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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

飘逝的格子衫 王位 30088 2022-05-08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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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狼谷中的坟茔

  故事发生在郭尔罗斯草原。

  月上柳梢,春娃家的院子里很静。本来这些天狗窝里的那些没妈的狗崽作闹得很厉害。母狗被人毒死了,嗷嗷待哺的狗崽,由于得不到母乳的喂养,一个个死去。剩下一个最为壮实的叫大黑的狗崽也奄奄一息了。

  院子里静得有些怕人。义母秀芝到邻村去寻找临产的母狗还没回来。春娃惦记着大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时一只母狼早就急不可耐地窜入了狗窝。春娃听到了动静急忙翻身下地,他打开手电筒往狗窝一照,眼前的一幕令他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一只“母狗”正温顺地侧身伏在地上哺育大黑呢。大黑死劲地叼住“母狗”鼓胀的奶头,吸吮得吱吱作响。

  见了手电的光亮,“母狗”噌的一下站起来,大黑竟然没有松开奶头,在“母狗”的腹下悬吊起来。“母狗”急忙甩下大黑,迅速地回过头来,叼起大黑就跑。春娃没多想,拔腿便追。

  春娃的手电像一盏射灯,照出了“母狗”粗硬的大尾巴和那麻秆一样精细的不停跑动的四条瘦腿。这时春娃才认清了前面逃跑的根本不是什么母狗,而是一只正在哺乳期的母狼。

  春娃说什么也不想让大黑落入狼口,他拿出了一个草原少年的全部勇气,在后面紧追不舍。前面的母狼,边跑边回头,它似乎并不把追赶他的少年放在眼里。

  月亮越来越高,越来越亮。春娃索性关上了手电筒。这下他的视野更宽阔了。前面的母狼越跑越快,后面的春娃越落越远。

  母狼一直朝野狼谷的方向跑去,慢慢地在春娃的视野中消失了。

  义母秀芝白跑了一天,南北二屯没有谁家的母狗正在哺乳期。她惦记着家里的狗崽,更惦记着春娃。

  十七年前那个凄风苦雨的早晨,她和丈夫高高兴兴地带着出生七天的娃子,从县妇产科医院搭车回家。没想到一场车祸夺去了丈夫和孩子鲜活的生命。秀芝疯了,她披头散发,整天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娃子。鼓胀的双乳时常情不自禁地流出温热的乳汁。

  是一个弃儿——也就是现在的春娃挽救了这个母亲,当然也是秀芝这个母亲挽救了春娃这个弃儿。奶水就是喂给孩子的,当秀芝把双乳轮番塞入春娃的嘴里时,那种鼓胀的沉重顷刻间化作了满胸的轻松。秀芝的理智在母爱的宣泄中得到了恢复。

  她刚一走进院子,就发现狗窝空了,刚一迈进门槛,就发现春娃也不见了。一种不祥之兆立刻涌上心头。“春娃,春娃……”她慌乱得大喊大叫起来。

  平时她是从来不让春娃离开自己一步的。在没有得到春娃的回应之后,她就更加慌张起来。她有些神经质地冲到大街上,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春娃,春娃……”

  月色正好。

  春娃没有追上母狼,就放弃了救大黑的念头,在回家的路上,他老远地就听到了妈妈的喊声。说实话,妈妈对他的那种爱,常常令他感到难受。妈妈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车轱辘话,常常引起他的反感。就像雨水对庄稼,久旱逢甘露是及时雨,可天天下雨谁受得了?因此,明明听到了妈妈的喊声,他也故意不去应声。等走进了村口,妈妈才发现了他。

  当然,春娃免不了要挨一通埋怨。不管怎么说,只要春娃平安无事,妈妈的急也好,愁也罢,一天的云彩也就都散了。但是最后妈妈还是要重复地警告:“春娃,今后,再有这事一定要先打招呼,否则不准离开我。”春娃有些无可奈何:“妈妈,我已经长大了,羽毛丰满了的小鸟,早晚得飞出窝去……”

  娘俩的对话结束的时候总要留下一个伏笔,这个伏笔常常搅得母亲几宿睡不好觉。

  话题又回到那只被叼走的可怜的狗崽身上。“大黑肯定是没命了,前几天,邻村的一伙淘气包子,在野狼谷掏了一窝狼崽,一个个都给整死了。说不定这只母狼就是那些死去的狼崽的妈妈,它能不报仇吗?”

  春娃不同意妈妈的分析:“它要想害大黑,当时就把它咬死了,为什么还要给它奶吃呢?”春娃的话在两个月以后得到了印证。

  野狼谷的黄昏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那只大母狼在晚霞的映衬下出现了,后面跟着一只欢蹦乱跳的小“狼崽”。当春娃和母亲悄悄地靠近它们时,才惊奇地认出了四蹄发白的大黑。母子俩正要上前夺回大黑,可机警的母狼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它叼起大黑一溜烟似的在夜幕中消失了。

  母狼不会让它的爱子再次丧失。两个月前,初丧爱子曾使它痛不欲生。已胀痛了多天的*,弄得它抓心挠肝,苦不堪言。它甚至抬起后爪去抓挠前胸的奶头,尽管*已被拉出了道道血痕,也无法除去胀奶之痛。寻到了狗崽大黑,不但除去了胀奶之苦,而且还使与生俱来的母性之爱得到了宣泄。

  母狼和大黑的出现,给广袤无垠的郭尔罗斯草原又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狼母狗儿的故事越传越广……

  初秋的草原马上就呈现出满目的苍凉。

  春娃真的像一只羽毛丰满的小鸟,飞出草原进城打工去了。母亲秀芝从此就像是丢了魂,整天坐立不安。她时时牵挂着春娃。每天黄昏都到野狼谷口去望,盼春娃早日归来……

  狗崽大黑也许是长大了,忽然有一天也离开了母狼。这个母狼从此惶惶不可终日。它每天都在寻找,寻找失去的大黑……

  一个晚霞殷红的黄昏,野狼谷口的高坡上,母狼和母亲不期而遇。

  母亲思儿早已有些神思错乱,她误以为高坡上走来的是春娃,当时她还纳闷,春娃怎么变成了四条腿?可思儿之情早已使她不顾一切,她发疯似的张开双臂跑上去拥抱她的“春娃”……

  而母狼也早已为找儿变得焦躁不安,性情暴虐。它把面前这个母亲当作了偷儿的凶手,一口就咬断了母亲的喉管。但这个母亲至死也没有放开紧紧搂住的“春娃”。母狼最后被来找母亲的村人打死。

  野狼谷口耸起了一座新坟,里面掩埋着母狼和母亲。

  又是一个血色的黄昏,离开母亲一年的春娃打工归来,带着两大包孝敬母亲的礼品哭昏在母亲的坟前。

  当春娃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只四蹄雪白的大狗也趴在坟前,面前还放了几根骨头,从它那带泪的眼睛中,也能看出和春娃一样悲痛的心情。

  月上中天,郭尔罗斯大草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大海”……

  爸爸的鞭子

  阿强逃学到电子游戏厅打游戏机的事,被老师发现后,校方通知了他的爸爸。因此,阿强在放学的路上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一想到家里门旁悬挂着的鞭子,他就心惊胆战。

  听爸爸说,这鞭子是爷爷传给爸爸的。爸爸小时候非常淘气,有一次逃学,被爷爷发现后,用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至今爸爸的肩膀上还留有鞭痕。

  阿强的爸爸现在是高级工程师,他没有忘记父亲的鞭打,当然他并不忌恨父亲,反过来认为是父亲的鞭子使他成了材。不然他就不会把那条鞭子挂在门旁了。阿强的爸爸曾多次告诫阿强,如果不好好学习,门旁的鞭子是不会客气的。说着还扒掉衣服,露出爷爷打下的鞭痕让他看……

  到了家门口,阿强停住了脚步。望着楼梯口,他在门外徘徊着,不敢走进家门。在他的脑海中,那门旁高悬的鞭子,早已变成了一把利剑。好像他一进门,那把利剑就会刺透他的胸膛。就在阿强徘徊不敢进屋的时候,爸爸回来了。阿强的头皮似乎都麻木了。“放学了,怎么不进屋,还在外边转悠啥?”爸爸严厉的目光逼住了他。这时阿强只好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跟在爸爸身后进了家门。看看门旁高悬的鞭子,不知为什么,阿强开始冷静下来,他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烈火中永生》中的江姐……

  阿强的爸爸脱掉外衣,摘下挂在门旁的鞭子。但他并未马上发作,而是用手轻轻地拂去了鞭子上的灰尘,然后走过来,拍拍阿强的肩膀。“儿子,不要害怕,这次我先给你记下一笔账,只要你今后能够改正,这账也就算一笔勾销。如果这学期你能拿回品学兼优的通知书,爸爸一定带你到电子游戏厅打个够。我也要与你一同感受一下电子游戏机的乐趣……”

  听着爸爸的一席话,看着爸爸那变得温和的眼神,阿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爸爸虽然没有像爷爷那样挥鞭打他的皮肉,可他手中那绵软温柔的鞭子,却深深地抽痛了阿强的心,阿强还能说什么呢?

