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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病院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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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联系着孤狼的话,以及之前有过的经历,有这么个猜测,绥远村的黑匣子,白灵媒家的秘密,还有这林翎柒藏得保险柜,这些组合起来,是一个拼图,上面记录着一些不法官员的罪证,现在把这三种纸条都收好了,李峰这些人也算真正抓住坏人的把柄了。而之前得到的那个优盘,就该像是翻译字典一样的东西了。我干站在一旁,等麻衣老叟回过神,把纸条收好后,我们仨原路返回,一同爬到井上面。

  李峰还在井旁边守卫着我们,麻衣老叟见到李峰,做了个ok的手势。李峰也冷笑一下,我们这些人就收队了。接下来,林翎柒的案子就彻底不归我管了,没过几天,报纸上出现了林翎柒意外死亡的消息,说他是身体不适,突发心脏病,但一个字都没提凶案的事,也没出现孤狼的字眼。我不知道孤狼到底是死是活,而且我也没处打听。随后陆宇峰和麻衣老叟都消失了,不知道忙些啥,我和潘子又被李峰叫去做些很一般的任务。

  线人的一般任务,也就是混到敌方内部,端个赌庄、抓些卖“药”的啥的,而最让我和潘子无奈的是,我俩还接触到一次包小姐事件。说白了,全国各地都有这种现象,在门上、电线杆子上,或者是地上,印着包小姐的名片,有嫖客想找小姐,就联系这些人。但乌州市最近来了一伙抢劫犯,借着包小姐的名义,把嫖客约到偏僻的胡同里,再整体出击,做打劫的勾当。我和潘子为此冒充一次嫖客,打了包小姐的电话,她痛快地把我们约出来了。我俩都带着甩棍呢,冷不丁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四个手拿弹簧刀的罪犯,也没太紧张。原定是我们先稳住罪犯,再叫警察过来。可这四个不开眼的跟我俩打急眼了,我俩能惯着他们?也就下手狠点,结果等警察赶过来时,这四个罪犯全晕在地上了,有个不争气的,还咕嘟咕嘟往外吐白沫。

  这样一晃过了三个月,又是一天晚上,我和潘子坐在一个轿车里,望着远处一个按摩院,正监视一个人。正当潘子睡觉,我工作时,从远处来个人,他还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我以为有危险呢,可仔细一看是久违的阿峰,他还冲着我笑。我赶紧给他递了根烟,客气几句,他跟我瞎聊几句就转到正题,这时潘子也醒了。他告诉我俩,监视按摩院经理的活儿不需要我俩做了,马上有别人接手,而我俩要跟着他去做另外一件事。

  阿峰有任务,那一定小不了,我和潘子先追问他,新任务要干啥。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们说,“留意上面的人,咱们要保护他。”潘子对这人没啥印象,我却记忆深刻,这人就是之前在精神病院跟我要烟那个邋遢鬼,他还疯疯癫癫叫我杜小白呢。我一直觉得这人不简单,也就借机问问阿峰,这人到底干啥的。陆宇峰看着照片,显出一丝伤感来,回答说:“记得我之前说的千手探长么,就是他!他叫刘千手,也是李峰的老上司,因精神出问题,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这次有人要对他不利,咱们仨要想尽办法,保护他的安危。”

  这次任务的目的我是听懂了,可让我不解的是,刘千手在精神病院,我们要保护他还不容易?把他带走就是了,大不了放到李峰家,有那个小侏儒在,谁敢过来试试?潘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追问一嘴。陆一峰苦笑地摇摇头说,“如果刘头儿还在精神病院,那就好说了,可咱们晚了一步,他已经被转送到眼科医院了,要做手术,现在组织收到消息,眼科医院有潜伏进去的坏人,要借机害探长,咱们的任务,就是也混到医院病房区里。”

  我知道乌州市没有眼科医院,离得最近的也是省里了,而且据我了解,眼科医院还是封闭管理的,家属探访,也都管得极严。有人在医院打歪主意,倒是个阴招儿。我和潘子当然没说的,我还问什么时候启程。陆宇峰看了看表,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往医院赶,而且明天一早就挂号,已经跟一个眼科医生联系好了,到时他会出诊,还让咱们有‘病’,给咱们找一个住院的借口。”我一合计,这事好玩了,敌人势力渗透到医院,我们也渗透到医院,就看谁手段硬,我们要在暗地里一争长短了。

