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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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之前一番争论,但就目前而言,李家老宅的众人并没有就李家小院发生的奇异事件作出一个明晰的结论。
有人觉得那所谓的“神仙警告”是有人在暗中装神弄鬼,但与此同时,更多人则更愿意相信那是真正的神仙,毕竟,李家村这种山脚旮旯,拿个武林高手会来这里?
一翻激烈讨论后仍旧没有准确答案,众人也都渐渐没了什么兴致,纷纷回房继续补觉。
管他是神仙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和自己有什么相干?就算有事,也是李发才那个不成器却还是最得老婆子喜爱的斯儿,其余的人,就算做得再多,能得到她多少好颜色!?
因此,就算李发才就兄弟几个,但多数人回房以后不是倒头呼呼大睡继而做一番美梦,就是继续压着自家婆娘继续嘿咻嘿咻了。
有人美梦连连,也有人辗转反侧。
李发才睁大眼睛躺倒在床上,丝毫不敢入睡,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先前在李家小院遭受的那些事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上来!
哪怕屋子里明明温暖如春,他却始终都觉得阴风阵阵!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瑟瑟发抖,苍白的脸上,也不断侵出豆大的汗珠……
不过,对于李家老宅那边所发生的一切,躲在背后“装神弄鬼”的谢文君却是半点不知。这几天老是往镇子上跑,而且家里事情也不少,把李发才吓跑以后,她自己也回房倒头就睡了,折腾了这么久,实在没精力再去想其它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今晚自己的这番作为,已经被暗中的人盯上,并且因为今晚的事情,使得她和李家上下都被推进了漩涡当中。
次日一早,金兰如同往常一样早起,推开房门以后,却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火房里也没传来动静。
怎么,难道婆婆还没起?她不是一向起得最早?
金兰一边理了理衣裳,一边朝火房那边去。
火房里冷锅冷灶,没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公婆紧闭的房门,二话不说先生火烧水,一会做点吃了还要下地!
这段时间家里事多,婆婆又要照顾病人,怪辛苦的,就让她多睡会吧!
此后便没再多想。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谢文君有些惺忪地进来,看到在火房里烧水的是金兰以后,一愣:“咦,金兰姐,怎么今天是你第一个起床?我还以为是李婶呢!”
话音里除了惊讶意外,还隐约夹杂着着急,但听者在忙着往灶里添柴,也没注意听。
“哦,婆婆还在睡,估计是这段时间太累,就让她再多睡会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言谢文君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
要是以往,早在小半个时辰前李婶就起了,今天却到现在都还没动静,难道是因为昨晚李发才下的迷药?!
想到这里谢文君不禁心慌起来,有些警惕地问金兰:“不应该啊,之前就算劳累了李婶也起得很早,难道……”
后面的话不用她再多说,相信金兰已经清楚。
果不其然,经她这么一提醒,金兰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金氏房门前,砰砰砰敲了几声:“婆婆,您起了么?”
屋里死一般沉寂。
金兰这下更加慌张,公公婆婆瞌睡一向不大,怎么今天都没有人应声?
不敢再想下去,她又砰砰砰连续敲了几声,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下子不只是金兰,就连后头站着的谢文君,都彻底慌张了,尤其是谢文君。
如果李叔李婶要是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自己害的!可是昨晚要是她把事情捅破了,那到时候,很多不能明说的事情,都将会一一漏出来!
进退两难。
她不由自主走上来前来,敲门:“李婶,您起了没?”
就在俩人都没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朦胧的回应:“啊……这就起了!”
咚——
里头终于传来动静,谢文君心里的膈着的那块大石头,这才咣当落下去,却还没落到实处。
而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过了一小会,“嘎吱”一声,里头的人这才终于冒出头来。
李婶开了门,看着谢文君和金兰两人都担忧而又急切地望着她,一时间有点摸不着东西,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事,就是今儿看您还没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金兰刚松下去的那口气这时又升了上来,于是抢先谢文君一步回答道。先前她只担心公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会终于没事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为一个儿媳妇,大刺刺地去敲公婆的房门,实在很不应该。
说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您一向都起得早,今儿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和文君才这么担心。”
听了金兰一翻解释,金氏这才明白过来,当下恍然大悟,而后一拍脑门,有些迷茫地说道:“嗨,这天都亮了,可要烧水做早饭了!要不是你们叫,恐怕我现在还醒不过来,也不晓得是咋个回事,昨儿晚上竟然睡得沉得很!”
