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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桐恭恭敬敬给敏德皇帝跪下, 双手举起茶盘敬茶:“父皇,请喝茶。”
敏德皇帝之前就见过宋疏桐好几次了, 非常喜欢这个儿媳妇, 一点没有为难她,痛痛快快喝了她的媳妇茶后,大手一挥, 赏赐了六十六柄一尺长的嵌宝金如意做改口礼。
看着眼前一大片金灿灿, 宋疏桐发自肺腑真诚地连说了三遍“儿臣谢谢父皇。”
接下来便是喜宴了,敏德皇帝在太平殿大宴文武百官, 这种场合新娘子就不必去了, 宋疏桐便被谢初静送回东宫的洞房, 安心等他回来。
她等了一会儿有点无聊, 便起身在洞房里转悠了一圈, 想找本书看, 可惜洞房里今天虽然摆着各种各样吉祥如意的礼器,唯独没有书。
宋疏桐想,大概因为书的谐音是“输”, 寓意不好。
不管怎么说, 她深深地感受到谢初静对于这场婚礼有多么重视, 每个细节他都想到了, 说她不感动, 那是假的。
没书也没关系, 宋疏桐是个很会找乐子的人, 她把那些精美的器物拿起来,一一看过,心情就像在逛博物馆, 还是故宫珍宝馆。
不同的是, 以前只能隔着玻璃看,现在她不仅可以看,还可以随便摸。
她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后,觉得脖子发酸,头上顶着的发饰越来越重。她跑到铜镜前面,转转脑袋看那满头珠翠,刚戴上的时候不觉得,时间一长,颈椎已经遭不住了。
宋疏桐想了想,把洞房的门打开一条缝,对着外头的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太监小声道:“这位公公,我有个事儿想问一下。”
刘松正拿着拂尘笔直站着,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娘娘,奴才叫刘松,有事您尽管吩咐。”
“刘公公你先起来。”宋疏桐还是不习惯别人对她行这么大礼,她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有点累了。”
刘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娘娘,不如您先沐浴休息可好?”
宋疏桐笑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合不合规矩。”
“在这里,您的话就是规矩,娘娘您稍等,奴才马上叫人送热水来。”
刘松办事麻溜,很快来了一队太监,向大浴桶里倒满了热水,还放了太医院调配好的可以安神定气的花瓣,这些花瓣一碰热水,发出馥郁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宋疏桐深吸了一口,非常享受,但是这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谢初静的这座东宫里没有女人,从那些喜婆们离开之后,她就没见过一个宫女,全是太监,这真是太奇怪了。
她叫住就要出去的刘松,问了问他。
刘松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儿,前些年殿下还小的时候,端本宫里是有宫女的,但是自殿下少年时起,总是有宫人妄图攀龙附凤,让殿下烦不胜烦,便叫内务府把她们全挪走了。不过殿下交待了,以后端本宫里的事儿,娘娘说了算,娘娘若是想要宫女,明日奴才便去内务府要些来。”
宋疏桐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听见谢初静这么乖,她竟然有些欣慰。
不过宫里完全没女人也不大方便,比如现在她洗澡的时候,想找个搓背的都没有。
于是宋疏桐道:“那要两个来吧,记住,要嬷嬷,不要小姐姐。”
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反正她又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事事都要人伺候她也不习惯,既然谢初静愿意这样,她也愿意顺水推舟,乐得清静。
谢初静比宋疏桐预想的回来的要早,入夜后不久,他就推门而入了。
宋疏桐刚换上寝袍上床,她打着呵欠看着那个带着酒意的男人道:“我还以为你会烂醉如泥,被人扶回来呢。”
谢初静反手关上门:“我怕你等得急。”
现在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顿了一下,转身朝她走去。
这就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所有他渴望的事情,他都能做了。
“我才不急,明明是你自己急。”
随着谢初静的靠近,宋疏桐开始紧张。
