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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散会，沈明玉就让显国公连拖带拽的拉进了显国公府去了。

　　还没进书房去，就让张元昭那厮看见了。张元昭厚着脸皮非要旁听，老国公这时候全副注意力都在沈明玉身上，也懒得赶他，便任由他留了下来。

　　“小沈啊，你刚才说里应外合，可有个详细的章程？”老国公一把将沈明玉按在椅子里便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沈明玉虽说跟着凉王世子府的哥哥们练了一段时间，但仍是经不住老国公这一按，只觉得那蒲扇样的大手都快将她肩膀捏碎了。

　　“祖父啊，您老人家别激动，沈郎中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您老人家这力气。”张元昭见沈明玉脸都白了，连忙上前借扶老国公的动作将沈明玉从他手底下解救了出来，“人家跟我这皮糙肉厚的粗人可不同，经不住的。有话好好说，坐下来好好说哈。”

　　老国公虽然坐下来了，激动的眼睛却还是粘在沈明玉身上不放：“你方才虽说还没有详细的想法，但老夫知道，你定然有了腹稿，不然不会提出来——你只管说，在老夫这里不必有任何顾忌！”

　　看着老国公急切倾身、要不是张元昭拉着他，他立刻又要跑过来跟沈明玉促膝长谈的模样，吓得沈明玉赶紧开口说了：“要做到里应外合实在太难了了——且必须要与南燕人抢时间，必须刻不容缓的将这几个州县的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一来时间紧急，二来，哪里有那么地方供百姓转移呢？距离最近的江城倒是可以考虑，可一旦百姓全部涌入江城，将给江城带来多大的压力？以及，百姓是否愿意离开故土？”

　　其实老国公在沈明玉说出里应外合之时，已经想到了此处，只他以为她有更好的法子，这才急着要拉着他回府来追问。

　　“你的意思是，需要再出动一些人，与北境将士联合起来——”老国公一沉吟，立刻吩咐张元昭：“拿舆图来！”

　　张元昭很快将舆图拿过来，老国公急急忙忙展开来，虽苍老却仍不失精湛的目光在舆图上迅速一览，目光顿时一亮，手指定在某处哈哈大笑：“小沈御史，你可知这是何处？”

　　显国公府的舆图，自然比平时沈明玉看到的更全面，每一处山脉，每一条河流都能清晰可见。

　　他手指之处，看起来是一处峡谷，而周围则是一大片的山脉。

　　沈明玉还没反应过来，张元昭已经抚掌大喝道：“好地形！祖父，此处乃元州，地处北境与江城的中间。北境将士退至此处，南燕大军也追了过来，他们远道而来，又对我大周地形不够熟悉。他们都以为我们的防线在江城，因此我们若在此处设伏，定然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所有来不及退至江城的百姓，往这些大山里面一钻，南燕人难不成还要一个一个去找？如此既保住了百姓，又能痛击南燕人。就算最后还是让南燕人突破了过去，一支残兵而已，他们还能够在我大周的国土上耀武扬威不成？”

　　张元昭兴奋的满脸通红，那认真的模样、头头是道又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沈明玉头一次正视这个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纨绔败家子。

　　老国公看着张元昭，满意的捋着胡须直点头，“没错！小沈大人觉得如何？”

　　沈明玉收起诧异，忙拱手道：“张二公子所言极是，我却没有你想的这样仔细妥帖，只隐隐约约有这么个想法罢了！到底是将门之后呢。”

　　她顺便恭维了一句。

　　老国公闻言，眼神却有些暗淡下来。

　　张元昭却是洒脱一笑：“祖父不必如此。便是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上阵杀敌，能这样与祖父纸上谈兵一番，也是幸事。再说了，这一生还长着呢，没准儿哪天就有我的机会了呢？”

　　……

　　张元昭送沈明玉出府时，沈明玉终是忍不住，询问他道：“因为陛下对国公府不放心，所以你才……”

　　张元昭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哈哈一笑，道：“你是觉得我可怜？”

　　连真正的自己都不能做，还偏要给人以一种纨绔放荡、一无是处的印象，感觉上是有些可怜。

　　“我祖父领兵多年，不管在哪里，都有敬重他的老部下，祖父的名望一直很高。这种情形下，我们家中要是再出有出息的儿郎来，你觉得陛下他能睡得着觉？”

　　“所以你不惜自污？”

　　“如果有好的法子，谁愿意整天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肖子孙？”张元昭第一次露出苦笑来，他摊摊手，看向沈明玉：“有什么办法呢？”

　　沈明玉看着他，他苦笑着，微红的眼眶带着浅淡的湿意。

　　名门之后，将门虎子。他也想像他的祖辈们一样上阵杀敌、护卫百姓、报效国家，然而现实却逼得他变成一个走鸡斗狗、吃喝玩乐的纨绔败家子，就为了能够保全家族，不让他们张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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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玉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显国公府，她站在大街上，早春的寒风吹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碌碌忙忙百姓们，忽然有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茫然感。

　　这个国家以后会怎么样呢？

　　看起来花团锦簇一片美好，其实内里问题重重，危机重重。

　　这个国家，甚至容不下一个奋发上进为国为民的家族！

　　大周，还能变好吗？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突然有人自背后拍了她一下。

　　沈明玉不妨，竟差点被他拍了个狗啃泥。好在对方很快的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当街出丑的悲剧。

　　“寇兄？”沈明玉有些诧异。

　　来人正是也遭受了忘忧散风波的寇光喜——南燕人也给他送了忘忧散，也就是先前他曾同沈明玉说起过的“好东西”。所幸他官职较微，所得不多，但还是在家中戒断了一段时间。

　　如今沈明玉转调了别的部门，也是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他了。她打量他几眼，见他精神尚好，也未见憔悴之态，心中高兴，“走，咱们喝两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