你是飞花坞将来的希望啊,怎么可以有半点闪失?”
“飞花叔叔,寒儿从此刻开始,不再是小孩了,寒儿长大了。”那风易寒用肯定的眼神安慰着飞花公子,倒像飞花公子是孩子,他成了大人似的。
飞花公子哭笑不得,正要说话,那风易寒沉着的道:“飞花叔叔,整个幻钺谷,能拿起纯均剑的飞花坞中人,只有我一个了,保飞花坞之重任,你就交给我风易寒吧。”
说罢纯均剑掣空抬起,回目一瞥,双目似电光一般射向离恨天的紫脸,声音清脆如钟:“江湖众贼,想犯我飞花坞,敢从我风易寒尸体上踏过去吗?”
“风易寒?”剑光的清辉倒映着离恨天的紫脸,看起来有些狞狰,他无限藐视的斜睨着对面那个少年的脸孔,轻蔑的道:“孩子,拿得动纯均剑不一定就是救世主,本座看在你是飞花公子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二十年后再来挑战本座,可以吗?”
“请你讲话注意点。”风易寒冷傲地回,面不改色:“你放过我,我还没答应放过你,你杀害了我飞花坞这么多兄弟,难道就这样算了?”风易寒声音犀利,竟是针锋相对之态。
离恨天哈哈狂笑起来:“那你想怎么样,取我人头替他们尝命吗?”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是暴力的行为,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飞花坞从来不会推崇杀戮,只要你真心悔过,解散杀戮门派,诚挚的给所有死难者跪地道歉,从此退下幻钺谷,教导众人不涉恩怨,我飞花坞便会原谅你,仁者,天下无敌,懂吗?”那风易寒一气之下,竟讲出如此一大篇理论,口气之中,竟是无比老成。
在场所有人听这风易寒这般说话,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的赞同,有的反对,有的讥讽,有的取笑,竟是不一而同。
唯飞花坞众包括飞花公子在内,脸上均浮起了欣喜之色,全全把那赞赏与钦佩的目光投到风易寒身上,心中连连称赞:“不愧是后起之秀,一心向仁,善容天下,此子将来必成大材也。”
而离恨天的脸却阴寒无比,在他的理念里,拳头大才是老大,什么假仁假义通通狗屁不通,飞花公子不是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吗?如今还不是被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待宰羔羊?
他紫脸一寒,森然道:“飞花公子,你就这样躲在一个孩子后面当君子的吗?”他没时间跟一个孩子罗嗦,矛头再次指向飞花公子。
飞花公子心情本已缓和,经离恨天如此一激,心中气血激荡,真气猛提,怒道:“离盟主,本座会怕你吗?”
话还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颤了颤,向后倒去,幸身旁的左右二人眼尖手快,双双出手扶住了他,二人同时惊呼:“坞主,不可动气,中那贼人奸计啊。”
飞花公子脸色惨白至黑,气若游丝,他惨笑着望着二人,惨然说:“风堂主,冷堂主……飞花,救不了飞花坞了……”说着,又喷出了一口血来。
冷子霄搂住飞花公子,一脸凄苦:“坞主,兄弟们不怪你,飞花坞气数已尽,不是坞主之过。”
凌天浩的一张丑脸看起来比较恐怖,但却也比较刚毅,他道:“坞主莫要担心,就算是死,众兄弟们也会在一起,黄泉路上亦不会孤单。”
他在这说话之时,飞花公子似乎已晕了过去,仰怀断了气,竟没有了回应,冷凌二人狂摇着飞花公子的身体,呼唤着他,想尽力把他叫醒,可不管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一时间幻钺谷上的飞花坞众叫喊声混合着悲哭之声交织在一起,弄得整个幻钺谷阴风惨惨,鬼声阵阵,好是凄凉。
整个幻钺谷,最为镇定的飞花坞中人,便是那手握纯均剑的风易寒,他一双猎豹般的眼睛紧盯着离恨天,攥紧手中纯均剑,真像一个守护神,保护着幻钺谷的一人一物,防止那离恨天突然发难。
离恨天说:“好小子,你很镇定啊,你觉得你能守住幻钺谷吗?”
“能。”风易寒毫不犹豫,回答得坚决而干脆。
离恨天冷笑:“你靠什么,靠你手中的纯均剑吗?”
“不,我靠的是心中的善念和仁义。”风易寒不卑不亢地答,离恨天既笑又气,他道:“好一个善念和仁义,本座成全你。”
风易寒剑眉一挑:“如何成全?”