以前两个人情到浓时,也曾经打过擦边球,亲亲抱抱互相抚摸的事情也做过,但那时总是适可而止,今日不同了,他们是合法夫妻了,她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谢初静在床边坐下来,俯身看她,他离她很近,他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轻轻喷扫在她的脸上,他迷离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扎进她的心里去:“不急,那你为什么连澡都洗好了。”
宋疏桐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很红,因为她的心跳已经快得不行了,浑身发烫,甚至连耳朵也是烫的,她实在受不了,捂着脸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躺着等你,比坐着等你舒服而已。”
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宋疏桐睁开眼,却发现谢初静已经将外衣脱了个干净,掀开被子要上床了。
她大惊失色往床里面退:“你不要过来,你还没有洗澡。”却被他一把抓住,揽进怀里结结实实抱着。
宋疏桐贴在谢初静身上,才发现他真是喝了不少酒,身上有浓重的酒气:“你喝醉了。”
他用嘴唇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摩挲着道:“我是喝了不少,但是没醉,我一想到我今天真的娶到你了,我很高兴。”
宋疏桐鼻子一酸,张开手抱住了他,依靠在他怀里:“我也很高兴。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嫁给你。”
谢初静已有三分醉意,他微醺的声线低沉而温柔。
“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其实那天夜里救你的大侠是我,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移不开眼睛,我一路跟着你到了城隍庙,后来我总是在你家附近溜达。”
“我去宋家颁嘉奖令的时候,想见的人是你,没见到,我很失落。”
“还有那一次行宫小宴,我听说你会去,才特意赶去看你。”
谢初静眼神迷离,幸福地回忆着那些往事。
“那天几次抓阄都是你,我真的开心,我想这就是命运,命里注定你我有缘。”
他轻叹了口气:“可是有段时间我又很忐忑,因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喜不喜欢我。每次我看你的时候,我满心满眼都是爱,可你的眼里却静如止水,没有光。”
他抬起她的脸,凝视她的眼睛:“今天我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此生哪怕日后有千难万险,我都依然感激上苍垂怜,因为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
宋疏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抱住他:“你别说了,我才是心满意足了,我何德何能啊,能让你这样对我。”
谢初静也流泪了:“我是太子,父皇又在病中,所以婚事从简,你将来会是皇后,却没有行帝后大婚之礼,真的委屈你了,将来我一定给你补一个风风光光的封后大典。”
宋疏桐破涕为笑,抽泣着道:“其实没关系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的,以后你晚上多缴纳两次公粮也能弥补我心中遗憾。”
谢初静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怀中人在说什么之后,猛地推倒了她。
他汗水涔涔,她气喘吁吁,一室春色旖旎。
*
端午节过后没几天,刘溪诗生下个大胖小子。
这边孩子呱呱落地,满月酒还没喝呢,那边延苍峻胜利的喜报也到了。
延苍峻不愧是能把女主从男主身边夺走的男人,他和邵浩广一起带着魏朝铁骑回到沙塔国,几个觊觎王位的王子正在混战,延苍峻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把他们挨个儿踹趴下了。
他在沙塔国本就威名赫赫,各部落一听是三王子回来了,顿时一呼百应。
延苍峻顺利坐上了可汗之位,拿到大汗金印后,他正式上表臣服,请封刘溪诗肚子里的孩子做王世子,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孩子已经出生了。
宋疏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溪诗的时候,刘溪诗抱着孩子就哭了,那是喜悦的泪水,怎么哄也哄不住。
