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灵异 归藏图2之天相师

Ⅴ 时轮乘

归藏图2之天相师 郭敖 29811 2022-05-06 15:11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归藏图2之天相师 三三小说网【333books.com】”查找最新章节!

  

  Ⅴ 时轮乘

  一束光照进密室中,密室的墙壁上攀附着藤萝状的类似青苔的植物,有微风拂面,整间密室是挖空了地下的岩石在龙图阁下开凿出来的,密室中的摆设,墙壁上雕琢的鸟兽比起地面的建筑更为质朴。风格与唐代相比质朴中透露着成熟、圆淳,在岩石中搭建横梁,用一斗三升组合的结构支撑,在密室中又设直棂窗,密室之间有台基,台基中暗藏散水导流的管道,用整块的磐石打磨出须弥座。

  李沌加快步伐追上了人群,感慨地说:“古人真会玩儿,是什么样的动机让他们在宫殿之下又挖空心思建设了这么一间密室?”

  老牛踉跄着跟过来,怀恨在心地看着李沌。

  韩欲看着四周易经腐朽栏杆和横梁,分析说:“这密室中的建筑确实要早于地面阁楼很多年,是唐朝的人把阁楼刻意建设在了石室之上。”

  这残垣竟然是一扇碎裂的石门,石门上雕凿着一些花鸟,石门旁的门柱上莲瓣狭长,石门是外力人为破坏造就的,碎落的石块已经被人为地清理干净。

  李二叔蹲下来仔细观察一处残垣断壁,道:“这石室开拓得规整,犹如长坑,石室两侧有水淌过,应该是排水的沟渠,甬道通风良好,在石室内排水通风防潮都做得很巧妙,让人望而生叹,内设石门,如果没猜错应该还有一重石门,这石室不是简单的一座密室,而是一座魏晋时期的古墓。”

  “那唐朝的人费尽心机的在魏晋时期一座古墓上建造楼阁,究竟有何用意啊?”赵珏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李沌喝了口水,挽起袖子说:“肯定是为了更好地掩饰他们获悉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有这么一座古墓,实干兴国,空谈不止浪费口舌,浪费的还有唾沫星子,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去看看。”

  众人刚走出几步,前方果然有一扇硕大的石门挡在石室前,李沌几个人喜出望外,正要去打开石门,福冈亚美队伍里的几个学者手中的仪器嘀嘀作响,福冈亚美看到仪器上的数字正襟危坐,用日语说了几句。

  李沌点了支烟,依靠着石门“啐”了口唾沫,跟一旁的陈尘讨论说:“这帮孙子捣鼓什么呢?眼看要动真格的吓破胆儿了,瞧他们一个个那没出息的样儿。”

  陈尘看着他们手中嘈杂的仪器说:“他们应该探测到了这门后有东西。”

  “探测个鬼啊!”李沌说完,突然心中一震,一股寒流渗透脊背,忍不住站起身躲开了石门,低声问,“不会真的探测到这门后有鬼吧?”

  福冈亚美敲了敲手中的探测设备,又对比了其他的几个不同型号的设备,几个人用日语争吵起来,赵珏走过去用日语问:“怎么了?”

  他们简单地交流了几句,赵珏走到韩欲身边说:“没事,没事!”

  李沌不耐烦地说:“这像没事的样儿?”

  赵珏解释说:“他们的勘探、探测几乎所有的仪器都同时受到了干扰,一大半直接坏掉了,这扇门后的磁场有异常。”

  李沌不屑一顾地说:“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辐射脉冲异常,这古墓里边不发生几件异常的事儿,那还能叫活见鬼的地方吗?一帮货,瞧把你们吓成了啥样,我就搞不明白了,啥叫辐射脉冲?”

  赵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一言难尽,完全没必要跟他再解释了,李沌看他们喋喋不休地在争吵,几个戴眼镜的日本地质勘探人员打起了退堂鼓,拒绝再往前走。

  李沌看老牛的体力恢复了一些,精神好了很多,怂恿他一起去打开这石门,为刚才的误会一再道歉赔不是,递了支烟给老牛点上,循循善诱地说:“瞧那日本小娘们儿,再瞧瞧队长赵珏,就没一个拿得上台面的,我呸!一群货,咱们队伍里我最看好你,论雄才伟略,运筹帷幄,队长远不如你。论身宽体胖,体格健硕,我远不如你。放眼队伍,跟你比那都是老弱病残,你不当队长那真是暴殄天物,可惜了。你用一把铁锅喂饱我们所有人,鲁迅同志怎么说来着?‘俯首甘为孺子牛’,你就是那头牛,还是头喂奶的公牛,了不起!”

  老牛听得精神奕奕,顿时神采焕发,故作谦虚地说:“过誉了,过誉了。”

  李沌叹了口气自叹不如,悲天悯人地说:“呜呼哀哉!丢脸哪!”

  老牛疑虑地问:“咋了?”

  李沌悲痛欲绝地说:“眼瞅着群龙无首,一群大活人被两扇石门给吓住了。”

  老牛攥紧拳头,看了看石门,又看了看茫然的群众,福冈亚美、赵珏、韩欲几个人还在争吵,壮志凌云地说:“不就一扇门嘛,办它,给它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已经虎虎生风地一个箭步跑向了石门前,老牛一脑门子撞在了石门上,立时昏了过去,只见那石门纹丝不动。李沌立即刹住了脚,贴在了石门上,脸贴着石门上的青铜螭龙首门环,他一只手拉着门环,稍微用力便拉开了一条缝,一扇石门咯咯吱吱地拉开,李沌看着晕倒在一旁的老牛,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老牛委屈,撞得这叫一个冤哪!”

  所有人都停止了喋喋不休的争论,看着洞开的石门,李沌和陈尘率先进入了石门,石门后果然是一间墓室,墓室中央的石阶上摆放着一只青铜棺椁。

  有风吹来,墓室中的陶瓷、壁画瞬间褪去了颜色,散落在一旁的帷帐辅修成灰烬,密室中的环境和氧气接触瞬间氧化,帷帐座中有一似鱼虬,尾似鸱、四足状如狮蹄,肩有羽翼,臀部之后是长尾,臀部有卷穗状纹饰,卷于背上围成圆孔,螭吻的兽雕栩栩如生地静坐在座础上,两口相吻,四目相对视。

  “这螭吻跟我们平时见得不太一样。”韩欲扶了扶眼镜,蹲下来问。

  李沌解释说:“这事儿还真不等怪人家螭吻,这龙生九子,九子长成什么样连龙他妈都不知道,除了不像龙,九子没一个长得一样的,你怎么会知道他该长什么样?在上古但凡有面镜子,九子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终于碰到个明白人!”赵珏对李沌赞不绝口,这话听在李沌的耳朵里觉得异常刺耳。

  几个小战士在秀梅和李雪的帮助下把晕倒的老牛抬进了墓室内,昏迷的老牛额头上起了个大包,又红又肿,李雪拿出来棉棒帮他消毒,轻轻擦拭了几遍,秀梅完全没有接触过病人自己把自己撞昏迷的状况,在一旁束手无策。

