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其他 失落在故乡的初恋

别人的女人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失落在故乡的初恋 三三小说网【333books.com】”查找最新章节!

  

  第三辑 机关风云

  多亏你的纸条

  这不是普通的一天,天空比往日更加晴朗,空气也格外清新。投递员把一个牛皮信封送来我家时,我们刚要吃午饭。

  爸爸接过邮递员的牛皮信封,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妈妈抢过去一看,双眼竟扑簌簌地掉下了眼泪。我说:“爸,给手机让我拨个电话吧。”爸二话没说,就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手机,钻进房间,反锁了房门。

  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云,盼这一天,我盼了整整两年了。

  云是我的高中同学,坐在我的前排。云其实是一个挺普通的女孩子,算不上漂亮,成绩也不是很好。但就是这朵普普通通的云,却在高二的时候,忽然让我着了迷。我记不清楚是从哪一天开始喜欢上她的,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偏偏就喜欢她。但事实是,我确确实实喜欢上她了。我常常会在上课时吮吸着从云身上飘来的幽香,总是望着云披着的秀发发呆。

  后来,我的成绩就下降了。老师单独把我叫到办公室,老师说:“你的月考成绩怎么一次比一次退步了呢,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没什么。”

  一天晚自习后,机会终于来了,云要向我借一本书。我说:“我找找。”那本书其实就在我的抽屉里,根本就不用找的,但我还是装模作样地在抽屉里翻来翻去,顺便就把蓄谋已久的一张纸条夹进了书里。我给云书时,我说:“里面有张笔记,你别弄丢啊!”说完,我的脸倏一下就红了。我赶紧夹着几本书仓皇逃离了教室。

  我甚至在第二天的早晨不敢踏进教室的门,但我不能不进教室。我进教室时,发现云已坐在了前排。下了晨读课后,云转过身来,脸红红地说:“书还给你。”我从云手中夺过书,迅速走出了教室,在一个僻静处,掏出了云的纸条。云娟秀的字体展现在我的眼前:你是一个好男孩,但你现在千万别胡思乱想,等你考上大学…。

  尽管后面是六个点,但我读懂了云的意思。我心里一阵狂喜,也就在这一刻,我突然萌发了一定要考上大学的强烈欲望。

  但我仍不能拒绝云飘来的幽香,仍会望着云的那抹秀发发呆,同她四目相对时更是手足无措,老师讲的课几乎一句也记不住了。

  我对爸妈说:“我想换班。”爸莫名其妙地说:“读得好好的,换什么班呢。”我说:“我要考取大学,就要换班。”妈说:“儿子想换就换呗。”

  我于是换了班,换了班的我一心扑在学习上,只要想起云的纸条,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

  现在,我终于考上大学了。

  我拨通了云家里的电话,电话是云接的。我说:“我收到通知书啦。”云说:“恭喜你啊。”我说:“两点钟在沿河路见好吗?不见不散啊。”说完赶紧挂了手机。

  我心不在焉地吃完了妈为我精心添加的好菜,撇下笑逐颜开的爸妈,出了家门。

  云如期赴约,云说:“祝贺你呀,大学生。”我说:“你也不要灰心啦,复读一年一定能考上。”云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不会去补习的。”我说:“那也不要紧呀。”接着,我红着脸说,“多亏你的那张纸条。”

  我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云的纸条,我说:“我一直珍藏着这张纸条呢。”云这时也就红了脸,说:“不会吧。”我说:“不骗你。”

  云的脸就更红了,轻声地说:“你误会了,我根本没有想过那个问题。”我说:“为什么?”

  云说:“那次收到你的纸条后,我其实只是为你担心。你的潜力那么大,应该考上大学的,于是就写了几句鼓励的话。”

  云又说:“我现在得回去啦,家里还有点事。”

  我激情澎湃的心,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看着云,又望着手中的纸条,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共伞

  男人和女人在同一个单位,又在同一个科室。男人是科长,女人是科室里的一个职员。男人在工作中一直得到女人的积极配合,男人觉得女人是个很好的助手。有时忙完工作,男人就会同女人聊些工作之外的话题。聊着聊着,男人的心情很愉快。男人感觉得到,女人的心情也很愉快。男人就觉得同女人很投缘。男人没别的意思,家里有一个他深爱着的娇妻呢!男人只是把同女人的这种缘,看着是同事缘,朋友缘。

  一天下班,窗外突然乌云密布,瞬息就下起了大雨。男人没有带伞。女人是一个心细的人,女人在办公室总会放一把备用伞。女人就说:“外面下大雨了,你没带伞怎么办?”男人说:“等停了雨再回家吧!”女人说:“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停雨的。”女人又说:“我带了伞,反正同路,要么共伞吧!”男人看了看窗外,知道一时是不会停雨的。男人说:“那好吧!”男人和女人就共着一把伞,出了办公室的门。

  男人和女人共伞的第二天,单位上就有了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我早就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啦,你看,现在露相了。也有人说,不会吧,若有那种关系,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共伞么?但不管怎样,男人和女人成了单位同事议论的焦点。男人和女人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成了焦点人物。

  隔了几天,男人的一位同事,也是好友提醒男人说:“哥们,你要注意,现在单位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你俩有那种关系呢!”男人惊讶地说:“会有这样的事?”男人又淡淡地说,“不就是下雨共了伞吗,没什么呀!”男人说过,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后来男人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一次,男人去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工作汇报完后,男人刚要起身出门。局长说:“等等,我有话对你说。”局长就说:“最近外面有些对你的风言风语,你要引起注意呀!”局长又语重心长地说,“局里的班子马上就要换届了,你和李科长是副局长最合适的人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可不能大意呀!”

  男人知道局长一直很器重自己,就说:“我同她确实只是同事关系而已,没有什么的。”领导说:“人言可畏,你好自为之吧!”

  男人出了局长的办公室,还在想着局长的话。男人想,是不是要换个科室,避避嫌?但男人又想,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想过之后,男人就放弃了调换科室的念头。

  后来,男人和女人共伞的事,被男人的女人知道了。一次男人回家,见自己的女人黑着脸。男人说:“怎么啦?”男人的女人说:“怎么啦?你现在了不起呀,会沾花惹草了。”男人说:“哪能呢,你不要听别人乱说。”男人又说:“我没带伞,她带了伞,同路共伞,没什么的。”男人还说,“我若同她有那种关系,还会当着大家的面同她共伞吗?”男人的女人就说:“狐狸精已迷你心窍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男人的女人又说,“我早就听到风声了,我傻得还不信呢,现在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男人的女人还说:“我算是看透你了。”

  男人的女人接下来又要死要活地闹了几天。男人的女人本来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男人认个错,悬崖勒马,就原谅他一次。但男人不承认。男人的女人对男人彻底死了心。彻底死了心的男人的女人,就把一纸离婚状送上了法院。

  后来,男人听说女人的男人也知道了这事。男人还听说,女人的男人知道后,对女人拳打脚踢,不久也同女人离了婚。

  男人后来见女人一天天地消瘦了下去。男人其实自己也很消沉,心里觉得对不起女人。男人想安慰女人几句,但男人又不知从何说起。

  两个月后,男人因生活作风问题,失去了本来有望坐上的副局长位置。

  这以后的一天,窗外又下起了大雨。女人习惯地拿起备用伞。女人这次当然不会叫男人共伞,但女人刚要出门时,男人忽然说:“我们共伞吧。”

  女人看了看男人,点了点头,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提亲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我苦苦暗恋几年的春莲没能娶到,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的三妹。

  初中一毕业,我就回到黄村种田。不是我不想读高中,我的成绩也还不错,可家里太穷了,交不起学费。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妈一直固执地认为,我们黄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人,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既然明知道没用,还不如早跟爹种田,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本领。

  我就在家种田。那年,我十五岁。

  在家种了五年田,我二十岁了。二十岁的我,扶犁打耙,栽插收割,样样娴熟,成了种田的好把式。看着牛高马大的我,妈就张罗着到处为我提亲。我是在几个月后才知道的。因为有一天,妈高兴地说:“我托媒人去提亲,张婶肯把闺女嫁来我家了。”我很不高兴,就说:“妈,谁叫你乱去提亲的,我不要。”妈说:“你也不小了,早成亲,早了却我和你爹的心事。”我说:“我不要。”妈说:“你嫌人家闺女不好吗?”妈又说,“张婶家教好,闺女勤快,又很本分。”我说:“那我也不要。”妈就说:“为啥?”我憋了半天,才红着脸说:“我喜欢春莲。”

  春莲和我同一个村,比我小两岁,长得像朵花儿似的。细皮嫩肉的白脸蛋上,是一双羞涩的大眼睛。两只鼓鼓的*,颤颤地抖着。两条乌黑锃亮的长辫子抚摸着翘翘的屁股,也抚摸着我躁动的神经。我不知从哪天开始,每次见到她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我心神不定。但我每天又不可避免地要遇见她三四次,有时在村庄里,有时在田间地头,有时在砍柴的山路上。我不敢正面看她,更不要说同她说话。我甚至老远见到她时,心就突突直跳,脸也红了。我想,我是喜欢上春莲了。但我不敢对她表白,甚至也不好意思告诉我妈。但这天,我终于被妈逼出了自己的心思。

  妈说:“闺女是不错,但她妈可能难说话哩。”妈又说,“我明天央媒人去提亲试试。”

