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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飞贼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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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说话,立刻走向隔壁。

  两室相连,垂着一条灰布门帘。

  狄仁杰挑开门帘进去,发现内室是书房,贴墙摆放着三排书架,上面摆放着几十本蓝色绸缎封皮的古书。

  室内一尘不染,一定时时打扫拂拭,典籍也该摆放得一丝不苟才对。可是现在,书架被翻动过,典籍歪歪扭扭,有一本悬空,几乎要掉下来。这也证明,有人急速翻动过典籍,根本来不及复原。

  “刚刚那小道士有鬼。”狄仁杰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毫不犹豫,向着内室通向里面的门帘走过去。

  就在伸手去挑门帘的瞬间,他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当即停手,静立不动。

  依照过去的实战经验,盲目急躁地挑开门帘,正好坠入敌人圈套。门帘一起一落时,风声、布影能够遮挡人的视线与听力,一旦敌人选择这种时候动手,躁进者必死无疑。

  这种局被称为“夺命帘下风”,也被称为“暗鬼操刀局”。

  在大理寺,狄仁杰有很多好下属、好兄弟,那些人分为两类,一类是死人,一类是活人。

  江湖中的死局各式各样,天天有,月月有,年年有。

  大理寺管着抓人,就必须时刻面对死局,能破局,就活下来,不能破局而是坠入死局,那就是个死人。

  狄仁杰曾经将各种江湖死局撰写成书,抄录后分发到全国六扇门,命令捕快们人人阅读,提高抓贼办案时的安全性,其中也就包括了今日这种“夺命帘下风、暗鬼操刀局”。

  即便如此,死于死局的人仍然与日俱增。

  狄仁杰停下,帘子里面的喘息声也停了,无声无息,只剩下鬼魅一样存在的杀机。

  “我们以前从未见过。”狄仁杰低声说。

  停了一会儿,帘内人回应:“我马上走,与你无关,我们都是凤凰观的过客。”

  这一次,对方用真声说话,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过客归过客,镇南王妃即将过来祭祀,我既然答应了王爷的请求,就要保证王妃的安全。”狄仁杰说。

  他向帘子下面看,隐约可见,大约在帘内三步之外,一双灰白色的道士靴子稳稳地立在那里。

  既然对方是女子,那么匆忙之间偷来的道士服装、靴子就不合身,那双靴子的鞋面软塌塌的,只能撑起一半来。

  “我跟镇南王妃没有任何干系,到这里来,只是寻找一件东西。”女子回应。

  “何以见得?”狄仁杰追问。

  以他的经验,这女子未必跟王妃祭祀的事有关,但费了大力气乔装进入凤凰观,一定有大图谋,而且是非法的勾当。

  身为大理寺的掌权人,他在惩治犯罪、缉拿盗匪的方面一直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现在,很明显这女子有盗匪嫌疑,他焉能轻易放过?

  “不管你信不信,我做事,从来懒得向别人解释。”女子回答。

  “报个名字吧?”狄仁杰问。

  女子笑了:“报名?那是江湖大侠们喜欢做的蠢事,我才不那么傻呢。”

  狄仁杰皱眉,刚刚那句话正是他审讯犯人时的套话,从对方的不同回答中,他就能大致判断对方身份。

  女子把“通名报姓”看作是江湖人的蠢事,所以就有一种可能,女子走的是坑蒙拐骗偷一类的“江湖下九流”路子。最有可能的,就是一名女飞贼。

  大理寺有天下著名女飞贼的档案,可惜刚刚狄仁杰没有留意对方的五官,否则一下子就跟档案里的人对上号了。

  “草上飞的?土里钻的?人缝子里发财的?”狄仁杰直接亮出了江湖黑道的行话。

  在下九流行当里,偷等于是草上飞,坑蒙等于土里钻,拐骗等于人缝子里发财。

  女子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我在京城里认识一些江湖朋友,听他们说,漂亮的人往往干的是草上飞的活儿,想必你也一样吧?”狄仁杰微笑着问。

  那女子断然否认:“不必套我的话了,没用。我说了,我只不过是凤凰观的过客,来看一看、沾一沾就走,能带点水头就带点,带不上也不要紧。”

  一提“水头”二字,无异于承认自己就是女飞贼了。

  狄仁杰对于审讯话术有过非常深的研究,几个问题来回过一遍,对方的底细就全露了。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凤凰观有什么,值得大驾光临?”他又问。

  “告诉你也无妨,凤凰胆听过吗?那是天下疑难杂症的克星。只要拿到它,就能跟阎王爷争命,知道吧?”那女子说。

  狄仁杰一惊,因为在京城时,他不止一次听御医说过凤凰胆。

  御医说,中医有种药丸叫“龙胆泻肝丸”,其中“龙胆”这一味药就是普通的动物苦胆,便宜一点的用鸡苦胆、鸭苦胆,贵一点的用蛇胆、猩猩胆。这种药能够辟邪,专门对付疑难杂症、邪气附体。