  老牛身上酒气熏天,全身臭烘烘的,平时嘴巴也臭,没少调戏辱骂医护队的两个小姑娘,李雪有些嫌弃他,队伍里就这么一位厨师,无论出于仁道还是出于私心,都应该立即抢救,万一他撞死了,怕队伍里没有人可以走出这深山老林了。

  一个小战士提议说:“掐人中。”

  李雪学的是西医,完全不知道人中在哪儿,在电视上好像看过有老中医这么干过,在老牛嘴上一顿乱掐,掐了半天李沌终于看不过去了,在一旁叹息道:“姑娘,别掐了,老牛这嘴都被你掐秃噜皮了,人中没掐着,门牙都快被你抠出来了,牙花子都肿了。”

  李沌弯下腰,在老牛耳边轻语了几句,老牛顿时精神焕发,坐起身拍了拍屁股,四顾张望,完全看不出刚刚还是个重度昏迷的角色。医护队的两个小姑娘围在李沌身旁雀跃不已,好奇地追问他究竟说了什么。

  李沌故弄玄虚,笑而不语。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墓室中央的青铜棺椁上,福冈亚美一行人已经准备好了工具,正准备撬动青铜棺椁。李雪见李沌不肯把秘密说出来,索性探着头去围观开棺的热闹,棺盖缓缓地被推开,突然李雪“啊”的一声尖叫,跌倒在地上,指着虚掩的棺椁大喊了一声:“诈尸啊!有鬼!”

  几乎在同一时刻福冈亚美拔出手枪,一阵急促的枪响,打在了棺椁中一个顺势坐起来的干尸身上,干尸的头部中了一枪,左右胸口各中了枪,每一枪都打在了要害上。

  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地看着寂静的青铜棺椁,虚掩的棺盖死一样寂静,空旷的墓室中传来一阵孤独的掌声,吓了众人一跳。陈尘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着青铜棺椁中面目全非的干尸,鼓掌说:“这具干尸又被福冈小姐枪毙了三回,还有一枪没打着,福冈小姐开了四枪。”

  福冈亚美确定是虚惊一场才收起了枪,让众人继续把棺盖取下来,等到棺椁彻底被打开,青铜棺里是一具禅座的干尸,干尸的眉心中枪,半边脸已经模糊不清,多出几分狰狞,干尸朱衣素带,头戴乌纱卷云,直领袍衫,一支尘尾摆放在青铜棺中。

  原来这青铜棺中葬着一位僧人,僧人还保持着死去的模样,盘膝而坐。

  李沌和李二叔拜了棺椁的主人,又拜了四方,说:“各路神仙见鬼莫怪,打扰了各位清修!”

  赵珏走向前去,拨开一旁的李沌,说:“别糊弄鬼了,你家大仙儿都躺在棺材里清修呀!”

  “看这僧人的打扮很眼熟。”韩欲看着青铜棺里的干尸半边脑袋都被打开了瓢儿,实在难以确认,回忆道,“难道这里埋葬的僧人就是兰亭序中抹去的那位僧人?看着僧人的衣着确实和我们在无极碑上所看到的兰亭图中的僧人一致。”

  李沌问:“这僧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刻意地从历史上抹去。”

  陈尘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个无名的僧人从魏晋时期就被人为地抹去,到了唐朝又不惜重金修建亭楼玉宇来掩盖他的葬身之处,这个僧人一定有蹊跷。”

  “莫非这是一位妖僧?”李二叔道。

  韩欲点头称赞,说:“在魏晋时期确实有妖僧乱政的传说,黄初五年的冬天,魏文帝曾下诏:‘自今,其敢设非祀之祭,巫祝之言,皆以执左道论,著于令典。’无独有偶,在晋武帝泰始元年再次颁布诏书,‘末世妖孽相煽,舍正为邪,故魏朝疾之。宜按礼为制,使妖淫之鬼,不乱其间。’魏晋时期玄学鬼神成风,屡禁不止,一再被列为禁忌,王羲之有意将一位僧人隐晦地藏于书画作品中,可想当年魏晋时期对巫祝打压极为苛刻,这位僧人对历史的影响意义深远。”

  众人翻遍了青铜棺椁,棺椁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亦没有铭文、印章,眼前青铜棺中的干尸身份成谜,福冈亚美从始而终都盯着眼前的这一具干尸,看得如痴如醉,眼眶泛红。

  陈尘在她耳边低语:“遇到了老熟人?”

  “不可能!一定不是的。”福冈亚美失魂落魄看着干尸,疾步走向前去,一手抢过干尸的右臂,干尸的臂膀坚如磐石,整个干尸在她的扯动下几乎被拉出棺椁,众人合力抬出了干尸,福冈亚美拔出一把唐刀,挥刀斩去了干尸的右手。

  “你跟他有仇吗?一具好端端的尸体,被你杀了四次。”李沌说。

  陈尘这次并没有开口说话,他注意到福冈亚美失控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心如钢铁,毒如蛇蝎的女人竟然也会流泪,也会有柔软的一面,他再仔细去看福冈亚美从干尸上斩下来的手掌,那只打坐的手掌上竟然有六根手指,看到这只右手福冈亚美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置身于冰窟之中,那种感觉陈尘亲身体会过,是对世间一切的绝望。

  福冈亚美的泪水夺眶而出,悲痛欲绝地说:“这不是他,我找了他两千多年,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他是谁?”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福冈亚美口中的“他”很显然就是这具干尸,她不但知道这具干尸的身世,而且还是她曾经熟悉的人。

  “看着日本小娘儿们哭得这么伤心,这不会是她亲爹吧?”李沌猜测道。

  “历史想完全干干净净地抹去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总会有蛛丝马迹在坊间流传,我们之所以还没有找到任何头绪,只因为这个人太特殊,或许这个人说出来如雷贯耳,又或许这个人根本也名不见经传。能在历史上掀起腥风血雨的人,肯定不是个无名之辈,一个时代可以抹杀掉一个人,可是在历史的洪流上,随着时代的变革,当权者的更迭替换,不可能所有的权力阶层携手共同去抹杀一个人,毕竟仅仅是一个人,一个名字,一个事件也不可能影响这么多年。”韩欲分析说。

  “有些人,有些事可能是例外。”陈尘看着福冈亚美,福冈亚美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了,神魂颠倒地看着那只断手,这是一个令她无数个夜晚魂牵梦绕的人,此时的福冈亚美竟然像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儿一样。在冰冷的历史经历中,人总有脆弱的一面,她倾诉说:“在这世间生存,逃脱了生死,也逃脱不了无尽的孤独。经历第一个十年是庆幸,带着好奇和一丝喜悦上路,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第一个百年经历了生离死别、流离失所、战争之后,剩下的只有迷惑和痛苦;第一个五百年经历了无数次战争,一切都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留下的只有孤独,无尽的孤独;第一个千年见证了整个历史,习惯了血腥的味道,这一切都变成了诅咒,面对无尽的时间,开始渴望死亡,无数个瞬间曾经想过放弃,真假难辨的记忆便是这诅咒的源泉,可是连死都是一种奢望,像一个尸体一样的活着,被死亡遗弃,被生存反噬,有些时候,生,不如死。”

  看着神志不清的福冈亚美,她的话听得众人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云,只有陈尘有所触动,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打入了陈尘的心中,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感同身受。

  李沌感慨地说:“这日本小娘儿们疯了,彻底疯了。”

  赵珏看着陈尘和韩欲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听得很认真,疑惑地说:“这风凉话让她说得凉飕飕的,你们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了吧?”