  第二天,妈果然屁颠屁颠地去找媒人。第三天晚上,妈就愁容满面地对我说:“我早料到了,她妈不肯。”我急切地说:“为啥?”妈愤愤地说:“还为啥,不就是嫌咱家穷呗。”妈又自言自语地说,嫌咱家穷,她家不也穷吗。妈接着是这样对我说的:“不肯就不肯,做人要有骨气,我帮你找一个更好的闺女。”

  提不到春莲的亲,我的心里很难过。心里难过的我就说:“不要再提亲了。”

  隔了几天,妈又对我说:“还是去张婶家提亲吧。那闺女确实不错,妈不会看走眼的。”

  我说:“我不是说不要呀。”我又说,“你不要再去提亲了。”我还说:“你去提了也是白提。”

  “唉……”我妈的一声长叹,这事就搁下了。这一搁就是四年。

  前两年里,妈还多次劝说我答应她去提亲,都被我拒绝了。两年里,村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最主要的事,也是我最伤心的事,是春莲嫁人了。春莲嫁到了一户家底殷实的人家。春莲出嫁的那一天,村里响了一天的爆竹;而我,也把自己关在屋里流了一天的眼泪。这一年,我二十二岁。

  春莲出嫁不久,村里实行了家庭承包责任制。村里的农田,还有耕牛和农具,都分到了每家每户,我这个种田好把式也有了用武之地。后两年里,村里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春莲的大妹夏莲出嫁了,二妹秋莲也定好了出嫁的日期,她俩同样是嫁给了有钱的人家。而最主要的是,我当上村长了。

  村民选我当村长,原因很简单。大家说我种田是好手,人勤快。大家又说,我这人实在,在村里多年,从没同别人红过脸。大家还说,我身强力壮,人高马大,有官相。这些都是村里人在选举村长的礼堂上,当面锣对面鼓说出来的理由。

  人一旦行好运,挡都挡不住。当上村长不久,我就找到如意人了。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春莲的三妹冬莲竟然肯嫁给我。我还可以告诉你,冬莲能嫁给我,不是我妈托媒人去提亲的,而是冬莲她妈托媒人来我家提亲。我开始还有点生气,觉得她妈很势利。我妈就劝我:“女儿是娘的心头肉,想挑个好人家也没有错。她的三个女儿都是嫁给了有钱人家,如今再挑你这个当官的女婿,就齐了。”我觉得妈说的话有些露骨,但转而一想,冬莲长得比春莲更白嫩、水灵,还比春莲多念了几年书。冬莲那烫得金黄的一头卷发,也曾多次卷得我心神不定,只是我不敢有非分之想罢了。这样想着,我的体内又有了异样的感觉。

  选择

  兰花同华仔、祥仔都是黄村人,又是小学、初中的同学。村里只有初中,祥仔读完初中后没有再读,兰花同华仔上了镇上的高中。

  镇上离黄村有十多公里,那时没有公路,更没有汽车。兰花和华仔去镇上读高中,都是走着来回的。女孩子胆小,每个星期天下午,兰花都要去华仔的家里邀他一起去学校;星期六的下午,兰花又会去华仔的寝室邀他一块回家。日子久了,兰花和华仔的心里都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有时说着笑着,突然就噤了声,两人的眼光也变得躲躲闪闪。

  华仔的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下降了。兰花有一次说:“我的成绩一直中游,考大学是没指望了,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就退了呢?”华仔说:“我也不知道。”说完,脸就红了。兰花见华仔红了脸,自己的脸也成了熟透的苹果。

  高中毕业后,兰花和华仔都没有考上大学。兰花不是很在意,但兰花知道华仔很在意,也知道华仔不可能再去补习了,他的家里实在太穷。

  兰花身材苗条,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一双丹凤眼很迷人。兰花一回到村里,就有很多的男孩子追她。祥仔就是其中的一个。自打兰花回了家,祥仔天天往她家跑,有时东南西北地海侃,有时就帮兰花的父亲去井边挑水、到厨房里劈柴。一次,兰花的父母割禾去了,只有兰花一个人在家。祥仔就说:“我想对你说件事。”兰花赶紧说:“别说了。”祥仔就说:“你让我把话说出来,不然我会憋死的。”兰花就没有吭声。祥仔大着胆子说:“兰花,我是想说,我喜欢你。”兰花当然知道祥仔喜欢自己,但兰花不可能会看上他。兰花说:“我还不想找对象呢!”祥仔就说:“你是不是喜欢华仔?”兰花红着脸说:“没有的事。”祥仔又说:“华仔那书呆子有啥好,文又文不成,武又武不就。”兰花就瞪着眼睛说:“你莫乱说,亏你俩还是好朋友呢!”

  第二天,兰花听说昨天祥仔喝醉酒后打了华仔,还听说起因只是一件芝麻点大的小事,兰花隐隐约约感到这事与自己有关。

  祥仔酒醒后,后悔不已。他找到华仔,说:“我昨天那鸟脾气又犯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祥仔又说,“呆子,兰花喜欢你呢,你再不出手,就不知便宜谁了。”

  两天后,兰花收到一封信,信是从镇上的邮政所寄来的。兰花拆开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华仔写的。兰花看着信,眼泪扑簌簌地滴在信纸上。但兰花是一个很理智的女孩,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她决定拒绝华仔的感情。兰花用通宵的眼泪,成就了一封回信。

  一个月后,在一挂长长的爆竹声中,兰花同黄村书记的儿子庆仔订下了婚事。

  那天,书记夫人亲自驾临兰花家。夫人开门见山地说:“你只要做我儿子庆仔的媳妇,我就把你安排到村里的学校当老师。”虽然兰花不喜欢庆仔,但当一名老师,过上好的生活,是兰花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理想。

  现在来说华仔。兰花订婚的那天,华仔心如刀绞。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伤心落泪。忽然,他产生了一个念头,他要去补习。父母听说后,先是莫名其妙,接着就极力反对。但华仔铁了心,父母拗不过这个看似软弱,内心却很倔强的儿子,就只得依了他。一年后,华仔用瘦了一圈的身子,换来了一张大学通知书。四年后,华仔被分配到盱镇政府工作,成了一名镇干部。现在,他已经是县农业局的副局长了。

  再来说说祥仔。兰花订婚的那天,祥仔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喝着喝着,他突然将酒杯往地下一摔,狠狠地说:“我他妈的比不上庆仔,誓不为人。”之后,他像换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花在生意上。开头几年老是亏本,后来就赚大钱了。现在,祥仔是县工业园区一家企业的老总,还是县政协委员呢!

  最后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兰花。兰花的公爹早几年退下来了,兰花因为只是民办代课老师,在前几年也被清退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庆仔,什么事也不会干,偏偏身子又弱。兰花就只得既当女人,又做男人,起早摸黑忙碌在田间地头,忙碌在菜园子和厨房……

  挑

  女孩那年十九岁,高挑的个儿,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一句话,女孩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

  女孩长得很好看,就有很多男孩追她。

  有一次,一个男孩红着脸,偷偷递给女孩一张电影票。很显然,男孩想追女孩。女孩见男孩身高不足一米六,心想,“三等残废”也想追我,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这只是女孩心里想的,女孩嘴上却说:“今天没空。”男孩就说:“那下次吧,下次再约你。”女孩就笑笑说:“我不喜欢看电影,你约别人吧。”很显然,女孩拒绝了男孩的感情。

  又有一次,一个男孩偷偷写给女孩一封信。确切地说,是一封情书。很显然,男孩想追女孩。女孩认识男孩,知道男孩身高一米七有余,长得挺帅气的,但女孩也知道男孩是乡下的男孩,而且家里很穷。女孩心想,长得帅又当不得饭吃,嫁给他那不是注定一辈子受穷?但这只是女孩心里想的,女孩在回信上很有礼貌地写道,对不起,自己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很显然,女孩拒绝了男孩的感情。

  还有一次,一个男孩约女孩吃饭。女孩知道男孩家里很有钱,但女孩看着男孩的那副尊容,心里直起鸡皮疙瘩。女孩心想,光有几个钱有啥用?嫁给这样的人,那不就是一枝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这只是女孩心里想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很婉转。女孩说:“我就不去了,你约别人吧。”很显然,女孩拒绝了男孩的感情。

  以后还有很多的男孩追女孩,女孩都一一拒绝了这些男孩的感情。女孩觉得这些男孩离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不知不觉,女孩到了二十九岁。二十九岁的女孩就没有那么多的男孩追她了。女孩的父母很着急,女孩自己其实也很着急。女孩除了高挑的个儿没有变,女孩的皮肤却因为岁月的风霜而有点粗糙,女孩的脸蛋却因为缺少爱情的滋润而有些憔悴。女孩现在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今生恐怕是挑不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女孩心里很失落。

  失落的女孩决定降低标准,并打算主动进攻男孩。

  有一次,女孩红着脸偷偷递给男孩一张电影票,女孩想约男孩看电影。虽然这个男孩身高不足一米六,典型的“三等残废”,但“三等残废”竟很礼貌地笑笑说:“我不喜欢看电影,你约别人吧。”很显然,男孩拒绝了女孩的感情。

  又有一次,女孩想写一封信给男孩,但转而一想,觉得这个做法很“土冒”。女孩多方打听,知道了男孩的qq号码。在第三次网上聊天时,女孩告诉了男孩的真实姓名,并表达了爱意。但家里很穷,又是乡下出身的男孩却很礼貌地回复说,对不起,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很显然,男孩拒绝了女孩的感情。