  迟来的新生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可路扬没来。

  一个新生不来报到,能倒出一个名额招收择校生,学校增加收入,我这个班主任还能做个人情。这不,我的表哥几乎天天找我,要把孩子送来入学,并一再表示,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进这所全县重点高中,只要能进我这个班就行,并且事后对我还有重谢,我当然理解重谢的含义。可是等不来路扬,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因为近三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路扬这样几乎科科满分的考生。

  由此,我特意请示校长,要求对路扬的报到日期再宽限三天。可是三天过去了,还是没见路扬的影子,除了对路扬的惋惜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最后我只好让表哥的孩子顶上路扬的空缺。

  开学半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给学生上课,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尽管声音不大,但却有些急促。我推开门,面前出现了一个瘦小的男孩。还没等我仔细地打量他,他却先自报家门了:“我叫路扬。”听了路扬的名字,我的心不禁一震,“你怎么才来报到?晚了!”我脱口而出。也许是由于我把话说得太生硬了吧,我发现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并重复了一句我的话:“晚了?”

  “是的,晚了,我们已破例等了你三天。可是你至今才来。”我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看着我缓和下来的表情,听着我埋怨他的话,路扬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晚了就晚了吧,明年再考呗!”他收住了眼泪,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听了这话,我心中有点恼火:“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路扬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不珍惜这个机会,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爸爸的腿被车撞伤,至今仍卧床不起。我们相依为命,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山沟里不管,只顾自己呢……”

  “啊?”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十分激动。可是当我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他却收起了那张入学通知书,转身走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呆呆地站在校门口足足有好几分钟。面对这个迟来报到的考生,我该怎么办呢?

  我拔腿追了上去……

  影响

  春玲刚回城里读初一上学期的时候,学习成绩还是蛮不错的,可是在最近的期末考试中,她的成绩突然下降。为此,不但春玲的父母感到吃惊,就连班主任老师也觉得不可思议。

  春玲的父母都是从事个体经营的老板。两个人只顾忙乎买卖生意,无暇顾及孩子,因此就把春玲送到了乡下的姥姥家。春玲在乡下读完小学,父母把他接回城里,花钱把她送到省里的重点中学。起初,春玲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学习成绩一直领先,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但是,初一下学期开始的时候,父母发现春玲的成绩有一点小的波动。于是两口子私下为春玲查找原因。母亲发现,春玲没有把精力完全放在学习上,而是被家里那只从姥姥家带回的大花猫给分散了。“你瞧,她早晨起来,还没等吃饭,就先给花猫擦身子;如果家里做了好吃的,她宁可自己不吃,也要先给花猫尝鲜;到了晚上,她自己的脚还没洗,却先给花猫洗脚;特别可气的是,上床睡觉也要搂着花猫。你说这怎么能不影响学习?”春玲母亲的话刚说完,她的父亲就按捺不住了:“这该死的花猫,原来是它耽误了我女儿的学习。”他站起来抓住正在春玲床上闭目养神的花猫,从三楼扔了下去。两个人以为花猫一定会被摔死了,可是到了晚上,他们进屋一瞧,春玲正抱着花猫吃饭呢!原来猫的身体骨骼结构特殊,再加上它脚掌肉垫弹性作用好,所以被从三楼摔下去后,竟安然无恙。花猫在外面等了一天,晚上趁春玲回家开门的时候又回到了屋里。

  春玲的爸爸不见便罢,一见顿时火气冲天。他从春玲怀里夺过花猫就要往楼下摔。春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拼了全身的力气和爸爸争抢起来。这时春玲的母亲赶来,劝住了丈夫。花猫总算没有第二次被扔下楼去。春玲警告父亲:“如果花猫今后有个一差二错,就跟你没完!”

  可是,当春玲上学后,爸爸还是偷偷地把花猫送到农村的姥姥家去了。春玲放学后见不到花猫,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父亲谎称花猫被弄死了。父亲告诉她:“等你考上大学后,爸爸再为你买一只更漂亮的波斯猫。”

  可是,事情并不像春玲父亲想的那么简单。从此,春玲整天无精打采,有时上课精神溜号,有时从梦中惊醒,她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那个童年的伙伴。因此,她的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但是由于春玲是个性格内向的孩子,这一切并未被父母和老师及时发现。

  暑假的第一天,班主任老师就来到了春玲的家里。她同春玲的父母一道分析和查找春玲学习成绩下降的原因。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事情出现了:春玲的姥姥带着花猫来看春玲了。满脸忧郁的春玲顿时眼睛一亮,一把从姥姥的怀中搂过花猫。片刻的悲戚过去之后,春玲的脸上喜笑颜开了。

  听了大花猫的故事,班主任老师茅塞顿开,她一拍大腿:“症结找到了!”

  春玲和班主任老师都会心地笑了,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现世报

  刘兽医的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打工。鳏居乡下的刘兽医,从儿子上大学那天起,就扔掉劁猪刀子,做起了倒腾死猫烂狗的生意。按说做兽医的,应该懂得死猫烂狗的危害,当他把廉价收上来的病死猫肉狗肉猪肉牛肉充当羊肉加价卖给城里的肉贩子时,乡邻责问他:你这当兽医的,这不是坑人作孽吗?刘兽医听后总是把鼻子抬起老高,吭哧吭哧的弄出两声动静:“我坑谁了?树大招风,嘴馋招病,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了,反正吃了当时又死不了人。”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刘兽医越干越起劲,他想多多地赚钱,供儿子念书,然后再帮儿子在城里买房子娶媳妇。

  不过,刘兽医在倒腾病死牲畜的勾当中,还是颇有原则的。他很讲究质量,忒不像样的、肉色发紫的,坚决不收。同时,他还恪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病畜断气前,必须宰杀放血,否则坚决不收。如果有人糊弄他,把不放血的病畜肉拿来,他一眼便能认出。

  开始,乡邻背后骂他阴损,可一旦家养的牲畜因病医治无效,通过刘兽医验收合格,还能挽回一点经济损失。因此,乡邻们却又心存一份感激:“如果没有刘兽医,我家的那头牛犊子,就算白扔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刘兽医所干的勾当,人们不仅见怪不怪,反而还千方百计地大力支持,为他提供信息,有的甚至主动把病畜肉送到他家门口。时间一长,刘兽医干脆不用走街串巷了,家里俨然成了收购点。因此,刘兽医对乡邻们十分满意,时不时地还和义务送肉的乡邻们喝点小酒。

  不过,当席间有人向他投来羡慕的眼光并打探他挣了多少钱时,刘兽医却立刻脸色大变,大骂城里的肉贩子“太黑”!抱怨钱都让城里的肉贩子挣去了。有人不信,刘兽医就撂下筷子,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和对方算账。这么一算,还真把对方给算服了。

  有一天,城里的肉贩子又来收购,争讲中,刘兽医出口直言,没想到肉贩子也满心委屈:“钱都让我挣去了?我挣啥钱了?不就是一点跑腿辛苦钱吗?”

  刘兽医纳闷了:“你也不挣钱,我也不挣钱,这钱究竟让谁挣去了呢?”