  陈尘如痴如醉的神情已经不用再回答赵珏,韩欲深思熟虑地看着眼前的这具干尸,也听得津津有味,韩欲设身处地地说:“且不说一个人怎么能够活得过千年的岁月,把自己隐遁在历史的背后而不被人察觉着实比较荒诞。如此惊世骇俗的人和事简直闻所未闻。当年彭祖长年八百,绵寿永世,已经是震烁古今,自尧帝起,历经夏商,已然成为千古佳谈。”

  “彭祖在史书上多有留名,皆因他那接近800岁的寿命,在他身上最引人瞩目的,是被妖魔化的巫彭,在《山海经》海内西经中记载,‘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让古往今来无数人心驰神往,梦寐以求的无非便是这皆操不死之药……”陈尘说。

  韩欲释然地说:“问题在这后半句,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这些人未必有多高尚,夹窫窳之尸,窫窳并不是重点,这里拒绝的并不是窫窳,而是不死之药,这些人之所以拒绝不死之药,肯定是这不死之药有问题,带来的副作用和后果比长生更严重,怕最终落得个非寿终也。”

  赵珏对他们所述不屑一顾,说:“如果一个人经历了千年,而且不让所有人察觉,历史上绝对不可能有这么一号人,即便真的有,史书或许没有记载,总该有人见过有人提及吧,那这人岂不是成了神仙?”

  陈尘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迟疑地说:“还真让你猜对了,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号人,成没成仙我不知道,不过很多人都认为他成了仙。这个人在历史的每个时代都有目击者见证过他的存在,碰巧他真的是一位僧人,这人还和彭祖有莫大的关系,最早出现在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的一位大仙,‘因使韩终、侯公、石生求仙人不死之药’。在洪兴祖补注引旧题刘向《列仙传》曰:‘齐人韩终,为王采药,王不肯服,终自服之,遂得仙也。’后世传闻赵高曾受韩终丹法,冬月坐于坚冰,夏日卧于炉上,不觉寒热。直至西汉时有人见到韩终从东海而归,朝廷设立‘祀韩馆’,被称为司寒之神,祀于城阴。东汉时在《后汉书》中刘根与黄景华再次遇到韩终,获得丹道之法,《蜀中广记》中曾经详细地记载过目击者遭遇韩终的全过程:‘秦韩终为祖龙采药使者,既而入蜀,炼丹于德阳之秦中观,遇京兆刘根,授以神方五道,乃服九节菖蒲十二年。体生白毫,以端午日骑白鹿上仙。’多次记载韩终炼制不死药的丹法,屈原、王羲之、李白等人多有名篇记录他的奇闻趣事,魏晋南北朝时,有韩终采药诗与韩终梨的传说。其中关于韩终的传说已经位列仙班,对于不死药的描述中多有见证,煎服之可延年久视,立日中无影。北宋张君房曾为宋真宗在龙图阁中编撰道藏名录,在《云笈七签》所载‘黄景华者,汉司空黄琼女也。景华少好仙道,常秘修至要,后师韩君,授其岷山丹方,服之得入易迁宫,位为协晨夫人,领九宫诸神女,亦总教授之’。不过……”

  韩欲有所迟疑地看着青铜棺中的干尸,左顾右盼地说:“不过如果这一座魏晋时期的古墓中埋葬的是韩终,这说不通啊,在宋、元、明、清各个年代依然有人目击到韩终活跃于历史的舞台上,人称‘韩君丈人’,掌握济拔幽冥,渡人生死之责。韩君丈人开朱陵右府,出拔幽魂符。”

  陈尘凝望着四周,猜疑道:“像这样久经世事的人,会不会在历史上安排不同的死亡来终结自己在某一个历史时期的任务,又或者以死亡的方式来抹去自己存在的证据。即便这青铜棺里埋葬的真的是韩终,可是在盛唐时期大费周章地来埋葬一个僧侣,这不合乎常情,这一具无名的尸体究竟有什么好藏匿的?”

  韩欲说:“那会不会这里本来葬的就不是韩终,韩终为了寻找某一样东西,比如说龙图,最后寻找到这里,死在了这座古墓中?”

  青铜棺椁中的尸体是真的,这具干尸究竟是不是韩终没有人知道,福冈亚美的眼泪是真的,众人多么希望福冈亚美能够站出来求证一下众人的猜测,哪怕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也不至于让众人陷入重重的谜团之中,直到陈尘说到可能这一切都是故意而为之,刻意安排自己死亡的证据,众人才动了恻隐之心。陈尘说者无心,福冈亚美却听者有意。

  赵珏听得头皮发麻,觉得这队伍没法带了,在他眼中所有人都疯了,难以置信地说:“疯子,太可怕了,一群疯子,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我一个堂堂拿了四国博士文凭的高级知识分子,一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一个唯物主义者,竟然站在这里跟你们讨论这种无稽的事情。”

  “不用再猜测了,这具干尸就是韩终,韩终当年曾受命与徐福等人遍寻良方,依照先秦遗留下来的经卷,追溯到上古时期的秘术,为祖龙炼制丹药,韩终又名韩六指,因出生时右手有六根手指,和青铜棺中的干尸一模一样。”福冈亚美擦干眼泪陈述着,她眼睛里再次闪烁出冷峻的凶光。

  “那就对了,这具干尸死前所保持的姿态确实不像是被安葬的,更像是自己坐进去的,问题又来了,这里本来葬的是谁?让盛唐时期的当权者不惜用一切手段抹去掩藏的一个人,甚至是这座古墓。”陈尘说道。

  “难道传说是真的?”韩欲难以置信地看着福冈亚美和地上的干尸,眼角忍不住在抽搐。

  赵珏困惑地问:“什么传说?韩教授,难道你也相信这帮骗子信口开河?”

  韩欲没有回答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赵珏再次厉声追问:“你是搞学术研究的,你不会真的相信历史上有韩终这个人吧?”

