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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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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我们依然起了个大早,赶往电影厂外等待当临时演员的机会。这里,似乎真的是一个梦想的前沿,彷佛这扇充满魔力的铁大门背后,就是光鲜富足,轻松易得的生活,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比昨天还要多的人,都拥挤在这里,想要踩着这块跳板,飞向成功,飞向梦想。

  自从我也加入了临时演员的队伍之后,我就不怀疑当初方洁云的梦想的危言耸听了,我甚至后悔用那么卑鄙的手段丢下方洁云自己跑掉,方洁云的梦想,是有一片土壤的,我今天才真正理解了。我背叛了方洁云,一个人来到北京,站在北影厂的大门外,自己来争取当群众演员,梦想着有朝一日成为明星,这件事,突然变的很有讽刺意味,我的行为就像是我偷了方洁云的梦想一样,看起来可耻,说起来下流,听起来卑鄙。但我顾不得那么多高尚的借口了,我必须先给生活谄媚,放下尊严,厚起脸皮,去争,去抢,才能换的一点活下去的机会,这就是我面对的现实。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我决定呆在铁大门旁边不动,那样不容易被人群挤掉,我可以争取到机会,但是王亮有点心不在焉,在人群里到处张望,寻找着那个张林倩的身影。

  机会来了,我想我准备好了,人群再次一涌而上,赌到了铁门口,我费劲地往里边挤,一边挤一边大喊王亮的名字。

  “王亮,王亮…….”回头看的时候,王亮正在向再次迟到的张林倩跑去,而我,又被人群挤掉了,失去了这次机会。

  对于这次失之交臂的机会,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抱怨王亮?但我的确不能理解张林倩的再次迟到,不过好在王亮一脸高兴,并不在乎这次机会,就好像后面还有很多次机会一样。

  又一波机会来了,这一次,鬼使神差,我竟然和王亮被人群冲散,等我回头看的时候,王亮已经拉着张林倩跳上了开往拍摄地的大班车,只是在车门口,给我挥手,晃了晃他手里的手机。

  我像是被王亮抛弃了一样,内心很失落,也没有心情等待后面的机会了。我想我还是缺乏经验的,或许根本就不适合当演员,自身形象很差,这是自然灾害,我知道,但是连当个临时演员,免费吃盒饭的机会都争取不到,纯粹是个人能力问题,我开始怀疑我的能力了。

  我只好一个人回到那个地下室,没有王亮的信息,但是我不担心,我知道他今天一定过的很开心,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累了,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赖在了床上。

  马上要到年关了,外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在地下室听来,却有些沉闷,就像一个壮年放了一颗屁,或者一串屁,我躺在床上听着,也无事可干,只有睡觉,所以我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次,但是感觉眼睛好沉重,眼皮抬不起来,于是,我一翻身,又睡了过去,睡梦中,感觉背上很痒,随手抓了几下,可是越抓越痒,终于因为奇痒难忍,我醒了,坐了起来,浑身筛糠一样抖了几下,越发的痒了,我站起来,贴着墙,把背靠在墙上使劲蹭了几蹭,舒服多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背上练兵走正步一样,我受不了了,跑到水房去脱了衣服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惨不忍睹啊,原来,我的背上起了一层红疙瘩,有的已经被我抓破,正在流黄水。

  我以为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跑回地下室,掀开床铺找凶手,结果傻眼了,床铺下面,起了一层厚厚的绿毛,有的还是黑的,一股霉味儿直刺鼻腔,我一下子被憋住了气,扔下床铺,弯腰咳嗽起来。

  地下室阴暗潮湿,被褥因为潮湿发霉是常事,用手摸上去,经常像是打了一层霜一样,潮潮的,但是冬天,每天回家冻得差不多失去了知觉,所以没感觉到。我的身体,十有八九是被潮气感染出湿红疹了,但是为什么王亮没事呢?我想不出原因,只希望王亮快点回来,我好问个究竟。

  那天晚上,王亮回来的很晚,也喝醉了,看样子是很高兴,也说个不停,我把王亮扔到床上,然后掀起他的后背看了看,原来,王亮的背上,满是痘印,看样子,是起过无数次湿疹的痕迹。

  本来,我的设想里,如果王亮没有出疹子而只有我一个人出疹子,我会觉得是自己的体质问题,自认倒霉,如果两个人都出了疹子,我会觉得王亮骗了我,他明明知道地下室阴暗潮湿,当初就应该在我租房之前告诉我真相,心里是有抱怨的,但是看到王亮的痘痕,我突然没有了责问的勇气,感激之心让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恩将仇报,看着我的这个善良的老乡,只希望我们明天能一起找到工作,于是,在给他擦了擦嘴边的酒气之后,我又爬到床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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