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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桃说话的音量不高, 半句话被淹没在雨声中。
萧衍却还是听清楚了。
“你不觉得这样太不顾及她的名声?”他别开眼,看着廊外大雨倾盆而落。
傅新桃却没有想到萧衍会这么说。
确实。
这个理由, 也可以不像萧衍说的这么编。
换成萧衍辜负邢丽春, 邢丽春才有种种针对萧衍的举动,一样像那么回事。
一样可以编得让人信又不信的。
但……
傅新桃看着萧衍,笑了笑:“难道你的名声就不重要吗?”
于她而言, 她总不会觉得一个完全陌生的邢丽春来得比萧衍更要紧。
邢丽春的名声重要, 可萧衍的,也重要。
那一日见过面, 傅新桃猜测邢丽春年纪应与她相近, 或许会比她稍长一些, 总之不会是才十二三岁、易犯迷糊的懵懂年纪。那么至少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彼时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 邢丽春大概不是不清楚。
如果萧衍冒着风险救下她, 没道理还非要萧衍赔上自己的名声。
傅新桃的话令萧衍眼底堆笑:“原是我还有名声可言。”
他一句话说得轻巧, 傅新桃想起外头传的那些,抬眼看一看他,微微抿唇。
“还是有一点的罢。”
傅新桃佯作认真正经说, “至少在我这儿是这样的。”
“这倒是……”
萧衍嗓音低哑, 言语中却似蕴着丝丝笑意, “我的荣幸。”
他并不怎么在意名声这一回事。
倘若在意, 他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是不可能坐得住的。
他也本可以顾全邢丽春的名声, 自己担恶名, 但免不了留下许多闲言碎语。
而这些事情恐怕即便时隔多年依旧会被人翻出来。
今时今日虽仍未必说得准, 但倘若将来有一日,得幸傅新桃同他成婚,这些闲言碎语未必会伤害她, 却极可能令她遭受一些无妄非议。他不希望变成那样, 也不希望她某一日需要承受这些,哪怕她不在乎。
如此,唯有现今痴心妄想一些,提前多做些打算。
免得以后只能够对她歉疚。
傅新桃只刹那记起自己对萧衍说过的一句:“被萧大人信任是我的荣幸。”
她怀疑萧衍在打趣她,尽管是时隔数月、突然的打趣。
真稀奇。
傅新桃也笑,认真点点头道:“确实,能得我这般信任的人不多。”
两个人说得会儿话,外面雨势变小。
傅新桃不多留,从萧家借了伞便回傅家去了,免得要耽误萧衍休息。
尽管从萧家回府的路不长,裙摆依然不小心沾上泥水。
回到沁芳院,傅新桃换过一身衣服,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慢慢喝一杯茶。
雨仍旧在下。
一会儿下得很大,一会儿又下得小。
庭院里的草木被雨水冲刷一新,炎炎夏日里的沉闷燥热也被冲刷得干净。傅新桃望着窗外雨景,细想萧衍的话,后知后觉他分明是把自己的计划和安排直接告诉她。没有防备,没有掩饰。
这似乎意味着……如今的萧衍多少对她敞开心扉?
放在初回京都那个时候,这个人恐怕不会舍得告诉她这些事情。
也算是有所进步?傅新桃捧着脸,凝神望住雨中庭院景色,想起萧衍那句“荣幸”,止不住嘴角弯了弯。罢了罢了,要彻底弄明白这个人的秘密,且早呢。
在那之前,无论萧衍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要把持住。
绝对不能被这个人“勾引”、“诱惑”。
·
邢丽春被杨正安带回东梁河的宅子后,虽性命无虞、伤得不重,但仍昏睡一整日方才醒来。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愣了半晌,准备起身看一看时,却见杨正安端着粥碗进得屋里。
“丽娘,你醒了?!”
杨正安快步走到床边,搁下粥碗,微笑道,“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怕。”
邢丽春看不得杨正安这幅样子。
她那样对他,她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他都不介意、不难受吗?
这个人当真善良过头。
甚至善良得让她心里很是不痛快。
“我知道,你不喜欢也不想我管你的事情,但你现在受伤了,我是大夫,就不能不管。”杨正安看穿邢丽春的情绪,低声说,“至少先把伤养好,万事不急。”
邢丽春非常想冷脸对着杨正安,想骂他,想将他骂走,或者干脆不理他。
但她好像又被他救了一次。
哪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何况,她现在还在被他照顾、还在被他医治。
邢丽春没有应杨正安的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的沉默使得房间里气氛变得尴尬,而杨正安偏似不觉得尴尬,又开口:“我让阿英进来帮你梳洗,晚点儿你喝点素粥,再吃药。”
话音落下,杨正安便准备出去。
邢丽春扭过脸,看着他:“为什么我在你这儿?”