  韩欲觉得这一言难尽,看着那一具干尸,说:“我们韩家的族谱上,确实有一位叫韩终的道人。”

  赵珏一把扯过来干尸,推到在地上,歇斯底里地说:“骗子,一帮骗子。”

  福冈亚美并没有制止他,一个人的世界观瞬间崩塌,濒临崩溃。赵珏抢过来一把铁锤,抡向了青铜棺椁,一声沉闷的巨响,锤子跌入到青铜棺椁中,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青铜棺,这声音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青铜棺下是空的。

  福冈亚美让几个人勘探青铜棺下的情况,几个人拿着仪器刚接近青铜棺,探测仪立即发出刺耳的响声,所有的仪器在墓室中响成一片,几乎在同一时间失控,接近青铜棺的仪器直接被烧毁。

  “这青铜棺椁下是空的,根据声纳探测出来最后的数据,这棺椁下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这个空间内有未知的东西,辐射值远高于人体能够承受的范围。”一个日本的探测员一脸愁容地用日语跟福冈亚美如实汇报。

  陈尘喜出望外,说:“这青铜棺下的东西才是真正要埋藏的秘密。”

  “花费这么多精力去掩饰的究竟是什么秘密?”韩欲振奋地说。

  “甭管什么秘密,到现在或许早已经不再是秘密,至少即将不再是秘密。”李沌并没有那么乐观,怅然若失地说,“既然上千年前就发现了,早就被人拿走了,在历史的各个阶段都有人发现过这里,还有人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盛唐时期还在这里大兴土木,哪里还会留下来什么秘密等着你来发现,后来又被他人扫荡了一遍,哪怕一只蟑螂都被他们逮走了,肯定荡然无存了。”

  李二叔也比较赞同李沌的说法,对于淘沙官来说,这属于他们分内的业务,十墓九空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既然史书上都已经求证了这里多次被人发现过,目前能够留下来的,一定是带不走的东西。

  众人七手八脚地清理了青铜棺中的尘土,在青铜棺的底座上果然显现出一枚硕大的五芒星的标识,在五芒星的核心是一个“卍”字符的徽记。

  “这是二战时期纳粹干的?”赵珏问道。

  “不是,这个‘卍’字的徽记要远远早于二战,早于盛唐时期,甚至早于魏晋,最早追溯到一万两千年前出土的陶瓷、玉石、青铜器上,这个符号曾经在上古时代是一个超级文明的象征,宇宙的象征,上古神权的徽章,众神的胸标印记,一说‘卍’字源自河图洛书,也是宇宙中最神秘的符文,寓意为运动中的宇宙万物,以及铭记着万物守恒运转的规律,我们常见的‘卍’字符是左旋,这一个徽记却是右旋,和纳粹的徽章标识,以及本地的苯教徽记比较相像。在武周长寿二年,武则天曾给它起名‘万字符’,二战时期被纳粹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认为是祖先古雅利安人独有的神秘符文,作为精神象征被沿用。”福冈亚美说。

  李沌嗤之以鼻,说:“话说得这么好听,偷图就是偷图,被厚颜无耻的纳粹盗用,还搞出个什么认祖归宗的鬼把戏,当祖宗是宠物呀,这祖宗是随便就能认领的吗?”

  韩欲疑惑地问:“魔鬼披上神明的外衣依然掩饰不了它邪恶的本质,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易经》所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这个圣人我们都可以理解,是伏羲氏。传说伏羲氏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有神龟从洛水出现,背负‘洛书’,伏羲由河洛天书绘制的八卦,从河图洛书的出现距今,也就是六千年前的事情,在一万两千年前就出现了‘卍’字符文,何来出自天书一说?”

  陈尘笑道:“六千年前只是第一次有文字记载河图、洛书的讯息,但并不代表它之前不存在,具有限的文字记载,龙马献图、神龟驼书,河图洛书便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一次伏羲,一次夏朝大禹,在没有文字记载之前,想必这河洛天书出现在人类历史上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

  韩欲恍惚地记起了一件事情,说道:“我参加过一次山顶洞人的考古活动,在龙骨山南侧,在一件兽骨上发现一件打磨着类似河图的骨片,在旧石器时代,将骨片以打孔的方式形成矩阵,圆孔大小截然有序,这些几何的数列被人为地打磨出现在骨片上,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顾虑到挖掘的遗址年代过于久远,距今在2.7万到4.4万年前,科考队当时对这些无法破解的未知‘小事儿’归档定性为偶然的巧合事件,便没有再深究。”

  福冈亚美尝试了几次在徽记上和四周找出机关,这“卍”字符的徽记就像一个封印,死死地固定在棺椁的底部,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把青铜棺移开,众人合力想推动青铜棺,这青铜棺和整个密室就像长在了一起,石阶、密室、青铜棺融为一体,面对着徽记束手无策,福冈亚美叫人在青铜棺的四周布上了微型炸药。

  看福冈亚美想炸掉这青铜棺,赵珏上前劝阻说:“你想死啊,你找死没有理由拉着大家一起跟你陪葬。”

  福冈亚美眼神迷离地说:“死这个词对我来说有点陌生,我很久都没有死过了。如果你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对于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受虐狂来说,我很乐意出手帮助他。”

  墓室里的氛围剑拔弩张,每个人额头上都挂着汗珠,在这一触即发的尴尬瞬间,墓室外甬道上方的青石板已经被烧穿,烧焦的岩石掉落了下来,在尘埃中有一个人从火里爬了出来,站起身从浓烟中走了出来,哈里克一脸乌漆墨黑地走进墓室,拍灭了屁股上的火焰看着众人。

  李沌看着浑身还在冒烟的哈里克,以为自己活见鬼了,这会儿活见鬼都比见到活着的哈里克正常,又看了看甬道中还在燃烧的青石板,难以置信地问:“你还活着呢?”

  “我活着对大家来说都这么意外吗?”哈里克一脸茫然地问。

  韩欲拉着有血有肉、刚出炉的哈里克,关切地问:“你不是在无极碑外的石柱上绑着吗?”

  “说到这我就来气,手都扭秃噜皮了才挣脱了那些绳索,还系了个死扣。”哈里克失落地看着众人,疑惑地说,“这一路走来,难道就从来没有人多问一句,就没有人察觉到队伍里丢了一个人吗?”

  李沌举起右手,说:“从无极碑走下来的时候,我立即就发觉了我们队伍里的同志丢了一个,时间紧迫,我当时马上就跟神灵祷告,在心中虔诚的向各路神灵做了严谨且详细的汇报工作,让他们保佑你。”

  李沌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虽然坦然以告,这话说出来在场的除了他自己和赵珏,没有一个人相信,赵珏坦诚地面对茫然的哈里克,脸上写满了歉意,说道:“团队本应该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我承认确实把你给忘了,作为团队里的一员,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对方,比如说,我是说比如,当你发现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发生以后,你以为这是底线,结果还有更大的惊喜,那就是还有更多愚蠢的事情你连想象都无法想象,依然还在继续发生。”

  “原谅你了,既然你这么坦诚,我不会介意的,你都说了团队是个和睦的大家庭,有错误坦诚相对,大家相互承担,互相在学习中进步。我了解,都明白。”哈里克推心置腹地拍了拍赵珏的肩膀,一笑泯恩仇。

  “我想你还是不明白,团队是个和睦的大家庭,现在这个家庭不想为了你的愚蠢买单了。”赵珏向李沌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离开,希望他能够心领神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哈里克失落地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团队要放弃我?”

  赵珏愤怒地推了一下哈里克,将一张红色的纸条塞进他手中,厉声说道:“不,是我在恳求你放过团队。”

  哈里克用手中的纸条擦了擦眼泪,赵珏的意思是让哈里克立即带着这张纸条离开,通知其他的同事,立即启动红色预警,哈里克毕竟没有做过情报工作,完全误解了赵珏的意思。

  “你就是一个浑蛋!”哈里克委屈地说。

  赵珏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别把我当成一个浑蛋,事实上,我比你想象的有过之无不及。”

  哈里克刚反应过来这里的处境,为时已晚,福冈亚美一行人几十杆枪齐刷刷地把他们围住,福冈亚美拨开人群警告他们说:“难道就没有人关心一下,此时此刻究竟正在发生了什么吗?”

