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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溪玥远去的背影, 男子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新上任的地方官吗?说话做事跟我等倒是挺亲近, 希望能是个好官, 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
听他说着,旁边的一个老者笑了笑,“小伙子, 你是真不认得他还是装不认得?!”
“我说安叔, 我装,我有什么好装的, 他穿着便服, 我又怎么能知道他是谁?”青年说着, 重新驾起推车朝颖州赶。
“他不是什么新来的地方官, 那是上次为了护我们转移差点战死在白鹿关的昊月王爷, 是个好人哪!要不是他, 我这一家七口还不知道能活不能活呢!”老汉说着,眼里都泛醇着眼水,眼角都潮潮的, 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家里被匈奴劫掠, 不但家里被洗劫一空, 曾经人丁兴旺的四世同堂也只剩下自己, 还是被爹娘藏在地窖才得以逃生……
青年听着安老汉的话, 心里扬起一丝异样, 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路口,若有所思……
溪玥到了颖州,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晏墨, 他和他娘亲相依为命, 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死在自己眼前,而且连最基本的埋葬都不能,这种心理折磨是有多深,溪玥虽没见着他,也能想像得出来,那么小的孩子,还真怕他挺不过去。
“王爷,前面就是晏墨的家,当年事态紧急,殿下和我就是把他娘亲的遗体抱到屋里拿竹席盖着,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哎!”云青晟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溪玥,见他微微尴尬,于是又道:“不过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墨弟我还是挺了解的,别看他看起来清秀柔弱,骨子里却有股坚强的韧劲,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嗯!”溪玥应着,和云青晟一起朝晏墨家走去。刚到院门,便见晏墨一身白衣,披麻带孝,抱着一卷草席正准备往院外的马车走去,云青晟见状,便急步上前,刚要靠近,却见晏墨微微后闪,同时而道:“云哥哥,不重的,想是腐得只剩下一副白骨了吧!这不吉利,云哥哥还是带王爷快点离开吧!”
云青晟并没有听晏墨的话让开身子,而是上前一步,抱起草席,三步并两步朝院外走去,把草席放在车板上,才转身看着晏墨而道:“墨弟说的什么话,既然墨弟尊我娘亲一声母亲,那晏大娘也便是我娘亲,为自己的娘亲收敛入葬,我还有什么芥蒂的呢?”说完,云青晟看了看溪玥,道:“王爷,我既与和墨弟结义,现在定是要与他一起给晏娘亲安葬,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王爷您不必跟过来,我俩就能办完。”说完,云青晟见溪玥并未开口,想了一下,又突然起来什么来的是的,“此处往南四百余米便是一家小客栈唤名福记客栈,末将打听过了,福记客栈虽然小,但现在也是正常开门做生意,王爷您可以先行前往,在客栈里好生歇息,我和墨弟等此事一了,再直接到客栈找您,王爷您看这样可以吗?”
听罢,溪玥摇了摇头,“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和你们一起把晏大娘安葬了,也是应该,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溪玥说着,怕云青晟和晏墨会再推辞,便又道:“我一个人去客栈也没意思,不怕你们笑话,我还怕一个人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会吓到本王,哈哈……”溪玥说着,一阵轻笑,随后拍了拍云青晟的肩,“走吧……”说完,也不等云青晟答应,反身上马朝城里缓缓而行。
见状,云青晟也不再纠结,跳上马车,见溪玥朝城里走去,跟在后面疑惑而道:“王爷,城里不让安葬,我们从这边出城就可以!”
溪玥看着云青晟疑惑的样子,突然想起来没有知会于他,淡淡而笑解释,“忘记跟你说了,既是要入土为安,怎能就裹一草席啊,我们先进城里的棺材铺置口棺材,再买些香纸火扎,都这么多年了,委曲了晏大娘,现在,这点银子,本王还是有的。”
晏墨听着,便要推辞,却被溪玥打断,“别多话了,一个个的都不当我是你们的统帅不是?都不听话?!”说完,佯装不悦,打马前行……
……
出城之后的一路上,出殡敛葬的人不少,而官道两侧的树林里,也有不少新坟,溪玥看着,不禁疑惑,按理,六镇百姓大多撤往九曲城,像晏墨家这样的是凤毛麟角,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新葬新坟呢?想着,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口薄皮棺材,几个人正在旁边挖坑,想是应该要安葬,于是打马上前,问道:“几位老乡这安葬的你们的家人吧,我记得上次大家都撤回九曲城了,这六镇就是一座座空城,现在怎么那么多新坟啊,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呢?”