  还有一次,女孩想约男孩去跳舞,虽然男孩家里很有钱,相貌可就有些对不起观众。但男孩竟说:“我不能陪你去跳舞了,你约别人吧。”很显然,男孩拒绝了女孩的感情。

  女孩以后还主动追过很多男孩,但都被这些男孩婉言拒绝了,女孩现在很郁闷。

  前不久,郁闷的女孩在父母的极力劝说下,终于踏进了婚姻介绍所的大门……

  苦果

  我背起行囊,在爹的哀叹声中和娘的抽泣声中,黯然登上了前往深圳的客车,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我为自己的早恋,吞下了人生第一枚苦果。

  那一年,我以全县中考第十九名的成绩,进入了县一中。我不用爹娘托人情求关系,就顺利地被编入了尖子班。谁都知道,如果不出现意外,尖子班的学生考上大学,那就是板上钉钉子——十拿九稳。

  爹送我到学校交清了报名的学费,就摸摸我的头说:“福仔啊,好好读,为咱黄家争口气。”我点点头,心里暗暗说,爹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知道,爹娘对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而我对自己,也充满了希望。

  崭新的高中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第二天正式上课,班主任作了自我介绍,也捧着花名册让我们一个个站起来亮了相。老师就说:“现在来确定班干部。”老师又说,“同学们都是新生。这个学期,先由我来定吧。以后每学年,就根据各位同学的学习成绩和表现产生新的班干部。”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说完,还鼓起了掌。

  “班长由张伟同学担任吧,请张伟同学站起来让大家重新认识一下。”老师说完,我就看到一个个头不高,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的同学站了起来,大家掌声雷动。

  “学习委员就由黄万福同学担任吧,请黄万福同学站起来让大家重新认识一下。黄万福、黄万福,请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我一个激灵,才知道老师在点我的名字。

  我红着脸站了起来,还听到邻座一位女生娇嫩的声音:“哇噻,帅哥耶!”我的脸就更红了。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当时老师为什么会让我这个第十九名,又是乡下来的学生担任学习委员。但事实是,从那刻起,我就发誓要对得起老师对我的器重,一定要把学习成绩提上去。

  我这样想了,也一直在这样做。我白天认真听讲,仔细做笔记;晚自习后回到宿舍,还要躺在床上看书。期末考试成绩一公布,我全班第二名。当然,也是全年级第二名。

  爹娘知道我的成绩,高兴得不得了。爹喜滋滋地喝着酒,喝着喝着,就说:“爹娘过了年就出去打工,多赚些钱给你读书。”

  我没有辜负爹娘的期望,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高一下学期,我拿了全年级第一。成绩公布的那天,我特地在电话亭拨了个长途电话给爹娘。我看到电话的那头,两张核桃似的脸上绽开了花。我甚至可以断定,爹晚上又要多喝几盅了。

  但在高二上学期时,我就有些心神不定了。朦朦胧胧中,我喜欢上了方丽。

  方丽是我的同班同学,雪白的脸蛋,眉中心有颗痣。方丽不但长得好看,还活泼好动。第一天上课时,就是她“哇噻”的。我后来知道,她本来是进不了尖子班的,但因为她爸是局长,就进来了。高二开始,方丽经常向我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我当然每次都会耐心地指导她。她总是头挨着我的头,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了我的心脾。不知从哪天开始,她向我提问题时,我的思维总是短路。分明很简单的题目,就是答不上来。她就抬起头,用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看着我。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烫,心怦怦直跳。我发现她的脸也红了,红扑扑的,却更好看。以至后来,我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的,全是她的幽香。

  这以后,方丽要我教她做作业时,我就找借口躲避。次数多了,方丽有一次就翘起小嘴说:“黄万福,你太不够同学了吧。”她这一说,我就崩溃了。我不是怕她生气,事实是,我也很想同她在一块。

  高二上学期,我的成绩就下降了,到了第六名。班主任把我找去分析原因。我说,我会努力赶上去的。爹娘回家过年时,我第一次撒了谎,爹又喜滋滋地喝着他的酒。

  高二下学期,我的成绩竟然排在全班第二十二名,全年级二十六名,班主任再次找我谈话。我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班主任显然失望了,因此在高三上学期,我没能当上班干部。

  但方丽还是要找我。方丽现在找我,不是要我教她做作业。周末的下午不要上课时,她就约我去城郊爬山,进了几次网吧,甚至还牵了手。

  结果谁都猜得到,我高考落榜了,方丽当然也落榜了。我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在外打工的爹娘,但爹娘最终还是知道了。让我更伤心的是,不久后姑姑告诉我,说我爹在得知我没有考上大学时,中午喝了很多酒,下午就在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命是捡回来一条,但左腿却没用了。姑姑现在不是怨我不争气,却在恨自己不该打电话告诉我爹。

  班主任在开学时找到我家,说是在我们毕业后才知道了我的那些事,又说我的基础很扎实,若能痛改前非,下狠心补习一年,不算晚。后来,方丽也找到我,问我会不会去补习。我说:“我家都这样了,那有可能去补习。”方丽就说:“那我也不去补习。”方丽又说,“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外面闯世界吧。”但方丽当局长的爸爸不可能让她这个独生女儿任性下去。她爸爸甚至专程找到我家,要我不要再缠着她的女儿。她爸还对我爹说,他会为我家办理低保户,还会每年帮我家争取困难补助金。而条件就是,我要答应不同他的女儿来往。爹娘用近乎哀求的泪眼看着我。我痛苦地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这以后,方丽还多次打电话给我,我没接,我甚至还把原来的qq号码废了。她又专程找到我家,我躲在里屋没有见她。我听她出门时哽咽了一句话,说是还要来找我的。

  我自卑地认为,这样下去是会害了她的,但我真的不想害了她。我就对爹娘说:“我去打工吧。”

  爹娘听了,泪如雨下。

  疤子让我最头疼

  一个双休日,春光明媚,我悠悠闲闲地在县城大街上溜达。一辆豪华轿车“嚓”的一声停在了我的身边。从摇开的车窗里,探出一个男人的头。男人说:“老师好,好久没见您了。”我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就说:“你是?”男人说:“老师,我是疤子呀。”说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打开车门出来了。

  我愣住了,眼前这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就是那个昔日又矮又瘦、最让我头疼的“疤子”吗?

  思绪一下子把我拉回到过去——

  那年下半年,我还在盱镇中学教书。开学时,我担任初一(1)班的班主任。班上四十多名学生,疤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疤子的本名叫黄小刚,人矮,且瘦,两只眼睛贼溜溜地转,一看就知道不是盏省油的灯。果然如此,上课时,他的座位上像插了无数根针,扎得他扭来扭去。下课铃一响,最先冲出教室的,也保准是他。

  这还不算,黄小刚还要干扰别人学习。一天,我正在黑板上写板书,忽然听到讲台下一声尖叫。我回头,就看见黄小玉泪眼汪汪。我不需要了解事情的原委,就板着脸说:“黄小刚,站起来。”

  黄小刚嘟哝着嘴站了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说:“你又捣什么乱?”

  黄小刚说:“谁叫她骂我‘疤子’。”

  小玉擦擦眼睛说:“她老是拉我的辫子,叫他不要拉还要拉。我说了他一句,就用脚踢我屁股。”

  教室内哄堂大笑。

  我板着脸说:“放学后,黄小刚留下来。”放学铃响后,我没有叫黄小刚去我的办公室,因为有一次叫他去我办公室时,他竟横着眼顶撞我,害得我在同事面前下不了台。我这时努力把心里的火气压成了平和的语气,说着已不知对他重复过多少遍的话。结果是,黄小刚承认了错误,还答应写一份检讨。而黄小刚的检讨,都可以结集出本书了。我让黄小刚回去,他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又回过头来,低声地说:“老师,不要让我爸知道。”因为我曾告诉过他爸n次,他就挨了n次的狠揍。有一次,他在爸举手揍他时,往后一仰,撞到了背后的衣橱上,一个瓷瓶掉下来,头顶上就落下了一块疤。为这事,我自责了很久一段时间。我现在当然不会告诉他爸,但嘴上却说:“你只要以后改正,我就不告诉你爸。”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感激。

  我后来才知道,也就是从那次起,同学开始不叫他黄小刚了,都叫他“疤子”。黄小刚开始很生气,还同一个叫他“疤子”的同学打了一场架。那同学说:“小玉可以叫你‘疤子’,为什么我就不能叫?”但不管如何生气,黄小刚以后还是默认了“疤子”这个别名。

  有一段时间,我的情绪低落极了。在个人感情上,我出了问题。我恋爱了三年的男友,也是同事高健突然提出同我分手。我每晚躲在宿舍里,以泪洗面。

  后来有一天,学校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起因是高健向校长反映有人害他。开始是把他晒在自家屋前的一套高档西装弄到了地上,他确认不是被风刮下来的理由,是因为皱巴巴的西装上,留着脏兮兮的小脚印。又后来,他家一楼的窗户玻璃被人砸得稀巴烂。高健认定有人在害他,高健还认定害他的人是学校里的学生,但高健不知道害他的学生是谁,就向校长作了反映。校长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叫人一查,竟查出了黄小刚。后来,黄小刚就因校长要他在全校学生晨操时作检讨而不辞而别。

  我一直以为,黄小刚就是一个害群之马。他退学了,班上的风气好多了,我倒有些庆幸。不久,我调到芜县中学教书,从此再没有见过黄小刚了……

  “老师,您还没想起我吗?”疤子的一句话,把我拉回到现实。我说:“记得记得,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又说,“现在还好吧?在哪里做事呢?”疤子说:“在工业园区办了一家企业。”

  我睁大眼睛说:“不错不错,都当老板了。”

  疤子说:“老师今天没啥事的话,去我厂里看看吧。”疤子又说,“有很多班上的同学在我厂里做事呢。”说完,疤子热情地把我请上了车。

  中午,疤子在厂旁边的一家豪华宾馆设宴招待我,作陪的人都是似曾相识的面孔。

  席间,疤子说得最多的,是小时候不懂事,书没读好,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我也说:“那时真不该告诉你爸,害你落下了一块疤。”为了调节气氛,我就看着坐在身边的疤子的妻子小玉说:“屁股还痛不?”