本已转身的杨正安听见邢丽春的声音,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待下一刻转过身,他面容镇静,回答邢丽春:“昨天我正巧从北镇抚司门口路过,结果瞧见你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走近发现你受了伤又昏迷过去,就把你带回来了。”
尽管杨正安这么解释,可邢丽春心里十分清楚,所谓正巧路过是编造的。
哪儿这么巧能路过北镇抚司门口,又偏偏发现她?
以这个人的脾性,指不定最近天天蹲在北镇抚司门口。
也说不好专门打着义诊的幌子。
邢丽春没有戳穿杨正安,她闭一闭眼,一时又嗓子不舒服,止不住咳嗽起来。杨正安见状,连忙去倒了杯水,折回床边想扶她起身喝水,又感觉不太妥当,于是招呼小丫鬟阿英进来。
“丽娘,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他示意阿英将邢丽春扶起来,接着将茶杯递过去,说,“我去看看药。”
交待阿英还要帮邢丽春梳洗、喂她喝粥,杨正安方才出去。
邢丽春松一口气,也不为难阿英一个小丫头,喝水、洗漱、喝粥一一配合。
阿英喂她喝完粥之后便拿着碗出去了。
邢丽春躺在床上,一个人在房间里,细细回想在北镇抚司发生的事。
雍州永登县。
当萧衍说出这个地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这个地方是她父亲专门为她安排的藏身之处。
她在那里确实很安全,谁都不知道她,想找她的人也根本找不到那个地方。
萧衍却一清二楚。如若这个人当真是陷害她父亲的凶手,要么不该知道这个地方,要么不该明知她在那里却随便放过她……更可能她误会了,或是她被误导了。
邢丽春明白自己之前的举动太莽撞。
然而,如果是萧衍,她找不到对付这个人的法子,才做那样蠢不可及的事。
父亲被害,她苟且偷生,本已叫她无比难受。
更做不到明知杀害她父亲的人在何处,却什么都不做,任对方逍遥。
结果竟可能不是萧衍。
不但如此,还很可能她父亲其实对萧衍有万分的信任。
这与她之前所知大相庭径。
会是这样吗?
萧衍当真值得信任?会不会是这个人设下的圈套?
假使这个人可以信任,是否意味着萧衍过去、现在都在谋划些什么?
难道萧衍和自己一样在追查真相?
更有甚者……
邢丽春深想两分,却头疼得厉害,令她无法继续思考。
这时,阿英又端着药进来,药碗正冒着热气:“邢小娘子,该吃药了。”
收起乱成一团的思绪,邢丽春起身接过药碗,不顾烫,三两口将药喝完。
把药碗递回去,她问:“杨公子在哪?”
阿英双手接过药碗,朝房门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邢丽春会意,想一想对阿英说:“麻烦你请他进来一趟。”
·
纵然晓得邢丽春在自己师兄那儿,纵然可以去问问她和萧衍有关的一些事情,但傅新桃始终没有去找过杨正安抑或是邢丽春。同样觉得,实际上没有那个必要。
邢丽春若想告诉她一些什么,也许会自己来找她。毕竟还有一个师兄存在,她和萧衍两个人打小一块儿长大、那一天她在场,这些事情邢丽春都不难知道。
不过她猜邢丽春知道的也不多。
横看成岭侧成峰,未知全貌,一个不好便生新的误会。
若是这般,倒不如她自己慢慢观察琢磨。
宫里一直没有传出来过皇帝陛下身体欠恙的消息。
回头看看,傅新桃猜萧衍回府那时大约陛下的身体已经好转,是以无大碍。
京都仍是一片太平。
英国公府亦把小小姐的百日宴办得分外热闹。
端午那日,傅新桃已经收到请帖,到得百日宴这一天,自随徐氏上门拜贺。她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英国公府本就富贵,于她而言贵重的礼物,于沈家却未必,她便就不逞强了。
傅新桃准备的贺礼是一块赤金祥云瑞兽纹长命锁。
上面有“岁岁平安”的字样,下边缀着几个赤金的小铃铛。
她和徐氏去见过沈家众人,作为沈家小姐的沈珍便上前来招呼她,引着她去花厅闲坐喝茶。走到半路,一名小丫鬟气喘吁吁追上来,对沈珍说:“小姐,荣王妃和南平郡主来了,夫人说让您赶紧去见礼。”
沈珍有些诧异,却矜持颔首:“我晓得了。”
她复偏头对傅新桃道,“马上就要到花厅了,我先送你过去。”
“不碍事,沈小娘子去忙罢。”
傅新桃笑一笑,“左右不远,丫鬟领我过去是一样的。”
她心里却好奇荣王妃。
这个对她来说,往前印象不太深、后来有过数次叫她捉摸不透举动的人。
只不知——
今日会不会同这位“贵人”见上面、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