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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极佳杨二郎

　　先前姜白芷花大钱买好药——尤其是价值将近百两银子的人参, 导致两个嫂子闹事，最终还被姜家休了, 这件事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所以杨二郎遇到人参, 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姜家会需要，便费了一天的打猎时间，小心翼翼地把人参挖出来, 带回家处理干净了。虽然总想着要送给姜白芷, 却一直没找到好机会说。

　　杨二郎为人害羞，又因为小时候长的瘦小, 最怕姜白芷哥哥那样高壮的人, 所以不太敢去姜家那边。

　　“那倒不必, 我哥还年轻, 一支人参切片用, 够他们用上小半年的, 等到了寒冬，我要换别的东西给他们食补啦，也不能一直吃人参。”

　　人参毕竟算是比较猛的药类。

　　“哦……”杨二郎有些失望。

　　“你可以把人参带到镇上去卖啊, 就找我带你去过的那个药行, 记得跟掌柜的说, 是我介绍你去的, 人家就不会过分压低价钱。十几年的人参, 也值得十几两银钱呢。”

　　杨二郎不是不需要银钱, 只是, 他更想能给姜白芷一些她需要的东西。

　　早些年，杨家很难过日子的时候，要不是姜白芷心地好, 免费来给他娘看病抓药, 给他哥治腿伤，他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他哥也不一定只是腿瘸。

　　姜白芷看出杨二郎是诚心想要报答自己，可她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需要特意感恩的事情，只得无奈地拍拍他后背，“我也没帮到你家什么事，力所能及之处而已，也值不上一支人参。你哥还经常给我家送打来的猎物呢，一直送了这么久，已经很够意思啦，再拿你人参，反倒是我家要欠你人情了。”

　　杨二郎嘴笨，觉得姜白芷这么说不对，却不晓得怎么反驳，只好气得撇过头去，低声哼哼着，跑姜白芷前头去了。

　　姜白芷捂嘴笑着，免得笑出声来，让前头那哥们听见了，会更闹别扭。这么多年了，杨二郎发小脾气的方式一直没变，幼稚又好笑。

　　最近的天气很好，山路没有什么泥泞，两人很快便走到了目的地。

　　看到被特意留种的玉米，还好好地挂在玉米杆上头，姜白芷松了口气。她还挺怕发生什么意外——比如说野猪一类的野物，把植株整个给拱翻了。

　　“长得够老了，”姜白芷捏了捏玉米，觉得可以留种了，“你是要在附近打猎，还是帮我摘玉米啊？”

　　“我帮你摘吧。”杨二郎今天就没打算打猎，一方面是打猎时不太好控制活动范围，怕落下姜白芷一个人在这，会遇到什么意外，另一方面，他也有点小请求，“那个，我看这个玉米，挺容易长的，我能不能也弄几根回去，明年试着种一下？”

　　他陪姜白芷来山上很多次了，知道山上不同的位置，有两种玉米——表面上也没有很大区别，就是成熟的日子不一样。一种是四五月旁边成熟，另一种就是现在要摘的这个，在八月到九月成熟。

　　前一种玉米，姜白芷已经留过种了，那会杨二郎还没什么想法。这次又陪她来，突然想到，这玉米在野外都能长这么好，也能饱肚子，若能带回村里种植成功，岂不是不怕饿肚子了？

　　尤其是像他家这样，祖辈多为猎户的，家里的地不多，也没足够劳力去伺候大片的土地，就很适合种一些好伺候又高产的东西。

　　但是，玉米是姜白芷发现的，留种也是她的想法，杨二郎觉得提出这么个要求，有点窘迫，像是占了人便宜一样。

　　“这有什么？我去年就做过实验了，这玉米是可以直接拿上头的玉米粒种出来的，这片不就有我随手种成功的么。我家只要一点种子，搞一片地试试就行了。这些本来就是我特意多留的，你要分一半都可以啊，反正有的多。而且，即使咱带回去没种成，明年还可以来山上弄嘛。”

　　姜白芷觉得分种子真的不算事儿。

　　“你这人，就是有点客气过分了，显得小气吧啦的。”她吐槽了杨二郎一句。

　　杨二郎听到这话，一米八几的壮实汉子，愣是羞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的，下意识想为自己开解几句，但因为嘴笨，愣是啥也说不出来。又气哄哄地转过了身，不看姜白芷了。

　　姜白芷忍笑忍到只能叹气。

　　老实说，自从杨二郎这娃在近几年飞速发育，长成这个壮汉模样之后，再看他跟小时候一般无二的小脾性，是真的很想笑。

　　“行啦，别搁那闹别扭了，咱赶紧把这些玉米都摘了，免得在山上留太久，惹到什么麻烦。”

　　杨二郎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管心里头有什么小憋屈、委屈，只要喊他干活，马上就可以认认真真地给你干活。

