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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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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王亮第一次没有催我,睡到自然醒后,我问:“今天,我们不用去工作吗?”

  “又不是公务员的铁饭碗,你还真敬业”王亮说话,有时候真的比一针见血还犀利。

  “是你说的,机会是要靠争取的,我们去了,才能争取,不去的话,那我们今天干什么?”我像一个信徒一样,虔诚地信仰着王亮的话。

  “今天去给你买个手机,你像个原始人一样,没手机,工作来了也不要你,都联络不到你,昨天你要是有手机,就能和我一起去拍戏了”

  “哦……可是……”我支支吾吾的回答,是因为担心又要花钱,但是又觉得王亮说的是对的,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大都市里,大家都是带着冲锋枪上阵,哄抢生活下去的机会,而我只是徒手,连个长矛也没有,装备不良已经导致我失去一次机会了,教训惨痛,我必须做出改变。

  王亮看出了我的犹豫和迟疑,穷人的心思想通,他知道我在担心钱的问题,于是安慰的说道:“不用担心,花不了几个钱,是认识的人,会给你算便宜点的,把你的钱带上,我们走吧”。

  “哦,好”

  我和王亮收拾好之后,出了门。

  不用去等工作,我才有心思注意北京的繁华。坐在今天的公交车上,就如同坐上了一辆观光游览车,我欣赏着北京的繁华与时尚。

  北京的美,不俗气,温和中藏着惊艳;北京的美,很现代,时尚中带着前卫,北京的美,很质朴,清新中有着智慧;北京的美,很华丽,大方中透着洋气。北京,我终于看到了你的美。

  我们穿行在北京最现代的建筑群中,弥补了初见北京的不完美,我仰视着一座座充斥着时尚气息的写字楼,写字大楼外的防紫外线玻璃投射出一种阳光一样的心情。

  我们来到世贸天阶底下,王亮开始打电话,然后便是等待。我是好奇的,对于这么豪华的北京,一花一草一垃圾桶,我都不放过,从我的眼中过一遍,就如同我经历了一遍这里的生活一样。

  大概过了几分钟,王亮朝街对面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身穿褐色棉衣的男子挥手,然后回头对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回来”说完,就朝那个男子走去。

  我站在原地,等待着王亮。只看到王亮和那个人简单地交谈之后,互相点头,然后两人朝我走来。

  黑色棉衣男人问我:“两百,你要么?”

  我看看王亮,王亮是向着我的,对那人说道:“友情价,少五十吧”

  黑色棉衣点头,然后把手机给了王亮,王亮扭头对我说:“掏钱吧”

  “哦”我掏出身上仅有的两百元钱,对方找回我五十,然后我们彼此离去,消失在人海里。

  王亮:“你小子运气不错,这个电话,是正品行货,贵着呐,算你一百五,是友情价,那个人我认识,才算的便宜,能打能接,连电话卡都白送你了”

  “哦”我拿着我人生的第一个手机,不知道应该打给谁,便问了王亮的电话号码,王亮拿过去电话,二话不说,就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并嘱托我:“没事别瞎打电话啊,你现在没钱,要省着点电话费,知道不?为你好!”

  “嗯,知道了”我小心翼翼的把电话装进兜里,面对这个第一次属于我的高科技产品,我的手谨慎地捂着口袋不敢撒手,王亮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王亮:“你怎么了?”

  “没事,我怕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电话掉出来”我一本正经的回答。

  “哈哈哈,真有你的,你咋不说你还害怕被电话电死呢?”

  “真的吗?电话真的会漏电吗?会电我吗?”我把王亮的玩笑话,当了真。

  “哈哈哈哈…….”王亮跟中了福利彩票一样大笑,我被笑的不好意思,但是也只有陪着他呵呵傻笑。

  王亮笑完,说道:“你啊,以后出去,不懂的,别问,装懂,然后你就懂了,你要是张口这么一说,会笑死人的,知道不?”

  “哦,知道了”

  在二零零二年的北京,没有电话的人,我也许是极少数人中的极少数,这一点,的确值得惊讶。

  “你真的没用过电话?不过,没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吧?你也太逗了!”

  “哦,说起来,以前我也见过电话,但是自己没用过,呵呵”

  “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

  我们两开始往回走,走了几步,王亮突然停住看着我,问我。

  “余文达,你还有多少钱?”