  青铜棺上的炸药已经固定妥当,哈里克栖身到人群中,看到五芒星和“卍”字的符文徽记,突然顶礼膜拜地跪倒在地上,乞求地说:“禁忌的大门开不得,有些禁忌一旦触碰,就不可挽回。”

  福冈亚美拔出一把亮晃晃的唐刀架在他的脖颈处,再一次厉声地逼问:“你再说一遍?”

  哈里克看着脖子上冷峻的刀锋,语气缓和了很多,柔声细语地说:“禁忌的大门就是这样,有些门之所以是禁忌,因为一旦打开,就可能再也闭不上了。”

  “这门闭不闭得上跟你有关系吗?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这张嘴如果不闭上,可能再也没机会开口说话了。”福冈亚美笑吟吟地说。

  老牛嘴巴被掐破以后,把李雪用来给他消毒的医用酒精稀释后喝了半斤,此时醉意微醺的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们都吃火药长大的吗?见火就着。”

  福冈亚美看着满身酒气的老牛,说:“既然你火气这么大,那炸弹的引线就由你来点。”

  李沌立即上前拦住了老牛,看着福冈亚美说:“看来大家都是性情中人!需要这么玩命吗?欺负一个喝多了酒的弱者。”

  福冈亚美挥了挥手中的打火机,蔑视地说:“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与弱者为伍是对大自然的背叛。”

  “放屁!”李沌为老牛打抱不平,指着老牛说,“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随便吗?特别是拿别人的生命完全不当回事,这哥们喝得烂醉如泥,等他酒醒了都不知道自己干过啥,你让他去点燃炸弹,那就是让他去送死。”

  福冈亚美步步紧逼,刻薄地说:“你现在就像一条疯狗,一条到处咬人的疯狗。”

  李沌反驳道:“你要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

  福冈亚美咬牙切齿地说道:“狗跳不跳墙我不关心,我更关心的是这条狗是在墙里边,还是墙外边。”

  李沌和福冈亚美同时意识到身边的环境有些诡异,李沌手指之处的老牛已经不见了,福冈亚美手中的打火机也不见了,所有人都已经跑出了密室,青铜棺上的炸弹引线已经被点燃,老牛趴在引线旁睡着了,李沌转身迅速拉过老牛的腿就往墓室外的甬道上跑。

  甬道上的石门来不及完全掩蔽,一声巨响响彻天际,甬道上一缕一缕的灰尘散落下来,李沌看着身子底下的老牛还在酣睡,还打起了呼噜。

  几个人从甬道里探出脑袋,龙图阁里的藏书以及楼阁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如潮水般围困过来的九阴尸魃也已经散去得无影无踪,除了恶臭的血腥味中混杂着烧焦的木炭,韩欲打量着哈里克,哈里克脸上流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这笑容虽然很短暂,还是被韩欲捕捉到了,疑惑地问:“栈道分明被李沌和陈尘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你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你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些小蛇一样的虫子?”

  这个问题倒是提醒了众人,赵珏几个人也满腹疑虑地看着哈里克,忍不住躲开了他。哈里克看上去和以前确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看着大家茫然的脸,哈里克疑惑地说:“什么虫子?你们从无极碑中下去之后,一座吊桥就落了下来直通地宫,我从地宫的密道里下来,就直接到了这里!”

  “地宫里还有一条密道?难道我们集体都产生了幻觉?”赵珏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觉得这一切都匪夷所思。

  墓室里的尘埃散去,墓室的中央被炸出了一块大洞,青铜棺被整块地炸到了墓顶上,牢牢地嵌入到墓顶石筑的天花板上,墓室中的洞穴深不见底,在洞中有呼啸的风声,犹如龙吟,这深渊一眼望去让人头晕目眩,这洞穴就像一头沉睡的怪兽,黝黑的深渊仿佛要吞噬一切。

  打开了这禁忌的封印,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看着深渊,就像一个玩火烧身的孩子,无助地看着这一切。

  老牛醒过酒来,看到凌乱的墓室中嵌入石筑的天花板中的青铜棺,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这么大阵势,这次搞得动静可不小,这是谁干的?”

  “你喝多了。”李沌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老牛已经完全忘记了是自己点燃的炸药。

  老牛昂着头看着天花板,说:“没有!”

  李沌提议道:“那你再喝点吧,我怕你喝得太少,接受不了答案。”

  老牛低头看到墓室废墟中的黑洞,顿时吓得蹲在了地上,双腿发软,再也爬不起来了。

  福冈亚美准备了探照灯和绳索,已经做好了勘探下洞的准备。

  韩欲望着脚下的深渊,自我安慰到:“这次真的是捅娄子了,娄子不在大小,既然捅了,老命一条,我们注定终将成为黑暗的深渊中的一部分。”

  陈尘、韩欲和李沌作为第一批先遣队,先将墓室中断裂的木栏、支撑帷帐的木条一股脑儿地扔进了深渊中,过了良久没有听到响声。几个人决定先下探到深渊之中,韩欲是自告奋勇作为第一批进入古穴中的老人,老牛怕黑,远远躲在了人群最后。

  下探的过程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绳索两次放到了尽头,重新拼接了新的绳索,才到达深渊的底部,福冈亚美和赵珏一行人在第二批进入深渊,医护队伍里的李雪和秀梅是最后下去的,老牛和几个老人不方便下去,在墓室中等待着接应。

  夜幕终于还是降临了,在这里不要祈望光明,因为夜还不够深。

  赵家老太爷讲到这里的时候,目光犹如一汪深渊,那种空洞是万念俱灰,他闪烁着泪光,枯槁一般的手指在颤抖,叹息道:“直到今时今日,我都活在困惑和恐惧的梦魇中,每次面对漫长的黑夜,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天你们在墓室的深渊中究竟看到了什么?”珠算子捻动着那几根胡须,好奇地问。

  赵家老太爷苦笑道:“如果连我们自己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的话,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坦然接受自己平凡的命运,历史从来都不属于平凡之人,只有庸人才会自扰。”

  “赵老太爷,您确实多虑了,您太谦虚,太客气了。看您这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不说您家财富可敌国,这面相也是人中龙凤,压根儿和凡人就不沾边儿。”珠算子这马屁拍的掷地有声,然而赵家老太爷无动于衷,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先打住,我发现你这人有点不讲究,这马屁拍得咋一点都不走心呢?”胖三立即劝解着,伺机凑到了赵蝶七姑娘身边,眉飞色舞地套着近乎,说道:“蝶七姑娘,你说是不是?”

  “世间让人感觉到最恐惧的恶魔就是时间,谁又能够逃得掉生老病死呢?”赵家老太爷感慨着说,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走到我面前,问:“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多年,一个人在我面前死过两次,我亲眼看见他消失,亲眼看见他死了两次,算不算是巧合?”