  “这你还不知道吗?城里的烧烤店呗!一根羊肉串,三五片肉,就一块多钱。都让他们挣去了。”显然,城里肉贩子的话,并没有打消刘兽医的疑虑。

  看着刘兽医疑惑的表情,城里的肉贩子没有像他那样掰着手指头和他算账,“这样吧,你跟我到城里走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

  肉贩子的话,果然打动了刘兽医的心。看烧烤店倒是其次,差不多一年没见的儿子倒是该看看了。刘兽医思子心切,带上所攒的两万元的存折,拍打拍打屁股,当即跟随肉贩子进了城。

  从烧烤店的后门进去,交易完成从前门出来,这一走一过,就把刘兽医给惊呆了。不仅小店屋里吃客爆满,就连窗外门前的空地上,都坐满了吃烤羊肉串的人。他们左手撕咬一口羊肉串,右手高扬起啤酒瓶子喝一口啤酒,仨一桌俩一伙吃得津津有味。肉贩子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刘兽医,小声说:“全看明白了吧?”

  刘兽医一边点头,一边往吃客堆里看,没想到在大树根底下的吃客中,他竟然发现了在城里打工的儿子。刘兽医疾步上前扯起儿子,没想到分别快一年的父子,竟然在烤肉摊子前意外相逢。

  儿子本想拉父入席,却不想被父硬扯到一旁:“你怎么能吃这些玩意儿?”父亲的惊讶让儿子感到有点可笑:“省城无店不食羊,街头无摊不烤串。这吃羊肉串喝啤酒是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你总来吃吗?”父亲不无担心地问儿子。儿子欢心笑答:“从大一开始,天天来,必须的,越吃越来瘾。”

  儿子的答话,让刘兽医的脑袋嗡的一下涨得老大。“咱们赶快上医院吧。”

  “爹,你有病了?”看着莫名其妙的儿子,刘兽医带着哭腔说:“爹没病,爹怕你吃出病来。”经过父亲简要的实情解密,儿子还真的感到了腹中隐隐作痛,到医院一查,其结果犹如五雷轰顶,儿子的腹中果然长了一个东西。刘兽医一个人躲到角落里,暗自哭泣起来,愧疚地在心里一遍遍地骂自己:作孽啊,作孽!

  还得回到出租屋

  在北方一所大学毕业后,不想再回南方老家去种地,于是我便和女友留在了省城打工。两个人分别住在乱哄哄的男女公寓,每人每月房租300元。除掉两人吃喝拉撒,一月收入所剩无几。照这样下去,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出钱来买房完婚呢?于是,我便向女友提出:“干脆我俩搬到一起住算了,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了。租个插间每月也就300元钱,还能省下300元……”话没说完,就被女友一顿乱拳,打得我后背发酸,咳嗽不止。

  从此我再也不敢提起这个话题了,但是,俩人每月600元的房租,却让女友掏得越来越心疼。我壮了壮胆,旧话重提,没想到,这一次女友却加大了力度,打得我后背发麻。不过她又马上投入我的怀抱,咯咯地笑了,旋即又嘤嘤地啜泣起来。

  我从这一连串的动作中,读懂了女友,感到既高兴又心酸……

  我俩花300元租了插间住到一起,我当时高兴得抱起女友抡了一圈。这就是一个男子汉的洞房花烛吗?女友说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我俩刚刚开始,说不是,是因为我俩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女友的话,激起了我这个男子汉的责任感:我要努力拼搏,挣大钱,到时候买一套属于我俩自己的房子,再热热闹闹地办个体面的婚礼!

  转眼间,5年过去了,我俩却只攒到了3万元钱,眼看着一天天疯长的房价,买房的念头愈发强烈。这时候,我最要好的大学同学给我送来了一张浓香四溢的馅儿饼一套180平方米的豪华住宅,天上掉下了林妹妹。

  同学夫妇赴美投靠父母,房子暂时不想卖掉,就找到我,让我先搬进来住着,就顶为他看房了,一分钱租金也不要。我执意每月交他300元,被他横拨竖挡回来。他用北方最流行的方言训斥我:“你这是埋汰人!”

  恭敬不如从命,我和女友乐颠颠地住了进来,并且拿出3000元积蓄,非常铺张地举行了婚礼。送走了同学朋友,我沉浸在幸福的洞房花烛之中,正要和女友亲热,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我不情愿地打开房门,来人是小区物业管理人员。看着门上新贴的大红喜字,他首先祝我新婚愉快,紧接着就向我开出一系列交费清单:物业管理费,取暖费,水电费,垃圾处理费等等,加起来每月应交1300元,一个季度3900元……这些天文数字,听得直让我目瞪口呆,身后的妻子也已傻了眼。

  为了掩饰尴尬,我推说明天亲自去交,打发走物业管理人员,关上房门,妻子马上缓过神来:“我一月的工资也才刚满1300元啊!”“可是,我俩已经白住人家的房子了,这些费用总不能再让同学为咱掏了吧?”我无奈地摊开双手,长长地叹气说。

  回到房间,呆愣了片刻,我俩不约而同地打起了行李,扔下那还没有焐热的席梦思,连夜又回到了我们的出租屋。

  道具

  傍晚,天气很闷。我一个人坐在公园树荫下的长凳上放松心情,无意中目光被对面款款走来的中年女子夺去,她笑容可掬地坐在了对面的长凳上。开始我并未发现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偌大的公园,谁都不认识谁,别说坐在对面,即便是坐到同一条凳子上,也都是各自观景,互不相扰。可眼前这个半老徐娘分明是在用她的一双杏眼向我传递着友爱的信息。作为已到知天命之年且已有着丰富爱情经验的我,分明地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故事将一触即发。

  眉目传情不单单是女人的专利,我也把内心对她的好感通过眼神回馈给她。其实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算漂亮,但从骨子里却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风韵。斜眼看看几乎和她同时落坐在旁边另一张长凳上的“虎背熊腰”,我很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这时,女人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她悠然地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以优美的姿态取出剪刀,很是夸张地“咯噔咯噔”地修剪并不过长的中指指甲。这时,她那枚戴在中指根部的戒指迅速地俘虏了我的目光。她分明在告诉我,旁边长凳上的“虎背熊腰”与她无关。我又不放心地扫了“虎背熊腰”一眼,他的确好像对我们的眉目传情毫不在意。这时,女人身上飘来的洗浴香波,把我慢慢地包裹起来。看得出,她刚刚沐浴过,挣出短袖的玉臂还泛着诱人的光泽。“看来你的心情不错!”不知为什么,从我嘴里首先蹦出了这样一句问话。女人并未马上答话,可从她更为妩媚的笑容看出,她对我的问话并无反感。可短暂的无言,突然让我感到了问话的唐突。联想到公园近期出现过的几起色劫案,我的心里开始冷却下来。我微微欠起身,意欲离开。这时她却笑吟吟地开口了:“别走啊,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我迟疑了一下,又坐了回来。仔细地审视她的面孔,并不像那种风尘女子,短得几乎贴肉的指甲,说明她大概是个常做家务劳动的女人,劳动能使人克服很多劣性。由此我决定“聊聊就聊聊”,反正我也不想图谋不轨。这时她又接着发问:“看样子你也是公务员吧?”这样的问话几乎已经把她的职业告诉了我。“是的,当了十几年的处长,现在岁数大了,已经没有什么前程了。”话一说完,我就有些后悔,把自己的老底袒露给陌生的女人,万一我们之间要是发生点什么浪漫故事,岂不是让人抓住了线索?心里这样想着,说出的话却好像被人家牵上了鼻子。一路聊下去,我好像变成了温顺的绵羊,被女人牵着,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警惕……

  就这样,我们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地,闷热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雨丝。女人顺手从挎包中摸出雨伞慢慢地撑起来,我像一只归巢的小鸟飞到了女人的伞下,不自觉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我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波陶醉了。这时女人轻轻地叫了一声:“老公!怎么样?”沉醉迷离中,我瞥见了旁边长凳上的“虎背熊腰”,他笑吟吟地朝我们走来。我回头再看女人,她正与他四目相对,相视而笑。我顿感大事不妙,冲出雨伞,落荒而逃。

  女人点着男人的脑门:“怎么样?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吧?”“是的,我赌输了,这一周的家务我全包了。”男人走上前把女人抱了起来,原来这是“虎背熊腰”二人演出的一场夫妻游戏。