  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就全笑了。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疤子:“你那时为什么老跟高老师作对呢?”

  没等疤子回答,旁边一个学生脱口而出:“疤子老板恨高老师甩掉你呢!”

  失落在故乡的初恋

  我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但不喜欢怀旧的我,却对三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念念不忘。

  我和芸出生在同一个村,我俩还是邻居。小时候,我和芸总是在一块玩耍,有时一起捉迷藏,有时一起粘蜻蜓,有时还一起过家家。芸要我和她过家家时,芸就从家里抱来一个枕头。芸拍拍枕头说:“宝宝,快叫爹爹。”芸过一会又把枕头往我手上一送,芸对枕头说:“宝宝听话,让爹爹抱抱,娘要做饭了。”芸就去屋前的墙脚处拔些花草,又去厨房舀水洗净泥巴,再放在几个破瓦片里,成了几道色泽光鲜的菜肴。芸再抓上几把沙子,放在了另外两个空破碗里,算是米饭。芸抱回枕头,就说:“宝宝,我们吃饭啰。”

  后来我和芸一起上小学,又成了同班同学。每天,我和芸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又一起背着书包回家。我和芸的学习成绩差不多,有时我第一,有时芸第一。

  我们黄村只有小学,上初中要去十公里以外的镇上。我和芸星期天的下午一起走十公里的路去镇上,星期六的下午又一起走十公里的路回家。那时我家很穷,去镇上读书时,都要带上母亲做好的辣椒酱、腌菜之类的干菜。芸家里的生活条件比我家好,经常能带上一些咸肉、咸鱼之类的好菜。吃饭时,我和芸在学校的食堂里总是面对面坐着,芸带的咸肉、咸鱼,一半以上是被我享用了。

  我和芸又一起考上了高中。高一下学期,我发现同学总是对我和芸扮着鬼脸,还窃窃私语。后来我就知道了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芸好像也知道。我和芸就不好意思了。我俩再回家时,就会很默契地单独走到镇外的岔道口会合,再结伴同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芸。我开始不敢像以前那样坦然地看着芸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在芸不注意的时候,我的眼睛总要偷看芸白嫩的脸,还有芸日渐隆起的胸。而这时,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做贼的心虚,脸上还隐隐发烫。我和芸仍然是在星期天的下午一起走十公里的路去镇上,星期六的下午又一起走十公里的路回家。但我和芸说话时都变得小心翼翼了。偶尔说上一句,也是一问一答。有时说着说着,芸的脸上倏地泛起了红晕。我想,芸可能也喜欢上我了。

  就在我喜欢芸,而芸也可能喜欢上我不久,芸的家里发生了变故。芸的父亲在一次下田干活时,被毒蛇咬了。村里本来有一个挺不错的蛇医,但挺不错的蛇医也治不了那种蛇毒。第二天的上午,芸的父亲就被送去了县城的医院。后来,芸的父亲保住了性命,但却永远失去了一条腿。芸全家的主心骨就这样轰然塌陷了。不久,芸退了学。

  芸退了学,星期天的下午和星期六的下午,就只有我独自一人走在上学和回家的路上,我忽然觉得读书真是没有意思。我甚至也想退学,但望子成龙的父母却坚决反对。其实彻底打消我退学念头的,还是芸。因为芸知道我想退学后,劝我别傻。我望着眼前泪人似的芸,自己像一个乖孩子,眼睛也潮潮地说:“我听你的。”但我忽然又大着胆子说:“芸,我读完高中就回来。”芸好像听懂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高中毕业的那年,正是国家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一年。大出我的意料,我居然考上了大学。临去大学的前一天,我对明显消瘦了的芸说:“你要等我,我读完大学,就回来找你。”芸一句话也没说,两行泪珠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但我在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却在我妹的来信中,知道了芸订婚了。男孩子是本村人,我当然认识,那是一个很健壮又很老实的男孩。我心急如焚,当晚就写了一封信给芸,问她为什么就不等我回去呢!几个星期后,我才收到芸的回信。芸在信上说,你别傻了。芸还说,我现在已经是有婆家的人了,你以后就不要再写信给我。

  我当然还要写信给芸,但从此再也没有收到芸的回信。在我大三的时候,妹来信说,芸出嫁了。妹又说,芸在出嫁时哭得很伤心呢。妹还说,芸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她是怕拖累你才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啊。

  看完妹的信,我流下了成年后的第一次眼泪,那是为失落在故乡的初恋而流的。

  原来幸福在对面

  萍百无聊赖时,就会站在自家的阳台上,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人家,还想象着对面人家的幸福。

  那时,萍同一个叫林的男孩坠入了爱河。林的家里很穷,林长得也不是很帅,但萍却爱上他了。萍的父母,还有萍的闺中密友都极力反对她同林谈恋爱,但萍已经坠入了爱河。坠入爱河的萍,就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萍的父母甚至威胁她,若嫁给林,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但萍还是嫁给了林,嫁得义无反顾。

  爱情一旦走进了婚姻,就变成柴米油盐酱醋茶。好在林一直感激萍义无反顾地嫁给自己这个穷小子,对萍特别好。小日子过得虽然捉襟见肘,但却恩恩爱爱。林发誓要让萍过上幸福的生活。林发的誓,在几年后变成了现实。

  林有了自己的公司,林现在当老板了。

  当了老板的林,或是忙着东西南北地在外跑业务,或是在厂里打理事务。萍想去厂里帮忙,但林不同意。林说:“你当初不顾爸妈的反对,坚决跟了我这个穷光蛋,我要对得起你,哪能让你一个女人家辛苦呀。”林又说,“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穿金戴银过幸福生活吧。”

  萍就整天待在家里看电视,或是上网。萍有时也出去找昔日的闺中密友,但人家都在为生活奔波呢,哪里有空陪她逛街,陪她聊天。密友说:“你真幸福。”说完,一脸的羡慕。

  但萍没有感到幸福。萍是做惯了事的人。在娘家做女儿的时候要做事,在林还没成为老板前做妻子的时候也要做事。萍实在闲不住了,还是想去厂里做点事,但林还是不同意。

  萍仍旧在家闲着,有时看电视,有时上网。林也一直忙着,今天上海,明天深圳。就是在家时,林也是今天请这个领导吃饭,明天约那个老总唱歌。开始时,很晚的时候,林还没有回家,萍就打电话给林。林回家后就说:“你别老打我的电话,这样我在外面很没面子。”萍是一个贤惠的妻子,萍后来就不再在晚上打林的电话了。但萍的心里,又总是担心林在外面喝醉了酒,伤了身体。事实是,林每晚回家,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萍就感到了孤独,还很无聊。

  孤独无聊的萍,就常常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对面的人家。有时看见对面的男人,亲了一下女人的脸;有时看见对面的另一家男人,拍了一下女人屁股。萍看着看着,眼神就有些迷乱,萍感到对面的人家真幸福。有时甚至看见对面的男人女人拌嘴,萍也感到人家很幸福。

  一个晚上,萍看到对面有一个男人,也是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萍这边。萍在第三次看见那个男人时,还看见那男人也在看她。男人对萍笑了笑,萍也笑了笑。萍后来知道,对面的男人根本没有赚大钱的本事。就是说,对面那男人,根本比不上林。

  又一个晚上,萍不只闻到林身上的酒气,还闻到了林身上的香水味。萍当然知道,那香水味不是自己用的香水。尽管林反复解释,说在外面应酬没办法,并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但萍现在不相信林了。萍一晚上,甚至之后几天想着的都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后来,萍不顾林的苦苦挽留,不顾父母的坚决反对,也不听昔日闺中密友的苦口相劝,义无反顾地、心甘情愿地走进了对面男人的家,成了对面男人的女人。

  萍现在生活过得虽然差了些,好像又回到了同林刚结婚的那段日子。萍再不能像做林的女人那样,穿金戴银地坐在家里看电视、上网了。萍现在要去外面做事,不然的话,日子会过得更艰难。但萍并不后悔,还感到了幸福。

  半年过去了,萍感到的是幸福;一年过去了,萍就有些后悔。萍开始怀念同林在一起的日子。不久,萍同男人离了。好在男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男人答应房子让她暂住着,自己到外面打工去了。

  萍感到很孤独,还很伤心。孤独伤心的萍,又会站在阳台上,怔怔地看着对面的楼房,看着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家。萍现在原谅林了。萍觉得,是自己太过分。其实这个社会,一个成功男人在外面有一个两个女人也没什么,只要不抛弃自己就可以了。萍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很傻。萍甚至还想同林复合。

  萍有一次在街上遇见了林。萍想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是林先开口的,林说:“你还好吧。”萍看着林,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令萍在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懊悔不已。

  萍说:“我很好。”