  从乌州到省里,这路途不近,我们还是开夜车,估计少说要六七个小时。我跟陆宇峰建议,反正我们仨都会开车,就轮换着来吧。可阿峰立马把我否定了,还说这一路都由他来开。我挺不解,因为这么一来,他多累啊。陆宇峰嘿嘿笑了,从兜里摸出一瓶眼药,递给我和潘子说,“不是不想让你们帮我分担,而是你俩明早要就诊,趁现在一定要弄出有病的样子来。这眼药水是特制的,没毒,不过会刺激眼球变红,你们每个眼睛都滴上两滴,然后好好在车里休息就行了。”

  我先接过眼药水瞧了瞧,又拧开盖子闻了闻,不过眼药水的瓶口太小,我闻不到什么味儿。阿峰是自己人,不会忽悠我俩。我也没防备,当先滴了起来。眼药水一进眼睛,稍微有点刺激感,就好像被冷风冻了一下似的,随后除了有点麻木,也没其他不良反应。我不敢睁眼睛,怕影响药效,急忙靠在椅子休息。本来我们仨久别重逢,应该好好聊一聊,但现在一点这方面的气氛都没有,陆宇峰闷闷的开车,我和潘子没多久都沉沉睡起来。

  这样一直快到天亮,我们赶到省里了,还找个酒店,买了五小时的钟点房,临时休息一下。我在车里一直没照镜子,去了酒店,就躲在厕所看了看眼睛,真没想到,被这药水侵一晚上,我双眼通红一片,看着都有些吓人。我还担心的问陆宇峰,眼睛红成这样,真的没事么?陆宇峰让我放心,还再次强调,让我把眼药水揣好,去医院也每天都滴一下,这样看起来,跟眼底出血是一个症状。他又找出一盒药,看瓶子上写的是维C,不过我知道,这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里面指不定是什么呢。他说这“维C”是给刘探长准备的,让我们见到他后,务必每天两粒的喂他吃药。我看他说的这么严肃,也很正式的把药接了过来。

  这样等到早晨八点,我们奔着眼科医院去了。省里的眼科医院还是名气小,不如北京,所以也没所谓的看病难、看病贵。我们当时就挂上号了,是眼科三诊室。陆宇峰没陪着我们去看病,他的意思,混到医院里面的人不能太多,两个人都勉勉强强,不然有三个好朋友一起眼病住院,显得有点假。他会再找机会,用别的身份跟我们汇合。我和潘子全上了楼,找到那个眼科专家。

  我发现看眼科挺墨迹的,虽然这医生是事先联系好的,但他竟然还让我和潘子先去散瞳,检查眼底。我是没好意思,不然真想说他两句,我俩这双红眼睛都快赶上兔子了,还散什么瞳,正常人都能瞧到不对劲。但没法子,我俩交了钱,又滴了散瞳药。散瞳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我和潘子就在诊室外面找个椅子坐着。我俩没病要装病,所以不能左顾右看的,我跟潘子说,咱们捂着眼睛,弄得可怜点。潘子说行,而且他演戏本领比我强,捂上眼睛还哼哼呀呀的,乍看起来,都快活不起了。我们没说话,默默坐着,可我耳朵能听的到。这期间在我旁边坐着一对情侣,男的散瞳了,女的陪他。他嘴不闲着,总瞎念叨。我本来就随便听听,权当解闷了,但他说了一个事,让我挺敏感。

  他心里害怕做手术,跟女子说,“这医院前一阵有过先例,有人做手术时,死在手术台上了。”那女的就可劲安慰他,说没事。我心里挺纳闷,因为眼科手术,又不是内科、脑科手术,给眼珠打了麻药,就算再疼,也疼不死人,怎么可能有死在手术台上的呢?虽然我想到一种可能,做手术的人,心脏和血压不好,临时出岔子了,但我觉得这太巧合,弄不好之前死的人,也跟局中局有关。