  “三百五”我如实回答。

  “嗯,够了”王亮很肯定的说道。

  “什么够了?”我不知道王亮又在盘算什么,于是不解的问。

  “你应该有一件体面的衣服,你这个样子,走在街上,会被人家一眼就认出来,是个乡巴佬,而且,这两天的等工作,我发现你其实并不适合演员这一行,演员是个很艺术的行业,你身上缺乏艺术细胞,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主动去找适合你的工作”

  “哦”我其实也认同王亮对我的定位。

  “不过,要找工作,你得先有一套像样的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懂不?好的行头一穿出去,就能很容易找到工作了”

  “懂了”

  “我看你啊,根本就没懂,这叫投资,投资知道吗?你先对自己投资了,让自己能被别人看上了,你才有资本去赚钱,北京这地方就这样,要赚钱,你就得先花钱,花钱租房,花钱买衣服,装门面,之后才能找到一份工作来赚钱,混出个模样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免费传授给你,一般人学不到,也没人告诉你,人家恨不得你赶紧扔光了银子,落水狗一样滚出北京城,少一份竞争机会呢”

  我珍重的点头,表示我真的懂了,王亮这才相信了我。

  “那跟我走吧”边说着走着,王亮带我进了一家商城,上了二楼服装区,开始挑起了衣服,我看着眼前的这个衣服王国,傻眼了,甚至不知道眼睛该从哪里看起?我看的眼花缭乱,每一件衣服,明码标价,少则好几百,多则上千上万,我吓得不敢碰,王亮倒是大大方方的摸摸这件,看看那件,卖衣服的女导购,不怎么打理跟在王亮身后的我,倒是对王亮,不停地介绍冬季新款,打折优惠等一系列活动,王亮老练的和导购交谈,期间不断地试穿了好几套上千元的西服,专门挑假模特儿上身穿的款式,然后,又以各种不满意,各种挑毛病,走了出来。

  挑了一圈,我们最后在换季甩货的柜台停了下来,看到一套灰色西服,标价299元,王亮也许是试穿衣服累了,所以放过了这一件,顺手一指,对我说道:“余文达,那件衣服很适合你,你去试试吧”

  我看了价签,摇摇头,导购走过来,热情的说道:“先生,这件衣服换季清仓,是最优惠的价格,而且,款式也不过时,最后一件,机不可失,现在购买很划算,您可以先试穿一下”

  这一声“先生”的称呼,的确膨胀了我的自尊心,觉得最起码应该多看两眼,对得起这一声称呼。

  我看看衣服,再看看王亮,王亮点点头,我只好勉强进了试衣间,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让我很不自在,但是,穿上新衣服的我,明显的精神多了,镜子里的余文达,果然气宇轩昂啊,我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正所谓“衣不如新”,新衣服果然是好陪衬,怪不得女人们都喜欢购物买衣服,尤其是长相不咋滴的女人,拼了命的买新衣服穿,原来是有道理的。

  看我半天从试衣间里不出来,王亮一把推开门,本来是催促,但是竟然变成了夸赞:“哎呀,余文达,不错啊,这件衣服,太适合你了,简直跟量身定做的一样啊,别犹豫了,就是它了”

  “是不是太贵了?”说着,我打算脱下西服,因为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贵了。

  王亮一把打开了我的手,拍拍新衣服,说道:“脱什么?穿着吧,这才看起来像个城里人,洋气多了,你得转变思维,不是刚才告诉过你了吗?先要投资,买衣服就是很好的投资啊,而且效果明显,钱,就是用来花的,你花到钢刃上了,值。”王亮说着,把我推到镜子前,又看了看。

  我不反对了,认为王亮说的没错,认为穿上这件新衣服,我就能立马找到工作,想到这里,我咬牙狠心买了这件三百块钱的衣服,但最后还是舍不得穿在身上回去,而是小心翼翼的拎在袋子里,出了商场。

  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我们两出了商场大门,不约而同都深吁了一口气。

  “我没钱了”我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嚯,累死我了,你说你又不是我儿子,我怎么就对你的陈谷子烂芝麻杂七杂八的事这么上心呢?哎,不说了,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乡巴佬老乡呢?”

  说这话的时候,王亮倒是一脸成就感,彷佛他是我走向新人生的推手,也是我人生蜕变路上的大功臣,但是无论如何,他的心是好的,做这一切,是为了我好,我的内心很感激他。

  虽然几乎花光了我的所有,但是回家的路,顿时变得明亮了,因为充满了希望,我走起路来脚下也轻松了许多。

  我开始和王亮并排走着,没走几步,王亮又问道:“余文达,你现在还有钱吗?”

  “真的快没了,只有这五十了”

  “嗯,看到了,不过,你至少请我吃顿饭吧?这几天,我一直养着你,可真够累的,请你吃饭,你也礼尚往来对我表示一下啊,还有今天,帮了你这么多忙,不过,今天就算了,我就当是放弃工作搭上时间陪你逛街,舍命陪君子了”

  “哦,好,不过,我大概只能请你吃煎饼了”一面是感激,一面是窘迫,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那也不错”王亮欣然接受。

  在回去的路上,我给自己和王亮一人买了一个煎饼果子,然后又跟着王亮,在手机专卖店,花十块钱给我的手机配了一个充电器。

  那天回到家中,我珍重的把新西服挂了起来,挂在了墙上防止落灰,然后不停地,专注地开始认真研究手机的功能,以免以后被人笑话,王亮在整理自己的地摊货,那晚,我们仍然没有出去摆地摊。

  经过大半夜的琢磨,我终于掌握了手机的基本功能,也感觉自己充实了很多,毕竟,懂得一项高科技产物,就掌握了一项生存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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