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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急匆匆的去了，留下袁相、老国公、裴萬与沈明玉四人面面相觑。

　　袁相与老国公皆面有忧色，两人对皇帝服用忘忧散之事怕是心里都有数。

　　但皇帝是君，他们乃臣，便是劝告都只能婉转相劝，更何况现在皇帝性情大变，早已经不是原本那个不动声色又温和待人的皇帝了。便连袁相都被他当众斥责打骂，且最近宫里更是动不动就有被打死的太监宫人，如此情形下，谁又敢去触皇帝的霉头。

　　至于裴萬，依旧将装憨进行到底，“父皇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样子，是不是应该传太医过来瞧瞧？”

　　老国公捋着胡须的手一顿，似担心这憨憨当真要去传太医，忙道：“陛下想是有些累，休息一下也就罢了。”

　　裴萬便乖乖的“哦”了一声。

　　沈明玉便见袁相似若有所思的看了裴萬一眼，一眼过后，又不经意的打量了两眼。

　　她心里一哂，二皇子三皇子眼看着是不中用了，六皇子体弱不说，现在也离不了忘忧散，据说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的，七皇子瘸了腿，八皇子以及底下的皇子们又都还小。眼下唯一一个正常点的皇子，也就一个裴萬了。

　　而袁相此时心里的确正转着这件事。

　　五皇子虽说是憨傻了点，日后怕难成明君，但有他的辅佐，能做个守成的君主也不错。且憨傻也有憨傻的好处，那就是十分好拿捏。

　　一个好拿捏的皇帝，总比一个任性妄为或残暴不仁的君主好得多。

　　这般想着，袁相便甚为亲切的笑了笑：“殿下这般担心陛下，如此至纯至孝。听闻前两日陛下身体有恙，也是殿下亲自侍疾，服侍汤药等全不用底下人沾手。这般纯善纯孝，堪比西汉汉文帝！”

　　裴萬连忙谦虚道：“不过是为人子该有的担心与关心罢了，当不得丞相如此夸赞。”

　　老国公神色微变，他老人家虽然性情耿介，但并不傻。此时不由自主看向袁相与裴萬，眉头微微皱起来。

　　袁相仿若未觉，依然亲切的叮嘱着裴萬照顾皇帝之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裴萬似乎也完全没有听出丞相话语中那隐晦的提点，依旧天真单纯的无辜模样。

　　沈明玉也只当自己听不懂袁相在暗示裴萬效仿历史上有名的大孝子汉文帝，只一心忧愁国事的模样，“相爷，老国公，依您二位的看法，此事该当如何安排？”

　　老国公捋着胡子，胸有成竹道：“昔年我曾率部下追击南燕人，一直追到了南燕王庭附近。这些年我们也有斥候撒在南燕，定时传送回南燕的舆图，此事一直是王惑在负责。可以说，整个大周，没有比王惑更了解南燕地势地形的人。依我的意思，此次由他带兵突袭南燕王庭最合适不过。”

　　虽说王惑是老国公的部下，但举贤不避亲，老国公很是坦然的举荐了他。

　　袁相却有些不赞同的意思：“那王惑王将军，已年过五十了吧？且听闻他从前伤病甚多，腿脚也不大好？”

　　“五十岁，于我们武将而言正值壮年，他虽从前有些伤病，养了这么些年，早就养好了。”老国公见袁相似不同意，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只要让他带兵杀敌，保管他生龙活虎，什么毛病也没有了！”

　　“老国公，此事毕竟关系国祚，依我的意思，应该更慎重一些才是。”

　　“王惑若是不能去，那就老夫亲自上阵！”老国公毛了，蒲扇样的巴掌拍在桌面上，“如若不然，你还能有更好的人选？”

　　袁相想了想，果真提了个人名儿。

　　老国公轻蔑的笑了，“那么个无知小儿，读过两本兵书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真要让这样的人上战场，被吓的尿了裤子，大周的脸面可就丢尽了！袁相啊袁相，早年你还是一心为国之人，怎么到了这几年，老夫瞧着你却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我告诉你，别把你们那套谋权谋利的东西带到这里头来，老夫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拿这样的大事去为自己谋利益的！”

　　袁相被老国公这样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一通指责，却依然神色不变，只耐着性子道：“老国公息怒。既然那人不行，那王惑的大儿子，我曾听闻您老夸他有其父之风，您看——”

　　老国公神色稍霁，这才坐下来，思索良久后，还是摇头叹道：“王进不及王惑多矣，尤其经验之上。你们要知道，在战场上，一个老将的经验与直觉有多宝贵！”

　　尤其是要渗入敌人后方，更是一件风险巨大之事。

　　他顿了顿，看向沈明玉：“沈大人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沈明玉忙忙摇手，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子于点兵布将上确实半点不懂，不敢胡乱说话。您老人家与袁相应对此事的经验比小子多了不知多少倍，此事小子都听您二位的。

　　袁相唇角勾了勾，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沈大人虽年纪轻轻，却如此清醒自持，这样的年轻人如今也不多见。很好！”

　　沈明玉道声谢，看似恭敬的垂下眼去，长长的眼睫掩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恨意。

　　她自己也很奇怪，面对害死她兄长的袁相时，她竟能这样冷静。冷静的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唯有在镜子面前，她才能从自己冰冷锋利的眉宇间看见那深藏起来的狠戾与恨意！

　　一旁隐形人一样的裴萬看向沈明玉的眼中，隐约带了几分担心之色。

　　几人商议了一番——实则就是袁相与老国公商议，沈明玉与裴萬围观下，终于定下领兵突袭南燕的人为王惑王将军。

　　于是又说起适合前往南燕游说南燕王的儿子们的人选，这回老国公十分给面子的道：“这嘴皮子的事，是你们文官的事儿，老夫不懂，就不多言了。”

　　袁相径直问沈明玉：“你可愿前往南燕一趟？”

　　沈明玉：“……”

　　“不行！”裴萬却突兀的开口拒绝。

　　袁相微微眯眼：“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