  迟来的邂逅

  珠海的情侣街是演绎现代爱情故事的佳境,可王强从千里迢迢的北疆煤城来到蓝天丽日的珠海,本不是为寻找爱情而来的,他要在这里重新开辟出一片新天地。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在情侣街的一隅兑下了一个报刊亭。不过,面对大海,面对从眼前翩翩而过的一对对情侣,只要是青春还没有完全从心理上消退的人,心里的爱情之水总免不了会泛起一点小小的浪花。更何况,王强还不过45岁。可话又说回来,爱情这个词对王强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他不愿触动最原始的、早已深深埋在心里的那颗爱情的种子,即使是轻轻地触碰,都会使他心里泛酸……

  那是二十多年前,他下乡到家乡近郊的煤矿知青农场。一天,他和伙伴为女宿舍修理完炉灶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连长叫到连部,连同女宿舍的八个女知青,一共十多个人都成了被怀疑对象。连长先是温和地说:“柳云丢了十五斤饭票,你们谁捡到了?”大家一个个都摇头,连长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可还是没能奏效。最后连长急眼了,他一拍桌子:“给我搜身,一对一,相互搜。”王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地把一只手插到了裤兜里,好像紧紧攥住了什么。他的这一微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连长的火眼金睛,如果仅仅是这样,大不了也只能引起连长的怀疑罢了,可王强偏偏脸红到脖子,死活不让对方搜身,而且还声嘶力竭地叫喊:“这是侵犯人权!”那个年代还讲什么人权?尽管王强护住了身体没让搜身,可偷窃“嫌疑人”的这张无形的大网却从四面八方把他严严实实地扣了起来。人们像防贼一样地提防着他,全连的人,只有柳云不是这样,她不相信王强会做出这种事。如果早知道有这样的后果,柳云宁肯饿半个月肚子。她为自己的举动给王强带来的伤害感到不安,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王强在这个连队没法待下去了,他被放逐到了边远的鹤立河六连。没过多久,他又辗转了几个知青农场,最后到矿山采煤一线下井挖煤。本想甩掉罩在身上的那张无形的灰网,可偏偏无论他走到哪里,心灵的天空却再也没有见到从前亮丽的阳光。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污点早已记到了他的档案上,他不想让那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他的终生,于是他辞去了公职。

  或许是饭票事件带来命运的多舛,王强直到过了而立之年还没迎来属于他的爱情。出事不久,他曾一次次地想去告诉柳云,饭票的事情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但必须要当面和柳云说清楚,可是他终于没能鼓起那份勇气。因此每当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时,他都会想到柳云,好像不和柳云把事情说清楚,这一生就没法再去谈情说爱。后来他似乎已经疲惫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本该早就功成名就了,可王强如今却刚刚拥有这样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小报刊亭。但是,他并不悲观放弃,面对前方的大海,他的胸襟似乎更加开阔了,置身于情侣街的一隅,他似乎又找回了人生的青春。打造人生,从头做起。

  一天上午,王强刚刚送走一拨买报的学生,正要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一位体态丰满的少妇款款地迎面走来,不用问,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大多是买《家庭》的。王强机械地问:“要《家庭》吗?”“不,我要《知音》。”语调温和而透明,没有任何杂质。这个声音咋这么熟悉?王强不禁抬起头来,双方相视了几十秒钟,四只眼睛都亮出异彩,他俩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柳云!”“王强!”

  “你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不过好像有点瘦了。”还是柳云先开了口,惊喜中透着酸楚和惆怅。“是啊,不但是瘦了,也老了,同在一方蓝天下,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不过,你还很年轻。”王强竟然说出了一句恭维的话,其实,柳云的眼角已泛出了鱼尾纹。为掩饰自己的慌乱,王强竟下意识地拿起一本刊物:“哦,你想看《知音》?”这时柳云异常激动:“真没想到,我们能在这见面。”柳云马上切入了在心中悬挂二十多年的话题:“当年我的那十五斤饭票,在你离开连队一年之后,我竟意外地在宿舍屋地缝隙中找到了,为告诉你这个消息,我整整找了你十几年,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你。找到你最后的单位,说你辞职了,你走了那么多地方,连个招呼都不打……”柳云的声音开始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王强极力地掩饰着自己,显示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其实,后来我也总想找机会告诉你,我根本没拿。”柳云擦了擦眼泪:“是的,二十多年了,我始终想不明白,既然没拿,当时你为什么不让搜身呢?”柳云问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充满着磁性和嗔怪。这时王强的脸红了,又红到了脖子,他下意识地又把手插到了裤兜里,好像紧紧攥住了什么。什么东西能有比损害自己名誉更要紧的呢?王强似乎听到了柳云内心深处的追问,他吞吞吐吐地说:“当时我的裤兜里有一封尚未发出的情书。”柳云听后惊呆了,她蓦然觉得王强的人格比她想象的还要伟大,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如果把青年男女没成熟的恋情张扬出去,对女孩子的伤害将是无法估量的。“所以,为了保护那个女孩子的名誉,你宁可牺牲自己的名誉?”柳云愤愤不平地追问。王强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你应该告诉我,你暗恋着的那个女孩是谁?你为她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价,她要知道了,就该嫁给你。”王强无声地笑了,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面前飘来的是他悠长梦乡中美丽的云吗?他脱口而出:“那个女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强的回答,好像在柳云心中滚过了一声惊雷:“我?真的是我?可我找了你那么多年,如今我的孩子都上初中了。”柳云感到前面的话在这个时候说太唐突了,从而把自己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而王强呢,听了柳云的话,脸上反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同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好像时隔几十年,终于给自己的初恋画上了句号。他觉得只要当初柳云和自己息息相通,就足够了。王强深情地看着柳云:“是的,我们的邂逅来得太迟了,就连我的孩子也上小学六年级了。”人生哪能没有遗憾呢?

  就这样,美丽多情的情侣街,又注入了一段古老而酸楚的情歌。不过,在一对对相依相拥的情侣中,却总也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因为他们又都把爱放回到心灵的深处。

  橱窗里的衣服

  铁强负气摔门离家并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他早就厌烦了自己的妻子。如果仅仅是因她人老珠黄的面孔,铁强不忍也得忍。因为铁强本人的体貌也不怎么着,虽是一米八零的大个,可腰却总也直不起来,像个大虾米似的。当初妻子可不是现在的样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圆乎乎的脸蛋,一笑俩酒窝,漂亮着呢。现在快奔五十了,人老珠黄得没个模样了倒也情有可原,可偏偏又生出了一张婆婆乌鸦嘴,整天嘟囔得叫铁强心烦。本来铁强就官升脾气长,由处长升为副局长,机关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像葵花见了太阳,笑得妩媚多情着呢。拿这些参照物再一比人老珠黄乌鸦嘴的妻子,能不心烦吗?

  其实妻子对铁强嘟囔的那些嗑儿,尽管不好听,可表现的却都是爱。比如刚才,铁强说明天要去参加一个会议,妻子马上就拿出一件熨好了的风衣,要他试一试明天一定穿上,“可别装犊子,天还冷着呢。”铁强一听就烦了:“明天开会,现在试什么?”可妻子偏偏不肯:“就要现在试嘛,穿得漂亮一点好多勾几个女人的魂呀。”“我让你勾魂,勾个屁!”铁强一把扯过风衣撇到床头上,门一摔,走了。扔下妻子在家一个人嘤嘤地哭起来。

  这点小事值得铁强发这么大的火吗?谁说不是呢,可铁强和妻子近年来就是这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常常惹出大气,也许是双方都到了更年期,要么就是另有原因。铁强发了疯似的在春城的大街上飞走着,料峭的寒风真的让他感觉到了冷意。这时他也自然地想起了风衣,心里掠过一丝愧意,妻子让他穿风衣本没有错,错的是她养孩子不等毛干,干什么都得立马执行。铁强心里嘀咕着,又不好意思再踅回家门,于是,他不经意地走进了一家时装店。橱窗里、衣架上挂着各种品牌的风衣,铁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细心地看过。过去自己的衣服都是妻子一手包办的,不到商店里买,只到裁缝铺去做。今天算是让他大开了眼界,原来商店里有这么多衣服,看哪个哪个漂亮。正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双温柔的酥手触到了他的后腰上,是机关里漂亮的少妇华敏。“局长大人怎么孤零零一个人在逛商店,嫂夫人忙什么呢?”铁强见了漂亮的少妇心头一震,也不知怎么了,他鬼使神差般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样三个字:“她死了!”华敏听了一愣,见铁强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华敏也乐了。敏感的少妇自然能从铁强的笑容里窥测到他婚姻生活中的一丝隐隙。于是华敏拿出了女人特有的温情帮铁局长挑选风衣,铁局长像是喝了迷魂药似的听任华敏和营业员的摆布。营业员推荐了几件风衣,铁局长都说不错,事实上,铁局长已经被橱窗里的风衣弄得眼花缭乱了。要不是华敏慧眼识珠,铁局长还真的不知哪件好了。华敏把橱窗里的风衣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华伦天奴”上。“就是它了。”她帮着铁局长穿上风衣,然后面对他退着步左看右看:“漂亮,局长好像年轻了十岁。”然后她又带着局长到试衣镜跟前正面一照,局长也感到漂亮多了。可是,当局长把手伸到内衣兜里时,他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原来他负气离家,兜里一分钱也没带。精明的华敏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千载难逢、巴结局长的机会上哪儿找去?她一搭局长的后腰,笑微微地拉着局长就走:“在这儿买衣服还用花钱吗?这店老板是我的老爸。”铁强愣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能无功受禄呢,今天出来得匆忙,改日一定把钱给你。”

