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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山头斜照却相迎(终)

殇若裘马轻狂 篁泽 10667 2022-05-08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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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沈二递给我那封信,我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崩溃过一会儿后,又觉得也还好了。

  母亲对我的异样,我从很小时便隐约察觉出来了。她的利用,她的疏离,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的热情……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也一直都不愿意深想。

  但午夜梦回时,还是会有刀悬在脖子上的惶恐感。怕自己不够好,不够有价值,不够讨喜……最终被厌弃。

  我战战兢兢苦心孤诣地维持着表面的乖巧活泼,直到母亲去世,我才慢慢意识到,就算再怎样努力,还是会失去。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砒霜的外面无论裹上多少层蜜糖,也还是砒霜。真相无论被怎样修饰过,也照样伤人。

  …

  …

  去年父亲还同我说,我的母亲是十分爱我的。

  那是我想,十分太满。

  于我而言,三分便足够我喜不自胜了。

  …

  …

  恨吗?

  可是我分明记得,她闲时喜欢做糕点给我吃,有时会去学堂接我,当我被先皇召去宫中问话时,她也会在宫门处等我,她会教我,骂我,罚我,陪着我……

  ……我没有办法不爱她。

  却也没有办法爱她。

  …

  …

  我曾在魏都的街道上走了很久很久,浑浑噩噩的靠在皇宫边上,问自己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没想好应该怎么办。

  我只是觉得好冷,好冷好冷。

  所以,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没有这样冷,或者不怕这样的冷。

  …

  …

  封住自己情绪的刹那,我便想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如果想要阻止诺大一个国家的纷争,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镇压显然是行不通的。

  而我也不想再借着沈家的光了。

  这种情况下,组建自己的势力、广纳人才便成了最好的选择。诚然,这种事情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对我而言,也不算难事。

  ——在混乱的局面中,那些有能力的人不论是为了自保、为了施展抱负,抑或是其他原因,都会无法避免的崭露头角。

  而既然人才们都自己站出来了,那我只需要收服了便是。

  …

  …

  在魏泽问我“到底怎么了?”的时候,我竟然想要直接告诉他。

  很奇怪,分明我封住自己情绪之前,最害怕的,便是告诉他。

  …

  …

  我说过第二天回南国。

  于是等到三更的锣声刚刚敲响,就抱着雪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城墙处碰到魏泽。

  我不知道他在那里等了我多久。

  他问我:“你一个人走吗?”

  我说,“对。”

  他道:“你没有灵力,单是操控法则也应付不了所有事,我可以派个人保护你吗?”

  我说,“不用的,我一个人便够了。”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回应,眉目间窥不见丝毫被拒绝后的失望,笑吟吟问我:“那么以后,我可以用分身去探望自己的爱人吗?”

  我静了静,道:“等你知道了我瞒着你的那件事之后,恐怕就不会想着来看我了。”

  他没有接我说的话,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我想过拒绝的。

  我害怕他得知真相后的失望。

  也无法想象自己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失望。

  但是最终,我看着他说,“可以。”

  还是会抱着侥幸,去寄希望于那万中无一的可能性。

  希望母亲做那些事都不是真的。

  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假”

  ……就算连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

  …

  二月二日,我和雪狮抵达了南国与北魏的交界。

  我便从这里向着京城一路走过去。

  所有忤逆我、阻拦我、不听命于我的人,都被我杀死。

  被我收服、向我投诚、听命于我的人越来越多,凡是我走过的地方,政权皆易主。

  其它地方的势力见状也消停下来,投诚的投诚,联合的联合。

  南国烧了半个多月的战火在这诡异的平静中稍有缓和。

  终于,在战乱中惨死的人少了很多。

  …

  …

  二月十九日,关闭了多日的南国都城的城门在我面前打开。

  我知道,城门能这般顺利的敞开,不仅是因为我和我背后的势力,还有沈家的暗中相助和我的“赵”姓之故。

  若此时我有情绪,指不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幸好,我没有。

  我刚走进了城,就见一人带着身后一干人迎上来,跪在我面前,恭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怀中的雪狮呆了呆,下意识回头找他们口中的皇帝。

  我也隔了两息,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一干朝臣,喊的“皇帝”是我。

  我自然是没应。

  五殿下还在回京的路上。既然他们这么渴望一个主心骨,那么等她到了京城,再喊一回便是。

  …

  …

  等我将大部分事情安排好了,又找到当年赵珣身边的几个亲信和丫鬟将当年的真相问清楚之后,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那些都是假的了。

  那天,我一个人来到赵珣的墓前站了好久。

  那是我封住自己情绪的第二十三天,我感觉自己纹上的法则已经有一些松动了。

  …

  …

  次日,五殿下回京后,我同她谈了几句话。

  我问她,“殿下如若称了帝,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沉吟片刻:“有很多。身为女子,本宫一直被迫接受着某些不公平的对待。如若可以,本宫会重新改革科举制度,选拔女官上任。还会通过一系列法令改变女子的地位……”

  她兴致上来了,便忍不住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直到望见我自始至终波澜不惊的神情,才冷静下来止住话语,灿灿道:“抱歉,本宫失言了。”

  我摇摇头,道:“殿下心是好的,但法律制定的轻了恐怕没人服从,而惩罚的重了,恐又会引发男子的不满。而大部分的姑娘们习惯了为奴为婢,或许根本没想过如男子那般活着。您的这番施为,大抵没有几人会积极响应。”

  过于先进过于正确的行为,并不适合用在过于腐朽过于封建的现在。

  五殿下哽住,皱眉问:“那您的意思是……”

  “分清主次,循序渐进。先无声无息的渗透一些男女平等的思想罢。”我顿了顿,道:“殿下不要为了达到一个念头,便不顾其他影响更大更需要解决的事情,而造成更大的伤害,致使百姓白白的牺牲便好。

  您最想做的事情很好,但不要最先做。登上了那个位置后,每时每刻想到的,都必须是`应该怎样’,而不是`想要怎样’。”

  五殿下思索了很久,道:“我记下了。”

  我说:“殿下可还有想问我的事情?”

