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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芷随身自带的那个农贸市场里, 原本就有一个空置的仓库,被她专门打扫干净, 单独放了有关医学的资料跟书籍。
因为当初带着农贸市场穿越时, 里面人流量比较多,穿越后,里面的人没有跟来, 但是有人随手放在某个台子上的包、搁在一边的书, 也都留下来了。
逛农贸市场的人很杂,姜白芷甚至搜罗到一个行李箱, 里头装的全是医学生的专业书, 估计是哪个医科大学生为了考研, 把学校的书全都搬到出租屋去吧, 路上顺便来了趟农贸市场买吃的。
这些纯医科的专业书, 给姜白芷编写教材的工作, 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另外药店里有些关于药物应用的书籍,常见疾病的预防、诊断、治疗方法等书籍,传染病的防治等书籍, 中医药的常识等书籍, 也很有用。
专门的书店里, 跟医学相关的, 有专业性强的, 也有比较概括的杂论, 还有相对比较系统的中医、西医自学书籍。
这些跟医学相关的书,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已经被姜白芷全部看过了,这才能分门别类、有条有理地被收集在一个仓库里。
如今要利用起所有书本中的知识, 姜白芷并不怂, 又拿出当年兼职打工还能考第一的学霸精神来。
“卷一、五官科”
这时候还没有标点符号,姜白芷只在觉得要分隔的时候,用笔轻轻按一个小点。
她之前写教材大纲的时候,还用着毛笔,后来觉得要写的东西可能会很多,甚至需要做一些图画,一直用毛笔写小字,负担太大了,她就拜托二哥给她削了几根合用的木棍笔,只一头是尖的,那笔尖跟缝衣服的针中间部分差不多粗细。
姜白芷用木棍笔蘸墨水写字,就跟圆珠笔差不多,只是需要经常补墨水,而且这木棍笔,即使特意挑了硬质的木头,蘸墨写的字多了,笔尖也会磨烂磨软,得重新削尖或者干脆换一支。
新的一页纸上,最右上书“卷一、五官科”,另起一行,“五官科之眼科、姜记第一、构造篇”。
“卷一、五官科”是这本概论的第一卷,所以单独拿一行来标出。后面“五官科之眼科”,则是表示接下来写的是跟眼睛相关的内容,下面的“姜记第一”,“姜记”的姜,是姜白芷的姜,这段内容是她写的,所以是“姜记”,“第一”,则是指这部分内容的第一部分。
“构造篇”,就是要写眼睛的构造。
姜白芷不能按照西医的区分,写什么晶状体、眼.角.膜,只能按照中医的说法,在“构造篇”概述一下“胞睑、两眦、白睛、黑睛、瞳神”。
为了写好这个,她没有条件像现代医学生一样去解剖尸体,只能去抓了青蛙、弄来死兔子、甚至是抢了村里猫拿下的死老鼠,分别解剖。
她一边结合解剖非人类生物的实录,一边对照专业书里的人眼解剖图、解剖说明等,去掉不能写的,其他都尽量细致地描述下来,还相当给力地画了青蛙、老鼠、兔子眼睛的解剖图,然后解释不同生物的眼部构造有所不同有所相同,可作为参考。人眼就是利用她对真人的观察,画了个正常外视的图,标注一下什么区域对应什么名称。
在她专心解剖小动物的时候,杨二郎过来拜托她三弟帮忙做菜,就看见这一幕,还挺好奇地过去问这是在干嘛。
反正他也识字,姜白芷没停下解剖的动作,示意他自己看旁边写了一点的“教材书”。
杨二郎看了,发自内心,对姜白芷产生了一种极其佩服的心理。
他娘以前爱看书,但看的是那些正常蒙学、经纶、算学书,还有一些话本,这些书不是不好,但跟姜白芷这种……这种……杨二郎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姜白芷写的这些,是特别实在、特别言之有物的文字,就真的让人很震撼。
若是姜白芷知道他在想什么,定然会跟他解释一番,那些经纶一类,是抽象,她写的这个,是具象。
两者不是一类东西,不能一起作比较的。
若是有人把怎么锯木头、怎么把木头组合成各种家具,也是具象。就是会把实实在在的一样东西、或者实际地怎么做一件事写下来,都是具象。
“我感觉我会的东西太多太杂,”姜白芷说这话时,并没有自负自夸的意思,两个世界相融后带给她的,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我想把我会的东西传承下去,但是随便找个人跟我学,我也不知道怎么具体地教,就先试着把我会的这些知识区分一下,一个部分、一个部分地写下来。”
“你真要收徒啊?”杨二郎只是从姜家几个兄弟这听说了,现在看到姜白芷这么用心地在做准备,才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姜白芷凑近刚刚切开的部位,简单地“嗯”了一声,然后就专心观察。
这里没有什么放大镜、显微镜,她只能凭肉眼观察、记录,其实还挺累的,能观察到的部分,也相对表面。
但她这种研究记录的方法,把解剖、观察、对比、描绘、记录、加上猜想、评判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在这个世界里,又是开了医学的一种先河。
未来若是有了更细致的观察方法,或者有渠道对人体进行解剖研究——比如说官方提供死刑犯尸体、或者刑事中法医验尸,都有可能从姜白芷这本书里获得灵感,从而将重要信息记录下来。
姜白芷相当于造了一艘船,这艘船,会帮助她的徒子徒孙们、甚至不相关的后人们,更快更好地驶向医学的未来。
单单写眼科的构造篇,她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主要是她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做解剖,找素材、第一次解剖、尝试尽量还原地绘画,都耗费了她许多时间。
构造篇写完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喊来两个哥哥、三弟,还有杨家两兄弟,这些是她关系很好又识字、读过书的人。
“来,帮我看看,你们若是能靠这个看懂大部分内容,我这个教学用的书,就可以沿用这种写法继续下去了。”
几个男人挤在一起,小心翻阅这二十多页的内容。
仅仅二十多页的内容,姜白芷写了一个月。但时间没有白费,这些东西,他们看懂了,也震撼了。
杨大郎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系统的医术内容,也不算是医术,姜白芷还没写到眼疾,只是单纯在写眼部构造,这已经让杨大郎惊得说不出评语来了。
还是杨二郎又说了一句,“好厉害。”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个太厉害了。
他甚至拿姜白芷跟自己对比,姜白芷能有这种钻研、总结的精神,在做这样一件事,那他呢?