  一场虚惊

  女儿今年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开学时,我同妻子专程送她去学校。女儿都十九岁了,还从未出过远门。我帮她办好一切入学手续,找到寝室。妻子又帮她打扫好房间,抹好床铺,铺好被子。临回家时,妻子眼睛红红的,叮嘱了再叮嘱,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到校外去玩时,要合伙去,不要单独走。”女儿有点不耐烦了,说:“老妈,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妻子就不再说什么,但我看得出,妻子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笑着说:“女儿都成大姑娘啦,早就该独立了。”女儿听后,就笑嘻嘻地送我们到校门口。

  国庆节的前一天,女儿打来电话,说假期就不回家啦,想在省城逛逛,我说好呀,妻子抢过电话,又是再三嘱咐。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女儿打来电话,说学校要开运动会了,放五天假,想回家。妻子听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说好,接着就屁颠屁颠地去晒被褥,抹床铺。

  第二天下午五时,女儿发来一条短信,说快到抚城了,抚城是我们所在的市区。二十分钟后,女儿打来电话,声音中带着哭腔。女儿说:“我碰到黑车了。”我说:“怎么回事?”女儿说:“我在省城车站刚要进站买票,站外有一辆中巴停在我的身边,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去芜城,司机就叫我上车。结果车子到了抚城市区,其他人都下了车,司机又说不去芜城。”我说:“那你转车呀!”女儿说:“最后一班客车走了。”

  这时,女儿的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说:“你是这个学生的爸爸吧?”我说:“你是谁?”男人说:“你女儿被黑车司机骗了。”男人又说,“现在没有客车去你那里了,要不要打‘的’送你女儿回去?”我说:“好吧。”十分钟后,我拨电话给女儿,想问问到哪了,手机里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拨,还是那句话。我莫名其妙,计程车的噪音很小的,手机放在包里,也该听到呀!我就继续拨,一直拨了七八遍,还是那个声音。

  我打电话告诉了妻子。妻子很着急,声音还带着哭腔。终于,在我再一次拨打时,回复是对方正忙,我稍微放宽了些心。过了一两分钟,我又拨过去,又是无人接听。我又拨通了妻子的手机,说是你在拨女儿的手机吗,妻子说是。我的心又是一紧,我说:“你不要再拨了,让我来联系。”

  天色越来越暗了,我的心里更加焦躁不安。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二十分过去了。按说,计程车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的。但超过二十分钟,女儿还是没有回来。我心急如焚,种种可怕的念头,一起涌进我的大脑。

  我在客厅里来回踱着,不停地拨打女儿的手机,却是一次次的失望。这时,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屋外的大街上灯火辉煌。我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110”,女儿的名字跳了出来。我迫不及待地放在耳边,就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女儿说:“老爸,刚才手机放在包里,外面很吵,没听到。”女儿又说,“现在车子进了芜城,马上就到。”我提在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下了。我赶紧说:“我去楼下接你。”

  我和妻子迫不及待地下了楼,一辆又一辆的计程车闪着耀眼的车灯,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五六分钟后,我听到女儿喊老爸,循声望去,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女儿身边停着的,不是计程车,而是一辆“摩的”。

  过年

  老人早些年退了休在家,在家的只有老两口子。

  老人有三个儿女,老人的大女儿在农村。老人年轻时,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去了一个叫黄村的农村插队。农村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老人后来就在黄村这个广阔天地找了一个媳妇,成了家。大女儿六岁那年,下乡知青可以返城了,老人也就返了城。老人的父亲看着这个在他眼里很可怜的儿子,就提前办了病退,让老人接了班。老人有了工作,但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养不起家。老人的家就仍在黄村。老人每个星期一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上班,星期六骑着自行车回自己的小家。老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后来,老人没有读多少书的大女儿,嫁到了邻村。老人的二女儿和儿子赶上了恢复高考制度。为了两个儿女读书方便,老人把家搬到了县城,同自己的父母住在了一起。两个孩子很争气,先后都考上了大学,还分配在外省工作。

  老人的父母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下了老人两口子,老人感到很孤独。感到孤独的老人希望大女儿到城里来住,大女儿说在乡下住习惯了,再加上在城里找不到合适的事做,养不了家。老人的大女儿也曾叫老人到乡下去住,但老人说乡下医疗条件毕竟差些,现在年纪大了,三天病脑四天病脚,看病不方便,也就没有去。

  老人天天清早出去散步,上午、下午就到老年活动中心去下象棋。老人的二女儿和儿子很孝顺,经常打电话回家,嘘寒问暖;老人也经常打电话给大女儿,问问乡下的事情。

  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二女儿来了电话,说今年不回家过年了,昨天汇给您二老两千块钱,请爸妈查收。女儿还说,爸妈您们就不要太省了,想吃啥就买啥。儿子后来也来了电话,说单位太忙,今年不回家过年了,今天汇给您二老三千块钱,请爸妈查收。老人接完儿女的电话,心里却空荡荡的。

  新年的鞭炮响了,此起彼伏。老人望着一桌丰盛的年饭和客厅里的那挂鞭炮,却没有过年的心情。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老人想,会是谁呢?老人想不出是谁,但老人还是去开门。老人开了门,就看见大女儿和大女婿带着一对儿女站在了门口,老人阴郁的脸瞬息就晴朗了。老人回头说:“老婆子,老婆子,快过来,看谁来啦!”

  老人又对刚踏进门的外甥说:“妹崽,同外公下楼打爆竹去,打好爆竹过年啰……”

  张山最近闲得无聊,闲得无聊的张山吃完饭后,就在客厅里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吸着烟,还默默地看着收拾饭桌上残局的自己的女人。看着看着,张山就觉得没劲。俗话说,女人三十豆腐渣。自己的女人都快奔四十了,以前那个人见人羡的美女,现在成了身段臃肿、毫无情趣的黄脸婆。张山想着想着,就感到郁闷。

  感到郁闷的张山走出了家门,来到大街上溜达。溜达溜达,张山遇见了李思的女人。李思的女人也看到了张山,女人说:“张哥,街上看美女呐。”张山嬉着脸说:“这不是来看你吗。”女人就说:“死相,看我不叫李思收拾你。”女人话音未落,便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一团浓烈的香水味缠绕着张山。张山吮着香水回过头,看到的已是李思女人一扭一扭的肥臀。张山的心里就有了感慨。张山想,这娘们都四十出头了,脸上还保养得白白的,眉毛描得弯弯的,打扮得妖精似的,真他妈的骚。张山这么一想,就感到了失落。

  感到失落的张山回到了家。张山又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女人。看着看着,张山就想,女人不会打扮,真他妈的糟蹋自己。买时尚服装给她,不穿;买化妆品给她,不抹。张山都念叨n年了,女人就是搭理。不理就不理吧,女人还要反过来说张山呢。女人说:“你无聊不无聊呀,都快四十的人了,脸抹得鸡屁股似的,丑死了。”张山现在终于得出了结论。张山的结论是,别人的女人好。

  张山这以后就常想着别人的女人。张山无聊时,常要去朋友家喝喝酒,聊聊天。张山也常去李思家喝酒、聊天。张山后来又敲开了李思家的门。李思的女人说:“张哥又来玩呀,李思不在家。”张山说:“李思去哪儿了?”李思的女人说:“出差去了。”张山说:“这小子去出差也不告诉我一声呀。”张山又说:“要多久才回来?”李思的女人说:“个把月吧。”张山就出了门。张山隔了两天,又敲开了李思家的门。李思的女人说:“不是告诉你要一个月才回来吗?张哥,你找李思有事呀?”张山说:“没事没事,就是闲得慌,想找他喝喝酒,聊聊天。”李思的女人说:“张哥进来坐会不?”张山就进了门。张山喝了杯茶,聊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出了门。李思不在家的一个月里,张山敲了李思家五六次门。张山第六次敲开门时,还上了李思的床。

  半年后,张山忽然对自己的女人说:“咱俩离了吧。”女人先是一怔,后就大哭大闹。女人说:“张山你这个王八蛋,忘恩负义。有几个臭钱,就花心了。”张山现在是铁了心了。张山不顾女人的哭闹,丢下三十万的存折和一套一百八十多平方米的房子,离开了自己的女人。

  不久,张山娶了李思的女人。

  一年后,张山在家里闲得无聊。闲得无聊的张山吃完饭后,就在客厅里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吸着烟,还默默地看着自己正在打扮的女人。看着看着,张山就窝气了。自己的女人天天只晓得擦脂抹粉,然后就是出门整天泡在麻将馆里,一点也不顾家。这还不算,偏偏脾气又臭,整个人就像一母夜叉。张山这样想着,忽然就想起自己原来的女人。张山终于又得出了结论。张山的结论是,千个不如先个,自己现在的女人比不上自己原来的女人。

  张山现在就很后悔,后悔的张山不是不想重新回到原来的女人身边。但张山已经不可能回到原来女人的身边了。

  因为,张山原来的女人,现在已成了李思的女人。

  其实爱情也无奈

  小霞的母亲在小霞八岁那年,就狠心撇下了她和妹妹小兰,过早地离开了人世。一年后,小霞的父亲给她找了一个后妈。后妈在邻村,小霞和妹妹也就跟着父亲在邻村落了户。小霞的后妈有一个儿子水生,和小霞同龄,那年八岁。

  小霞不喜欢后妈,甚至很讨厌后妈,但小霞同后妈的儿子水生却亲密无间。每天一放学,小霞就同妹妹和水生一起玩耍,还过家家。过家家时,小霞就要妹妹叫水生姐夫。

  小霞读完初中后,没有再去上学,但水生却上了高中。水生高中毕业后,没有考取大学,就在母亲的安排下,去学医,后来就在村里开了一家诊所。

  小霞和水生十九岁那年,两人情窦初开,竟渐渐地萌生了感情。心细的后妈发现这个苗头后,未等儿子开口,就在儿子面前说下了绝话。说你若娶小霞,我宁愿去死。又说,你娶小兰吧,小兰比小霞好。小兰性格温顺,又是后妈一手带大的,后妈喜欢她。

