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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池乔打车到了花旗发来的地址,他本来是打算带着花旗一起去维修中心取车的,这天寒地冻的,有辆车,哪怕是辆总爱闹脾气的病娇车,也总比没有强。
可是下车在路口看到花旗的时候,一瞬间就把这码事给忘了,挑着眉愣了半天。
花旗背着马路朝里蹲在撂荒的花坛边,不怕冷似的露出短小的棉衣下一截窄腰,腰包在发旧气球的暗红色的秋衣里,估计也就日料店里卖的烤秋刀鱼那般粗细。
他脑袋上带着个栗棕色的假发套,粘得还挺细致,不贴着鬓角那里细看应该发现不太出来,不过发型确实别致了些,像个古装电视剧里的剑客或者儒生,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在脑袋顶上团成一个揪,就差根簪子,蔚池乔就能直接把这人送精神病院去。
“你这是作得什么妖呢?”蔚池乔用脚尖踢踢他的屁股。
花旗先是机警的弓着腰弹簧似的从地上蹦起来,继而看见是蔚池乔,又即刻送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哥!”
蔚池乔看他脸上化了妆,肤色应该是拿深色的粉底压过,眉毛和睫毛也都刷了颜色,看起来像个中二非主流又委实很漂亮的小孩。
漂亮的不怪异了,很接地气,很正常。
花旗手心里捧着一只麻雀,瞧着个头应该还是只雏鸟,摔断了脚或者翅膀,总之是飞不起来了,团在花旗手里,又惊恐又贪恋那份温暖。
蔚池乔没再说什么,带他往两条街外不远处的维修中心提车。
花旗蹦蹦跳跳的,还是一副跟着家长去郊游的雀跃样子,手心里捧着雏鸟,自己探头探脑的说:“哥,你怎么没说我这样好不好看啊?我背身还以为你认不出来我!”
“男孩子,要那么好看干什么。”蔚池乔不屑,“你得长得高长得壮才牛b呢,老爷们就得糙,膀大腰圆的,才能保护好自己,诶,我之前给你订的牛奶,都喝狗肚子里去了?”
“谁是狗谁知道了。”花旗小声嘀咕。
蔚池乔暗忖大概牛奶还真未见得会进花旗的肚子,叹了口气,“那你跟我说啊,我买双份不就......”
一扭脸,看见跟在旁边的花旗做着夸张的鬼脸,扭鼻子瞪眼的小声学他说话,“那你跟我说啊,我买双份啊......”
他看花旗那熊孩子的样子,只假装没看见,暗自好笑,又问:“你这么出来能行吗?打工的店几点营业?”
“我辞了,不干了,说一声就行,反正老板都是熟人,钱本来也是日结的。”花旗不在乎的说。
蔚池乔又看他几眼,多少有些不习惯,“要不,”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雇你吧,也按日给你结钱。”
花旗这事上倒是态度大方,还追问能给多少,会不会比小鸟她们影楼赚得还多,“小鸟姐那半吊子手艺,也就拿我练习的时候手不哆嗦,上次给人拍照的客户画眼线,笔头直接戳人家阿姨眼珠子上去了,被骂得妈都不认识了,还赔了俩月工资。”
蔚池乔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再手残也算是门手艺,他又忍不住老生常谈的问花旗,“要不还是送你出去读个书吧,你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厨师......你这小身板估计够呛能颠得动炒勺,电焊不行,容易滋眼睛里火花儿,汽车维修我看也挺赚钱的,开挖掘机你有兴趣吗?”
花旗“哧哧”的边听边笑,听蔚池乔鬼扯完,才正经些问:“哥,我能当警察吗?和你一样?”
花旗高一就辍学了,考警校自然是不够格。
他自己也知道,问完自己赶忙又摆手,“哥,我哪也去不了,我哪也不去。”
“学费你不要琢磨,我能......”
