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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语地先把眼科篇包了个外皮, 缝成一册，姜白芷难得毫无形象地在床上摊了一会, 这才起身动作一番。

　　“歇两天吧, 不然我这年轻身体也受不住啊。”

　　编写教材真不是个轻省的活，姜白芷从拟大纲，到完成整个眼科篇, 花了将近两个月。她连自家院门都极少出了。

　　家里人现在看她就跟看神仙似的, 觉得让她干活是对她人生的极大浪费，这大冬天的, 连她晚上洗脸洗脚, 三弟都要抢着先给她调好温水。

　　她从早饭后, 到洗漱睡觉前, 一整天大概要花九、十个小时, 完全扑在教材的编写上。

　　上个月, 还有胡嘉鸣每天过来，让她检查打虫效果，也算是让姜白芷能转移一点注意力, 等他的蛔虫病完全好了, 就再没别的人打搅她工作了。

　　这样长时间的写作, 即使特意给凳子垫了软乎坐垫, 她也觉得屁股都坐疼了, 手指也磨出了一层茧。

　　“黄柏, 杨二他们最近有去镇上的打算不？”

　　姜白芷出去, 看见三弟在院里忙活，随口问了一句。

　　她在家没怎么出门，但杨二郎来她家的次数比较多, 似乎跟三弟混的很熟了, 也时不时会主动问一下姜白芷的进度，提前观摩观摩她写的“著作”。

　　“杨二哥他们发现了一个有四头野猪的窝，好像提前丢了泻药还有什么混合的迷.药进去，打算去一次性搞定它们。如果今天能顺利打到那几头野猪的话，他们明天应该会带去镇上卖掉。”

　　而其他的小猎物，其实都经过姜黄柏的手，做成了各种卤味，被他们用推车带去镇上卖了，大受欢迎。

　　这是他们私下的合作，姜黄柏看姐姐忙，也没跟她提，闷不吭声地跟杨家兄弟一起赚了好些钱。这事儿家里其他人知道，二哥还跟他一起做了简单的账，让他把成本、跟杨家的分成、盈利都记录下来，算是提前体验一下做老板的滋味了。

　　如今天冷，卤味可以放好几天不坏，镇上馋肉的普通人，以及不怎么把钱放眼里的富贵人家，都乐得来买。

　　原本姜白芷是想明年渐渐打出卤鸭的名气来，没想到倒叫这小子，先把卤鸡跟卤兔肉给卖起来了。

　　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山脚附近的各种野鸡野兔特别多，不特意进山逮大货的话，每天光是野鸡野兔，也能弄到接近十只。他们大概每隔五六天，就去镇上卖一次卤味，每次带满满一推车去，捞沉沉几袋碎银跟铜板回家。

　　前天姜黄柏才卤好一批兔头、兔肉、鸡翅、鸡腿、其他普通鸡肉，让杨家兄弟带去卖了，所以这两天不会再去。

　　若是要再去，只会是杨家兄弟弄到了大猎物，要直接拉去镇上卖掉。

　　“行，我晚上去他家给东云婶子切个脉，然后问一下。”

　　“姐你要去镇上买东西吗？是不是墨跟纸用完了？我提前拜托杨二哥他们带了一些回来诶，就放爹娘那屋了，你要用就去拿，不够了再说。”姜黄柏还挺上道，居然提前给姐姐准备这些。

　　而且，他托杨家兄弟买东西，花的还是合作卖卤味分给他的钱。也算是很努力在支持姐姐的“事业”了。

　　“是打算顺便买点来着，既然已经你买了，那就不用在多买。”姜白芷笑着拍拍三弟的肩膀，感慨一句，“黄柏，你够行的啊！”

　　“嘿嘿，算不得什么，难得姐姐你这样做一件大事……以前都是我们依赖姐姐，现在我们长大了，该让姐姐轻轻松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而且，这是写书诶！姐姐是在写书诶！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好嘛！即使爹还活着，即使他不怎么乐意姐姐把医术外传，但也一定会大力支持姐姐写书这件事。

