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其他 嫁天子

第 62 章

嫁天子 风储黛 6606 2022-05-08 13:30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嫁天子 三三小说网【333books.com】”查找最新章节!

  

  晚宴结束之时, 恰好到了子夜,簇簇烟火升上漆黑的夜幕, 如流星般迸裂开来, 零落如雨。

  朱雀宫的各路官员陆续而出。

  正四品的昭明寺少卿,也随之走出。

  放在宴饮时,饮了太多的酒了, 冷青檀有些不胜酒力, 走到了一半,便停在了台阶上, 扶着白玉栏朝外放风。

  冬夜寂寥而漫长, 滴水成冰, 热雾呼出来, 很快便化作了一缕水汽, 朝着更深的黑夜之中散了出去。

  停了半晌, 忽然,身后伸过来一条臂膀,竟搭在了自己肩头。冷青檀的同僚, 没有爱对人动手动脚的毛病, 他立刻警觉了起来, 一回头, 只见聂羽冲的那张如盆大脸出现在了面前。

  “聂大人。”

  他视线下移, 示意, 让聂羽冲松开自己。

  聂羽冲嘿嘿一笑, 却没有松手,“冷大人方才走得快,怎么这时候又停了下来?”

  因为和离的案子, 聂羽冲与自己算是有了过节, 冷青檀也自知一介文官,比不了聂羽冲拳脚,无意多作纠缠,只蹙眉道:“冷某不胜杯杓,停此吹风片刻,你我各行其道就是,聂大人勿扰在下。”

  “冷大人秉公办案的态度令聂某实在佩服,聂某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冷大人深交,因此,也想在家中略备酒水,请冷大人过府,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聂羽冲笑着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大牙,但坚持不松手。

  这时,身后三三两两而过的,也都诧异地回眸,露出了探究的目光。只是到底没有停留而已。

  聂羽冲和冷青檀之间的恩怨,还涉及到了宫中的皇后娘娘,因此这些事情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但料想这宫闱重地,聂羽冲也不至于真对冷大人做些什么,于是都没有太在意。

  晏准迈出宫殿,停在了最高的那一处玉阶之上,远远地似传来聂羽冲与冷青檀的争执,他垂目下去,只见聂羽冲一只手臂攀在冷青檀肩上,很快便滑了下去,捉住了冷青檀的一臂。

  “冷大人,”聂羽冲的嗓音透着惊奇,“聂某是第一次发觉,冷大人的肌肤白得像雪……啧啧,这副皮相生得,果然也美得像个妇人呢。”

  冷青檀挥袖挣断他的纠缠,冷冷道:“聂大人,你若再不敬,近本官一尺,休怪本官翻脸。”

  不等聂羽冲回话,冷青檀又蹙眉道:“我乃昭明寺少卿,正四品的朝廷命官,聂大人对我动手动脚,是以下犯上。”

  这冷青檀偏比自己高一个品阶,聂羽冲听罢,也是羞怒不已,涨得脸红脖颈子粗,又想到过往恩怨,登时拉长了嗓音:“冷青檀你也别在我面前甩脸子装腔作势,你难道不就是因为皇后对你施压了,你就与我过不去?咱们大家同僚一场,今日你比我高一级,怎知道明日我不能立下武勋反超你去?”

  冷青檀还未答话,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沉的宛如碧玉青瓷相碰的嗓音:“是么。”

  聂羽冲大惊变色,“晏、晏相?”

  冷青檀的唇边还携了一缕水汽,袖中之手,在瞥见那男子徐徐而来的风致之时,也蓦然紧攥,变成了拳。

  晏准停在了二人之间,负手而立,“本朝武官之首,冒开疆将军,在前线杀敌,一杆银枪连挑敌军二十员猛将,屡立战功,方至今日。聂大人尚未出过京畿,这话说早了些。”

  聂羽冲大是尴尬,没想到晏相居然在此,他这是要替冷青檀出头。宰相乃是百官之首,在晏准面前造次不得,便拱手,将脸撇到了另侧:“下官冒犯了,冷大人千万不要怪罪。”

  冷青檀用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能平复下呼吸,淡淡地对聂羽冲道:“无事。”

  聂羽冲点了几下头,灰头土脸便溜走了。

  上一次在昭明寺,晏准未能好好看看面前的冷大人,听说也是少年惊才绝艳,熟读经史子集,亦有过目不忘之能,科考之时便文惊四座。

  那一年晏准正好受邀前往翰林,并参与了阅卷。冷青檀的文章起初并不在他手里,是翰林学士,犹如发觉了蒙尘明珠,捧着文章惊喜交集地大喊:“此人才二十岁!晏准,我终于发现有人能不弱于你了!如此锦心绣口,堪称一绝。”

  早两年,晏准还有点少年初出茅庐的倨傲之气,闻言自然心底不服,觉得那大学士夸大其词,谁知取了他的文章过来,却也是有些惊艳。

  那年的考生里头,唯独此人,最是出彩。

  晏准也记住了卷上的名字——冷青檀。

  庐陵人士。

  原来,还是同乡。

  庐陵人杰地灵,出过无数的殿试三甲,晏准是其中的佼佼者,没过几年,冷青檀也以魁首之名,考中了进士。他用了两年,以出色的政绩,被新登基擅长擢拔新人的陛下所发觉,提到了昭明寺少卿这般的位置之上,比晏准当年晋升还要快。

  晏准有惜才之心,是不可能不注意这样的人物的。可惜一直没甚么机会深交,他本身也常是孑然,出入都没什么亲朋至交,没机会,他也觉得没甚么。只是没想到,今日竟在此撞见了她被聂羽冲纠缠的窘迫的一幕。

  方才聂羽冲对他的种种欺辱之辞,晏准也听在了耳中,身为百官之首,调解官员间的间隙,也是他分内之责。

  晏准收回了眸光,“若以后,他还敢对你出言不敬,便告到本相这里来吧。”

  冷青檀脸颊发烫,袖中的手已捏得青筋暴发,微微轻颤着,他很快把脸转了过去,“多谢晏相。下官酒醒了……也告辞了……”

  他用广袖卷起双手,方才还停留在此地醒酒的人,却溜得也比谁都快。

  这令晏准有些怀疑,他是否御下之时过于严苛,致令冷青檀这样的人物,竟然怕他至此?

