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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几个孩子, 从出生就没见过这些叔伯婶娘们，自然没什么感情基础。

　　不过, 人总归是群居动物, 眷恋血缘的牵系，得知有父亲的兄弟找来，姜家孩子各个激动得不行, 立刻就把自己手里的活整理一下, 着急的马上给做了，不急的就往后推, 第二天刚过早, 便都动身去姜白芷的医院那边。

　　大哥姜白术是先去织布坊一趟, 然后再回医院的。他媳妇赵玉兰就在医院当妇产科大夫, 他自个开的织布坊离得又不远, 干脆晚上会到赵玉兰的宿舍歇息。两人有一儿一女, 大的儿子已经送去小学馆了，小的闺女被姜白术带着。

　　二哥姜苍术跟二嫂柳枝儿，都是在村里的房子过夜, 起早吃过饭, 带着四个孩子一起坐马车去医院。两人先头的孩子, 一个跟着爹学木工, 一个跟着娘学染布, 并没有去小学馆, 后来生的两个孩子, 则是分别由哥哥们或者爹娘带着。

　　三弟姜黄柏住在镇上，跟镇知守家小闺女郑小苗成亲后，很快有了第一个孩子, 是个漂亮女孩, 不过，那次生产稍微有些不顺，伤到了郑小苗的身子，姜白芷让他们缓几年，才能继续要孩子。三弟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也无所谓子嗣旺不旺，便好好让妻子养着，并未因此有所怨言，对唯一的闺女也宠爱得很，让他的岳父着实看重。他是带着妻子跟闺女一起来的。

　　小妹姜青黛，则是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一个白家的小少爷，叫白玉章。说起来，青黛做的护肤膏，本质上算是在跟白家那个白玉膏争抢市场，可偏偏他们两人看对了眼。青黛跟白家少爷结合，算是强强联手，两人偷摸商量着，等成亲后就从白家独立出来，白玉章放弃继承权，只要大笔的银两，然后跟青黛弄好属于他们小两口的作坊，并不跟白家众多兄弟争抢家产呢。两人要谋划的东西太多，一直拖着没成亲，不过定亲的过场已经走过，算是一家人，这次姜家人聚在一块，姜青黛就把白玉章给带来了。

　　小弟还未成亲，想嫁他的女人太多，他有点挑花了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专心做事业，要争取在十年内把清凉油这些东西的产量翻五番。他是孤家寡人从自个的作坊动身来的。

　　至于姜白芷这边，就她跟杨二郎两个人。早上一起来，就跟医院请了假，用这一天的时间专心陪这些长辈亲戚们。

　　“医院的食堂里，早上只有白米粥、红薯粥、玉米糊糊，还有蒸的米粑、水煮鸡蛋、咸鸭蛋，你们要是吃不惯，可以往小学馆那边走走，那边有不少人摆小摊卖别的吃食。”

　　“早上有这些已经很丰富啦，还往外跑什么跑。”二伯作为这些人的代表，基本由他来发言。

　　他说的也没错，比起做游医时，经常吃到不适口的奇怪东西，医院这边普通又大众的食物，真的算是很好的供应了。

　　一群人排着长队打了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又尽量找靠近的桌子坐下，四叔好奇地问：“我看别人打稀饭时还给了个竹块，那是干啥的？”

　　“哦，那个啊，是餐券。有些病人需要在医院住很长时间，病房不许私自开火做饭，他们又没法天天回家带饭来，总得在我们食堂买饭菜吃的。我们用磨光滑的竹块刻了对应的价钱，一般早上花五文钱就能吃饱，这会大部分人都是那那种刻了五文字样的竹块来买早饭。午饭跟晚饭要看吃什么菜，我们有代表不一样价钱的竹块。”姜白芷解释道。

　　这样做，主要是防止食堂的师父给人打饭菜时，还得抽空数铜板。要是碰到人家给银子就更麻烦，还得称重找零。只收竹块就方便多了，代表多少钱，在上面写的清楚明白，病人跟员工打饭时都快了许多。

　　“这主意倒是不错。”二伯夸赞道。

　　二伯的三女儿眼珠子一转，吃完早饭后，随意地拿帕子抹抹嘴，就亲热地凑近姜白芷，“堂姐，你们这还缺女大夫吗？我昨日看了，发现来这生产的人好多诶，有男女大防在，接生、还有给妇人做什么手术，都是要女大夫来吧？”

　　姜白芷看了这个堂妹一眼，点点头，答：“是的。不过，识字会医的女人少，我们妇产科那边是最忙的。”

　　听了姜白芷这么说，二伯的三女儿就是一阵激动，扯着她妹妹一起，堂姐直接改成姐了，“姐！我跟我妹妹都跟爹学过医术！”

　　二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闺女说这些话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羞恼，“你们这是做什么，别给你们堂姐添麻烦。”

　　可姜白芷并不觉得这是麻烦。

　　妇产科的过度忙碌，让她都托了很多人去找识字的女徒弟来了，可既识字、又够胆来做这一行的年轻女性太少，培养年纪太大的不合算，导致她那几个女弟子一旦有人请假，她这个当师父的，就得自己顶上去。可她还得统筹整个医院的管理，以及很多疑难杂症的患者都是点名找她医治的。

　　她太需要帮手了。

　　如果堂妹愿意留下，一下子多了两个女大夫，实在是能够很大地缓解她的压力。

　　“你们真的愿意来我这做事？我跟你们说实话，在医院做事，不像做游医那么自由，攒足了钱，想歇多久就歇多久。我们医院是要求大夫轮班的，不止有白班，还有夜班，无论是白班夜班，都有将近六个时辰要跟病人打交道，自己有急事还得打报告请假，让别的大夫帮忙顶班，每个月只有四天假，得你们跟妇产科其他人商量好了之后，才能固定选择那几天休息。很辛苦的。”

　　“辛苦有什么，我们跟着爹娘跋山涉水地到处跑不也辛苦么。”二伯这三闺女可能是想了一夜，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我很喜欢曲陵镇，想在这边留下来，我妹妹也想。我年纪够了，是可以立刻找个人嫁了然后在这里落户，可是想想还是不太甘心，我就想着，姐你能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姐妹两个不行？我们也要当女大夫，至于成亲，那得我们自己瞧得上眼再说。”

　　姜白芷听着堂妹这话，忍不住笑了。

　　她看向二伯，发现二伯的表情有些愧疚的意思。

　　也是，姑娘家体质本就不如男孩子，他带着几个儿子到处做游医，可以锻炼儿子，却也让女儿经常忍受了超出体质忍耐范围的劳累。

　　“我是管不了你们了，随便吧。”二伯像是生气一样地说着，可语气里并没有什么怒意，“不过你们还是先跟白芷学学吧，就你们那几手，哼，直接去接触病人，只会给我们姜家丢脸。”

　　“哪有！爹你之前明明都是夸我们学得好！”

　　二伯心说：在自家夸闺女，跟在外头提前数落一下闺女，这能一样吗？可他又不能直接这么说，只得气哄哄地假装跟他大儿子说话去了。

　　结果大儿子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有些踌躇地小声说：“爹，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