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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组人马将侦查情况汇报完毕，宋铎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6点，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他起身跟大家说了声“辛苦了”，让大家先下班休息，明天再继续调查。
就在大家纷纷起身准备离去时，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名年轻女警大步走了进来，因为速度太快，正好与准备拉门出去的曹亮撞个满怀。曹亮低头一看，撞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技术科的小颜。
小颜抬头一看是他，就喘口气问：“没撞到你吧？”
曹亮摸摸胸口摇摇头说：“没事，没事……”
小颜冷下脸说：“既然没事，那就麻烦你闪到一边，我有事要向宋队汇报。”
后面的老杜等人都笑起来，曹亮挠挠头，表情有点尴尬，他红着脸退到一边，给小颜让出一条道来。
小颜走到宋铎面前说：“宋队，我有了些新发现。”
老杜不由得乐了，说：“小颜啊，你真是咱们队的福星，每次你一出现，都能给咱们带来新线索。”
宋铎问小颜：“你有什么新发现？”
小颜说：“今天上午，你们不是从曾小狼的宿舍里带回来一部手机吗？那是一部新款三星智能手机。今天下午，我重点检查了这部手机，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里面被删除的一些数据。经过对这些被删除的数据进行梳理，我发现大约在一个月前，曾小狼曾经在这部手机里保存过一篇网络小说页面。我恢复这个网页后发现，这是一篇日本推理小说作家写的推理小说，被一家本地文学论坛转载，然后被曾小狼读到。这篇小说的题目叫《交换杀人》。”
“交换杀人？”屋里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是的，曾小狼保存在手机里的这篇小说题目叫《交换杀人》，但这并不是我今天要汇报的重点。”小颜说，“在这篇小说的正文下面，有一些评论和跟帖，其中有一个跟帖是这样写的：‘交换杀人，QQ324519×××’。”
曹亮不由得叫了起来：“这不就是打广告叫别人跟他一起玩交换杀人游戏的意思吗？”
小颜说：“对，这个发表跟帖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这个论坛的设置，跟著名的天涯论坛一样，发帖者也无权删除自己的帖子，要不然这条信息早就被发帖者删除了。”
曹亮问：“这跟曾小狼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跟帖是他留下的？”
小颜看他一眼，摇头说：“不，跟帖不是他留下的，但是曾小狼曾经加过跟帖中的这个QQ号。”
小颜通过对手机里的信息进行索检，发现曾小狼曾经用自己的手机申请过一个新QQ号，并用新QQ号加了小说跟帖里的这个QQ号。
“他们进行过对话吗？”宋铎问。
“是的，曾小狼注册的网名叫‘十步杀一人’，对方的QQ名叫‘孔乙己’。‘十步杀一人’问对方：‘你是想交换杀人吗？正好我也有这个想法。’‘孔乙己’则回答：‘今晚8点，沙岭鞭炮厂，见面详谈！’双方只有这次聊天记录，第二天曾小狼就删除了这个QQ号里的好友及聊天记录，并在手机里清除掉了这个新号的登录信息。因为他只是做了简单的删除，并没有进行格式化，所以我很容易就能恢复这些信息。”
“难道曾小狼是在跟对方一起玩交换杀人的游戏？”宋铎想起以前做出的曾小狼还有个同伙的推断，皱皱眉头问，“能从QQ号追查到对方的身份吗？”
“具体追查到个人不大可能。”小颜说，“但我能追查到对方注册和登录QQ号码所使用的网络IP地址，然后通过向电信公司查询，我找到了这个IP地址所对应的物理地址，是在咱们市西城区香槐路104号，我估计这里应该是一个网吧。”
“小颜，干得漂亮。”宋铎起身说，“小苏、小颜，你们俩辛苦一下，跟我去香槐路看看，其他人先下班，有什么消息明天再通报给大家。”
“那个……宋队，”曹亮看看小颜，往队长面前凑了凑说，“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宋铎爽快地说：“行，上车！”
一行四人，驱车来到西城区。警车从二中门口绕过，前行不远，拐个弯就到了香槐路，顺着门牌找到104号。让人意外的是，这里并不是一个网吧，而是一间小卖部，一排货架上摆着一些糖果香烟零食和作业本。一个胖女人正伏在柜台上打盹儿，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抬起头，看见几个警察上门，赶紧站起身，脸上露出慌张的表情。
宋铎原本以为小颜查到的地址有误，但一见到店主脸上那慌乱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店里肯定藏着猫腻。他跨进小店，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货架旁边有一扇小门，门里边隐约传出嘈杂的声音。
他拉开那扇小门一看，里面果然别有洞天，那是一间大约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屋，靠墙摆放着近二十台旧电脑。每台电脑前都围坐着几个人，或是在玩游戏，或是在看视频，音箱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因为抽烟的人太多，房间里烟雾缭绕的，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宋铎走进去转了一圈，在电脑前玩游戏的多是穿着校服的孩子，而且也没有在墙壁上看到这家店的网吧营业执照。他沉着脸对跟在身后的店主说：“你这里连营业执照和网吧特许经营证都没有，分明是一家黑网吧啊。还有，国家法律明文规定，网吧不允许向未成年人开放，你还让这么多在校学生进来玩游戏，难道你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吗？”