  应……不至于。

  ……

  葡萄汁喝多了还是会撑的,岳弯弯人还没回到甘露殿,就有点撑不住了,肚子沉甸甸的,人也昏昏然欲睡。

  但甘露殿却又来了人,她凝睛一看,跪在圈椅之下的,彩衣妙龄女子,正是今日在宫宴上所见的那位。

  她勉强打起精神,抬起眼睑,看向跪在跟前的绯衣。绯衣生得美貌,却兼有汉家女和胡女的长处,高鼻深目,然而嘴唇饱满,略带粉色,肌肤匀净白皙,身材修长纤细,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娘娘,奴婢绯衣,是来……伺候娘娘的。”

  岳弯弯半睁着明眸,一动不动地凝着她,继而,摇了摇头:“不不不,你弄错了,今夜你们的王子将你送给了陛下,而不是送给我了,所以,你应该去伺候陛下,而不是我。”

  闻言,绯衣怔了怔,像是羞涩了起来,垂落了纤长白腻的脖颈,然而连耳后根和脖颈处,也都漫上来了一层绯红,似又涂抹了上好的粉花胭脂。

  “娘娘,奴婢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岳弯弯窝在自己的圈椅上,抬起了一双玉足,打了个哈欠,见时辰实在不早了,她困得厉害,不晓得元聿那边还有没有精力,反正也不归她管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道:“我没安排。不过陛下现在应该还在含元殿,你若是想伺候他,就过去吧。”

  绯衣伏地叩首:“多谢皇后娘娘。”

  绯衣人走了,岳弯弯困得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妆成偏偏又来唤醒了她,被唤醒的那一瞬间,岳弯弯实在是无奈,妆成问她可要沐浴,然后回床上去睡。

  天气太冷了,岳弯弯不想沐浴,就说了回床上睡,于是妆成扶着她,便坐到了榻上去,她胡乱蹬开了鞋履,撩起大被就蒙住了头。

  妆成又是诧异,又是无奈。

  皇后娘娘来宫里学了大半年的礼仪,好不容易学到了雍容端庄之态,如今却是连装也不愿再装一下了。

  但她如此反倒坦然自在,妆成身为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岳弯弯侧着身子,将被子一卷。

  听到身后妆成放下了帘帷,叹了一声,好像出去了,她也撇了撇嘴。

  今夜里因为宫宴,乳娘早早地带着青鸾下偏殿去睡了,谁也再碍不着她睡觉了,岳弯弯也不想再让任何人打扰自己的好梦了,索性大被蒙头,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她似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身后响了起来,还以为是妆成去而复返,她在里头唔了一声,口吻有些埋怨。

  猝不及防,却听到一句:“岳弯弯,你何意?”

  那声音听起来沉怒无比。

  岳弯弯一怔。

  算算时辰,绯衣到含元殿,他再从含元殿过来,中间恐怕停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好像没这么快。

  岳弯弯的被子被一只大掌无情地掀开了。

  烛火的幽光一瞬之间夺人视线,只见身前的元聿,衣衫完整,发冠一丝不苟地出现,冷眸若星,怒意隐现。

  他冷冷睨着她,又问:“你何意?要将朕分给她人,你当真舍得?”

  在发现那个不明不白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含元殿,被他喝斥之后,为了躲避责罚,她供出了是皇后让她过去的时候,元聿平复了大半夜的心犹如再度中箭。

  她何意?竟如此不介意、坦坦荡荡地将女人,迫不及待地塞给他?他不信,若今夜真的有了什么,她心里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先帝朝时后宫的争斗,元聿是早有领教,并且是从血水之中蹚出来的。那些你争我夺的手段,无非是为了固宠,赢得皇帝的真心。

  他免了她的争斗,也把心交出来了,他不信她能视若无睹,竟如此轻易地与人分享。

  如果真的心无芥蒂,那就只有一个理由——

  不爱。

  那些在他看来,犹若胡话般的豪言壮语,再度充斥了元聿的耳鼓。

  曾以为她不过是说气话的元聿,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就在今夜,她答应稚燕王子之请,以那般毫无所谓的态度,接受他所相赠的舞姬之时,惊怒和恐慌种种的情绪,便一直在他身上窜动,犹如跗骨之蛆。

  荒谬,他身为天子,竟然为了一个妇人的去留,如此在意,在意到面目狰狞,露出这般低三下四的姿态。

  岳弯弯的被衾被他拉了出去,退到了腰腹处。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望着灯火葳蕤里头,愠色过火,实在有点出人意表的皇帝陛下,道:“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生儿子了,也不想生了,过个不久,我一走,你的这个皇宫里,还不是三宫六院嫔妃无数,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区别。陛下,你就好好适应一番吧。”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