  小霞知道这事后,一气之下,回到了黄村的爷爷家里。水生后来找了小霞几次,小霞都拒绝了他。不久,小霞就同黄村的小华谈上了恋爱。水生也在母亲的眼泪里,答应了同小兰的婚事。

  水生脑袋瓜活络,很快就成了远近一带有名的个体医生。水生去黄村看病时,都要去小霞的家里坐坐,有时还帮小霞的爷爷去井边挑水,或是劈柴。小霞的爷爷就很喜欢他。

  一次,小霞病了。小霞的爷爷捎口信叫来水生。小霞躺在床上,水生坐在床沿上替她把脉,两人默默对视着,小霞的眼里就流出了眼泪。水生的心嘣嘣直跳,脉搏没把出,眼泪却出来了。

  小华知道小霞病了后,来看小霞。小华推开小霞的房门,就看到了两张泪眼汪汪的脸。

  小华怒火中烧,狠狠地扇了水生两记耳光。

  小华的两记耳光,也扇掉了小霞同他的婚约。

  不久,水生对小霞说:“你不要骗自己了,你也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你。”小霞幽怨地说:“可小兰是我的妹妹呀!”水生说:“可我不喜欢小兰啊!”小霞就说:“但小兰很喜欢你,我不能伤害我妹啊!”

  水生再一次遭到了小霞的拒绝,黯然离开了小霞。

  两年后,水生同小兰离了婚。

  让座

  老汉这天打算去县城的大儿子家里住几日。天刚蒙蒙亮,老汉便出了门,走了一段山路,登上了通往县城的客车。车行驶了一会儿,在一个村庄停下,接着上来一个颤巍巍的妇人,看起来年纪和老汉差不多,但身体却很虚弱。老妇人上车后,前后左右张望着,显然是看有没有座位,然而她失望了。过了一会儿,老妇人几乎是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座位上的几个年轻人。然而,没有一点动静。这一切,老汉都看在了眼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将座位让给了老妇人。

  车又行驶了一段路,老妇人在一个村庄下了车。老汉拍了拍酸酸的大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刚一落座,又上来一个孕妇,挺着高高的肚子,大概有八九个月了吧。因为没有座位,她也只好站着。几个年轻人都看见了,却没有一个人让座。老汉看见孕妇站得很累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那几个年轻人说:“孩子,给那个大婶让个座吧!”年轻人似乎没有听见,眼睛向窗外望着。老汉说了一声真不像话,就又起身让了座。

  老汉毕竟不年轻了,走了一段山路,又站了好半天,这时就腰酸背痛脚发麻了。

  到了大儿子家里,老汉的脸上还是气呼呼的,且长吁短叹。

  儿子问:“爸,您怎么啦?”

  老汉就把让座的事说了一遍。

  正在读高中的孙子这时插话了。孙子说:“爷爷您也真是的,自己大把年纪了,还想让座学雷锋呀?!”

  老汉一听,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第二天,老汉嚷着要回家。

  小华捐款记

  黄村小学学生黄小华吃完晚饭,又做完了功课。做完功课的黄小华打开了电视,电视里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灰蒙蒙的天空,龟裂的土地,倒塌的房屋,血肉模糊的男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小华最怕看恐怖片,就调换了一个台;小华调的另一个台,也在放同样内容的恐怖片;小华就一连调了几个台,还是这样的恐怖画面。小华是五年级的学生了,小华每天晚上都要看电视剧。小华现在看出来了,那不是恐怖片,是新闻。

  这天是2008年5月12日,小华听到播音员叔叔低沉的声音:“今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四川省汶川县发生了七点八级地震……”

  小华看着看着,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鼻子一吮一吮的,还哭出了声。忙完家务的妈妈走进房间,看见了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儿子。

  妈妈莫名其妙地说:“小华你这是怎么啦?”

  小华擦擦眼泪说:“妈,四川发生好大好大的地震呢!”

  小华又说:“好多好多的小朋友被压在房子的底下了。”

  妈妈惊讶地说:“是吗?”说完,就坐在了小华的身边一起看电视。看着看着,小华妈也流下了眼泪。

  小华说:“妈,四川有多远呀?”

  妈妈说:“好远好远呢!”

  妈妈又说:“你问这干吗?”

  小华说:“我想去看看那些小朋友。”

  妈妈说:“小华还小,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呀!”

  妈妈又说:“你不是看见了吗,有好多的叔叔阿姨在救他们,帮他们呢!”

  小华埋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那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片刻,小华就抬起了头。小华说:“那就给他们寄点钱吧!”

  妈妈说:“小华有爱心,真懂事,那就寄钱吧!”

  妈妈又说:“你打算寄多少钱呢?”

  小华说:“就寄二百块吧!”

  小华妈心里一怔,就没有再说话。她的心里有苦处啊!小华他爸在小华两岁那年就因病撇下了他们母子俩。几年下来,这个孤儿寡母的家庭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后来有热心人劝小华妈改嫁,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小华妈本来想说,家里拿不出二百块钱,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小华见妈没有吭声,就说:“妈,你说话呀!”

  妈妈说:“给是要给,少捐点可以不?”

  小华说:“不多啊!”

  小华又说:“妈,你到底给不给呀?”

  小华妈咬咬牙说:“给,给。”说完,又流下了眼泪。

  小华妈是在第二天一大早步行十多公里山路去了一趟娘家的。小华妈从娘家回来时,小华也放了晚学。

  小华妈给了小华二百块钱。小华拿着钱,饭也不吃,就去老师家里。

  小华来到老师家里,小华说:“老师,我要捐二百块钱给四川的小朋友。”

  老师惊讶地说:“你要捐二百块呀!”

  小华说:“是呀!”

  老师说:“你为什么要捐那么多钱呢?”

  小华说:“四川的小朋友多可怜啊!吃的没有了,住的也没有了,有的小朋友还没有了爸爸妈妈呢!”

  老师说:“可你家哪来的二百块钱呢?”

  小华说:“不知道,是我妈给的。”

  老师说:“小华很有爱心,值得表扬。”

  老师又说:“但是,你不能捐那么多。要不,老师就代表灾区的小朋友收下你十块钱吧!”

  小华急出了眼泪,连连说:“不行、不行,老师你一定要全部收下!”

  老师犹豫了一下,就接过小华递上来的钱,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外遇

  男人最近吃过晚饭总要出去,十一点多钟才回家。男人是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晚上十一点多钟回家算是晚的了。

  男人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下午下班回家后就不再出去,有时出去也是同自己的女人一起出去。刚开始的两三天,男人很晚回家时,女人就问:“这几天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家?”男人说:“单位上加班。”女人听过后,没有说什么。

  男人后来天天吃过晚饭都要出去,且都是十一点多钟才回家,有几次甚至凌晨一两点钟才回家。女人很不高兴,就问:“你天天出去干什么?”

  男人有时说单位上加班,有时也说在朋友家玩。女人就用半信半疑的眼神,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女人以前从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男人。

  女人说:“骗鬼呢!”

  男人说:“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女人现在确实有点不相信男人了。女人想,天天晚上往外面跑,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女人又想,要么是在外面赌博,要么就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女人早上都起得比男人早,女人早起来就要检查男人的钱包。但男人钱包里的钱从来没有多过,每天只会少一二十元。女人当然知道男人会抽烟,每天少一二十元是买烟抽了。

  女人想,男人肯定不是在外面赌博。

  女人又想,男人也不可能会去偷和抢。

  女人于是得出结论,男人有外遇。

  女人决定跟踪男人。

  一天,男人吃过晚饭又出门了。男人前脚出了门,女人后脚就跟在了男人的后面。女人见男人确实是往单位的方向走,但女人不甘心,还是继续跟在后面。跟着跟着,男人忽然不见了,女人觉得被男人甩了。

  前面有三条叉路,一条是去男人单位的,另外两条通往其他地方。女人选择了去男人单位的路,女人是想看看男人是不是真的在单位加班。

  女人到了单位的院子里,没有看见男人的办公室亮灯,更没有看见男人。女人于是望着男人漆黑的办公室,呆呆地发了五六分钟的愣,然后回了家。

  男人这天又很晚才回家。

  女人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到男人回了家。男人一进门,女人就粗声粗气地说:“又死到哪里去了?”

  男人说:“单位上加班。”

  女人说:“骗鬼呢!我到你的办公室,一个鬼影都没见。”

  男人不高兴地说:“你跟踪我?”

  男人又说:“你以为我会去哪里?”

  女人大声说:“你去了哪里,自己心里明白。”

  但男人还是说:“我是在单位上加班,你什么时候到我单位的?”

  女人说:“你一出门我就跟去了。”

  男人说:“这不可能。那时我在办公室。”

  男人又说:“啊,对了,我一进单位院子就先进了卫生间,在里面呆了十来分钟。”

  女人说:“骗鬼呢。”

  男人生气了:“不信就算了。”

  女人嘴上没有再说什么,但眼里却流出了泪。女人想,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怪只怪自己不小心被男人发觉了,没有跟上。

  但有一天,女人终于抓到把柄了。

  女人是在那天上午洗男人衣服时发现的,她闻到了男人衣服上淡淡的香水味。女人当时就想发作,但没有发作的对象,因为男人上班去了。女人为了保护好证据,就把衣服挂回原处,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流眼泪。

  男人下班回家,女人还坐在沙发上流眼泪,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

  男人说:“你怎么啦?”

