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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妈妈仔细一看,那张脸痛苦地扭曲着,她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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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觉得奇怪,在升旗训练进入关键期的时候,田老师和陆老师却突然不见人影,连喻老师也觉得挺费解。
喻老师近来似乎心事重重,上课的时候时常走神。但她对升旗队的事情似乎比谁都关心,田老师他们一缺阵,她就自告奋勇地顶替起监督训练的角色。
国庆节升旗队的活动已经安排好了,届时解放碑的升旗仪式肯定由和平小学升旗队担纲。和平小学还接受到另一重要任务,就是在升旗仪式过后向首长敬献鲜花。这是一项更加光荣的任务。按照学校安排,该任务将由优秀辅导员带领优秀学生共同担纲。据学校初步研究,献花的辅导员初步选定为年轻的音乐女教师裴芳。裴芳和喻老师同住一宿舍,平时同进共出,情同姐妹,因为两人都十分漂亮,而且有几分相像,故被人们称为姐妹花。毕业于音乐专科学校的裴老师除了会弹钢琴,歌也唱得好,但是在阿才心目中,喻老师与裴老师相比一点也不逊色,喻老师不光歌唱得好,舞也跳得不错,在阿才看来,喻老师与裴老师真有一比。阿才想到国庆节那天他将参加解放碑的升旗仪式,心里暗暗盼望,最好喻老师也一起来,但是喻老师不能参加升旗,那么,她能不能去献花呢?阿才突然有一种想法,希望裴老师能够被喻老师替换下来,他对自己的语文老师有一种偏爱,若是有人问他那两个姐妹花老师哪一个更漂亮,他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喻老师最漂亮。”
听说学校是经过一番反复讨论才在喻、裴二位之间选择裴老师带领少先队员给首长献鲜花的,阿才心里为喻老师抱不平,他真弄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不选喻老师,难道她不优秀?若不是因为献花的事情,阿才也许永远也不会将这两位同样漂亮的老师放在一起仔细比较一番,他越比较,越觉得喻老师比裴老师强上好几倍。他甚至对裴老师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以至下午最后一节上音乐课的时候,阿才老觉得裴老师无论弹琴还是唱歌都显得十分做作。从一开始上课,这种抵触就一直伴随着他。阿才显得无精打采,不愿意专心上课。他这些细微变化,也被目光犀利的裴老师发现了。裴老师毫不留情地让他站起来,阿才觉得裴老师很过分,他想,裴老师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阿才倔强地抬起头,咬紧嘴唇,几乎是用一种对抗的态度面对裴老师的批评,这让裴老师很恼火。
“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你这个人!”裴老师平时觉得阿才是个好学生,眼下的情景着实让她费解、伤脑筋,裴老师要是生气,就会抛出著名的口头禅:“莫名其妙!”她的确很生气,下课后,她并不继续理会阿才,而是跟喻老师告状去,她知道,论教育学生,还是喻老师有办法。
每天下午放学后,阿才照例要继续呆在学校参加一小时左右的升旗训练,田老师不在,喻老师就暂时替代。
阿才准备训练的时候,见喻老师径直朝他而来,脸上没有平时的微笑,阿才心想,今天要挨训了。
“告诉老师,是不是家里有事情?”喻老师突然又变得和颜悦色,这让一心准备挨训的阿才心里一阵激动,他想起这些日子里喻老师对他的关心,心里越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喻老师一边,他终于忍不住了:“我觉得你比裴老师强,你应该……”话未说完,他已经哽咽了,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阿才的心里为喻老师感到深深的委屈。
“哎,你怎么这么傻。”喻老师大约是被阿才感动了,连忙掏出花手绢,蹲在阿才跟前替他拭眼泪,“好了,你可是少先队员,别——”喻老师拍拍他的腮帮,又抚摸一下他的头,阿才心里顿觉无限欣慰。他觉得,喻老师就是比裴老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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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学时间送走阿才以后,梅芳不敢马上与汉青见面,她生怕阿才中途又会有什么事突然返回,弄得她措手不及。
这些日子,梅芳常有胸闷气短的感觉,她特别害怕突然出现的敲门声,一听见门外传来异常声音,她的心就狂跳不已,她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感情原来是这么累人呀!梅芳算是充分领略了男女之间另外一种滋味,偷情的滋味实在折磨人,无甜蜜又苦涩,这样的滋味本来只可偷尝一口,频繁了就开始沦为负担,偷情有时就像吸鸦片一样,你尝过一次那种刺激之后,就难以控制自己,从而有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梅芳很怕被孩子识破,每天与汉青幽会之后,她都在阿才回家以前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让孩子觉察出自己身上的异常,要是被孩子发现,她简直会无地自容。冷静的时候,她常会告诫自己:别玩了,别玩了,孩子都懂事了,要是闹出什么事,谁能担当得了?谁也担当不了!
