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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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贵妃见众人的眼神都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时间有些慌神。她的两个儿子虽然身体健康,平日里也习过骑射之术,却也只是为了锻炼身体罢了。
那些南蛮子力大无穷,她可是听说过的,宫宴之上几招就将显国公家的不肖孙子给丢了出去——张元昭好歹还是武将世家出身,经得起摔打。她两个皇儿却是身娇肉贵,这马球赛又是那样危险,万一真的上了场,跌了摔了事小,可若伤筋动骨亦或是伤了脑袋,那可是要命的大事啊!
但这时候她又没办法直接站起来反对,一来皇帝还没有说话,二来,她再心疼儿子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她要是像皇后一样拎不清,只怕也会遭到皇帝的厌弃。
她没办法做什么,只得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袁相。
虽然这一眼很是隐晦,但沈明玉还是捕捉到了。
看来,袁相看好的太子人选,就是珍宝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跟三皇子了。
果然,一片安静中,袁相站了起来,“小王子,此举十分不妥——圣人曰,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马球赛赛事过于激烈,一不小心便有意外发生。为着安全与你身边服侍的人着想,小王子也该慎行才是!”
南燕小王子闻言哈哈大笑:“什么知而慎行,什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小王听不懂。不过这位大人说到为了自己的安全——我们南燕人可不像大周,我们崇尚、勇者,勇者才能得到底下人的拥戴。便是小王不幸于赛场上伤了或是死了,那也是……你们大周所说的死得其所?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
珍宝贵妃一听这话,吓得如花似玉的小脸都白了。
二皇子裴正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级,听得南燕小王子这般说,立时就要往前去,珍宝贵妃皱眉紧紧盯着他,低声斥道:“正儿不要妄动!此事你父皇自有安排,你不要鲁莽行事,反而坏了你父皇的安排!”
裴正急道:“母妃,他都那样说了,我要是不上场,岂不成了懦夫?”
三皇子裴骁倒还沉得住气,瞥了眼皇帝的神色,他也小声劝着自己哥哥:“那日将张元昭丢出去的南燕武士就在其中。”
裴正闻言瞳孔一缩,那日那南燕武士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他现在看到他都还有些腿脚发软。
虽说想要逞英雄以此得到父皇的赞赏,能更一进步是最好的事,但倘若真的出了意外,断腿断手的,那可就要绝了那条路了呀!
南燕小王子连死得其所都说了出来,丝毫不将自身安危放在眼里,袁相顿了顿,才道:“不过一场马球赛,小王子未免太认真了些。这死啊活的,小王子还是少说为妙,毕竟你来大周,是为建邦而来,倘若你真的在咱们大周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如何对南燕王交代?”
“这还不简单!”南燕小王子毫不在意的笑道:“小王立下生死状就是。”
这话如同一滴水乍然滴入滚烫的油锅,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一时间偌大的马球场只能听到众人嗡嗡的议论声。
生死状一出,这事就有点大了。
大家也都知道,小王子就是为了找茬找事来的,就是要搭上大周一个皇子才肯罢休。
“不过是一场马球赛,怎么就到了要立生死状的地步了?”另一名朝中大臣出来斡旋道:“依我看,小王子血气方刚是好事。只是年轻人行事,也不要这样任性不计后果。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了!”
南燕小王子猛地冷下脸来,一双眼睛鹰般锐利的盯着那大臣:“小王如何行事,轮得到你来教我?便是我父王,也从不曾这样说过我!”
他忽然一撒手,银光乍现间,一枚肉眼几乎看不清的东西“咻”一下朝着那位大臣疾射而去。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谁都没有想到这南燕小王子会突然之间发难。
毕竟这些天在众人眼里,这位小王子虽然跋扈了点,任性了点,到底也没有做出什么当真十分过分的事情。
因此眼下这一出,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当——”的一声,一枚匕首飞过来,撞开了那枚来势汹汹的暗器。
那位出口教训南燕小王子的大臣浑身脱力般跌回椅子里,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这位大人想必是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没有吓得尿裤子已经很不错了。
出手的神策军麾下的一名侍卫,救下那位大臣后,便到皇帝跟前请罪去了——毕竟皇帝也吓了一大跳嘛,惊扰皇帝也是大罪,虽说惊扰皇帝的根本就不是他。
皇帝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于这种场面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随口免了罪,于鸦雀无声中淡淡开口道:“小王子的态度,想必就是南燕王的态度,既然如此……”
“陛下息怒。”南燕小王子深谙变脸之真谛,一瞬间便从冷若冰霜转变成了嬉皮笑脸:“我是我,我父王是我父王,我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与我父王不相干。”
“呵。”沈明玉冷笑一声,她一身正气,一脸凛然。面向皇帝,躬身行礼道:“陛下,看来南燕丝毫没有诚意与我大周建立友好邦交,否则,南燕王便不会派一个连己方态度都弄不明白的小王子前来!陛下,微臣觉得,南燕此举,是在挑衅我大周!”
什么叫和谈?大家和和气气的坐下来谈判,叫和谈。
你可以搞事,在大周能够容忍的范围内,就跟看个爱捣蛋的孩子似的,这没什么。但你踏马现在当众刺杀大周朝廷官员,这就不是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为了——大周真要忍下这口气,必定要被周遭觊觎者群起而攻之!
“陛下!”她微微直起腰身,用铿将有力的语气凛严道:“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本就安静紧张的马球场,愈发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身姿单薄,却腰背挺直、掷地有声的五品郎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