　　姜黄柏自己是决定做吃食生意了，不过，商户再怎么能赚钱，也不如文人墨客的社会地位高。

　　他想着，以后姜家兄弟姐妹里，他负责赚钱，其他人各做各的事，再下一辈的后代们，让他们多多跟姐姐学习。长此以往，说不准啊，他们姜家也能成为豪门大户呢？

　　姜黄柏就是在心里这么想想，落在实际行动上，就单纯是支持姐姐的一切行动了。

　　“要是杨二去镇上，我想也一起过去看看，这些日子天天伏在桌前，浑身都不怎么舒坦了。”姜白芷不知道弟弟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她依然本分地作为一个农家姑娘在安排生活，就是比普通的农家人过得轻松自在些罢了。

　　姜黄柏点头表示知道了，“那你是自己去跟他们说？刚好，柳大伯家送来一屉蒸米粑，胡伯伯家送来一袋柿饼，分一些给他们家。”

　　“行，我带过去。”

　　等三弟把要送去的东西，用小菜蓝装好，姜白芷接过来提着，便过去杨家。

　　东云婶子又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姜白芷了，看见姜白芷进来，喜的立刻放下手里的新皮毛，“你这丫头可是大忙人，婶子想见你也见不着。”

　　“这不是知道婶子想我了，这就过来了嘛。”姜白芷逗趣地回一句。

　　这会儿，杨大郎杨二郎兄弟俩正在山里，估计跟那一窝野猪做斗争呢，姜白芷就把带来的东西，直接给放到杨家厨房里头，跟东云婶子打了声招呼，“米粑是柳大伯给我家的，柿饼是村长家给的，我们也吃不完，分些给你们。”

　　“诶，刚好我们中午就蒸米粑吃了，省的煮饭。”两家今年的往来特别频繁，东云婶子随意地接受了这种赠予，顺便拉着姜白芷进她屋里，“来，我给你还有你家几个小的都做了副护手，你给带回去吧。”

　　今年九月之后，杨家打到的兔子野鸡一类，大多数都自行处理，卤了再卖熟肉。剥下来的兔皮就特别多，杨二郎把每隔一段时间就得糅皮，费些力气，把皮子弄成可以做衣服做坐垫的程度，既可以送人，又可以卖钱。

　　他给大爷二爷家都送了不少，惹得人家老老小小看他们兄弟都欢心，觉得家里人没白白给他家帮忙干活。

　　给姜家也送过，姜家人如今也是人手一件兔皮毛的马甲。

　　只是今年不算很冷，又比较干燥，这马甲只是在家不怎么活动时才套上，姜白芷天天在自个屋里搞教材，坐着很少动弹，会觉得冷一些，就穿马甲比较多。

　　东云婶子身体好了，闲不住，就拿些比较散碎的皮毛，给她熟悉的人都做个手套子。

　　这手套就是个两边留个可以用绳子调整大小的洞口，内部空间很宽松的一个套子。人的双手可以从洞口伸进去，也可以拿个小铜炉带进去，外头的兔皮套子一遮，两只手就可以暖和很久。

　　当然了，需要经常干活的人，不怎么用得着这个。

　　倒是出门时，两只手露在外面太受冻，可以套上这个保暖。

　　“谢谢婶子，我想着要是明天二郎他们去镇上，我也跟着去呢，到时候便可以直接用上这个了。”

　　东云婶子对两个儿子的打猎水平很有信心，更何况他们这次为了搞定那窝野猪，还耍了阴招，失败的可能性很小。

　　“等他俩回来，我跟他们说，让他们明天动身时，去你家喊你。”

　　“不用特意去喊，我明天吃过早饭就过来。”姜白芷说着，让东云婶子坐下，“刚好，我给您把个脉，看看最近情况怎么样。”

　　“我最近好得很，他俩说明年要养鸡，现在不正请人做养鸡的院子么，我闲来没事的时候，还能走几步，过去看看、搭把手呢。”

　　东云婶子说搭把手，可能真的就只是搭把手，或许是给人家拿点东西吧。不过，以她以前那走几步就气虚的情况，跟现在能自个出来晒晒太阳、出去在家附近走走逛逛、经常做点针线活对比，已经是大好了。

　　“脉象比上次还平和一些。婶子注意不要太劳累，现在大郎哥跟二郎都能干，阿坤也愿意负责家里面的小活，您啊，养好身子便是了。寒凉或者辛辣的东西依然不要碰，大补的人参一类，也不要吃了，就正常吃点菜吃点饭吃点肉，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耗费了多年时间，终于调理到如今这样子。这是她上辈子的西医无法做到的事情。

