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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同进了湘林苑。安歌将包袱放在一旁的桌上，却将门又阖上，直白问道：“东宫传出的那些歌谣，可是你布下的杰作？”她咬着唇，等待着玉瓒的回答。玉瓒的表情就变得奇怪，默了一会，他却又笑了出声。“你，为何要笑？”“听你的口气，似乎站在太子一边？听了那些歌谣，你开始同情起他来了？”玉瓒讥讽。“不是，不过你须回答我的话！”“云安歌，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玉瓒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玩味地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我若说不是，你就相信吗？在你看来，我就是散播那些歌谣的幕后之人！”“那么，到底是不是？”“你为何这样关心？”“我只问你是不是？”“不是。”玉瓒的声音裹挟着沉沉的恼怒，又道，“我倒希望是。只是我一向磊落行事，却不喜玩弄这样不入流的招数。”安歌遂抬起头，看着玉瓒的眼睛。她，并非不信他的话。“那么会是谁呢？我只知道，只有你恨太子。”玉瓒就冷笑了一声：“不只我恨太子。”“那么还有谁？”“你太过关心太子了，我们才是一条战线的人！如今有人替我们下石，你该感到高兴！”安歌低着头，闷着脸。

　　玉瓒不高兴了。“我就知道，你担心玉瑾。我母妃的死因，你查探到了没有？”安歌长长了叹了口气：“我问到了。”她将那一日玉瑾与她所言，一五一十地俱说了出来。末了，又补上一句：“太子是无辜的。”玉瓒听得细致，却又嗤之以鼻：“我就料到，我母妃死因蹊跷，果然如此。她的死，只怕我父皇也难逃干系。”想想，玉瓒又对她道：“太子当然不是无辜。他利用了我母妃对他的好感，才诱使得她服下那碗毒药。”

　　安歌心里沉重，但还是辩解：“太子宅心仁厚，他恐是被皇后利用了。”玉瓒眉头一皱：“你这一回来，就是要为他说好话的么？”他一把就握住了安歌的手，“好凉。这样热的天，你的手竟这般冰凉。”安歌只想抽回手，听了就道：“自打亡了国后，不管多热的天，我的手脚都是如此。”

　　玉瓒便将安歌的手，置于他的胸膛，试图用他温暖的胸膛，来捂热她的手。安歌觉出了玉瓒的用意，告诉他：“没用的。从我杀第一个士兵开始，我的血就是冷的。”

　　玉瓒抿唇，不欲多言：“你先休息片刻，晚上我在王府后园小亭里与你用膳。”说完他将握着安歌的手松开，迈着大步离去了。从她口中，得悉母妃之死的真相，玉瓒的心里，涌起的不仅是难过，更多的是平静。从此，起兵谋反，他也有了更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

　　玉瓒离去后，安歌遂在房中小坐。几个嬷嬷进了来，拿了香花皂角之物，欲伺候她沐浴。安歌只说不用。但那几个嬷嬷执意而为，且说是王爷的意思。安歌只得依从。沐浴完毕，几个嬷嬷渐次退下。

　　安歌换了一袭兰白的绸衫，将乌黑的头发梳了一梳，往发中插了一根银簪，便缓步往王府后园而去。因时日渐长，即便已日暮西山，但暗夜也并不即刻来临。因此，王府各处，也未点上灯笼火烛，府中景致，还是清晰看见。

　　入了小亭，安歌看着亭中一袭浅淡的背影，上前道：“我来了。”玉瓒将背过的身子转了过来，看着她，轻轻笑道：“这人沐浴后，果然显得精神许多。”玉瓒伸手挥了一挥，命安歌在他身旁坐下。安歌也就依言而坐了。“这些菜肴，想必你该喜欢。”玉瓒指了指石桌。

　　安歌就看了一看。玉瓒又取来一个玉杯，给她倒了一杯酒：“这是西沙国的苜蓿酒，喝了清凉解暑，蚊虫不叮咬。”安歌接住，也就喝了一口。玉瓒见了喜欢，就与她道：“想再过些时日，你就不必去东宫了。”“为何？”“既知道了真相，我也就要起兵了。”“这么快？”安歌的心，又是一抖。“我不是犹豫之人，这心里有了决策，便就要快速快行。你在东宫，我不放心，恐你被玉瑾要挟成了人质。”“我的安危，你不必担心。”“当然担心，难道你就不想好好活下去，起复熙宁的大计？”玉瓒揶揄。“当然想。只是，你要怎么个起兵法？”“有些事，我还需得到最后的证实。但太子玉瑾的储君之位，我是即刻要夺之的！”玉瓒咬牙。

　　安歌心里更是一颤。“然后呢？”“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行了一，免不得就要做二。下一步，我便要威逼我父皇退位！”玉瓒眼里释放出灼灼的光芒。安歌避开脸去，选择不见。她黯然问：“太子呢，他会死吗？”玉瓒就缓缓喝了一口酒：“他若死了，你会怎样？”安歌就闭了闭眼道：“我也不怎样。我须找回遗散在永夜各处的熙宁老臣，还有我的弟弟，头等重要的是复国！”“好！我答应你，待我登上大典，即刻就封你为我玉瓒的皇后！”

　　安歌心里吃惊之极！“我什么时候，应了你这件事？”“你没有应。这是我对你的奖赏。我玉瓒一言九鼎，说要为你复国，便就一定为你复国。你失踪已久的弟弟，我也会帮你寻找。”“我不要你的奖赏！”安歌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只要复国！”玉瓒也站了起来，失意道：“你，不领我的情？”安歌不禁叹息：“你是有婚约的人，若将我封后，可置姚璟的女儿与何地？且我还知道，王爷若要起兵，必得姚璟相助。”“你很聪明，那姚璟的女儿，我会善待之。你为后，她为妃。”安歌就道：“这恐怕是王爷私下的揣度，我不确定姚灵雨知道，心里会很高兴。”“你不是她，怎知她不高兴？”“她高兴与否，我却不知，但我只希望王爷尽快放弃心中臆想。我，只属于熙宁。”

　　玉瓒情绪就有些失控。“你一定要这样？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明明每次我握你的手时，都听你的心，在怦怦地跳！”“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说完她即刻出亭。玉瓒在她后头唤：“你，果然不喜欢我？”“不喜欢，很厌恶。”安歌回了下头，目光却是避着他。“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玉瓒看着她，脚步却又紧紧跟上。“为何你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