  我没有回答他,珠算子接过话茬儿说:“赵老太爷,您还真别被福冈亚美那个日本小娘儿们给忽悠了,什么长生轮转那一套,都是蒙人的,我曾经亲密地接触过她,个人认为,她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大忽悠,就不是个什么正经人,一个连想死都死不了的人,你还能指望她做点什么正经事儿?”

  赵家老太爷对珠算子的话置若罔闻,继续追问我:“同名同姓同样貌的人出现在不同的年代里,你说概率有多大?”

  我低下头沉默以对,假装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赵家老太爷循循善诱地说:“我活了这把年纪,已经是将死之人,这一路走来敬畏之心和恐惧同行,可谓是饱经风霜。委实不知也好,故作从容也罢,真相对我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您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人在这世间,无非就讲个天地人众生相,众生有十相,分别是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住坏相、男相、女相,什么真相,假相,生死相,无论是人相,天相,地相,都只表于形体,流露于面,归根究底有道是众生本无相。真正的相乃是无相,我们天相一派,便是理绝众相、诸法悉空,故名无相。”珠算子说着便去摸自己的八卦袋,从里边掏出来一本皱巴巴的书,递给赵家老太爷说:“赵老太爷,您今天算是碰到正主儿了,今儿我们敢拿着这簋帖登门,那是有真家伙什的,定然不会白吃您这古董羹。实不相瞒,事到如今只能请出来我们压箱底儿的宝贝啦,我们天相一派祖传的天书秘籍——无相神功,目前市值至少也值个千八百万的,有钱您都买不着,请您过目。”

  赵蝶七将信将疑地接过来他手中的书,珠算子紧攥着拳头,掌心里还撰着书籍的一角,刚好在他手中撕下来的是定价,赵蝶七付之一笑,说:“您这眼力劲儿可不怎么样,眼疾手快撕了定价,没忘了撕掉这封面上的六五折优惠,感情你们祖传的秘籍一直都在新华书店里摆着呢?”

  珠算子一拍脑门儿,把这事儿给忘了一个干净,早上在地摊上买这本书的时候,忘了打折优惠这回事儿。

  “这本书留给您做个纪念!赵蝶七小姐乃是咏絮之才,林下之风,闺门之秀,奇书赠美人,红袖又添香,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赵小姐笑纳。”珠算子灵机一动,巧舌如簧地说。珠算子说完转身想走,看今天在这里是讨不到彩头了,推脱说:“那今天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赵家老太爷佯装打了个哈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天色已晚,邀约道:“给几位贵客安排客房,略备些薄礼,不成敬意,蝶七好生招待,明日老夫再来讨教。”

  珠算子和胖三本来已经迈开了步子准备开溜,听说还有薄礼相赠,顿时又停下了脚步,这脚下好像生了钉子。众人都知道这赵家的门槛儿有多高,所谓薄礼之厚重,足矣让人想入非非。

  我们被安排在附近一家大酒店,赵蝶七安排了车子和司机,一路从古董羹护送我们去酒店,胖三看着婀娜多姿的赵蝶七,坐在后座上屁股就像一个拖把,左右逢迎,伺机找任何机会接近赵蝶七,一路上找话题搭讪。

  我实在看不过去了,说:“别挤了,再挤就把人家姑娘挤到车窗外头去了。”

  珠算子坐在副驾驶点了支烟,吧唧着嘴说:“赵家的热情可谓是臻臻至至,赵老太爷古道热肠,赵蝶七姑娘对我们也是关怀备至,老夫甚是感动,无以为报。俗话说‘好命不过三两六’,待会儿到了酒店,我用压箱底儿的绝活周易古筮法,为你用鬼谷子摸骨术摸骨面相,推演吉凶,既然你有此机缘,老夫甘愿损阴折寿,为你指点迷津,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我说你这一路上,除了拖后腿就是掉链子,我还以为你最大的绝活儿就是以绝妙的角度蠢破天际,感情这么多年你的绝活儿全压在箱子底下了,限制你前途和发展的并不是你的双手和大脑,而是一口神奇的箱子。”胖三调侃说。

  赵蝶七冷若冰霜地说:“热情谈不上,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那些断手断脚走出赵家大门的人,恐怕没有你们的闲情雅致。刚见面就劳您损阴折寿,怕不合适吧。”

  珠算子没有听懂言外之意,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人生在世无非讲究个缘分二字。”

  赵蝶七面无表情,说:“我们赵家的命格太硬,骨摸不得,面相不尽,就怕您损尽阴功,折尽阳寿,搭进去一条老命就太不合适了。”

  “蝶七姑娘的胸……骨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摸的吗?”胖三一如既往地看不惯珠算子。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赵蝶七身上淡雅的香味,看着赵蝶七白皙起伏的胸部,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手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不自觉地向赵蝶七一旁滑落下去。

  一阵骨骼的断裂声,胖三疼得差点从车子里蹿出去,赵蝶七已经握住胖三的手腕,彬彬有礼地递到了胖三另一只手上,提议道:“如果你不知道这只手该放哪,我帮你放进医院里好不好?”

  胖三半张脸都在抽搐,气若游丝地说:“不劳您大驾。”

  赵蝶七跷着二郎腿望着窗外,胖三紧紧地依偎在我的身边,跟我挤在一个座位上,车子的后排顿时显得宽松了不少。车子开进酒店,停靠在大堂门外,门口早已经有两个赵家的人在等候,和古董羹中一样,各个西装革履,领带笔直,一双皮鞋擦得铮亮,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赵蝶七没有下车,珠算子等人挥别了赵蝶七,啧啧地感慨道:“瞧人这排面儿,局气。赵家七姑娘亲自送咱们回酒店,这也变相证明了咱们地位之尊贵。”

  我不敢苟同,说:“与其说亲自护送,倒不如说怕我们跑了。”

  “这里好吃好喝的,还有……”胖三那看着赵蝶七远去的车辆,后半句想说还有这么漂亮的妞,手腕一阵刺痛,伤疤没好,疼还没忘。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这赵家可不是个善茬儿,有你想跑的时候!”

  “这偌大的北京城,我们想跑难道还有人能拦得了?”珠算子说。

  “你可以试试!”我建议说。

  两个服务员一直站在他们身边,这些服务员跟古董羹里的人员如出一辙,连衣服的款式都一模一样,我暗示他们去看这些服务员的袖口,袖钉上果然有一个“赵”字图案,我、珠算子和胖三在两个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房间,看着富丽堂皇的酒店,两个服务员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房间,等他们两个人走远,胖三惊奇地问:“你是说这家酒店也是他们赵家的产业?”

  我拨开窗帘,果然楼下走廊里所有人都假装若无其事地监视着这个房间,甚至楼下马路上停靠的出租车,以及收垃圾的清洁工,我苦笑着说:“我们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恐怕还不止于此。”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胖三说着转身开始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拿了一只皮箱,把浴袍、衬衫、洗漱用品整理放入。

  珠算子看着忙碌的胖三,一脸茫然地问:“你在干吗?”

  胖三把箱子放到床上,摊开双手,说:“这还不够明显吗?既然这里被你们说得这么危险,收拾东西跑路呀!”