  华敏抬腕看看手表,不失时机地试探着邀请铁强:“局长有兴致的话,我们一起到十楼餐厅共进晚餐好吗?”局长也许是盛情难却,其实华敏也没强拉他,不知怎的,他嘴里一边说着“不了,不了……”可两条腿却像不听使唤似的跟着华敏就上了十楼。说实话,铁局长并不是那种有了权就花心的男人,他的为人在机关上下都有最好的口碑。尽管铁强身边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可铁强从来没打过谁的主意。所以机关的那些漂亮女人对铁局长也都有一种敬畏感。了解铁强的人都说那可是个大好人,没有比他再本分的人啦。其实呢,铁强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并不是铁打的金刚万般皆空,特别是近年来心中常常涌现出莫名的惆怅。可每当看到美的东西,特别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心中总能升腾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愉悦感。邂逅华敏,让他的这种愉悦感达到了极致,他简直有些魂不守舍了。快奔五十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开怀畅饮。他仔细地端详着华敏漂亮的脸庞,像是欣赏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初恋,当初的恋人也就是现在的妻子,也是这么年轻漂亮。可惜的是,过了几十年,漂亮怎么一下子就跑到了年轻人的脸上?当初恋人的羞涩和矜持为什么也都远离了妻子?进入了围城的女人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俗不可耐……

  铁局长海阔天空地遐想着,也许是喝多了啤酒,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冷战,起身走到卫生间。在转身回餐厅的时候,他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背后,这么漂亮的“华伦天奴”穿到自己的身上怎么这么难看,后面撅撅着,比前面短了好大一截。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突然有所感悟:“橱窗里的衣服,看着个个漂亮,可穿到自己的身上却不一定合适。”他走到华敏面前,脱下了风衣:“我忘了,因为我驼背,无缘买现成的衣服,只有妻子为我找的裁缝做出的衣服才最适合我。”这时华敏也好像感悟到了什么,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哦,都十点了,我老公也发过两次短信催我了。”

  “是的,时候不早了,我们都该回家了。”

  杀手

  大款徐慷恋上了本城美女玉翠。他不满足于那种风花雪月的暗度陈仓,他要名正言顺地长期拥有。于是一个恶念在心头产生:他要雇凶除掉玉翠的丈夫。

  当然这种事情要做得天衣无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这个在商海中度过大半个人生的老滑头不会轻举妄动。他不会像年轻人那样莽撞行事。他懂得,为了万无一失,连幕后操纵的角色都要由他人来充当。于是在不经意中,他就把此事暗示给了手下的心腹。手下当然心领神会。不过,这个掉脑袋的差事,谁又愿轻易去做呢?徐慷当然不傻,他绞尽脑汁,以奖励企业有突出贡献者的名义,给了手下30万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几经转手周折,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杀手便以3万元的标底、先付1万元开办费的方式达成了协议。

  徐老板在得知一切安排就绪之后(当然也是从手下的暗示中得知的),高兴得难以自制。他满怀喜悦之情,在公园的老地方,约见了玉翠。他要好好庆贺庆贺。当然,他不能把秘密告诉玉翠,他要让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他们在大宾馆一番云雨销魂之后,这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徐老板又恋恋不舍地送玉翠回家。下车后不久,他俩的身影就进入了杀手的视线。

  好一个不知耻的绿盖王八,死到临头了还在街头浪漫。杀手在心里骂着这个卡着墨镜、戴太阳帽的“丈夫”,看着他墨镜左上方隐现的黑点,杀手的热血撞到脑门,他不由分说,一刀刺中“丈夫”的要害。可当他掀开“丈夫”的太阳帽、拨掉墨镜仔细一看,不觉一怔:眼眉左上方并无黑痣。那个隐现的黑点是粘在墨镜上的黑色商标。这时玉翠已大声惊叫起来。但杀手并未理她,因为雇主说了,如果伤她一根毫毛,那2万元就泡汤了。杀手什么都顾不得了,他要赶快到雇主那取钱。不过他并未领到2万元,而是得到了一副锃亮的手铐。

  刘总和蛇

  由于我在刘总面前建议客人去蛇馆就餐,刘总把我骂得狗血喷头,并立即炒了我的鱿鱼。当时我就愣住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蛇”字刚一出口,刘总就暴跳如雷。事后,他的老搭档向我解开了这个谜。

  刘总暴富的第一年就炒了原配妻子。他几乎每天都带着情人欢欢去蛇馆,欢欢生来就爱吃蛇肉,她曾多次撒娇地问刘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美吗?是鲜嫩花白的蛇肉滋养了我。”“怪不得一见面我的魂就被你勾去了,原来你是一条美女蛇。”刘总说这话的时候,欢欢真的像蛇一样缠在了他身上。从此刘总就叫她“美女蛇”。

  前年夏天,刘总驾车带“美女蛇”去海滨旅游,奔驰在弯弯的山路上,刘总和“美女蛇”几乎同时发现了前方横在路上的一条大蛇。“美女蛇”一下子兴奋起来:“冲过去,轧死它,我们到蛇馆去带料加工。”说时迟,那时快,刘总的车子箭一样射过去,两个人眼睁睁看着车子从蛇身拦腰而过。他们停下车去拾取猎物,却连蛇的影子都没找到,只发现了一枚破裂的带血的蛇蛋。这事让人莫名其妙。

  两个人忘情地在海滩上追逐着,当他们玩得最尽兴的时候,刘总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巨痛,就像一条大蛇在腹中翻江倒海。“美女蛇”吓坏了,赶紧取出手机拨打120。到医院一查,刘总什么病都没有,可一离开医院,刘总就疼得满地打滚。没办法,“美女蛇”只好陪刘总住了七天医院。从此,刘总就落下了肚子疼的病根。而且疼得来临如迅雷,似闪电,不分时间场合,说疼就疼。刘总跑了无数医院,都看不明白他的病。最后,一位邻居算卦的老太为他指点了迷津,说他前不久冲撞了一位仙人,并且伤害了人家的一个孩子,人家不饶他。刘总脸色煞白,急向老太求法。老太答应他晚上求仙人说情。刘总急忙从包里拿出一沓人民币扔在老太的床上。第二天老太说:“行了,我给你说好了,你买七尺红布,再用黄纸糊一个纸人,用红布裹好,趁三更半夜横放在马路上,再冲东南方叩三个响头。记住,必须把脑门叩出鸡蛋大的一个包。否则就好不利索。”

  刘总一切照办,只是脑门没叩出大包。不过,刘总的病却真的好了。“美女蛇”再缠他去蛇馆,他说什么也不去了,而“美女蛇”仍然对蛇肉津津乐道,常常一个人去蛇馆解馋。

  刘总平安无事,几乎把前面的事忘掉了。他的情人“美女蛇”也怀上了他的情种。眼看“美女蛇”快要临产了,她突发奇想,非要再去海滨旅游。就在奔往旅游胜地的路上,刘总的潜意识中突然又再现了横在路上的大蛇,他猛的一打方向盘,车子冲出路基,撞到大树上。刘总和“美女蛇”遭遇了车祸,刘总轻伤,“美女蛇”丧命。据说她腹中的婴儿弹出体外,景况十分惨烈。从此一条大蛇横在刘总心中,致使他谈蛇色变。

  刘总的老搭档告诉我,公司员工因口出“蛇”字而被炒的,到我这儿是第五人。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六个人出现呢?