  女人没有回答。

  男人又说:“到底怎么啦?”

  女人这时突然像一只母老虎,怒气冲地走到衣架边抓起男人的衣服,往男人身上一扔。

  女人说:“你自己说吧。”

  男人莫名其妙地说:“你要我说什么呀?”

  女人说:“狐狸精的骚味都带来了,你还不承认!”

  男人这时笑了,男人说:“就为这个呀!”

  男人又说:“昨天下午一个女同事买了一瓶香水放在自己的桌上,坐我对面的小李恶作剧地喷了几下在我身上。不信你去问问。”

  女人说:“骗鬼呢!你都变心了,我还会信你吗?”

  女人又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女人还说:“你干脆不要回家来,去和狐狸精过算了。”

  男人大声说:“你这女人怎样这么不讲理呢!”

  女人于是扑到男人面前,朝男人脸上狠狠地抓去。男人的脸上,立时便有了五根血印。

  男人火冒三丈,狠狠地扇女人一个耳光。

  女人捂着脸,号啕大哭着跑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还上了保险。

  男人在客厅里闷坐了一会,便去敲门,但敲了几遍,女人就是不理。

  男人再一次走出了家门,男人不是去找什么女人,男人在外面确实没有女人。男人是去借酒浇愁。

  但不久,男人在外面就真的有了女人。

  我想去跳舞

  “我想去跳舞。”妻子吃过晚饭,忽然对我说。

  “什么?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惊讶地问。

  “我说我想去跳舞!”妻子提高了嗓门,重复地说。

  “你脑子不会进水了吧?”当我确认没有听错妻子的话后,望着她那张不再年轻的脸,莫名其妙地说。

  “你脑子才进水了呢,乡巴佬!”妻子脸上泛着久违的红晕,捶了我一拳。

  这一拳,把我捶到了二十年前……

  妻子那年刚满二十岁,就在媒人的哄劝下,成了我的女人。妻子嫁过来时,我家给她的是一幢破破烂烂的旧木屋,还是三兄弟平分。洞房内横七竖八地粘贴着旧报纸,里面摆放着四五件没钱刷漆的家具。新婚第二天,我满怀愧疚地对妻子说:“真委屈你了,你家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会嫁给我呢?”妻子脸上泛着红晕,娇嗔地说:“被你骗的呀!”接着又含情脉脉地说,“我嫁的是人,又不是房子。”

  妻子的这句话,让我感动至今。

  那时,农村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妻子每天都是同我早出晚归,侍弄着十多亩责任田。没过几年,日子慢慢地好了起来。

  黄村只有小学,孩子上初中时,妻子不放心,就同我商量,要到芜城去租几间房子,陪孩子读书。我同妻子就在芜城的丰乐市场摆了一个小摊点,做起了卖菜的生意。几年下来,除生活费、孩子的学杂费等开支外,家里还积攒了好几万块钱。三年前,我们不再摆菜摊,而是新开了一家餐饮店,收入相当可观。去年,我们还在芜城购买了一套崭新的房子呢!

  今年,孩子到外地上大学去了,家里只留下了我和妻子。我发现,不愁吃不愁穿的妻子,却常常望着家中的墙壁出神。

  我说:“我们晚上也出去散散步吧,坐在家里够烦闷的。”

  妻子接受了我的建议。

  我们就在每天的晚饭后,上街去散步。半个月前,芜城的公园里忽然出现了跳舞族,大多是中年男女。一个个在清悠的舞曲中,扭着腰,摆着胯。虽不算协调,倒也热闹。妻子在外围看着,一副羡慕的表情。

  今天,妻子忽然对我说也想去跳舞,是我没有料到的。但想想,妻子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政策好了,日子红火了,孩子又不在身边,还真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呢!

  我就说:“想去就去呗!”妻子得寸进尺地说:“你也去。”我说:“乡下人跳啥舞啊,你去我不去。”妻子就说:“乡下人又怎么啦,乡下人就不是人?你得跟我一起去。”

  我拗不过妻子,就乖乖地跟在妻子的后面,出了家门……

  最爱

  “我要买电扇。”那年夏天,我热得难受,遍身还长满了痱子,就对父亲说。“去做贼偷钱还是当强盗抢银行呀?”父亲扔下这句硬邦邦后,便阴着脸没再理我。多年以后,当我想起这句话时,还后悔自己当时懵懂不晓事,不该向父亲提出那个非分的要求。家里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哪能奢望买电扇呢。

  又是一个夏天的星期日,父亲不准我去外面玩耍,非要我待在家里背书做作业。我坐在桌前,头昏脑胀,如坐针毡,一篇课文也背不熟。我热得实在受不了。那年,我在上小学。晚饭时,趁父亲喝得满脸通红,我就战战兢兢地重提要买电扇的要求。“不就是一台电风扇吗?咱买。”没想到,父亲这次竟然这么爽快。父亲补充了一句,说,“买了电扇,你可得好好给我念书。”我兴奋得连连点头。两个姐姐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笑话我那天的神态活像是后院鸡舍里的公鸡在啄米。几天后,父亲去了一趟盱镇,家里就有了一台电扇。

  这是一台台式电扇,也是我家有史以来购买的第一件电器。电扇买回家的那天,我们姐弟高兴得像过年似的。父亲得意扬扬对我母亲说:“现在日子过得滋润了,也该享受享受。那摇了半辈子的蒲扇就扔了吧,用这电扇一吹,多凉快、多省事啊!”

  父亲把电扇放在厅堂,但却对我们六兄妹约法三章:“谁在看书做作业,电扇就归谁用;用的时候要轻拿轻放,不准弄坏;除了拧开关,其他的地方不要乱摸乱碰。”那年,我们全家度过了一个清凉的夏天。更让父母高兴的是,我的学习成绩也从中游水平跃到了全班第三名。后来天气一转凉,父亲就让我母亲用干抹布擦好,然后小心翼翼地亲手放进阁楼里,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又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这台电扇伴随我们全家度过了无数个炎热的夏天,也伴随着我们姐弟一天天长大。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再后来,我被分配在芜城工作,并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不久,我想接父母来县城居住,享享清福。好说歹劝,终于得到了他们的同意,我便去老家帮父母收拾东西,接他们进城。我见父亲小心翼翼地把电扇包好,就说:“爸,那电扇都用了十多年,早该退休了,就不用带吧。”父亲说:“还好好的,扔了可惜。”我拗不过父亲,只得随他。

  父母进城后,我准备在他们的房间里也安装空调。父亲说:“那空调吹的风不自然,我用电扇就行了。”父亲又说:“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比我们那时舒坦多了,但也不能忘掉以前的苦日子。做人不能忘本,能省就省,不能浪费啊!”

  “我要买电扇。”今年夏天,上小学的儿子竟也向我提出这个要求。我说:“不是有空调吗?”儿子说:“爷爷奶奶不也是用电扇吗?”我说:“你爷爷是对那台电扇感情深,舍不得丢掉呢。”说完,就没有搭理他。

  傍晚从学校接儿子回到家,我一眼就发现客厅里多了一台崭新的电扇。我问父亲:“你买电扇了?”父亲说:“是。”我说:“要买我会买呀。”父亲说:“你现在哪里看得上这东西?”父亲说完,就拉着他的孙子说:“小宝,爷爷给你买的电扇呢,喜欢不?”儿子高兴得跳了起来:“耶,我有新电扇啰。”父亲脸上的皱纹乐开了花:“这下舒服吧。”儿子拧开电扇开关,一股清风弥漫客厅。儿子翘起大拇指说:“超级舒服,爷爷真棒!”父亲说:“小宝,现在日子虽然过得红火了,但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不能忘呀!”父亲又说,“哪像你爸爸,日子过好了,就忘了以前是怎么吃苦的。”儿子就捡起他爷爷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还学着他的口气,粗声粗气地说:“我爸他是翻身忘了本呢!”全家人都笑了。

  父亲又问他孙子:“小宝,凉不凉快?”儿子学着电视里的广告架势,小胸一挺,小手一挥,说:“家有电扇,凉爽极了!”全家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寻找好女人

  我同张山是哥们,无日不聚,无话不谈。

  后来,张山同李萍谈恋爱了。我俩不再无日不聚,但还是隔三差五地聚在一块喝上几杯。张山对我说:“我现在同萍爱得一塌糊涂了。”张山又说,“除了家里的我妈和我妹,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大方最温柔体贴最善解人意的女人。”张山还说:“可找到一个好女人了。”张山说完,幸福的脸庞像盛开的花朵。

  很快,张山同李萍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一天,张山打电话给我:“黄弟,晚上有安排没?”我说:“不会又请我吃饭吧。”张山说:“回答正确。”我说:“那好,老地方见。”老地方是芜城餐馆,我俩经常聚餐的地方。张山说:“不是老地方,是我家。”张山又说,“萍说了,在家里吃,既卫生又便宜。”张山还说:“萍真是个好女人,我没找错人。”张山说完,手机里传来嘻嘻的笑声。

  我就去张山家里吃饭。这以后,我还经常去张山家里吃饭。我当然也会请张山吃饭,但他几乎都是拒绝。张山说:“你一个单身汉,不能乱花钱,也该找个像我家萍这样的好女人了。”张山说完,反而又叫我去他家吃饭。