  当然了,我没机会跟这对男女聊天套话,一晃时间到了,我和潘子又进了诊室。医生拿眼底镜给我们查了查,下了结论,说是眼底出血,需要住院排号等手术。而且他这就给我们开了个条儿,让我俩去楼下办住院手续。等我和潘子要走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们的眼底出血,是怎么弄得?”我和潘子互相看一眼,这问题有点难住我俩了,我凭着自己仅有那点医学常识,回答说,“我是摔得。”潘子没词,被我一提醒,他立刻接话,说也是摔得。那医生摇摇头,跟我们说,“别说摔得,有人问,就说被人打得。这借口让我挺无奈,毕竟被人把眼睛打成这样,显得我俩太废物,不过看在只是借口的份上,我忍了。我还跟那医生说声谢谢,他毕竟看在都是自己人的份上,照顾我俩一次。医生笑着说没什么,我发现他笑声挺有个性,呵呵中还稍微有种奸猾感。

  这么一来,我和潘子算顺利住院了,陆宇峰也说过,刘千手在病区的三号房间,我们来到住院部,我就想往三号房里进。可赶得不巧,小护士翻着本子一查,说三号房四张床都住满了,让我俩都去二号房。光听门牌号,就知道这俩房间挨着,虽说也离得近,但保护起刘千手来,有点麻烦。我跟小护士又念叨几句,看能不能帮忙。可这丫头上来一股横劲儿,把她白衣天使的形象全弄没了,跟我俩拿出横眉冷对的架势,最后还不耐烦了。我一看心说得了,跟刘千手当舍友的希望是行不通了。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乖乖去了二号房。

  医院有要求,住院病人都得穿病号服,我和潘子也不得不换衣服,又是那小护士拿着病号服走过来,她规矩真多,让我俩把手机钥匙什么的同时交给她,她会帮我们整理好,放到一个小盒子里再还给我们。我特意看了看她胸牌,她叫孙苗。我记住她了,心说一会她要是把手机拿走不给我俩,我好能打听找到这个人。

  来到这儿,我和潘子算与外隔绝了,只能靠手机跟陆宇峰取得联系。不过孙苗脾气不好归不好,她倒是挺在心,没到半个时辰,不仅把手机送回来,还带了两套洗漱用具,是给我和潘子住院用的。这二号房里也住了另外两个病人,我跟他们冷不丁接触,显得有些陌生,我和潘子先没急着行动,都躺在床上,习惯下氛围。

  我发现真是啥地方有啥感觉,就算没生病,我俩来到病房,跟病号一接触,整个心也显得有点悲观与凄凉。潘子估计跟我想的差不多,他躺着躺着,还突然长叹一口气。我觉得我俩得出去走走,不然躺太久了,别把潘子硬生生憋出病来。我招呼他一起去三号房,可没想到,还没等进三号房的门呢,孙苗就把我俩喝住了。她还特意从护理台走出来,来到我俩身边问,“你们干什么?”我指着三号房找个借口,说这里有我认识的,我要见见他。孙苗说不行,医院有规矩,病人不能随便去别的病房。潘子不服气,问了一嘴,“医院有这规矩?我不信,你拿出文件我看看。”孙苗当时脸就沉了下来,我怀疑潘子猜对了,医院没这规矩,她一摆手说我俩就不能进去,又不理我们,一转身回去了。潘子盯着孙苗背影一咧嘴,又瞧着我。我心里这么想的,犯不上跟护士闹别扭,不然我们归她管,准落不下好。我跟潘子说算了,等护士换岗了,我们再去三病房就是了,我俩又借机在病区里溜达上了。

  这病区挺大的,也有病号像我俩一样,没事瞎转悠的。我俩这么走了一大圈,突然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放着好几排椅子,还挂着一个大电视。这该是给病号提供的休息区,现在看电视的人不少,我本来对他们不感兴趣,但扫了一眼后,发现他们中坐着一个鸟窝头。

  就他那邋邋遢遢样,明显是刘千手。潘子也瞧到了,他还把手机拿出来,翻出陆宇峰留的那张照片对比着,问我说,“小白,你看那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我心说这还用问么?就又跟潘子说,“你先去陪刘千手,我拿药去。”我说的药就是维C,既然有这机会见面了,我得赶紧先让刘千手把今天的药吃了。我想的周全,还多带一个水杯。