  两只银手镯

  辛总的办公室来了一个纯情漂亮的村姑做勤杂工。村姑叫枚,脸上常常挂着浅浅的微笑,一对深深的酒窝向人们传递着她的腼腆和妩媚。辛总就喜欢这种不事张扬的女孩,尤其喜欢枚那个习惯性的用左手拂右腕的动作,像她衣袖里有什么宝贝怕丢了似的。

  辛总的公司是做广告生意的,但他却兼收古董。说是收古董,其实就收一样东西——银手镯。辛总的工作很忙,并不常常待在办公室里。每当他回到办公室,总会把枚叫来收拾他的办公室。尽管他的办公室早已被枚收拾得一尘不染,可他就是愿意看枚。每看到枚,他都会想起因难产而早已离开尘世的母亲。一想起母亲,他就会在办公室的一个特制的大箱子里翻弄那从各地收来的数不清的银手镯。

  辛总没事就爱看枚,像看一道风景。有时看得枚心里发毛,辛总该不会是乡下传说的那种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坏老板吧?确实不是,因为他看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妹妹,当然也想母亲。他的思绪常常被拉回到那风雨如晦的二十三年前。父亲命丧车祸,母亲死于难产。在他七岁模糊的记忆里,刚出生的妹妹被一条花被裹着送给了一个红脸庞的乡下农民。临别时邻居王婶还送给了妹妹一只银手镯。后来王婶告诉他,那银手镯是母亲与父亲的定情物,他和妹妹人手一只。两只银手镯的开口处都有相同的印记——818,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这就意味着找到了另一只银手镯,也就找到了妹妹。

  这一天辛总回到办公室,突然发现正在登高擦玻璃的枚右手露出了一只美丽的银手镯。辛总兴奋得两眼放光。他夺过枚的手腕脱口而出:“这银手镯是你的吗?”枚的脸被吓得雪白:“我没偷你的银手镯。这是我自己的,妈妈很早就戴在了我的腕上。”辛总急忙从柜里拿出珍藏已久的银手镯,拉过了枚:“小妹,你让我仔细地看看你的这只银手镯吧。”枚不情愿地摘下了银手镯,辛总一下子就发现了开口处的印记——818。“找到了,妹妹。”

  枚被辛总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会是我的哥哥?我哥哥从来没有离开过农村。”辛总开车和枚一同来到她地处偏僻农村的家。枚的父母证实了辛总的话千真万确。二十三年了,没想到自己竟是这样的身世,枚扑到了哥哥的怀里,兄妹喜极而泣。辛总把自己的那只银手镯戴到了妹妹的左腕上,那对滴落了兄妹泪花的银手镯终于回到了一起。

  刘军到武警部队服役半年多了,只接到恋人小娜的一封信,刘军几次写信都如石沉大海,难道恋人变心了?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接到了小娜的来信。信是小娜的妹妹小美代写的,内容很简单,告诉他:没有立功的消息就别再写信了,写信也不回。我等你立功的消息。刘军看后笑了,笑得很天真,原来她在和我玩这鬼把戏:你等着吧,拿不到军功章,我倒着见你。

  在武警部队立功的机会很多,特别是刘军部队所在的这座省会城市,经常有武警协助公安机关抓逃犯的事情发生。因此每次有这样的机会,刘军都冲锋在前,只可惜每次刘军都无功而返,因为犯人没等碰到他就被公安人员抓获了。老兵点化他:这种立功要与犯人有缘,机会不是谁都能随便遇到的。要急于立功,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枪手,枪毙犯人。毙的人数多了,自然就能立功。刘军听后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握住老兵的手,摇得人家浑身直哆嗦。机会说来真的就来了,国庆节前枪毙一批杀人犯的任务就交给了刘军和他的战友们。

  毕竟是第一次上“前线”,刘军不免有点紧张。首长的战前布置他牢记在心,要憋住一口气,朝死刑犯的心脏打,只能打一枪……刑场如战场,“风萧萧兮易水寒……”他忽然想起了这首诗,倒好像是他要去慷慨赴死。

  刑场上,死刑犯跪成一排,好似一只只气息奄奄的狗熊,有的已经拿不成个儿,像一摊烂泥。刘军镇静下来,事前的紧张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他的枪口对准三号死犯,正要扣动扳机,死犯突然回过头来,乞求的眼神正遇刘军锐利的目光,刘军一下子愣住了:这不是同学相狗子吗?他因何犯了死罪?就在他犹豫的一刹那,手一哆嗦,子弹偏离了罪犯的心脏。相狗子栽了一下又拱起来,后边的战友眼疾手快,一枪补中。刘军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第一次当枪手就这么倒霉。一连几天刘军都打不起精神来,晚上总做恶梦,相狗子的影子总跟随他,那眼神儿可怜巴巴的。他和相狗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狗子家里有钱,入伍离乡的那天相狗子还送给他一块手表做纪念。

  他又给恋人小娜写信问相狗子的事,因为他们都是同学。可信仍如石沉大海。刘军过后一想,小娜最烦相狗子,上学时就看不上他那嘚嘚瑟瑟的样子,毕业后他几次上门求婚都被小娜拒绝了。所以向她打听相狗子的消息,还能不吃闭门羹?再说我还没立功呢。就在他对小娜的回信已不抱希望时,突然接到了家乡的来信。不过信不是小娜写的,而是她的妹妹小美写的:“军哥,本不该把真相告诉你,既然你想知道相狗子的事,那我只好实话实说了。自从你走后,相狗子经常来我家纠缠我姐。有一天他趁我姐一个人在家就*了我姐。他怕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我姐已去世五个月了,怕影响你的工作,我们一直瞒着你。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相狗子在省城落网已被枪毙了……”刘军没等看完信就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他撸下相狗子送给他的手表摔个粉碎,然后又踏上去跺了三脚。战友们闻讯后也都义愤填膺: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相狗子这小子真该千刀万剐。刘军恨得直咬牙:当初我真该一枪毙了他。从此相狗子在他的梦中再不是一副可怜相了,而是变得像豺狼一样面目狰狞。刘军和他的战友们带着对罪犯的恨,又多次身临刑场。每一次都像是去枪毙相狗子,为女友复仇,为姐妹复仇。正义的子弹百发百中,刘军立了三等功,战友们立了集体三等功。

  在女友遇害的第三年,刘军戴着军功章踏上了故土。他把军功章挂在了小娜坟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小娜的坟头上,也洒在了小美的心头上,小美为姐姐而悲伤,也为刘军而感动,她哭干了眼泪,温情地搀扶起了刘军,她希望他回到部队再立新功。送走刘军的那天,她羞红着脸要刘军把下一个军功章亲自戴在她的胸前。

  眼熟

  谁都不会想到,当年穷得连饭都吃不饱的朱义波,如今却成了风华镇赫赫有名的大款。

  男人有钱就变坏。也许是应了这句名谚,朱义波当了建筑包工头发了大财之后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踹老婆。这也难怪,自打朱义波当了泥瓦匠之后,就成年累月地在城里干活,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时才能回家和妻子秀芝近乎那么十几天,还没等被窝焐热呢,又得跑回南方盖楼。朱义波也曾想把秀芝带到南方工地做饭,以便和妻长相厮守,工地头头也同意了,可家里两个上学的孩子怎么办?还有两亩地一头牛,鸡鸭鹅狗,还有朱义波80岁的老爹,离开了秀芝谁来管呢?朱义波不得不放弃这个美好的愿望,工余饭后仍过着寂寞无聊的生活。有时工友撺掇他去洗澡*,他心里虽然发痒,可是一摸瘪瘪的钱包,只好作罢。有一次过中秋节,工头给每人发了几个零花钱,朱义波再也经不住诱惑,一窝蜂似的跟工友们钻到了洗浴中心。不就是一百块钱吗,朱义波一咬牙一跺脚,效仿他人也搞了一个小包间。可是面对风情万种的三点式小姐,朱义波正不知如何下手的当儿,公安局的搜查队从天而降,面对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这个小包房,偏偏就像个铁打的集装箱,没处躲藏,因此他不得不用那还没蜕去污垢的双手紧紧捂住自己那张见不得人的老脸。其实,人但凡到了这个份儿上,倒也不在乎丢不丢脸了,但丢不丢钱却不能不在乎。当工头把他从派出所领回去之后,说明是交了两千元罚款才得以了却的时候,朱义波才真正傻了眼。两千元那是他三个月的工钱哪。这件事对朱义波的触动太大了。他在心里窝住了一股火:他妈的,那倒霉的洗浴中心,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你看人家大款包工头,明目张胆地包个三妻六妾,谁管?