离恨天看了看对面的少年,然后又回目看向手中的泰阿剑,目光在二者之间来回转了几转,似笑非笑地道:“敢与本座打一个赌吗,你若赢了,本座便衣你所言,放过飞花坞所有人,退下山去,还把本座手中的宝剑相赠,你若输了,可怪不得本座辣手。”
“什么赌?”风易寒淡淡回问。
在场所有人都对他二人之间的打赌来了兴趣,离恨天乃武林盟主,自然是一言九鼎之人,在这生死存亡决战关键之时,他竟然异想天开与这无名小子打起了堵,听起来不免让人有种匪夷所思之感。
离恨天道:“你敢不敢接本座三剑?”
他话毕,全场哗然。
他这个赌无异于仗势欺人嘛,谁不知道当今武林,天下第一剑客非他离恨天莫属,他身负最强的三套剑法,而且手中又有泰阿剑,普天之下,能抗他离恨天一剑半剑的,怕是除了飞花公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此刻他却堂而皇之的叫眼前这个无名小子扛他三剑,言下之意应该谁都明白:你小子要么就退,要么就死,反正飞花坞我今天是灭定了,谁也挡不了。
在众人哗笑声中,离恨天透过剑光,斜睨着对面站着的风易寒,本想用这软刀子一般的话将他逼退,然后自己好名正言顺地屠杀飞花坞余孽,飞花坞一灭,大功便成,天下江湖,从此归他离恨天为尊,还有何人敢逆其圣意,从此荣华富贵不可限量,离氏祖宗的门楣,亦可光耀了。
谁也不能阻挡他一统江湖的大计,眼前这个少年,充其量算个渣渣而已,与他打这个赌,完全是逗他玩玩,如果他敢应赌,我可名正言顺的一剑把他剁成肉酱,如果不敢应赌,那更可名正言顺的把飞花坞从武林中抹去。
这盘棋,无论怎么下他都是赢家,他很乐意如此,翻手之间,颠覆万千人的命运,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而天下万众,则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风易寒很是愤怒,看着离恨天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冷声问:“就这么简单吗,离盟主?”
“不错,很简单,你应赌吗?”离恨天皮笑肉不笑,一张老脸更加紫红了,他身后的千万盟众全全“哗哗哗”笑了起来,他们在讥笑那叫风易寒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更在讽刺那风易寒悲惨的命运,他们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风易寒的死状,什么肠穿肚裂脑.浆崩出尸骨无存,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惨烈都被他们想过了,他们看风易寒的眼神,就如在看一具死尸一般,风易寒淡淡一笑,面对天下人的嘲笑,他下了决心,凌起了手中纯均剑,坚定而沉稳地道:“我应赌。”
三个字清晰而脆亮,如同一记惊雷,震响在天地之间。
他身后的飞花坞众同声叫道:“不可啊,孩子。”
风易寒一脸坚决,回目扫过歪歪倒倒的教众们,向大家深深一揖,颤声与大家道:“谢谢各位叔叔伯伯们的收留,寒儿无以为报,只能以一己之力,阻攻山的贼潮,以报大恩。”他这话说得正气凌然,感人肺腑,哪像一个少年所讲?
一个月前,风易寒被飞花公子发现,发现时已奄奄一息,飞花坞不遗余力将其救活,还未安宁几日便遭此大劫,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少年竟然能挺身而出,与飞花坞生死站在一起,不管他这么做是否能帮到飞花坞,就是他身上发出的这股侠肝义胆,也不枉飞花坞救他一回了。
冷子霄道:“孩子,你退下吧,飞花坞不想拉上无辜的你。”
冷子霄身后的长空也道:“寒儿,你对飞花坞的高恩大义,飞花坞记下了,但是飞花坞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想连累你。”
“孩子,风玄武还有一身功力,现在即可送你下山,你走吧。”那风玄武放下章拜槐,便过来抓风易寒,欲强行将他送出这是非之地。
风易寒长剑横颈,绝然道:“不,若要我离开,我宁愿立刻身死。”
他双目含泪,望着风玄武,纯均剑横在脖颈之上,那架势如果风玄武走近,他便要自刎而死,风玄武手探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苦笑到:“好吧,你这孩子真倔强,哎。”
漫天的嘈杂声一瞬间消落了下去,看着那风易寒宁死不屈的决心,所有人都少了起哄的意思,全全一脸肃然,甚至有些敬佩的看向风易寒,就算这个少年马上会烟消云散,但至少,他死得很有骨气。
离恨天钢牙一咬,道:“很好,很好,骨气不错,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的手缓缓抚过了泰阿剑的剑刃,那光滑的剑刃之上,凝聚的,是无边的杀意。
风易寒扬起了头,他高傲的回视着离恨天,毫无后悔之意思,双手再一次攥紧了宝剑,掣在天际之中,站在那幻钺谷中,如同一根顶天立地的支柱,偌大的广场,飘荡着他那一字一顿的几个字:“风易寒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