  凤凰胆只出现在上古良方中,春秋名医扁鹊曾使用过它,为南方列国君主治病。

  当今天下,谁要能获得凤凰胆,那么这种药就成了奇珍异宝,能够换来倾国倾城的财富,也能身价倍增,成为任何一国君王的座上宾。

  可惜,凤凰胆究竟是什么,御医们就说不清了。

  “你还没找到吧?”狄仁杰问。

  帘内没有回应,等于是默认。

  “你如何确定凤凰胆在凤凰观内?”狄仁杰又问。

  当然,他不会忘记,刚刚那莽莽撞撞撞入的小道士提到过“凤凰冢”的话。

  帘内仍然无声,狄仁杰微一沉吟,左手挑帘,右掌护胸,猛地闯入室内。

  靴子仍在,但那女子已经没了踪影。

  这间屋子有个小小的后窗,仅有一尺见方。此刻,小窗洞开,女子正是从那里逃逸的。

  既然地上有靴子,则女子一定是赤足逃走,只要全寺搜索赤足人就是了。

  狄仁杰迅速回到正厅,走出屋门,便听到了廊檐下有呻吟声。

  他向左面去,看见一个小道士躺在地上,神志刚刚清醒,正在摸着头坐起来。

  小道士的衣服、靴子、帽子都被剥去,只穿着内衣内裤。

  “是个女的把你放倒的吗?”狄仁杰问。

  “我不知道……我在烧水,突然被人袭击,就倒下了。”小道士嗫嚅着回答。

  狄仁杰的情绪突然恢复平静,脚下不再慌乱,淡然点头:“没事就好,只是意外。”

  他退回到正厅,重新坐下,等待青泉回来。

  之所以停止追击,是因为他刚刚想到,女子志在凤凰胆,将会给凤凰观添上很多麻烦。那样一来,如果青泉等人正在做一些秘密的事,就会左支右绌,露出马脚。当下,女子既不是帮手,也不是敌人,但却能够阴差阳错地刺探出青泉的秘密。

  既然如此,他必须对女子网开一面,任她逃逸,直至卷土重来。

  狄仁杰识破了女子的“暗鬼操刀局”,既是敬仰,也是侥幸。

  他没猜错,那女子是横行江湖的独脚大盗。

  这类人只为钱活着,不给任何人面子。即便知道他是大理寺狄仁杰,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借着那道布帘的遮挡,瞬间将他割喉致死。

  人在江湖,要想活得长久,就得善于反思,总结经验,一次次从刀尖上活下来,直到将“求生”当成人生第一要务为止。

  现在,狄仁杰心里已经有两个名字,跟这女子大有相关。

  第一个,女飞贼金镶玉,横行京城三年,作案十五起,总涉案价值黄金四万两,从未失手过。据道上的线人报告,此人之所以其名为“金镶玉”,就是将目标瞄准了皇上的“金镶玉玺”,妄图偷盗国家宝藏,成为民间女王。

  第二个,女盗首司马香,从东海蓬莱起家,三年内杀遍、偷遍半个江北、半个江南,手法残忍,每一件案子都是采取满门皆灭的抄家做法,手段非常残忍,成了黑白两道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不过,司马香一直非常嚣张,宁愿与天下人为敌。

  “不是金镶玉就是司马香。”狄仁杰已经有了结论。

  对于这两个人而言,哪一个都是六扇门的大对手,一旦遭遇,就要有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了。