  等赶回来时,潘子把我的位置都留出来了,他还正跟刘千手打招呼呢,探长你好这类的。潘子说话声有点大,他这几句探长,刘千手没反应,倒是让其他病人都好奇的往这边观望。我算被潘子这缺德兽打败了,这时候叫什么探长?不是露馅的节奏么?我赶紧打圆场,故意笑哈哈走过去,跟潘子说,“行了,叫刘哥,别叫人家外号了。”潘子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闭口不言。

  刘千手不认识潘子,所以潘子不好接话,可他之前叫过我小白,我觉得他一定认识我。

  我也不管他为什么认识我,就拿这事攀起关系来,我压低声音跟他说,“我是小白,还记得我么?”小白这两个字眼刺激到刘千手了,他缓缓扭过头来,不过打量一番后,他有些愣愣的,对我说了一句,“你是谁呀?”我发现他真的是脑袋有问题,竟然隔了一段时间,又不认识我了,这还没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震了一下。我和潘子的红眼是药水点出来的,而刘千手的双眼比我俩有过之而不及,他没用过药,这么红,很说明问题。

  我不知道从刘千手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按照陆宇峰的吩咐,喂他吃维C。我拿出药瓶,举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老哥,吃一个尝尝?”刘千手又盯着药瓶,“是什么?”其实药瓶上维C两个字那么大,他竟没看到。潘子在旁接了句话,说这里装的糖,好吃,而且他还做了一个舔嘴唇的动作。我明白,潘子是想表达一下这糖有多好吃的意思,可他一大老爷们,这么舔嘴唇,冷不丁看起来,更多流露出来的,是一股猥亵。我也不理潘子,从药瓶里倒出两片药来,要送到刘千手嘴边。可刘千手疯归疯,还挺有心眼,他故意扭过头,跟我说,“你先吃!”我也不知道这维C到底是啥,当然不敢随意吃,但被刘千手一接话,我也不能不吃。我耍个滑头,用了个小手段,我点头说好,又把手捂到嘴前,做了个吃药的动作,其实这两片药全在我指缝那里夹着,没落在嘴里。我又不漏痕迹的握着拳头拿开,假意又给他倒了两片药。刘千手这次信了,张开嘴等着。我生怕他反悔,赶紧把这两片药送了进去。刘千手做出一个品尝的动作,跟我说,“别说,这糖真挺甜的。”

  我为了哄他,也假装自己正在含糖,接话回答,“我也觉得挺甜。”可没想到刘千手又一下把药片嚼碎了,这一瞬间,他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还跟我抱怨,什么破糖,里面又腥又苦的。

  我看他想吐,心里慌了,心说他知道这药不好吃,要是都吐出来,再喂他可就难了。潘子手疾眼快,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把水瓶强行摁在刘千手嘴前,让他咕咚咕咚喝了一通。刘千手都喝咳嗽了,不过也终于把药全咽进去了,等喝完水,他突然又像认识潘子一样,看着潘子点点头,说,“李强,谢谢你,我嘴里不苦啦。”

  我都愣住了,理解不透刘千手为啥给潘子叫李强,潘子全名叫李潘才对,难道是刘千手随意胡诌一个名字,但哪有那么巧的,还把姓李给蒙对了。潘子也我这表情,而且他还愣大发了,望着刘千手说,“老哥,啊不,老叔,你认识我爹么?”刘千手望着潘子摇摇头,我却整个脑袋又混乱了一下。我觉得这里面有事儿,刘千手一定认识潘子的爹,但问题是,他怎么能跟潘子的爹有接触呢?听潘子说,他爹压根就是一个赌徒嘛。潘子上来一股拧劲儿,追着刘千手问,甚至也不知道为啥还上来一股激动劲,都摇着刘千手的胳膊了。正巧这时候,孙苗路过,她看着潘子这举动,吼了一嗓子,“你干什么?”