  珠算子更加迷茫了,问:“这里有你的东西吗?你就收拾东西。”

  胖三看着皮箱里的牙刷、牙膏、沐浴露、洗发露、毛巾、拖鞋,解释说:“酒店里的东西也是东西,既然我们住了酒店,这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看来你的无耻,绝非浪得虚名。”珠算子不屑地说。

  胖三扔了手中的东西,针锋相对地警告珠算子:“我无耻?我还真就告诉你了,丢人现眼的事儿我干多了,今儿还真有一个丢人的事儿,说出来给您长长眼,某人拿着骗3岁小孩儿的一堆破烂东西,带着兄弟们去送死,您觉得您这张脸够大吗?多大号的?您这张脸放在任何地方他都是一个王炸呀,任谁也要不起,看看这脸是不是装裤裆里了。别人给你的东西你要学会珍惜,比如说脸。”

  “你……”珠算子竟然无言以对,气馁地说,“我就想带你们去混口饭吃,火锅是你说要吃的。”

  “好端端地吃一顿再平常不过的火锅,填饱肚子得了,还搞个什么簋帖,吃什么古董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胖三埋怨道,看着闷声不语地珠算子,心想这话说得可能确实重了,转念问道,“你身边的人有没有跟你提过,或者暗示过,你的话真的好多,在你身上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说得太多,做得太少。”

  “你知道的,我是靠嘴吃饭的人。”珠算子解释说。

  胖三不屑地说:“你近亲三代里有猪的基因吗?猪也是靠嘴吃饭的。”

  珠算子站起身来,愤怒地说:“你这张嘴这么臭,是吃屎长大的吗?”

  这问题还真把胖三问愣住了,我看着胖三发呆的神情,突然觉得似曾相识,胖三心想还真不一定,小时候他父母常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胖三气得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胖三从地上捡起来袜子,说:“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真想用这只袜子勒死你。”

  珠算子庆幸地说:“还好这想法还不成熟。”

  胖三说:“本来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个老骗子,为什么多出来一个赵家,我觉得你们就是一伙儿的。”

  珠算子争辩道:“我们是一伙的?那你什么时候见过要把同伙拉出去喂狗的?”

  “这只能说明你跟那狗不是一伙儿的!”胖三强词夺理地说道。

  “你不要本末倒置,我是有苦衷的,我们去不了的地方赵家能去,我们找不到的人赵家能找到,我们没有的资源赵家有,然而我们有的赵家没有,这才是找到赵家的契机和我的初衷。”珠算子苦口婆心地说。

  “赵家有什么?”胖三脑海里闪现出赵蝶七姑娘曼妙的身姿,突然又想起赵蝶七秀眉微蹙,冷若冰霜的眼睛,动起手来又准又狠,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手腕还在火辣辣地生疼。

  “赵家有赵蝶七姑娘,别当我们是瞎子,你对人家赵蝶七姑娘眉飞色舞的,那几根花花肠子全挂在脑门儿上了。”珠算子刻薄地说。

  胖三问:“我有这么肤浅吗?”

  “赵蝶七姑娘没把你直接送进太平间,已经够客气了。”珠算子看着胖三的手腕还能活动自如,想必伤得不重,讥讽地说,“人生最悲哀的事情,无非是看着好白菜被别的猪给拱了。”

  胖三收拾好了行李,开门准备离开,亲了一下胸前的九罹天珠,说:“咱们就此别过,分道扬镳,俗话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前提条件,首先是要有棵树。”珠算子纠正了他。

  胖三毅然决然地拉着皮箱走出了房门,珠算子坐在床头数了三个数,数到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珠算子打开房门,胖三一股脑儿地钻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脑袋上涂满了发蜡,抿了抿头发,严阵以待地徘徊着,在房间里依偎着房门摆了几个造型,练习了两个微笑,觉得半边脸都笑抽筋儿了,然后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赵蝶七站在门口看了半天,走进门说:“李先生还有玩自残的癖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咱们已经分开了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五十八秒,换算成恋人模式,转个身儿有小半年儿没见了吧,这么快就想我了,我可想死你了。”胖三自作多情地说。

  “我也一样,我可想你死了!”赵蝶七冰冷地说。

  胖三看着赵蝶七走进房间里,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不确定两个人说的究竟是不是一回事儿。

  赵蝶七向我走来,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问:“陈尘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胖三冲过来拉开了我们,一把将我们两个的距离拉开,站在我们之间委屈地问:“你们两个什么状况?这小眼神儿眨巴的,有问题呀,是你想睡她?还是她想睡你?”

  “你的手这么快就好了?”赵蝶七看着胖三挡在她胸前的手,胖三仿佛触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怒不可遏地指着我的鼻子,目送着我和赵蝶七走出房间。

  珠算子追上去问了一句:“那我们呢?”

  赵蝶七说:“两位请自便。”

  “什么状况?我就这么被忽略了?”胖三愤愤不平地说,珠算子垂头丧气地走进房间,不明所以地看着胖三,胖三补充道:“看什么看,你是顺带手被忽略的。”

  我跟随着赵蝶七走进电梯,她在电梯中输入了顶楼的密码,电梯被锁定缓缓上升。

  我说:“赵老太爷这么有雅兴,看来要彻夜长谈。”

  赵蝶七莞尔一笑。看来我猜对了,真正要找我的是赵家老太爷,她看我荣辱不惊,说:“我喜欢聪明人,我现在相信了,为什么有人说你聪明绝顶,这么多人对你如此痴迷。”

  顶层几乎是一座玻璃装饰而成的房间,几块巨石累积而成了框架,比起酒店的奢华,这里反而显得极为质朴,一盏孤残的青灯照亮了古佛,一尊坐北朝南的古佛依偎着整面墙壁,一张花梨木的桌子,四张禅椅和一张提供坐卧的木榻,青铜炉中燃着一缕藏香。

  赵家老太爷站在落地窗前,心事重重地凝视着熙攘的街道,看着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人群,将沉醉的夜色风光尽收眼底。

  “你在看什么?”我走到他身边,眺望着这个城市。

  “这个世界。”赵家老太爷低语道。

  “世界怎么了?”我问。

  “一如既往的混乱中带着荒谬。”赵家老太爷敞开双臂拥抱着眼前的一切,感慨地说,“我曾经热爱这璀璨的俗世,一刻都不曾停歇,留恋它的喜怒哀乐,狂热地爱着它的一切。”

  我看着骨瘦嶙峋的赵家老太爷,他后半生与疾病为伍,紧攥着的枯槁的手指铿锵有力,这是一个老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由衷的感慨。

  我说:“这世间已知的越多,未知的范围就越大。”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它躺在黑暗中沉睡着。我最近的感觉很不好,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失控,我的灵魂在被我的身体遗弃,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那一刻我突然看到了我悲剧的一生,一事无成,甚至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好事。”赵家老太爷突然转身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不甘的神情,还有一种妒忌的神情。

  我安慰他说:“人要学会认命,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得到的,失去的,都是命理机缘。”

  “如果这命,我不认呢?”赵家老太爷激动不已,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看到那些被禁忌藏匿起来的文明,也许这一生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平凡,你看这街道上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个平凡的时代,平凡到所有人都在渐渐地失去希望,大地终将会吞噬这一切,吞噬生命,吞噬文明,吞噬万物,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把目光转向了窗外,赵老太爷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平静,在一只禅椅上坐了下来,他突然问我了一个问题:“你听说过少数π吗?”