胖女人吓得头冒冷汗，赶紧把店里的顾客都赶出去，赔着笑脸说：“警官，您不知道，我这小店生意太差，为了增加一点人气，我才在后面小屋里摆了几台电脑……”
宋铎抬头看看，店里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他对店主说：“按规定，网吧上网得先登记顾客的身份证号码，你把你的登记本拿给我看一下。”
胖女人面露难色，摇头说：“我这里没有登记本，反正只要有人来，给钱就能上网。”
宋铎皱了一下眉头，对小颜说：“没有监控设备，也没有身份证登记，你能找到那个号码是谁在使用吗？”
“如果没有登记上网者的身份信息，估计很难具体查到个人，”小颜说，“我尽力而为，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上前将二十多台电脑逐一检查一遍，最后终于在最角落的那台电脑里发现了那个网名叫“孔乙己”的QQ登录痕迹。尽管有关这个QQ号的所有信息都已经被删除，但这个难不倒小颜，她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操作一阵，很快就恢复了跟这个QQ号有关的所有信息。
孔乙己这个号码，是在大约一个月前的3月6日下午7时申请的新号，三天后，也就是3月9日下午6点12分，孔乙己第二次登录，先后加了两个QQ好友，一个网名叫十步杀一人，现在已经证实此人就是曾小狼，另一个QQ好友网名叫西贝尔。孔乙己同时向两名好友发送了一条相同的信息：今晚8点，沙岭鞭炮厂，见面详谈！次日晚上，孔乙己再次登录，删除掉了QQ里的好友及所有聊天信息，并在电脑里对这个QQ号留下的痕迹做了简单清理，此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这个QQ号。
宋铎站在电脑前问：“这个孔乙己的QQ号里加了两个好友，一个是曾小狼，能查出另一个QQ好友西贝尔是谁吗？”
小颜看着“西贝尔”的QQ号码，皱皱眉头说：“等等，我觉得这个号码似乎有点眼熟呢。”她想了下说，“对，是贾乐的QQ号。贾乐被杀时，我对他的两个手机号和常用QQ号都进行过检查，所以对这个号码有印象。”
宋铎盯着她问：“你确定这是贾乐用过的QQ号？”
小颜点头说：“我可以确定，保证错不了。”
“那就好。”宋铎低头踱了两步，抬头看看苏晚晚，又看看曹亮说，“如此一来，这个案子的大概轮廓就已经出来了。”
因为某种原因，这个网名叫孔乙己的人想杀一个人，但因为怕被警察抓住，所以迟迟没有动手。直到某一天，他在本地文学论坛上看到一篇题为《交换杀人》的推理小说，忽然脑洞大开，觉得交换杀人这个办法不错，如果能找到一个跟自己有同样需求的陌生人，他帮对方去杀对方想杀的人，而对方则帮他去杀他想杀的那个人。如此一来，凶手与死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被警察查到的概率就非常小。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孔乙己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这篇小说下面跟帖，留下了“交换杀人，QQ324519×××”这句话。想不到，他还真找到了两个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人，就是曾小狼和贾乐。他们很快就加了孔乙己的QQ号。孔乙己知道在QQ里聊天不安全，于是把他俩约到沙岭鞭炮厂见面详谈。很显然，这次见面使他们三个人很顺利地达成了交换杀人的协议。
为了不留下痕迹，十步杀一人即曾小狼和这个孔乙己，都是在自己常用QQ号之外重新申请了一个新QQ号来进行联络。这个叫孔乙己的家伙更加小心，他跑到一个没有监控和不用登记身份证信息的黑网吧登录QQ。这样一来，就算警方追查到这里，也没有办法查到他本人头上。相对而言，贾乐就大意得多，他直接用自己常用的QQ号加了孔乙己，虽然事后及时删除了与孔乙己有关的所有信息，但还是很容易就被警方追查到了。
“我有一个疑问。”曹亮听完队长的推断之后说，“这三个人删除QQ之后，彼此之间用什么进行联络呢？”
“用手机。”苏晚晚代替队长回答道，“你忘记了吗？除了他们常用的手机，咱们在贾乐和曾小狼身上都找到了一部旧手机，使用的都是用假身份证注册的外地手机号，并且他们在电话里都是以代号相称。从贾乐和曾小狼手机里储存的号码可以看出，代号‘甲’指的是曾小狼，代号‘丙’指的是贾乐，很显然，代号‘乙’就是孔乙己了。”
曹亮看了一眼正愁眉苦脸地坐在角落里等候他们发落的店老板，他凑到队长身边说：“要不要去问一下店老板，也许她知道这个孔乙己是谁。”
宋铎摇头说：“不用了，这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店老板不可能还记得。我猜那个孔乙己应该不常来这里，而且这个人的反侦查能力很强，对咱们警方的追查早就做了防备，所以他才特意选了这家既没有监控探头，也不用登记身份证信息的黑网吧来登录QQ号。”
曹亮有些不大相信，走过去向那个胖女人问了一下，果然如宋铎所言，她完全不记得一个月前有什么人用过这台电脑。
“来这里上网的，多是附近中小学校的学生吧？”宋铎问店主。
胖女人点头说：“是的。”
宋铎沉着脸说：“你开这样的黑网吧，赚的都是附近学生的昧心钱。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屋里所有的电脑都处理掉，如果你敢继续开下去，我就叫文化执法大队的人过来没收你的电脑，到时你自己也要被行政拘留。”
胖女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说：“行行行，这网吧我再也不敢开了。”
离开黑网吧后，天色将晚，宋铎让手下三名警员先下班，他则开着警车到沙岭鞭炮厂转了一圈。在这栋很少有人来的鬼屋里，他看见了几块摞起来的断砖，显然是有人在这里当凳子坐过。他亮着手电筒在这栋废弃的厂房内外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