谢初静收到延苍峻呈上的原可汗金印之后,用敏德皇帝的名义,御赐了延苍峻沙塔王印,上书房连下两道圣旨,一道是封刘溪诗为和美公主并赐婚给沙塔王,一道将她生的长子封为王世子。
刘溪诗出了月子后,返回沙塔国同延苍峻团聚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
宋疏桐满心不舍得,却也不能拦着她走。
她全心全意为她操办了行装,衣食住行处处考虑周全。
作为一个作者,能给的偏爱,宋疏桐都给了女主。
到了离别那日,浩浩荡荡的公主和亲使团护送着和美公主刘溪诗和王世子前往沙塔国。
宋疏桐出城去送她,二人泪别,就此各奔前程。
为了显示重视,谢初静特意准许刘家人再多送一程。
和亲队伍已经走出很远,宋疏桐仍然恋恋不舍地站着看。
她心里明白,没有飞机也没有高铁,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刘溪诗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相见了。
北方的晨风有些微凉,谢初静搭了一件丝薄披风在她身上,疼惜道:“你若是想她,我就把这一路的官道再修的好一些,这样她来见你就方便了。”
宋疏桐的目光还看着远方:“你就是想加强中央对各地的控制力而已,别拿我说事。”
谢初静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是,我多聪明啊,不然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男人,”宋疏桐话没说完突然觉得头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俯身吐了一口清水唾沫出来。
谢初静一惊,他扶住她 ,等她吐完了,立刻一个公主抱将她横抱在怀里,担忧道:“肯定是胃受了寒,叫你少吃些瓜果,偏不听我的,赶快回宫叫太医看看。”
他转身大步朝马车走,毫不避讳众人都在看着。
宋疏桐心里一暖,这一秒钟她忽然懂得了什么叫来自相伴终生人的温暖,她没有挣扎,就那么安然地由着他抱着。
上了马车,谢初静担心车里太颠簸了,还是舍不得放下她。
宋疏桐便怡然地靠在他怀里,把脸藏在他的颈中:“我真的好喜欢你。”
谢初静眼角带笑,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那你千万记得要喜欢我一辈子,不可以中途反悔的。”
回到紫禁城,太医正带着几个经验丰富的妇科太医早已得到消息等在端本宫了。
给宋疏桐号脉之后,太医正立刻眉开眼笑拱手道:“恭喜殿下,恭喜娘娘,这是喜脉。”
“当真!”谢初静猛地站了起来,眼睛发光,近乎狂喜道:“赏,都赏,宫里上上下下全都重赏。”
众人一起跪下谢恩。
他们退下后,宋疏桐好笑道:“怀孕的人是我,你却去赏赐别人。”
她这个月姨妈推迟了,早就有了一点预感,所以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反而比谢初静平静很多。
“你也要赏,我决定把自己赏给你一辈子。”
谢初静在她身边坐下,欢喜地不知道该怎么好,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宋疏桐平坦的肚子,柔声叫道:“儿子,你能听见爹说话吗?爹爹在这儿呢。”
宋疏桐嗔怪地把他的手打开:“才怀上啊,它哪里知道啥玩意叫爹,再说,人家万一是女儿呢。”
“哎,”谢初静绷起脸,一本正经道:“你这是什么想法,女儿怎么了,女儿我也喜欢,女儿也是我的骨肉,我不许你有这种重男轻女的念头。”
宋疏桐:“……”
真是措手不及啊,怎么就让他抢占了道德制高点呢。
她正愣神呢,谢初静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本三字经,又掏出一本千字文:“乖宝,爹念书给你听,想听哪一本?”
宋疏桐:“……”
她头疼道:“尊敬的孩他爹,现在您的孩子顶多一根豆芽大,你这不是念给孩子听,是念给我听,我谢谢你老人家了,赶紧把书放下,让我歇歇吧。”
“那我抱着你睡。”
谢初静把靴子一蹬爬上床,幸福地充当妻儿的人形靠枕,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全部。
他满脸怜惜地抱着宋疏桐,低声呢喃道:“你知道延苍峻为什么非要父皇出面,封刘溪诗刚出生的儿子做王世子吗?”
宋疏桐摇摇头,她沉浸在宁静的幸福里,无心去想这些事。
“一来是向我朝表忠心;二来,宗主国封的王世子才足够尊贵;三来……”
他温柔地摸摸宋疏桐的肚子:“当然是因为真心所爱啊。”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
没有牵挂的人生太单薄了,谢谢有你,愿意做我的牵挂,让我这一生,有了爱和希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