  我看到孙苗就头疼,她一来搅合,准没好。而且她过来一把将潘子拽出去了,再次反复问潘子干什么?我和潘子都指着刘千手,潘子还说他就是我们三病房的那个朋友,我们勾肩搭背的怎么了?坏医院规矩了么?孙苗问刘千手认不认识我俩,可这时刘千手望着我们,摇头说不认识。我憋得没招,心说他现在咋不说李强了呢?实在不行真胡诌名字也行。孙苗恶狠狠的看着我俩,她是护士,能做主,索性还把电视给关了,跟大家说,“都回病房,你们需要多休息眼睛。”

  这休息区的病人一哄而散,孙苗还特意带着刘千手走的。我和潘子也没啥要做的了,就也回了二病房。这么一晃又到了吃晚饭时间,这个医院有个规矩,送饭的都推个小车,一片一片的走,他走到哪片病房,这里的病人就出去打饭。我听到外面喊了一嗓子开饭了,就拿起饭盒招呼潘子快点出去,因为这病区是封闭的,要是去晚了没打好饭,晚上饿了可没地方吃宵夜。我没寻思打个饭能遇到意外,但刚出门,看着送饭的,我诧异了。

  送饭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我不认识,这男人别看带着口罩,穿一身工作服,但他一冲我眨巴两下眼睛,我就认出来,这不是陆宇峰嘛?我心说,这小子也混进来了,不过凭啥他的身份这么好?我和潘子费劲巴力装病人,他倒是弄个优差,当个送饭工,赶上菜好,还能偷吃!我本来觉得陆宇峰没悠忽我俩,现在一看,我俩是被他忽悠惨了。

  我没机会跟他理论,而且我们是一伙人,现在要讲究配合。我和潘子都装作不认识他。老老实实的排起队来。这次来打饭的,是一到三病房的,陆宇峰对着队一打量,扯着嗓子问了句,“少一个人,还谁没来打饭啊?”我们被他一强调,也互相看了看,我发现唯独少了刘千手。孙苗本来在护理站写东西呢,被陆宇峰一喊,她站起来也瞧了瞧。

  我无意中留意到一个小动作,孙苗当护士的,肯定知道是刘千手没打饭,她最后看了看陆宇峰,又一瞥我和潘子。我说不好,反正她的眼神有点怪,我冷不丁想到一个可能,这孙苗有问题,弄不好是我们的敌人,不然她怎么“知道”陆宇峰和我俩认识呢?孙苗也没更多表露了,她急忙走到三病区,把刘千手带出来。

  一下午没见,刘千手的眼睛更红了,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连走路都显得懒懒散散。陆宇峰不由的抖了一下身子,他心里一定特别关心刘千手,不过现在场合不对,他忍住没过去。跟他一起来的送饭女,这时低下身子,从小车里拿出单独的一碗汤来准备好。

  我们这些病人打汤,都是从一个铁皮桶里盛的,这单独的一碗汤,让我猜到,里面有药。我怕孙苗出来搅合,如果她真是敌方的,肯定不让刘千手喝这汤。我赶紧对潘子使眼色,那意思咱俩想办法,分散孙苗注意力。刘千手这双红的渗人的眼睛,让其他病人都有些忌讳,他们主动让出地方,让刘千手先打饭,可刘千手走着走着,一个不稳,踉跄一下。我和潘子都觉得机会来了,我俩赶紧上去扶一把。

  跟我预料的一样,孙苗看我俩过来,就拦着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俩碰到刘千手。可我和潘子心有灵犀,潘子一下挤到孙苗和刘千手中间,跟她理论上了,我趁机把刘千手扶过来,让陆宇峰赶紧把汤倒在刘千手碗里。我估计潘子早就压一肚子火了,虽然他不能动手,但嘴皮子发威了。他盯着孙苗,好一通说,“我们都为病友,就该互相帮助,看到有人摔倒,我们扶一扶怎么啦?做的不对么?做的不好么?你身为医护人员,应该理解,应该懂,应该支持……”我看着潘子,突然想到一个人,大话西游的唐僧,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埋汰人的潜质,尤其他大嘴一张,时不时的还有唾沫星子喷出来。

  孙苗是被潘子阴了一把,她气得接不上话,还偶尔一摸脸,把喷上去的吐沫星子擦掉。这么一来,打饭的事算告一段落了,我和潘子是最后打完饭的,陆宇峰走的时候,悄声嘀咕一声,“保护好!”我也偷偷应了一声。可话说回来,我俩跟刘千手隔了一道墙,孙苗根本不走,她是打定主意监视刘千手了,我也不能直接冲到三病房,只能在晚间以溜达为名义,在三病房门前转一转。