说着,就要往火房去,被谢文君及时拦住:“水金兰姐刚才已经烧了,饭的话,一会儿我们做吧,婶子您今儿就先歇着吧!”
完了又不着痕迹地试探道道:“或者陪我叔说说话也行。”
“嗨,你叔那人啊,刚才还催我快着点呢,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金氏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农妇,而且也没对谢文君有什么介怀,自然不知道谢文君的话里还藏着另外一层意思,随即不打紧地笑道。
反观谢文君,从李婶金氏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那块不上不下的大石终于狠狠落了地。
都没事就好。
早上这一出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李家众人的日常生活,吃过早饭,除了金氏和腿受伤的李发贵以外,李家上下都一起下地去忙活了。
相比于李家的平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却已经开始翻腾着暗涌巨浪。
“他婶子,你说这可是真的?别是编的谎话来骗人吧?”身穿青花布衣的中年妇女一脸警惕但隐隐中却带着好奇地望着身侧的女人,声音比较尖锐——不可置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距离李承家最近的李发邦的婆娘赵氏,此刻,她背着背篓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村里的大嘴巴王婶,“要你说的是真的,闹出那么大动静,昨儿晚上怎么我们家离得最近却什么响动都没听到?更何况,就算是人耳朵有问题,那狗耳朵可灵敏着呢吧,要你说那边儿那么大动静,怎么狗也没个声响?我家那狗的怪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吧,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还不得嗷嗷叫了!”
这话说的是事实,直接堵了王婶一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末了,忙不迭说道:“我昨儿半夜起来起夜的时候亲耳听到的!我王慧萍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晓得,咋个可能骗人啊!”
你不骗人,你只是嘴巴太大。
赵氏在心里补了一句,一转眼看到王婶急迫的样子,心里也清楚了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只不过如果这事儿要真是真的,那昨晚怎么没点儿动静?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自主地追问道:“那要照你这么讲的话,发贵二哥家有神仙保佑?可是那李发才又是作什么大半夜跑去人家?竟然还被神仙警告了!”
“还能是什么,”王婶警惕十足地瞅了瞅四周,这才悄声道:“李发才那人你又不是不晓得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他不是赌钱输了好些银子又被文君那丫头给整出来了么,现如今身上肯定没得多少银子,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偏偏跑去别人家,指不定是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嘞!”
说完嘲讽地笑了笑。
如果此时此刻谢文君在场的话,听见这么一番分析,指不定竖起大拇指。
这分析得也太对了吧!
索性谢文君没在,甚至,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李家小院发生的事情已经被村里人拿来当茶余饭后亦或者是干活时候的谈资。
此刻她和李家众人一样,在地里忙碌着,压根对农活以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
看到王婶一副讽刺却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赵氏默不作声地冷笑一声,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笑着劝她:“嗨,管那么多做什么,再怎么样,也都是别家的事情,咱们呐,管好自家的事就好喽!”
随后,便借口要去割草先走了。
王婶双手插在围腰的袋子里,望着赵氏渐行渐远的身影,压根就没有想明白末尾那句话的深层含义。暂时有些发愣。
这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临了,这才无所事事地走了,但是一转眼,就把赵氏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给忘到不知哪儿去了。
一路上,遇到村里的人,再一次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昨天大半夜自己起来起夜听到的墙角。
这么人传人的,没多久,这件事情就在村子里传了开来,就连三岁的孩童,也知道李傻子家顶上的空中有神仙经过,并且那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还替李家人好好地教训了前去李家做偷鸡摸狗的事情的李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