  坏事能变好事。朱义波的转机就是从这件坏事开始的。为还人家的两千块钱,或许还为将来也能包个三妻六妾,朱义波东挪西借凑了一万块钱,承包了一个挖地沟的小工程。不到一个月,工程就干完了。除去给民工发工资、还有给甲方的回扣,朱义波整整赚了两万块。也就是说,他一个月挣了三年的打工钱。这怎么能不使朱义波热血沸腾呢,吃到了这个甜头,他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没过两年就风生水起,成了腰缠万贯的大款。当然了,在他腰包刚刚鼓起来的时候,也就同时告别了过去那种闲饥难耐的业余生活。不过类似于洗浴中心的那种地方他再也没去过,因为他不仅腰包鼓起来了,而且还有了办公的场所,哪怕是临时的工棚,也要为朱老板单独辟出一块领地。这不仅是工作需要,更是生理需要,不然办公室里的那张席梦思岂不成了摆设?这时的朱老板说天天过年夜夜新郎也不为过,总之那张席梦思一天也没停止过颤动。进进出出的那些小姐像走马灯一样,脱了裤子办事,提上裤子要钱。钱货两清,没有谁能粘到朱义波身上。因此朱老板的后院倒也安然无恙,家里的那个秀芝依然整天乐呵呵地伺候两个孩子上学,由于每月都能接到朱义波的汇款,因此对那三亩地一头牛,鸡鸭鹅狗还有老爹也更尽心了。朱老板呢,虽然每天都很疲倦,但时不时地拿鹿鞭和海马调整一下,到也落得个天天潇洒。

  事情往往坏在有知识人的手里。朱老板的事业要发展,如今是知识经济时代,要发展事业当然离不开知识分子。于是朱老板就高薪聘用了大学毕业生丽娜做他的助理,丽娜不仅才华出众,而且貌美惊人。朱义波这只馋猫,岂能放过游到碗边的美人鱼?而丽娜呢,在校期间就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对于朱义波这号人倒也见得多了,只不过遇到他这么有钱的还是第一次。因此两个人也算一拍即合。朱义波得到了这样的美人,自然喜不自胜。事情有喜,往往就会有忧。和以往那些小姐不同的是,丽娜不是过客,她在向朱老板献身的同时,好像还献出了一点感情。能得到这位美女的感情这也是求之不得的,如今哪个大款不养个三妻六妾的,这也是成功男士的标志。可令朱老板头痛的是,丽娜不像有些女性那样通情达理,她不允许朱义波有三妻六妾。中国只准一夫一妻,重婚要蹲大牢。丽娜常常拍起桌子吓唬猫。在这个问题上,朱义波不得不佩服丽娜的高明。堂堂的建筑大老板,怎么渐渐地就变成了一头牛,被这个骚丫蛋子牵着走?她不但一天天占有了朱义波的感情,而且还慢慢地夺取了朱老板的财权,以至于斩断了农村老家的那个秀芝的财路。朱老板开始火气很大: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丽娜头一歪:这叫射人先射马,不断了黄脸婆的粮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一刀两断呢?朱义波一拍桌子:你太损了吧?丽娜嫣然一笑,双手搂住朱义波的脖子:别急嘛,钱是要给的,但必须是在她答应和你离婚的时候。和结发妻子离婚?别说秀芝不能接受,就是朱义波自己一时也转不过这个弯来。想当年追人家秀芝的时候,自己是个穷光蛋,别说秀芝父母不同意,就连自己的爹妈都认为是高攀了。人家秀芝不嫌弃咱,给咱生儿育女,孝敬爹娘。现在咱有钱了,就一脚把人家踹了,这不成了陈世美了吗?聪明伶俐的丽娜不会看不懂朱义波的心思,她马上追问了一句:可是你现在还爱她吗?这一问倒真的把朱义波问得目瞪口呆了。是呀,这些年来那个土了吧唧的秀芝在他心里真的是无足轻重了,人老珠黄了不说,主要是一点也不会浪漫,整天就知道喂鸡养狗伺候孩子。多少次了,回到家里都没碰她一下。丽娜早把四十岁的男人看透了,于是又不失时机地向朱义波灌输了伟人的思想: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难道你愿意做那个不道德的人?女人的力量是无穷的,聪明女人的威力不亚于一颗*,丽娜投给朱义波的这颗*,一下就把他给炸蒙了。什么他妈道德不道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今有钱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肯出钱,什么事情摆不平?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朱义波和丽娜想的那么简单,一个农村妇女也不知哪来的劲头,死活就是不离。给八万块钱也不离。没想到朱义波的钱,在他原配夫人那里就不好使了。秀芝有秀芝的想法,不和他离,也许过一段他还能回心转意呢,要是离了不就彻底没戏了吗?

  没有达到目的,丽娜自然不会甘心。她紧咬玉牙,冷冰冰地吐出了这么几个字:杀了她全家。最狠不过女人心。朱义波万万没有想到万般温柔的丽娜会是这样一副蛇蝎心肠。看着朱义波惊呆的样子,丽娜用食指温柔地点着他的鼻子笑起来:傻瓜,我是说用这种办法吓吓她,逼她就范。经过几番折腾,老实巴交的秀芝终于投降了。

  丽娜如愿以偿。

  娶了如花似玉的丽娜,朱老板好像又焕发了青春。他要向更高的目标进发,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蓝天上的一块不测风云突然降临到他的头上。在他到建筑工地检查的时候,一块模板突然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朱老板当时还没昏迷,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但即使能保住生命,也许只能是个植物人。人命关天哪,朱义波示意丽娜赶紧回去取押金。丽娜走了,医院在等,朱义波在盼,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朱义波终于昏过去了。同时,丽娜也好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幸运的是,朱义波并没有成为完全的植物人,当他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医生告诉他,是一个离了婚的农村妇女,拿着丈夫给她的十万块钱,救活了他。你认识这个人吗?医生指着站在他床前的秀芝说。朱义波睁眼看了半天,含含混混地说:“这……个……人……眼……熟……”

  忏悔

  也许是女人太脆弱,在我和妻签完离婚协议的第一个晚上,她便住进了医院。说句实在话,当我在离婚协议书上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我的心也在颤抖,我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情绪的情况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那一刻我开始悔悟,我深深地感到对不住妻。特别是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更让我无地自容,我居然背着妻在外边养起了情妇。当然这是仨月前妻才知道的,这种事,一百个人,九十九个知道,那个不知道的就一定是妻。因为背叛的是妻,和别人无关,因此没人告诉她。

  我不敢回想我和妻共同生活的十七年,妻没有做一件对不住我的事。我们结婚还不到三个月,我就做了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从此我陪总经理天南地北跑业务,有时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就是不出差,我也经常陪着总经理泡在酒吧饭厅里。因此家务事全由妻一人包了,并且由她一手带大了孩子。当然这期间妻也曾多次抱怨过,不过当我把一叠钞票和一番体贴好话拿回家交给她的时候,她也就破涕为笑了。妻反对我打麻将,为此曾和我吵过。可当我把赢来的钱掏出来的时候,妻还是美滋滋地揣到兜里。生活需要钱,男人能拿回钱交给妻子,就能化解所有的家庭矛盾。

  我荣升总经理时,妻曾告诫过我不要沾外边女人的腥。我的哄骗和誓言使妻对我深信不疑。其实我搞过的女人早已数不胜数了,最初是在酒店里泡小姐,公司出小费,老总玩,我也玩,不玩白不玩。后来做了老总,钱多了,老天又给我送来了一个绝美的天仙。我们的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最初我们一度以情人的关系相处,慢慢地我们就难舍难分了,最终她成为我包养的二奶。如果不是公司经营不善,我半年没给妻交钱,我的丑行是不会败露的。这些年我的钱一半给了妻,一半搭到了情妇身上。我知道,手里没有钱,什么事也摆不平了。妻不依不饶,离婚成了必然。这件事对妻打击太大了,以致她一病不起。

  我带着愧疚的心情,为她熬制了她最爱喝的鸡汤送到了她的病床前,她面无表情。我用勺去喂她,她却紧紧地闭上了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啕啕地大哭起来。我哀求妻:请接受我一次关怀吧,这是我对你婚后的第一次关怀,也是最后一次关怀。我顺势跪在妻的病床前,她还是不理我,并把一双无神的眼睛紧紧闭上。这时我拿出薄薄的一叠钱来,放到了她的手上,她终于睁开眼睛。我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可是她却发疯似的把钱扬了一地。我知道靠这点钱已无法熨平妻失衡的心理。可我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因为我的总经理职务已被撤消了,更大的灾祸还在等待着我。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零星钞票,我忽然愤怒起来:应该忏悔的难道仅仅是我自己吗?