这种时候,汉青最能体会时间难熬的意思,情人近在咫尺,而无法自由接近。上午,他已经跟梅芳商量好了,准备第二天开始公开露面,走亲访友,当然,也会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入梅芳家“拜访”一下,危险既已解除,就算再客居在她家中一些日子也无妨。
梅芳也想好了,只要对外公开他们之间的表亲关系,料想他人也不至于乱说一通,就算有闲话,孩子知道汉青的身份就可以了,即便将来丈夫金鹏举知道汉青来访客住这件事,他也不应该有什么猜疑,表兄妹之间的关系足以掩饰一切隐情内幕。
世上的事有时像是偏要与人作对为难,梅芳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上课的时间,正想关门,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道对面匆匆而来,梅芳刹那间有一种惊魂失魄的感觉,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在梦幻中,便使劲揉一下眼皮,再认真看一眼,那人果然是她的丈夫,他怎么突然就回家了?梅芳心中暗暗叫苦,老天爷啊,你是不是在跟我作对?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一下偏房的门,虽然已经反锁了,但她生怕汉青不识时务贸然出现,这可如何是好呢?梅芳心中焦虑万分。她竟木然地看着丈夫一步一步走过来……没有重逢的惊喜,只有害怕被揭穿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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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才兴冲冲地闯进家门,忽然觉得家中气氛不对,妈妈坐在桌旁发呆,满面愁色,乖巧的阿才,料想妈妈肯定遇上不顺心的事,想绕过梅芳身边前往厨房查看晚饭是否做好,他实在太饿了。
“娃儿,你爸爸回来了。”梅芳淡淡地说。
“我爸爸回来啦?在哪儿?”阿才一下瞪大眼睛,兴奋地扑到梅芳的怀里,使劲摇晃妈妈的肩膀,“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咳,你这死娃儿,把我弄痛了!”梅芳显得有点不耐烦。
“爸爸!爸爸!”阿才以为梅芳故意买关子,或者爸爸跟他玩捉迷藏,便急得直叫唤。
“娃儿,别乱吼,你爸爸刚走。”
“他怎么这么快又走了?他又去了哪儿?他怎么不多待一会儿看看我?难道他不爱我了吗?”阿才像是一下子坠入冰窟窿,顿时心灰意冷,他伤心、委屈、失望,心痛,突然间觉得生活好残酷。
梅芳见阿才仿佛要崩溃似的,马上将他搂进自己的怀中:“娃儿,别犯傻,听我说……”
阿才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前的红领巾,使劲地挣脱母亲的怀抱,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应该像个男子汉:“我才不哭!”他心里暗暗说,他不由得扮起一种酷相。
梅芳刹那间觉得阿才有了一种成熟,她有了一种欣喜的感觉,心中一下充满了柔情蜜意,她和颜悦色地说:“娃儿,你爸爸有公事先去成都待几天,国庆节就回家。”
“真的?”阿才毕竟是小孩儿,再装老成也会被高兴的事情弄得露出童稚率真,他马上屁颠屁颠地在屋内蹦蹦跳跳,心里像装满了蜜糖,饥饿的感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梅芳见阿才乐到这个地步,心情颇为复杂。从阿才对父亲的依恋之情,梅芳突然意识到家庭的重要性,负疚感渐渐占满她的身心,注视着因得到父亲归来的消息而欣喜万分的阿才,梅芳觉得自己很难正视她的儿子,但她实在矛盾,对汉青的恋情像蝴蝶迷恋鲜花一样挥却不去,如果这种感情只是一时冲动也罢,得之容易的东西,弃之也许也方便,但恰恰是她与汉青的感情植根在深厚的记忆中,青梅竹马是什么?青梅竹马是一生的情结!它注定要影响,甚至纠缠人的一生。
这天夜里,梅芳并没有如约与汉青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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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爸爸近在成都,过几天就可以见面,阿才兴奋得难以入眠。夜里,梅芳要阿才跟她一起睡,阿才不干了,他觉得应该从此开始真正独立,以便向几天后就可以相见的爸爸表明:他长大了,夜间不怕一人独睡。
梅芳要阿才跟她同睡,表面上似乎是想借此抗拒自己对汉青的惦念,或者说是抗拒内心深处的激情渴望,她没想到,阿才竟然坚持独睡:“娃儿,你还是再跟妈妈睡几个晚上吧,再过几天,爸爸要是回来,你想跟妈妈睡都不成。”
“为什么?”