  刘千手的病床靠着墙,我隔的远看不全,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我这么安慰自己,看个下半身也行,证明刘探长还没大事。医院熄灯很早,在九点整,病房里就关灯了,我们这些人都躺下睡觉,但没多久,灯又被人打开了,我抬头一看,孙苗推着护理车走进来。我心说她要干嘛?看架势还直奔我来的。潘子跟孙苗是彻底不对付,他当先喊一句,“护士鸡,我们要睡觉!”潘子故意把鸡的发音往下压,乍一听说他喊得是护士姐也行,就是发音有点含糊不清。也不知道孙苗听没听出来,反正她瞪了潘子一眼,回答说,“滴眼药,滴完再睡。”而且她还拿出一个药瓶来,看架势可我先来。

  我心里害怕,谁知道这是什么眼药水?看我不动弹,孙苗还催促说,“抬头,睁眼!”我索性反其道行之,不仅低下头,还捂起眼睛来,但面上得找个好借口,我跟她说,“不行,护士鸡,我眼皮总跳,眼睛有点麻酥酥的疼,这次不滴了。”孙苗本来不干,但她能拧过我?我俩就干耗上了。我发现我临床这傻哥们挺有意思,看我不滴,他急了,跟孙苗说,“先给我来吧,我眼睛不疼。”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心说这哥们看不出是干啥的,但这股吃屎都要抢热的的做法,说明他这辈子是白活了。孙苗也被弄得没招,只好把要给我的眼药水递给了这位老兄,潘子跟我一样,也是拒绝滴眼药,最后她只能撇下我俩离开了。

  同病房的两个病友滴完眼药后,全都捂着眼睛,蜷曲在床上,时不时扭一下身子,显得很痛苦。我挺担心他们安危,也话里有话的劝了一句,“实在难受,就去厕所洗洗眼睛吧。”

  临床哥们摇摇头,跟我说,“护士滴的是散瞳药,术前这几天都要有的,而且听说浓度很高,不能洗,忍一忍就过去了。”另外一个病友接话说,“我俩这还算好的,昨晚和前晚,三病房那个红眼睛的家伙,他都疼的直叫唤,我们在二病房都听到了。”红眼睛的人一定指着刘千手,我暗说不好,孙苗刚走,保准去找刘千手了。这俩病友都说孙苗滴的是术前散瞳药,但谁知道她那护理车里有几种散瞳药?会不会有专门带毒的呢?我肯定放心不下,叫着潘子起床,一同往门口靠去。

  我俩来的正是时候,孙苗刚从三病房出来,推车到护理站后,她又在一个资料夹上记着什么。我知道刘千手一定中招了,但只要我俩及时过去,给他洗洗眼睛,应该没大碍。可有孙苗在,我俩怎么出去成问题了。我对外打量一遍,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跟潘子说“小兽,你牺牲一把,先到外面溜达一下,最好把孙苗引走了,我借机钻到三病房里。”潘子同意了,他还闷头想了想,估摸是琢磨怎么闹呢。但我们计划没施展起来,孙苗记完本子,又推个车走了,进到四病房。

  这可是好机会,我和潘子赶紧行动,而且我俩离三病房这么近,几乎一个眨眼间就钻了进去。有个病人没睡觉,刚从三病房厕所出来,看到陌生人,冷不丁愣了一下。我赶紧笑了笑,指了指刘千手的床位,就把这事解释过去了。我和潘子一左一右凑到刘千手床前。这时的刘千手很痛苦,皱个眉,一脑门的汗儿。我先给他擦擦汗,又问他什么感觉。他说眼睛疼,但护士告诉他,要强忍着。我暗骂孙苗不是东西,也不管那么多,和潘子一起把刘千手拽起来,扶到厕所里。

  估计孙苗没少给刘千手灌输甜言蜜语,也就是刘探长脑袋不好使,不然凭他当过刑警探长,能这么容易中招?刘千手还跟我俩强调,说要听护士的话,可我和潘子用强,我摁着刘千手脑袋,潘子拧开水管,用手捧着水,往刘千手眼前淋。我心说刘千手眼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潘子第一把淋得水,都略带淡黄色了。我俩也很有耐心,这么反复洗了十几遍,最后刘千手舒坦的哼了一声,说好受多了。我叮嘱刘千手,一定别跟孙苗说洗眼睛的事,如果他乖,我过阵带他吃好东西。刘千手连说好呀好呀。我被他这种“天真”的表情弄得心里一沉。我俩又把刘千手送回去,这么一来没事了,我俩也得赶紧回去。