“不是这个原因,”花旗看着手心里的麻雀,口袋里翻来翻去掏出一张搓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纸巾,用纸巾垫着,把雏鸟放在了路边自行车的车筐里,“我姥姥离不开我,她最多能接受的,就是我在离家一公里范围内打零工,再远了她睡觉都不踏实,就怕我不管她自己跑了,逍遥去了,我要真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她还不得气吐血,哈哈。”
他说得笑嘻嘻的,走出几步,还挥手和小麻雀道了个别,“哥,走吧。”
维修厂取车付款的间隙,花旗抽空去旁边的食杂店拎了一小袋玉米肠回来,橙色的塑料网兜,兜着十几根大拇指粗的香肠,那架势真跟要出远门郊游一样。
车开在路上,花旗一只手肘支在窗沿上,一只手掐着玉米肠,小口小口吃得满足的不得了,迎着窗外阳光的一双眼睛就跟着眯了眯。
车里弥漫着一股玉米粒的咸甜气息。
花旗就吃了一个,剩下的小心放在后座上。
蔚池乔余光看着前路,伸手拉开副驾驶前面的屉柜,手指翻搅半天,在杂物底下找到一盒巧克力,还是上次同事去外地旅游带回来的伴手礼。
他往花旗腿上一扔。
花旗捧在怀里打开,看见里面空了一小半,余下的都是贝壳形状的牛奶巧克力,用手指头戳了戳,又舔舔手指头,原样盖好盒子,就要往怀里揣。
蔚池乔伸手去拿,“不爱吃算了。”
“我的!”没想到小家伙却护食的厉害,俩爪子一起扑上来盖住巧克力盒,临了还藏在了远离蔚池乔那一侧的口袋里,嘀嘀咕咕的吐槽,“给了人还要收回,有没有点出息了。”
车道两侧的房屋越来越稀疏,车很快驶上了高速,花旗在一边兴奋的东张西望,等消耗够了精力,就蜷在座椅上,半张着嘴,流着口水睡成了一滩软泥。
到暮色四合,天光昏暗的时候,蔚池乔降下车速,拐上了往屋村去的小道。
路开始颠簸,也没颠醒花旗。
电话在裤子口袋里振动。
蔚池乔单手接起来夹在耳边。
那头是易千里小心翼翼的声音,“乔哥,你去哪了?”
“什么事,说。”蔚池乔瞥一眼还在睡的人,声音尽量压低。
“我刚回队里,听说了点情况......怎么你休病假了啊,那、那你说带着我办案子,还带我吗?”易千里说得犹犹豫豫的。
蔚池乔轻笑了一下,“你不是去市局那边做配合去了嘛,不过听你这意思是还挂心这个案子,还想跟?”
“想啊,可是想不明白,乔哥,你要不指点指点我?”
蔚池乔想了想,“你听说什么情况了?”
易千里顿了一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但有风声,似乎是在什么空旷的地方,“霍山在队里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说不信任我们,要自己出去找女儿,艾队拦着,告诉他情况未明下,他很有可能帮倒忙,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不过走前说一旦遇到情况,会先和队里沟通再行动,不会擅自行动,可他走了之后,队里跟着他出去的人就被他甩了。”
“还有吗?”
“还、还有,罗美娟的栏目硬盘找到了,就在影音室电脑主机后面的夹空里,上头没有提取到无名的指纹,可是里面少了一期栏目,技术科试图恢复,说希望不太大。”易千里有点儿紧张,“乔哥,你觉得会是谁?当时就你和娄副在......你说会是、会是娄......”他说不下去了。
“还有吗?”蔚池乔眉头微微皱起,语调却云淡风轻。
“嗯,带走霍小雅的监控已经调取了,是个三十岁左右,体型很健壮的男人,穿军绿色羽绒服,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没有提取到正面影像,应该防范意识很强,他带孩子走后借由监控死角换了几次车,就彻底消失了踪迹。乔哥,孩子现在已经失踪超过八个小时了,就连我也知道儿童绑架案营救的黄金七十二小时,这么拖着......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蔚池乔静默了一会儿,沉声问:“艾队怎么说?”
易千里忙说:“艾队看了监控录像,从霍小雅出幼儿园到绑匪第一次带着她换车,全程都是牵着她的手,孩子也没有明显的抗拒,所以艾队认为很大概率是熟人作案,至少孩子对绑匪是认识的,找孩子的保姆做了询问,目前还没有能对得上号的嫌疑目标。”
电话里又安静了。
易千里迟迟等不到回音,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乔哥?你还在吗?”
“我知道了。”蔚池乔说。
“那你在哪呢?”易千里问,“你要不帮我分析分析,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蔚池乔明显在敷衍,“行,想到什么我和你说。”
“那、那、那......”易千里那了半天,“要是还有什么情况,我还和你讲吗?”
“不违反纪律的,就讲吧。”蔚池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乔哥,乔......”易千里悻悻空举着手机,像犯了错误似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队长,他、挂了。”
手机上连着耳机线,刚刚通话中易千里和艾云台一人塞了一只,这会儿艾云台摘下耳机还给了易千里,表情依然严肃到有些阴沉。
“队长,”易千里抿了抿嘴唇,下了半天决心,还是鼓起勇气说,“我虽然不太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我心理素质不过硬,以后这种无间道的事,是不是还是算了吧?我就跑跑腿啊,打打杂啊的就差不多了。”
“你还没辞职,在岗一天,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艾云台撇下被掀了老底的易千里,转头走了。
易千里怔怔半晌,觉得以自己的心力,确实似乎不大胜任这份工作,看来等这个案子结束了,还是趁早让贤,请能者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