  我心中一震,这让我想起了福冈亚美,立即眉头紧锁地问:“这是那个日本的女人福冈亚美告诉你的?”

  赵家老太爷面露窃喜,叹息道:“我们从上20世纪60年代初,就在秘密监视着这个叫少数π的组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不安分的分子,就是π。很多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只有π有无限的可能性,生存在这个空间里,因为不安分改变了局部,甚至挑衅着神的法则,重新制定了规矩,改变了世界。其中福冈亚美便是这种组织的首领,一直宣称有一种人,是一组序列,龙的序列,后来被称之为π。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当第一个人开始坐下来沉思的时候,仰望着天空开始思考改变世界。人类就是在无数个错误的前提下演化过来的。演化的真正含义在于预演进化、淘汰。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错误,一个又一个的意外组成的,从起源到毁灭,始终都会遵循着意外的规律,如果你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任何事情,那么你已经看不清真相了,这世间的一切是不守恒的,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我知道赵老太爷有难言之隐,顾及有外人在场,有些事情不方便直言相告,那天你们在墓室下的深渊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们?”赵家老太爷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狞笑着说,“不是我们,是你发现了那一切,难道你全部都忘光了吗?”

  在我混乱的记忆中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画面,甚至那个探险队,也不曾记得自己曾经去过那里,我说:“我有一次跨越了世纪的长眠,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阿里地区的雪山深处。”

  “你去了阿里地区?难道你们找到了上古时期的曲龙尸城?不可能的,那只是一个传说。为何我们的情报网没有捕获到任何讯息?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又是何时去了阿里地区?”赵家老太爷细思极恐,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在他的把控制中,他一张失落的脸疑惑地看向了赵蝶七。

  我不经意之间的几句话,让赵家老太爷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早已经失控,他信誓旦旦运筹帷幄的事情,竟然出现了巨大的疏忽和遗漏,那种失落对他的打击似乎无以承受,我回忆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阿里地区,在雪山中醒来之后,一路走来都是荒原,依稀记得路经几个古刹,一望无际孤绝的湖泊,至于怎么到了阿里地区,为什么要去阿里地区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从天山深处的龙门天宫,到罗布泊死亡之海中的逃生,你都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赵家老太爷焦躁地问,赵家老太爷所说的一切我完全都不记得,听他娓娓道来,反而就像在听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这故事好像跟我没一点关系,莫非这个世间有两个我?

  赵家老太爷咳嗽了两声,赵蝶七点燃了一面墙上的灯,墙壁上贴满了照片,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地图,这地图除了山脉河流依稀能看得到一些熟悉的轮廓,所标识的地点、名称,从未听闻过,在地图上有历史的时间轴线以及各个时间内发生的战争,福冈亚美和少数π、战争、九次进藏的线路图纸,在地图资料的中心有一张褪色的老照片,拍摄于战争年代,照片上的人和我一模一样,而我竟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些资料,从来都不知道有人拍过这些照片。

  我说:“这是你做的?”

  赵家老太爷说:“这是赵家三代人的心血。”

  “三代人的心血?”我质疑地看着墙壁落满灰尘的关系图问,赵蝶七扭动了一下书桌上的青铜炉,整栋墙缓缓地移开,在墙后是一间密室,密室中密密麻麻的亮着电脑屏幕,有数百人夜以继日地整理着资料。

  赵蝶七胸有成竹地说:“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天眼拥有全球最尖端的定位和监控系统,从打车软件、手机、外卖、导航、人工智能,甚至孩子的玩具、路边的ATM提款机,任何传播的通信系统,在大数据中几乎渗透到各个行业的区块链条中。”

  从墙壁一旁的桌子上,我看到了档案中一张老照片,一眼便认出了赵珏,那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和赵珏站在一起的竟然是韩欲等人。看着这张照片我脊背发凉,站在人群中有一张侧脸,虽然那张侧脸有些模糊,被笔用红圈画了出来,这个人竟然是我,背景是乌漆墨黑的一个类似于青铜器的东西,这里存放的照片比我一生中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还多,最诡异的一张照片看得我触目惊心——我站在人群中,在我身边站着一个女人是福冈亚美。即便在我最恐惧的噩梦中都不会想象到和福冈亚美站在一起拍照,背景是沙漠中几座帐篷搭建的营地和一望无际的沙丘,照片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309地质考察队于罗布泊。

  我拿着照片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家老太爷看了一眼照片,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是怎么参与到这次地质考察行动中去的?”我不解地问。

  “时间不多了。”赵家老太爷看了看时间,说,“说来话长,不过还好,我们的路更长。”

  顶楼的室外停机坪上,一架直升机早已经在等候,赵蝶七姑娘挥了挥手,一行人上了飞机。

  我坐上飞机问:“我们去哪儿?”

  “纽约。”赵蝶七将指尖玩转的一把飞刀丢在了地图上的纽约,简洁地说。

  “我们的路这么长吗?”我一脸疑虑地问,她看我有所顾虑,说,“你的朋友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我们抵达国际机场的时候,胖三和珠算子已经兴高采烈地在登机口等待,隔着登机口的玻璃可以看见一架写着“赵”字的私人飞机,看我走过来,胖三探过来脑袋说:“这次着急去美国不像是去遛弯的,难不成这么着急出去搞代购?”

  我也想知道答案,看了一眼赵蝶七,赵蝶七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我疑惑地看着珠算子和胖三,这两位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我问:“你们怎么来了?”

  “人在江湖,无非讲究个义字,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主要是想帮你化解危难,解救你于水火。”珠算子捋着胡子说,两个人对赵蝶七的态度也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嘴上也放干净了很多,他们只字未提每人收了赵蝶七姑娘20万的事儿。赵蝶七咳嗽了两声,胖三还是没有忍住,把收钱的事情说了出来,推诿说:“我们都是小人物,见了钱眼就开,眼开大了脑子就容易短路。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这里有你一份儿,如果这里没你,别说20万,就是100万我们也不会收的。”

  胖三信誓旦旦地伸了两个手掌,又收回去了一只说:“我给你5万,现金。”

  珠算子鄙夷不屑地看着胖三,补充道:“你收的那20万,可是美金!”

  我跟他们说没关系,钱就自己收着吧,能来就已经很感激了。刚坐上飞机,赵家老太爷已经眯着眼睛睡去,赵蝶七还在电脑旁整理一场拍卖会的资料,飞机在跑道上缓缓起飞,我说:“这次纽约之行,主要任务是什么?”

  赵家老太爷眯着眼睛,却听得仔细,说:“拿回本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既然已经踏上了征程,路长不长我不关心,可是有些话好像还没有说清楚。”我侧耳问赵家老太爷,“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儿?那天你们在墓室地下的深渊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赵家老太爷坐起身来,戴上了眼镜,赵蝶七端了一杯茶给他,赵家老太爷重新振奋了精神,感慨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时轮乘的秘密教会组织?那天我们看到了上古众神的禁忌!”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