“床挤不下的!你都长得这么大了。”
“是的,我都长这么大了,我不能再跟妈妈一起睡了。”阿才显得很坚决,临睡之前,他将自己的东西全从梅芳的卧室清理出来,抱回自己的小房间。
夜深人静的时候,梅芳依然辗转难眠,虽说阿才已不睡身边,自己有了自由活动的可能,但她还是试图一个劲地抗拒情欲的诱惑。
汉青真是冤家,不时地敲着阁楼的地板,这是最初约定的半夜联系暗号。汉青刚住下不久,梅芳与他发生关系以后,每到夜里,汉青便用这种方式向她表达激情渴望。以往,要是梅芳听到这种暗号,身上便要冲动,便要发烧,此时,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惊恐,梅芳心中暗暗请求汉青理解她的苦衷,希望汉青安静下来,跟她一样,静静思考一下,体谅她的处境。天花板的敲击声不时响起,渐渐地,每一声都让梅芳感到心惊肉跳,她不怪汉青,只怪自己。在丈夫走后,梅芳答应汉青,今晚再好好相缠一夜。临到事头,她退却了,她望着黑茫茫的上方,心中担忧起了未来,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小偷,偷偷摸摸地过日子。
阿才最近已经形成习惯,夜里再困,总会在半夜醒来,他听见了楼上的声音,马上联想到穿黑鞋的脚。有几次他都按捺不住想悄悄起床,跑到妈妈床上,但他最终都能忍住,他不想让妈妈觉得他还是个胆小怕死的小孩儿,也许是老鼠挠爪,也许是猫儿戏耍,阿才这样想,其实是在安慰自己,反正,上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尽管心中一直以正常想法给自己打气壮胆,但他一想到那天夜里在阁楼床底下看到的情景,便不由得猜测起阁楼上所隐藏的某种秘密。楼上是否真的住着人?妈妈知道吗?阿才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竖起耳朵倾听楼上的动静。楼上的动静间隙逐渐拉开距离,到后来,一直过了很久,那声音便失去了下文,阿才等着等着,竟又睡了过去,他太困了,朦胧之中,他似乎听见一声尖叫,但是强大的睡意硬是把他压入了梦乡的谷底……
紧张工作了一夜的龙飞,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床头的电话声震醒了,凌雨琦向他汇报:梅芳家出事了!龙飞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披上衣服,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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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飞虎接到中正剑,便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停顿,他马上暗中招来孙海隆,向他发出集合令,全线纠集潜伏在重庆的梅花党徒准备施行“光复之剑”计划。
黄飞虎以为孙海隆是暗中颁发中正剑的人。按规矩,黄飞虎也不能发话询问。黄飞虎心想,在这客栈内唯有孙海隆才可能具备这种身份。黄飞虎因此对孙海隆敬重有加,虽说他向孙海隆发布命令,但内心里还挺把他当一回事,不过,他同时也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这个组织内,真是盘根错节,弄不好谁真有能耐能真通到老蒋那儿。这种格局,又令黄飞虎有一种优越感,因为这说明,梅花党在老蒋心目中的地位果然特殊——绝对的特殊。否则,老蒋才不会把这个组织搞得如此复杂。
二十六号房间马上成了秘密指挥所。一时间各种相关命令和计划安排进展反馈情况相继进进出出。俞特派员出事的情况也接踵而来,黄飞虎闻讯,黯然变色,他找来孙海隆,跟他密商一番,连忙星夜转移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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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梅芳实在无法入眠:她被家庭责任心和个人情感反复煎熬着,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末了,梅芳觉得今夜如此冷遇汉青实在过意不去,她估计阿才已经深睡难醒,就悄然起床,摸索着打开偏房,小心翼翼登梯上阁楼,进了房间,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轻声叫道:
“汉青。”
阁楼黑乎乎的,一下子看不清四周情景,要是往日梅芳这般叫唤,平时保持警觉的汉青就会亮起手电筒给梅芳一线光明。孰料,汉青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梅芳以为汉青睡熟了。也难怪,这些日子,汉青整天担惊受怕的,几乎没睡过什么安稳觉,也许他真的太累了,梅芳充满爱怜地想。她悄然摸到汉青的床前,想坐在他身旁静静待一会儿。
这时,月亮刚好钻出云层,给阁楼投进一些亮色,苍白的月光,照在汉青的脸上,梅芳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那张脸充满痛苦的神情,梅芳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汉青的脸颊,像是触火一般,一股令人畏惧的热量烫得梅芳大吃一惊,汉青无力地歪过脸,十分无助地投来乞求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满了生存的渴望。他已经不会说话。
白天汉青跟梅芳谈起这几天处境时,提到若遇到危险,就在窗外挂起一件白衬衫。
也巧,龙飞设在梅芳家附近的监视点尚未撤走,值班的公安看见对面阁楼窗外挂起了白衬衫,便知有异常情况,马上通知凌雨琦。
龙飞来晚了一步。
汉青刚送进医院就断了气。
龙飞揭开盖在汉青遗容上的白床单,默默注视他脖子上奇怪的伤口,心里想:他到底是被什么伤害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