他是在姜白芷的引导下,决定跟大哥先试试养鸡,成功了在慢慢扩大规模,逐渐不再受限于打猎这种需要冒生命风险的生存方式。
可他想成为更厉害的人,就像姜白芷一样。
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差点什么……差点什么才能坚定又自信地站在姜白芷身边。
他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偷偷跟姜白芷做对比,希望自己成为跟她一样厉害的人。
喜欢、感激、仰慕、追逐着。
可是,胡杨柳村这单纯的成长环境,限制了他的眼界,他确实够聪明,姜白芷也觉得他很聪明,但他没有足够广阔的见识,让他自己想明白怎么变厉害。
意识到这一点,杨二郎有些落寞,但不甘心继续这样下去。
“没关系,没有人是一下子变很厉害的。”他惯于当猎人,狩猎的过程,使他学会了有耐心,懂得成功是需要忍耐与坚持的。
既然他想改变,而姜白芷能为他指出许多他想不到的方法,那他就听姜白芷的,按照她的思路,努力做好。
目前来说,他能做的,就是跟哥哥先养鸡,稳定下来之后,再摸索寻找自己可能更喜欢、或者更有挑战性的事情。
“没关系,慢慢来。”
他深呼吸几次,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表面上,却还是欣赏地夸赞姜白芷,“写的好厉害,画的图也厉害,连我都能全部看懂了。”
“我可是花了所有心力在做这件事呢。”她现在是完全放手家里的事情了,连自家这个月收秋土豆,也是看见饭桌上多了猪肉炖土豆,才意识到的。
她说这话时,神采飞扬,有些骄傲、有些得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鲜活又机灵地颤着,完全想不到主人是冷静解剖动物还绘图的大姑娘。
说起来,她除了写好了眼科的构造篇,还顺便记录了鼻子、嘴巴、耳朵、喉咙,以及一些内脏的解剖过程,不同动物的解剖分解图,也提前画下来了,之后再写到这些部分,会相对省时间些。
把眼科构造篇标好页数,整理到一起,先放进木盒里,她不见外地赶走所有人,“走走走,我要继续写下面的内容了。”
“你接下来要写什么啊?”杨二郎有些好奇地问。
姜白芷也不回答,直接坐下,拿木棍笔蘸了墨汁,写:“五官科之眼科、姜记第二、眼疾篇”。
看过父亲医书的姜家兄弟俩,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眼,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
出去之后,他们才苦笑着低声叹道:“若是我们小时候……”
若是他们小时候,是按照姜白芷这样细致的教材学医,如今,他们应该是能够在医术上有所成就的。
姜父确实是医术天才,可就因为他太过天才,意味着他对笨蛋没什么同理心,感受不到非天才的普通人们的学习有多困难,所以才难以教好资质普通的几个儿子。唯有带着上辈子学医经历、在医院工作两年经历的姜白芷,才能跟上姜父的教学速度,完美地吸纳那些行医经验跟理论知识。
过去已经过去了,他们如今对医术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苦闷地可惜了几天,便轻轻把这件事放下了。
他们俩都有了儿子,之后可以让儿子跟姜白芷学这些嘛。
古往今来,父母这种“爹妈没做到,就靠儿女了”的想法,大抵都是一样的。
姜白芷也不知道哥哥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刺激,她只按照之前拟的大纲,将眼疾又下分“遗传病、炎症、眼外伤、视物障碍”四大类,基本囊括如今医者已知或者遇到过的眼科疾病。
这些是真正专业的医术部分,她写的很认真,用着当下人能接受的描述方式,将不同病症的征状、如何检查、大致如何治疗、治疗中可能遇到的变化与困难等等,都细心地写下来了。
这些内容,基本就是靠专业知识,以及专业书、父亲留下的祖辈行医记录、还有她自己两辈子的经历来编写。
整整五十多页纸。
除了大标题跟必要的解析图,其他字,她都尽量写得很小了,纸也是正反面都写的,没想到还是写了这么多。
万万没想到,就想编个概论,结果写单单一个眼科,她这就能成一个小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