  这两年里,我的哥们儿张山天天精神焕发,和他的好女人过着甜甜蜜蜜、滋滋润润的幸福日子。

  一天,张山又请我吃饭。我说:“老是去你家吃饭,我都不好意思呢。”张山说:“谁说叫你来我家吃饭啦,老地方见。”我们就在老地方见。张山按老规矩要了一瓶高度白酒,一人一半。我说:“今天怎么想起要来外面喝酒呢。”张山说:“心里不痛快。”我说:“呵呵,谁惹你了?”张山说:“被那女人气的。”不等我开口,张山就又说:“不错,我是同她在结婚前有口头协定,两人以事业为重,有了事业再要孩子。但她一个女人懂个屁,我他妈的背后没人,袋里没钱,想当官有那么容易吗?”张山还说:“没当上官,难道连孩子都不要吗?”张山最后说:“我同她大吵了一架,总算是同意了。”

  我说:“同意了就好,还生什么鸟气呢?”张山说:“好个屁。那女人又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我戒烟。”张山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我当然知道,为了下一代,她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戒烟的事哪是想戒就能一下子戒得了的。”张山又说:“我一天没有把烟戒掉,她就一天控制着不让种子生根发芽。”张山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山伤心地说:“原来多好的一个女人,现在彻底变了,变得整天唠唠叨叨个没完。”张山接着说,“我在外面喝多了酒她要唠叨,我在外面打麻将她要唠叨,偶尔上床不洗脚她也要唠叨。我他妈的在单位活得累,在家里又活得烦。”张山说完,就粗着嗓子喊:“老板,再来一瓶。”

  张山这次喝醉了。醉了的张山说:“那娘们变了。”张山最后恨恨地说,“与其同一个变了的女人过日子,还不如早离早解脱。”张山的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不久,张山真的同李萍离了,任我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张山后来又找了王芳,张山对我说:“王芳比那女人更贤惠更善解人意。”张山又说,“我命好,又找到一个好女人。”张山同好女人王芳生活不到一年,又开始在我面前抱怨了。张山抱怨王芳老是对他喝醉酒回家唠唠叨叨,对他打麻将回家晚了唠唠叨叨,对他上床不洗脚唠唠叨叨。张山还说:“最不能容忍的是,那娘们还说我把她带来的儿子不当亲生的看待。”这一次,张山又醉了。

  喝醉的张山拉着我的手,还流着泪。张山说:“我现在才知道,千个不如先个,还是萍好。”张山又说,“萍现在还没嫁人,你是知道的。”张山张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我说:“哥们,我知道萍一直很信任你,你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哥哥的婚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哥哥那年三十岁。生日的爆竹响过了,成亲的鞭炮却始终没有机会响起来。在乡下人的眼里,哥哥算得上是一个老光棍;按城里人的说法,就叫大龄青年了。

  其实哥哥并不差,书虽然念得不多,但有一副好身板,一身饱气力,人又很勤快,就像我家养的那头牛,任劳任怨的。哥哥还有一些小聪明,譬如说吧,他没有做过木匠,却能用竹子编织竹篮、簸箕什么的。家里用不了,亲戚、邻居也没少沾光。因此,左邻右舍和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这后生家是一块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料。

  唉,我这个不算赖的哥哥,就是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我家有六兄妹,哥哥是老大。眼看两个女儿先后嫁出去了,两个外甥都在念小学呢,哥哥的丈母娘都不知在哪儿,爹娘那个急呀,就甭提了。娘总是经常愁眉苦脸地唠叨,说家里太穷了,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养大你们六个崽女,不易啊!早些年你爹力气饱的时候,这不能栽那不能种,生生地把一身饱力气浪费了;现在政策刚刚好了,人又老了。唉,命啊!娘的言外之意,流露出对不起哥哥的愧疚感。听说,村里的姑娘也常私下底议论我哥,说家底子穷不说,人又长得像田里的泥巴,黑不溜秋的,图他什么呢?嫁给他,一世也别指望享福了。村里的那些后生嘴更臭,竟说哥哥像个木头人,半天打不出一个响屁,说什么叫我是姑娘也不会嫁给他。

  娘整天求爹爹拜奶奶,媒人的门槛没少踏,媒人的饭没少请,可就是没有一个能成的。唉,我的哥哥看来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后来,娘终于放宽了条件,央媒人说:“看有没有合适的二婚女人,给说一个,总强似一辈子打光棍吧!”媒人抹抹油嘟嘟的嘴巴说:“嫂子,放心吧,那总成的。”

  世事难料。一日,镇上一位回家探亲的台湾老人托人打探我爹的消息。爹娘知道后,高兴得无法形容。早些年曾听爹说过,他有一个哥哥,是在解放那年,被国民党捉了最后一批壮丁的,以后就一直没有音讯。“文化大革命”那阵,上头的革委会还专门派人来村里调查,在确认我们全家没有“通敌”行为后,一家人才躲过了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改革开放后,大陆和台湾开始了民间交往。更可喜的是,现在伯伯居然也有音讯了。村里人知道这件事后,一下子沸腾了。接连好几天,我们家里就没有断过来串门的人。

  第三天,媒人油光满面地来找我娘,说:“我说嫂子呀,要双喜临门哩!你大儿子的亲事有着落了,张嫂愿意把闺女嫁到你家来呢!那可是一个黄花闺女啊!你知道的,人长得水灵水灵的不说,肚里‘墨水’还多着呢!”娘一听,像久雨后初晴,皱巴巴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长那么大,还从没有看见娘这样高兴过呢!

  一个月后,那个回家探亲的台湾老人回台湾去了,带去了我们的一封书信和几张相片,也带去了爹娘的希望。娘接二连三地寄口信,叫来两个女儿,翻历书查找黄道吉日,选择好了订婚的日子。媒人屁颠屁颠地同女方说去了。

  半个月后,我们终于盼到了台湾伯伯的来信。伯伯在信上说,近年来,他的身体一直不佳,恐怕一时不能回家同亲人团聚了。

  尽管娘反复叮嘱我们不要在外面乱说,怎奈世上到处都是透风的墙,这事还是被村里人知道了。村头“评论家”认为,台湾佬算来也有六十多岁了,大概是回不了家的。没过两天,媒人就来告诉我娘说:“张嫂说了,婚姻大事,也不急于一时,订亲的事慢慢来。”

  爹娘一下子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对于生活得一帆风顺的人们来说,半年的时光一忽儿就过去了,可对于我的爹娘,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一日,伯伯又来信了,说自打得知弟弟还健在的消息后,心里一直挂念着亲人,总想着回家来看看,不知怎的,多年的老毛病竟好了许多,最近身体多已康复,不日就要回家来团聚。爹娘听我念完信,眼眶里溢满了浑浊的泪水,喃喃地说:“这就好!这就好!”

  家里又恢复了热闹。不隔两日,媒人又来对娘说:“嫂子,我这几天忙得不得了呢,天天到张嫂家里去缠着她,好说歹说,张嫂总算松口了。”

  爹娘的脸上又开始挂满了笑容。

  伯伯回家的那天,村里的男女老少好像城里人放公假,几乎都没有下田干活,一大早就聚在我的家里,想看看这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人物。

  傍晚时分,伯伯终于回来了。兄弟俩一见面,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老泪纵横。我见伯伯满头乌黑的头发,肥胖的身材,穿着一套半新不旧的西装,看上去倒比我爹年轻一些。伯伯坐下后,迫不及待地询问家里的情况。之后,他也简单地谈了他这几十年的经历。他说那年被国民党捉了壮丁后,几次想当逃兵,无奈防卫太严,脱不了身。路上打了几仗,是节节败退,自己还差点被炮弹炸死呢,后来侥幸捡了条命退到了台湾。当时几十万大军过去后,一来由于男多女少,加上自己没有文化,又时时惦记着要回家,就一直没有讨老婆。在部队当了几年兵后,退伍回工厂做工,至今还是单身一人。年轻时倒是有点钱,以后知道回家无望了,就除自己够吃够用的外,其余的钱都帮助了别人。这次回来,路费还是老乡支助的呢!爹娘听了倒没什么,村里人却张大着嘴巴,久久合不拢了。

  伯伯只申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娘托媒人去对张嫂传个话,希望趁我伯伯在家期间,把大儿子的亲事订下来,也好让老人高兴高兴。晚上,媒人来给娘回话,说张嫂讲了,还没有准备好呢,想再过段日子。

  伯伯在家里住了一个月后,回台湾去了。哥哥的婚事还是没能订下来。

  伯伯回台湾后不到一个月,爹娘就张罗着请木匠、泥工建造新房子。村里人很快就从我爹娘的脸上和行动上看出了什么。村里又议论纷纷,说“台湾佬”真狡猾,有钱还要装出一副穷酸样。

  原来,伯伯在那边听说,大陆上的人穷疯了,一个个见钱眼开。伯伯这次回来,就装出那副穷酸样,想试探试探亲人。后来,伯伯见他的弟弟、弟媳根本没有因为他“穷”而嫌弃他。就在临走的前一晚,把兑换好的十万元人民币亲手交给了我爹。

  不久,媒人又上我家找到娘,推娘赶紧挑选一个日子,好去张嫂家说亲。

  妹妹在旁边听了,说:“这样的势利人家,还是不要的好。现在有钱了,哥哥还怕找不到我嫂子?”娘笑着瞪了妹妹一眼,没有理她。

  农历初六,是黄道吉日。这天,哥哥穿着一套崭新的服装,在娘的带领下,跟着媒人去姑娘家说亲了。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