  她道:“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对吗?”

  我回答:“但是我不愿意。”

  千般万般适合,抵不过一句不愿意。

  她隔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此前一直锁在深宫中,没什么机会读书,也没有师傅引导。胸怀眼界是有些窄了,但是这些东西,我觉得经过努力都可以被改变。我确实不知道应当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帝王,但我会学着察纳雅言、咨诹善道,学着治国安天下,慢慢将南国变得国盛兵强物阜民安的。”

  我问:“这算是承诺吗?”

  她确认道:“这是承诺。”

  我起身告辞,道:“那便祝殿下心想事成了。”

  赵氏子息单薄,到了现在只剩五殿下、七殿下两位公主和一位远在蜀川的潘王。

  只要我不插手,那么最后能够登基的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

  …

  最后的最后,我推开丞相府的大门,坐在空荡荡的府邸中,给我的心上人写一封诀别信。

  提笔的时候,我脑海里纷繁杂乱的想了很多,最终竟不敢下笔。

  这已是我封住自己情绪的第二十四天了,难怪会控制不住的产生“犹豫”和“不敢”的感情。

  我就着夕阳晚霞,将信改了又改,最后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鸽来,打开鸟腹中的开关,将信放进去,又将开关关好。

  “白鸽”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大概四五天之后,魏泽就能收到信了。

  我低着头愣了很久,从随身空间中翻出糖来塞进嘴里含着,自说自话道:“没事的。”

  没事的。

  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那些感情从来都不是给我的,我能同他相处好些天,已经够了。

  “……”

  我回过神来时,雪狮正一脸担忧的贴到我面前看着我。

  她问我:“阿奚,你还好吧?”

  “还好。”我捏了捏她竖着的耳朵,将她抱起来,道:“我们回……”

  四周寂静漆黑。

  不是那个灯火通明的丞相府。

  我才突然意识到,已经没有人在了。

  魏泽曾问过我一句话——“若有一天,无人支持你认同你信赖你了呢?”

  我当时的回答是,“曾喜爱亲近我的人改变观念了也没关系。只要我喜爱的人还长存于世,我便会尽量护着他们,也会尽量活着。”

  到了如今,我仍不认为自己落到了这般境地。

  我只是感觉到了很浓很重的失望和倦怠。说不清是为什么。

  可能是最近这二十几天没日没夜的忙碌所致罢。

  我沐浴后裹着被子躺好,闭眼前,雪狮团成一团卧在床边陪着我,耳朵软软耸拉着,跟我说:“阿奚,晚安。”

  …

  …

  我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醒的时候浑身都使不上劲,又过了片刻才慢吞吞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一人坐在案前侧对着我,手中拿着张纸正细细读着。

  那张纸……好像是我才写给魏泽的信。

  那个人……好像是……

  我脑袋嗡嗡作响,愣怔着望了他片刻,酝酿半晌猛地坐起来,刚要跑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魏泽两步走上前来掀开床幔,紧张地问我:“怎么了?”

  我沉默片刻,道:“腿抽筋了……”

  “……”

  我本来以为魏泽知道我的性别、我的壳子都是服用丹药造成的假象之后,就该后悔认识我了。

  可是他并没有跟我提那些,将信搁在一边,然后倾身轻轻给我揉了揉腿,问:“是这里疼吗?”

  我:“不用……”

  他重复:“是这里吗?”

  我说,是。

  他便附上木灵力轻轻给我揉腿。

  我问他为什么来。

  他望着我的眼睛说:“我来找我的爱人。”

  我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挤出变调的声音:“那我们……”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说:“我都知道了。阿奚,我们不分开。”

  我们不分开。

  我们不分开。

  我们不分开。

  我将这句话读了又读,读得满面泪痕,使劲抱住他说:“好。我们不分开。”

  我抱了他很久,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哭的多么没出息。于是硬着头皮找补道:“我才没哭,是、是腿太疼了……”

  正绞尽脑汁编着,突的听见耳边一声憋不住的轻笑。

  魏泽边笑边附和道:“嗯,是腿太疼了。”

  眼前魏泽不过是瞒着天道捏造出来的一抹分身幻影。

  眼前的阿奚亦是靠着丹药堆砌出来的一个性别掺假的“怪物”。

  都是假象。

  什么是真的呢?

  ——只有爱是真的。

  爱是真的。那么,什么都可以是真的。

  …

  …

  魏泽问我,之后想做什么。

  我说,先去一趟药王谷吧,去找我父亲,将我和他之间的所有顾虑所有隔阂所有感情都说清楚。

  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带人在南国和北魏之间挖一条运河,开一条商路。让两方的民生变得更好一些。

  还要陪雪狮回一趟极北之地。

  如果得空,就去西楚叶城找阿辞……

  至于性别的事情……其实往简单说也不难办,世界的发展全靠着天道的正常运行来维系。而我们身体内里,应当也有一套完整的规则,来维持生命活动。

  只要我将有关性别的规则参悟出来,并且修正。或许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仔细听完,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温声说:“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他说:“阿奚,你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也都喜欢。你说的那些事,我能陪你一起做的,就会陪你一起。

  虽然我暂时只能用一具分身,但等将来魏茨有了能力,或许我可以放下政务真正的陪你一起走过你想走的路。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犯错和成功。我们谁都不要放弃。”

  我笑着亲他,应道:“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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