　　东云婶子这种好转，是由内而外的好转，以后就是个稍微有些娇气的健康人了，自己不作贱身子，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容易生病。

　　过来的目的达成，姜白芷离开杨家，也没立刻回家去，而是难得漫无目的地在村里晃悠，碰到谁了，就打声招呼。

　　村里大部分人都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见到姜白芷了，突然碰见她，热情的很，问候一句还不够，非得从自个手边或者特意回家拿点东西过来……等姜白芷掉头回家，怀里已经多了一堆东西。

　　“姐，你这应该不是从杨家带回来的吧？”

　　姜黄柏刚往他的“老卤”里面加了新卤水继续小火熬着，又舀了一些出来调素卤，要给村里几户人家做卤豆干呢，结果就瞧见他姐抱着一堆东西回来。

　　“羊桃干、干菇、木耳、蕨干、蕨根粉……还有大萝卜？！”帮着姐姐把这些东西规整下来，只剩下蓝底的兔毛护手，姜黄柏一脸了然中带着些小震撼的表情，“这些都是路上碰见的叔叔婶婶给你的？”

　　这可真够受欢迎的……

　　姜白芷无奈耸肩，又有一点小嘚瑟。作为村里唯一的大夫，还是特别善良的大夫，就是这么有魅力。

　　不过，这次走路上都能被塞东西，估计有多方面的原因。不止是村民们喜欢她，也有他们好多日子没见她的思念加成，另外还有感谢她给出去的那些玉米种子什么的，或者，还有她即将正式对外收徒的缘故？

　　要不是为了把东云婶子给的那些护手套带回来，直接连着她家大菜篮子一并拿着了，这些热情的礼物，还真不好拿。

　　没见那一个长方形的菜篮子，愣生生给堆成了一个宝塔么。

　　到后来，篮子根本没法用手提，只能两手抱着带回家，可累坏她了。

　　姜白芷坐在堂屋的长凳子上，揉了好一会胳膊，闻着浓郁的卤水香气，觉得有点腻歪，突然想吃别的。

　　“这些蕨菜干烫着挺好吃的，咱家中午烧个辣汤，烫菜干？”

　　“也行，等我先把豆干给卤上，他们下午要来拿。”姜黄柏随便拨了一下这些菜干，“这是混着的啊？”

　　蕨菜其实也就是一种野菜，长大了长老了根本不能吃，唯独脆嫩的、卷曲的嫩芽部分，可以摘下来焯水鲜炒着吃，也可以晒干了留到冬天春天煮着吃。

　　姜黄柏说这是“混着”的意思，是指干菜里头不单是蕨菜。

　　这种野菜，都是家里小孩子去弄。小孩子会把能吃的、长得差不多的野菜全搁一起，就导致说是蕨菜干，其实里面不止有蕨菜，还有薇菜、猴腿菜一类。

　　蕨菜是长在高高的蕨丛里、蕨草顶端蜷缩的那一小段。

　　另外还有从地上冒头，看起来更粗更嫩的小卷卷，也是能吃的其他野菜。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不怎么爱吃这些，反正都是脆脆一个杆加上卷卷一个头，一样一样的。

　　“没事，又不是当药，就是做菜吃，混着没什么影响。”姜白芷两辈子都有在乡村生活的经历，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

　　就是姜黄柏稍微有些强迫症，像是卤个豆干，都非得先把长方形的豆干跟正方形的豆干分开，不一样的形状不搁在一起卤一样。这些看着差不多的野菜，他去摘的时候，也必然是一样归一样，分开来摆放。

　　但人家已经完全混在一起晒干了，看起来又只是够吃五六顿的量，姜黄柏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分开，只得叹着气，随它去了。

　　“行吧，我中午煮个羊肉辣锅，刚好早上杀了两只鸭，还有新鲜的鸭血可以烫着吃……这样吧，中午咱就只搞烫菜吃好了。另外煮个不辣的，免得附子谷子他们吃不了。”

　　这会子还没有正经的火锅，就是在锅里煮，把所有要烫的食材煮熟了，一并捞起来装在汤盆里。煮一盆辣的一盆不辣的，家里口味重的、口味轻的人都能吃满足。

　　村里人冬天都喜欢这么吃。连普通的白萝卜都要煮烂烂的，若是家里有腊肉，切几片搁里头一起煮，拿那萝卜汤拌饭吃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