  狄仁杰的心始终沉甸甸的,既是因为那女子的出现,也是因为墙上那幅狂草书画。

  那狂草代表了作者的一种野心、霸气和杀机,有这种不安定因素存在,镇南王妃过来,的确有些危险。

  现在,狄仁杰非常希望胡先生在身边,至少两个人还能探讨一番,对案情起到修订作用。

  他没有妄动,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枯坐着等青泉回来。

  恰恰相反,他仔细观察了女子端过的茶壶,从壶把、壶底的指印上,仔细揣摩女子的手掌大小、手指粗细。

  按照常理,女飞贼的手纤细而有力,证明此人有头脑且有行动力,果敢专断,来去如风。

  如果是司马香那样的女盗匪,则手指会相对粗短,嗜杀而且凶残。

  如狄仁杰所料,壶把上留下了女子的右手拇指、食指、中指的指印,清晰而完整。

  狄仁杰目测可知,该女子的手指与身形完全匹配,是一个十指纤纤、身材苗条、体态轻盈、来去迅疾的人,很大可能就是女飞贼金镶玉。

  “女飞贼总是对一切价值连城的宝贝感兴趣,就像猫儿距离百步就能闻见鱼腥一样。”狄仁杰感叹。

  同样,作为六扇门中第一神探,他也是,只要盗贼经过,哪怕只带起一缕风声,也逃不过他的第六感。

  如果不是为了扰乱凤凰观,他会马上发出连珠火箭号令,通知陶荣、柳叶行动,在金镶玉离开道观前,封锁前后道路,将其缉拿归案。

  对于陶荣、柳叶的能力,狄仁杰一向都很放心。尤其是他们身边还有不动声色、神目如电的智囊胡先生,三人联手,对付一个金镶玉足够了。

  “不动,只是未到时机而已。”狄仁杰微笑起来。

  被扒掉衣服的小道士换了身衣服回来,垂着手站在廊檐下,浑身瑟瑟发抖。

  “那幅画是谁画的?”狄仁杰换了种心情,向墙上那幅画指着。

  “书法是观主写的。”小道士回答。

  “观主”是指刚刚青泉说过的白石道长,也就是目前凤凰观内修行第一、涵养第一、见识第一的主持者。

  这是狄仁杰想要的答案,白石道长大名鼎鼎,两人曾经在京城见过,但隔着数百人,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相对交谈。

  至今,狄仁杰仍然记得白石道长的模样,可以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

  “是他画的?不是他画的?他怎么会画出这样狂野而邪恶的画来?”狄仁杰回忆白石道长那张五官端正、目光祥和、面带微笑、淡泊高远的脸来,心里不禁打了个问号。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一年半,他只能判断,就在这一年半里,白石道长遭遇了一些事,心性改变,才会有了这种疯狂作画的念头。

  “除了白石道长,其他人呢,谁还擅长书法绘画?”狄仁杰又问。

  小道士摇头:“没有了,几位师叔平日潜心钻研《道德》,从未见过他们动笔。只有掌教一人,有空就会写字画画。”

  “他还有其它画作吗?”狄仁杰追问。

  小道士向另一面墙上指着:“那一幅画就是。”

  狄仁杰回头,立刻哑然失笑。原来,这客室里总共挂着两幅画,两幅竟然都是白石道长的作品。可是,两幅作品的立意和含义有天壤之别,一幅是仙,一幅是魔,很难从一个人笔端流出来。

  狄仁杰左右转头,在一幅画、一幅书法之间来回品味,不知不觉,思想竟然深坠其中。

  “仙和魔都是非人间,以‘非人’的形式存在,修行者在潜心钻研的过程中,一旦误入歧途,不辨东西,就会分不清哪条是仙途,哪条是魔道,直到到达终点,才看清正确还是谬误,但都为时已晚了。现在,从两幅画上看,白石既在仙途,又在魔道,正处于仙魔交战之时。进一步是仙,退一步是魔,已经到了人生重要的一个坎上。这时候,没人拉他一把,他就完了。”狄仁杰沉思。

  通常,大理寺擅长杀伐决断,不擅长治病救人。

  以狄仁杰的几位前任官途考量,抓人越多,杀人越多,晋升得就越快,名声也能广播于天下,四海皆知。

  像狄仁杰这样,既抓人杀人,又惩前毖后挽救失足者,劳心劳力超出前任数倍,却不一定能换来加官进爵。

  “师父。”小道士叫起来。

  门外脚步响起,青泉快步返回。

  “志诚,你怎么了?衣冠不整,成何体统?”青泉低声呵斥。

  “刚刚有人闯入……”小道士低声解释。

  青泉没有惊慌,声音依旧淡定:“没事,最近道观里事情多,人来人去,杂乱得很,不要声张,我自会处理。”

  狄仁杰很佩服青泉的处事能力,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是个做大事的材料。反过来说,大事分为两种,好事和坏事。做大好事的是大善人,做大坏事的则是大恶人。

  有能力的人作恶,反而会给世界造成更大的破坏。

  “大人,久等了。”青泉捧着一本布册子出现在门口。

  狄仁杰点头:“无妨,无妨。”

  青泉走近,把布册子放在桌上,嘴角带着苦笑:“刚刚志诚说,有歹人闯入,大人没有受惊吧?”

  狄仁杰知道,小道士志诚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就中了招,对自己刚刚与金镶玉过招的事一无所知。于是,他索性装得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有察觉,可能是最近公务劳烦,常常打盹,把其它事都忽略了。既然有歹人,要不要鸣钟抓人?”狄仁杰反问。

  青泉摇头:“负责警卫的弟子们自然会抓人,不用大人忧心了。这是祭祀仪式的全部过程和要点,请大人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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