见有人问起,几个百姓倒也大方,脸上也并没有太多悲戚之色,“这不是我们的亲人,这是死于白鹿关的将士遗骸,因为已经过去四年有余,这些将士的尸骨几乎都已腐朽,无法辨认到底要谁,但是他们都因护我们而死,我们又如何能任由他们暴尸荒野,以前,局势所限,九曲城锁闭,没有办法,现在和匈奴修好了,我们也重新回到了家乡,见着了,却不能不管!”
听着,溪玥微微点头,转身看了看云青晟,“你们没有收拾战场?收敛将士们的遗骨?”
“我们从九曲城开关起就一直在清理收敛,只是死去将士太多,我们一时也处理不过来,就发了一纸公告,希望咱们大燕的百姓闲暇之余能帮忙收敛入土,当然,都有固定的点发放入敛所需的棺材等物品,而这六镇百姓感慨我等救命之恩,都非常愿意帮咱们这个忙,其实,王爷,这也是他们表达谢意和感激之情的一种方式,您不必过意不去的,末将正好认为,这样也能增进咱们昊月军和百姓之间的感情,您认为呢?”
“嗯!”溪玥应着,没有反对,想必是认同了,看看前方林密离官道不远,溪玥便道:“两位贤弟看此处可好,离家不远,想了便来看看也方便,而且林密却不暗,四方清幽,我认为倒是不错!……”
安葬完晏母,溪玥见林中和风徐徐,想来军中也是无事,所以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在林中缓缓前行,若有所思。云青晟不知溪玥是何心境,看了看不远处依然依在墓碑前说话的晏墨,分开那么久,应该一时半会也有很多话说不完,自己和晏大娘并不认识,跟她也没有什么话说,于是也跟着溪玥缓缓的往前走,有些话想说,却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好,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还是溪玥打破了宁静,“你说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按理说,早该还朝述职,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朝廷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何因!只是这些时日,心中隐隐不安,要说是何因,却说不上来!青晟贤弟,你可听闻什么风声没有?”
“回王爷,末将虽每日忙于军中,但是,所涉的都是这战后维和,营中将士倒很安定,我所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也都是将士们的家中琐事,其他异样倒是未闻!”
“没有消息终是好的……”溪玥幽幽而道,听得出来,心情非常压抑,就算此林间的阵阵微风也没有让她的心情清朗起来……
云青晟看着,若有所思,思忖片刻,又道:“王爷不必多虑!虽说王爷战功颇多,但以末将之见,陛下有征讨其他十四国的野心,而目前的局势,王爷您虽没有结党营私,但朝中现在来说已是默默分成两派,一派是以皇后外戚的马家为首,还有一派就是支持王爷您的,当然,这些话我是私下跟王爷您说,我知王爷您心怀民间,并无心争宠,更不会结党营私,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却很微妙,不是王爷您没有做就代表没有人会不崇拜您,不向您靠拢,这些向您围拢过来的人,在陛下他们认为,就是结党营私!”
“如真是这样,那真是个不好解的迷局。陛下多疑,众所周知,以往,我都是以勇猛示人,并且直来直去,毫无弯弯肠子,而此役大胜,陛下可能对我有所怀疑,举棋不定?”溪玥皱眉,淡淡而道,她倒不是怕死,而是舍不得跟秦暮羽的感情,毕竟,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嫁给他,做他的女人是自己的最大愿望。
“我觉得王爷您多虑了,陛下是聪明人……”云青晟说着,见溪玥微微发愣,却不回复,于是又重复而道,“王爷您在听吗?我觉得是王爷您多虑了,陛下是聪明人,王爷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末将认为陛下不会对您怎样!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还不是诛杀王爷您的时机,不会因为王爷战败了匈奴,就将王爷毁之,而且,此次匈奴大胜且两国休兵永和,在民间的意义极大,陛下看重民声,必不会在此时做出伤害王爷之举!所以,末将认为,王爷大可不必忧心,之所以不传王爷回朝,想必是考虑到白鹿关战后事情繁杂,王爷您和您的昊月军对这些事情颇为了解,处理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所以才暂时不作调整的,不知末将说的是否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