　　花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两人就把特意留种的老玉米给摘到了竹篓里。两个人的背篓都塞满了。

　　“对了，我之前不是还保留了一些红薯跟土豆的种吗，你家要不要也分一些去？都挺好伺候的。”姜白芷没有要独占这些作物的意思，她原本计划的是，先由她在村里种植这些，慢慢叫村里人自己看到好处，然后等村里别家来要分株或者种子，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这些品种给推广开来。

　　若真的遇到灾年饥荒，光靠她一家重点保收的食物，也没什么用。

　　“啊，可以吗？”杨二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家有地可以种这些，就可以分种子给你啊。我大致上知道要怎么种这些东西了，到时候我可以教你。不过，等我家开地时，你有空得来帮我们。”姜白芷做人原则就是这样，有来有往的，不小气，也不会干大方。

　　以前两个哥哥不在家，她去给村里人看病，都会观察那家人的情况，然后提出一些人家能应下的要求。

　　就像给杨二郎他娘诊治、配药，也有让他娘有空时帮她家缝补些东西，或者让他大哥、以及杨二郎自己，帮她家做点小体力活。

　　杨二郎对此也习以为常了，便直接应下。

　　“开春那会也不适宜打猎，到时候有啥事都可以喊我去帮忙。”

　　“嗯，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姜白芷笑着说，“你哥的小腿，今年没有很痛了吧？”

　　当年杨大郎摔断腿，是把小腿骨头给摔碎裂了一块，裂开的碎骨，都刺穿了小腿的皮肉。要不是杨二郎跟姜白芷熟悉，没有轻易挪动摔成那样的哥哥，而是喊姜白芷过去，立刻做了处理，恐怕人家乱动一下，就会让骨头挪动，直接划断脚筋了。

　　不过，当时姜白芷也还小，没啥外科手术经验，要不是知道杨家绝对找不到能处理这种伤患的大夫，她也不会壮着胆子去处理。好在她及时给杨大郎开刀，把碎骨重新正位，然后缝合伤口，绑上硬木板，让他躺床上修养，竟然也成功养好了。

　　只不过，毕竟是断过的骨头，杨大郎那会还有点严重缺钙，后期恢复就很慢，导致他这些年只敢拄着拐杖走路。每逢连续不断的阴雨天，或者一到寒冷的冬天，他那腿还会疼到一个大男人都得躲着抹眼泪。

　　“我哥说，今年已经好了很多。你不是让我多给我哥吃好的吗，我打到些小猎物，都是去镇上跟人换猪大骨了，他基本上每天都能喝碗骨头汤。榨豆汁也隔三差五地给他做。”说到他哥的情况，杨二郎心情好了起来，“家里人都跟着吃喝了点，感觉身体都比从前好多了，骨头汤真是个好东西。”

　　“那说明恢复的还行。你哥前些年很难好，身体营养跟不上，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姜白芷倒是一开始就说过，叫杨家多给杨大郎吃些好的，但那会儿，杨家的家底是真的不行，供不起好吃食，再加上杨大郎自个心态有点问题，就一直恢复得不好。

　　后来杨大郎想开了，开始主动瘸着脚在村里活动，没法子去打猎，就想尽办法做好用的陷阱，竟然也有着不错的收获。等杨二郎长起来，能给他搭手帮忙了，杨家日子就越过越好。

　　吃的好了，心情好了，陈年旧伤，也仿佛是刚反应过来要恢复一样，一年里好转的程度，比前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好。

　　不过，那只断过骨头的腿，到底是会比好的那只腿要长一些——这是人体骨伤恢复的自然现象，除非两边都打断骨头，不然是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但只要杨大郎那断过的腿能恢复到自然走路，两条腿长不一致，也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不会影响他讨媳妇了。

　　“你那个人参，如果不想卖的话，也可以学我，切片，每次熬鸡汤时放一片，让你哥跟你娘分吃了，对他们都有好处。”

　　“好！”杨二郎两眼发亮，难得大嗓门地应着，“我把人参再晒晒，免得切片后容易腐烂。晒好了，就开始给我哥我娘熬人参鸡汤喝。”

　　说完，他一拍脑袋，“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真是笨！”

　　“是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又不是懂医懂药的，哪里能自个想到这些。”其实也不是姜白芷忘了跟他说，而是，前些年以杨家的情形，根本就吃不起人参。

　　那会，姜白芷也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能自己在山上挖到老人参的事……

　　想到这里，姜白芷眨巴一下眼，若有所思地看向杨二郎。

　　——这哥们，好像运道挺好的啊。

　　她自己是靠着金手指，每每来山上、下水里，都不会空手而回。

　　而杨二郎，从十岁开始，试着在山脚下捉野鸡野兔一类的小东西，经常能逮到小玩意回家加餐，到了十三岁之后，正式自个上山打猎，就从来没有空手过，甚至也没有碰到过难对付的大野兽，连小伤都没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