  错位

  风和凤在同一车间工作。凤文静漂亮,成了小伙子们追逐的对象。而风则稳重内向,不苟言笑,他似乎对美丽文静的凤不感兴趣。工余时间别人都围着凤团团转,而他却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着了魔似的看,有时候还写一点东西。每当这个时候,凤就会在心里悄悄地骂风几句:死木头疙瘩。要说花季的大姑娘就是怪,看不上眼的人,越帮她溜,她越反感,而喜欢上的人,怎么看都顺眼。

  凤常常在心里骂追逐她的那帮小伙子:像个什么样子,整天骂骂咧咧、打打闹闹,除了做工,就知道追漂亮女孩。特别是那个杨蹦子,黏黏糊糊、摸摸索索,简直就是个臭流氓。你看人家风,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干什么都正正经经,将来准有出息。凤的眼力不错,风果然在日后搞出了一点小名堂,常常有豆腐块文章见诸报端,有文章发表,自然也就常有十块八块的稿费进账。这样风名利双收,成了厂里有名的工人作者。

  风取得了如此成就,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矜持地坐等其成了,她以十足的火力向风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风哪里禁得住凤的这通狂轰乱炸,很自然地成了凤的俘虏。最终两个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风没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美丽文静的凤。这下可气坏了车间里的那些小伙子,为了发泄妒火,他们大闹洞房,给风和凤出了不少难题。特别是杨蹦子,在起哄风和凤喝交杯酒的时候,趁机拉住凤的手不放,弄得凤羞辱万分。

  郎才女貌,风和凤美满的姻缘,一直让人羡慕了很多年。风曾经问凤,当年人家追你那么紧,难道你就一点不动心?他们哪像我的夫?凤经典的答词常常让风感动好几天。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你想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但现实却总要给你出一点难题,在难题面前,原有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如果不是工厂减员,也许风和凤至今还过着甜美安静的日子。可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风和凤必须做出抉择,是风留还是凤留?这里体现着政府的温情,双职工不能同时下岗。作为男人,在女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当然要挺身而出。凤也同意丈夫的决定。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工下岗后能干什么呢?老公下岗回家起码还可以写文章挣钱吧。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说不定坏事变好事,转机就从此开始呢。过去写文章要在工余饭后,现在坐在家里专心致志,谁敢说我成不了巴金?风踌躇满志,雄心勃勃。可现实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风虽然写了很多很多,也发表了很多很多,可效益并不好,有的报刊发稿不给稿费,有的报刊以书刊顶替稿费,还有的报刊发稿还要交钱,让你参加他办的什么班……总之,几年下来,风所得稿费甚微。风气得直骂报刊缺德,文人的心也黑了。但冷静下来,风也常喊理解万岁。眼下,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报刊业同样竞争激烈,要生存,不想点法子能行吗?可是,理解归理解,对于上有老下有小的风和凤两口子来说,只靠凤五百元的工资和风每月百八十元的稿费能行吗?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没钱的日子是非多。屋漏偏逢连阴雨,困苦生活多坎坷。孩子考上大学,本来该高兴,可风和凤却手捧儿子的入学通知书发呆。五千元的学费愁得他们茶饭不思。就在这个时候,厂里的工会主席来了,他不但带来了厂里的一点心意,还带来了“老同志”的捐助。凤一看名单心里忽悠一下,原来捐款的“老同志”都是当年追她的那些小伙子。工会主席说,这些人下岗几年都发了,别看他们干的事不起眼,倒腾小买卖、卖菜,蹬倒骑驴,挣的钱可比厂里开的工资多。恐怕你这个作家都比不上人家啊!哪壶不开提哪壶,风的脸马上变成了红纸,凤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临走,工会主席还告诉风和凤,杨蹦子发了,在北京做大买卖,要是通知他,问题就都解决了。可惜现在找不到他……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看看人家,再看看风,凤难免感慨万千,难道我当初的选择错了吗?是我眼力不准吗?从此,凤变得浮躁起来。她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对风的“才”失去了兴趣。于是她就开始唠叼风:难道你就不能像人家那样去蹬倒骑驴吗?也许凤还没发现,这些天来,风也在责问自己:我究竟能做点什么?我真的能成为巴金吗?巴金能用稿费养家,我能吗?这些年来,我对得起凤吗?对得起这个家吗?凤的责问使他变得歇斯底里,他咬紧嘴唇,用拳头猛擂桌面,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能!

  仅仅这一个“能”字,就把风从一个作家变成了一个蹬倒骑驴的。当然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就是那么多活源,冷不丁多出一个蹬倒骑驴的,就像有十个馒头原本五个人分,现在变成了六个人分,怎么分,人家能主动送给他吗?同行的竞争,风开始靠温情,靠温良恭让的服务。但是行不通,为此风多次挨拳头。底层的竞争让风看到了拳头的力量。风把它升华为经典的名句:你和他妈睡觉,他不管你叫爹。慢慢地,风开始挣钱了,挣到了比以往更多的钱。凤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凤逢人就讲,我的老公并不比别人差。可这笑容并没在凤的脸上停留多久,因为风在挣到钱之后慢慢地变了,变得越来越粗俗,像年轻时的那帮工友一样,说话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带着一身臭汗回家,喝点牛皮散(酒),常常把两只臭脚供到茶几上。年轻时那种文质彬彬、正正经经的影子在风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了。风变得越来越陌生,以至于凤对风多次产生疑问:他好像不是我的夫。风的变俗,甚至有时候让凤产生离婚的念头。可是凤又不敢离,也不忍离,离了,这个家靠谁去支撑?何况儿子大学还没毕业呢。于是,凤开始试图改变风,找回风从前的那种文雅。可风却满不在意:文雅有什么用,文雅能顶钱花吗?

  都说妇能教夫,为使风“浪子回头”,凤搅尽了脑汁,但凤最终还是失望了。男人的蜕变,让她忽然想起了儿子,她要到北京去看儿子。儿子刚刚参加工作,可不能让他像风那样“堕落”呀。来到北京,她要见见儿子的老总,要让老总好好*她的儿子。可是,当她和老总的手握到一起的时候,她却像触了电一般,这老总不就是当年的杨蹦子吗?杨蹦子也认出了她,她的脸一下子变成了一张红纸,因为她又想起了遥远的过去。不过,这一握却没有让她感到当年的羞辱。因为杨蹦子的举止文雅得体,与过去判若两人,就像当年风那样让人感到亲切。凤马上转念想道:要是风也能像现在的杨蹦子该多好。

  报复

  风流倜傥的军和小巧如玉的红一见钟情。经过四年如火如荼的热恋,他们本该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可就在大学毕业前夕,军突然移情别恋,爱上了京城一家时装店的女老板兰。红把自己关到宿舍整整哭了三天三夜,最后怀着荆轲刺秦王的悲壮,赴北方冰城的一家民营企业应聘去了。

  军如愿以偿了,与兰如胶似漆度过了一段甜蜜的岁月。

  军是三代单传。可是两年过去了,兰的肚子仍然瘪瘪的。军急得火蹿头顶,就带兰去妇产科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兰,由于她做人工流产的次数太多,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外面的军听到这一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他当时就给兰一记响亮的耳光。兰是哭着回家的,从此军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兰非打即骂。兰经不起军的折腾,索性把被一个房地产老板包养了三年的老底抖了出来。军彻底绝望了,双手紧扣在一起咬牙切齿地掐死了兰。他也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三夜,在恨兰的同时,他又想起了红。红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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