  可刚走到门口,孙苗带着医生过来了,这医生戴个口罩,也看不清什么长相。这是要把我俩堵在三病房的节奏,潘子还忍不住问我,“怎么办好?”他说话的同时,把拳头都握紧了。我不想动武,不然殴打医生与护士,我们再怎么有理也变得没理了。我想了个办法,指着门前的厕所说,“进去避一避。”我还长个心眼,进到厕所后,没锁门,因为三病房四个病号都躺在床上了,我要是把门锁上,反倒露馅。而且这厕所门下面还有一个小栅栏窗,用来换气的,我和潘子都蹲在栅栏窗前,留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这栅栏窗太矮,我只能看到进来医生的小腿以下的位置,他穿着一个大头黑皮鞋,这款式现在不常见了。医生和孙苗当然没发现我们,这医生面上是过来查房的,但谁知道心里打什么注意,反正在病房转一圈又走了。

  潘子想出去,可我把他拦住了,还摇摇头,因为我听到声音了,这医生和孙苗就在三病房外聊天,只是隔着病房门,他俩具体聊什么我听不清。我觉得我俩这么出门还有些冒险,就四下打量起来。

  正巧厕所里还有个窗户,我把窗户打开,探头看了看。这眼科医院有个特点,窗户外上下都有两条横框,是用水泥打出来的。也不知道这横框是为了美观而装饰的,还是说里面埋着啥管线。但有横框在,我们爬墙就很方便了。而且紧挨这里的,就是二病房的厕所。我跟潘子身手都没问题,我就说,“咱俩爬墙逃回去,一会爬的时候呢,也别往下看。”这也是爬高一个很关键的要点,我们现在是七楼,真要往下看,如此高的距离,很容易让人产生眩晕感。潘子说行,他还当先爬起来。我怕出岔子,在他爬出窗户时,我还拽着他裤腿,这样万一他失手,我使劲拉扯,还能救他一命。潘子没让我费心,他双手扒着上面横框,脚踩下面的横框,整个人贴紧墙面,一点点的往旁边蹭。潘子是放松心态了,也走的很轻松,可我作为旁观者,心里依旧紧绷绷的。

  现在是夏天,哪个病房的厕所都开着窗户,潘子很顺利的过去了,又一缩身子,钻进去。这下轮到我了,我发现自己爬墙的难度比潘子要大,因为潘子个高,他一伸手,抓横框很轻松,我比他矮了半头,抓起来就有点费劲了。但我也不服输,尽量让身子舒展开,勉勉强强的摸到横框,拿出一副乌龟的速度,慢吞吞爬起来。前半程都没问题,爬的很稳,但或许是我使劲抻着身子,让小腿突然抽筋了。这时候抽筋很要命,我有点站不稳,腿上传来一阵麻痛。还根本忍不住的低头看了一眼。这下可好,爬高的忌讳全出现在我身上了,尤其我还有点晕高,望着远远的地面,脑袋里嗡嗡直响。潘子看我这状态,他急了,对我连连催促说,“撑住!一定撑住!”

  可抽筋这东西,不是忍一忍就过去的,要是及时不调整体位,只会越来越严重。我要还是慢慢悠悠的爬,弄不好会一脚踩秃噜,整个人摔下去。这么高的距离,生还可能性几乎为零,我被逼得没招,一发狠一咬牙,急忙爬了两下,又对着潘子扑去。我纯属豪赌,赌输了,命就交代到这了。潘子手疾眼快,一手抓住我上衣了,另一手扣在我脖子上。我下落的时候很猛,潘子冷不丁吃不住劲,也被带着探出去一块,而且他扣我脖子的手很紧。看得出来他是好意,想抓严了,问题是这么一扣,我脑袋缺氧。我憋得嘴里呃、呃叫了两声,也急忙伸出手,紧紧握住他胳膊。我俩一同出力,这么连拉带扯的,好一会儿才让我脱离危险。当脚碰到厕所地面时,我整个人才稍微平稳一些,我和潘子也累的够呛,把马桶盖一放,一同挤在上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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