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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姜白芷离开杨家, 杨二郎呆立片刻，已然在做打算：“猪耳朵、猪尾巴、猪头肉, 然后大哥这两天逮回来的野鸡, 都送去给黄柏卤。”

　　他列出来的这些，腌了或者烟熏了的口味也就一般般，还不如去做卤味呢。

　　不过, 要是卤这么多肉食, 接下来他们家估计也吃不完。

　　杨二郎考虑到这一点，甚至开始分配这些吃不完的卤味了。

　　“大爷、二爷那边的几个叔伯家都送一些。”杨二郎的爷爷是同辈里的老小, 却因为打猎受过外伤, 死的是最早的, 剩下嫡亲的大爷跟二爷, 如今其实也快到寿数了, 但既然还活着, 他们那两脉的后代就没有分家，倒方便杨二家走亲戚。

　　家里日子好过之后，杨二时常去给大爷、二爷那边的亲戚送东西, 有时是猎物, 有时是皮毛, 在村里都是很拿得出手的礼物。因为这个, 原本对一直帮扶杨二家有怨言的人, 也渐渐转变了看法, 愿意正经跟他们家往来, 除了逢年过节走一走，他们平时家里有什么东西，也会主动送不少给杨二家。

　　原本, 上次杨二郎跟姜白芷一同去镇上, 买了够他家吃一年的粮食，粮仓里已经满当当了，没想到这些亲戚忧虑杨二家的地少，也送了些大米、豆子来，其他的野果、蔬菜、还有家里做了什么稍稀奇点的吃食，都会分送些来。

　　原本杨家就是荤菜比较多，对主食的消耗量不如其他人家大，这样一来，导致杨家在干旱年过这么久了，粮仓里的备用干粮，竟然有增无减。

　　而姜白芷家也是类似的情况。

　　她上次根本就没打算买粮，其一是发现粮店老板有些抗拒他们乡下的人来大批量买米，她也买，肯定会跟杨二分份额，其二是她跟村里所有人家都有往来，除了烧火的柴不用自己去砍，村里人还隔三差五给她送吃的用的，即使不种地，她家也不缺粮食。

　　而且她已经开始种高产作物了，再加上时不时从农贸市场里偷渡一些东西出来，怎么着都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今年她家收获的土豆、红薯、玉米，大部分都被村里人当种子换去了，村里人是拿更硬通货的大米来等量兑换种子的，姜白芷并没有亏损。她家粮仓亦是满当当。

　　而且，这个月，秋玉米也要收获了。

　　姜白芷到了家，三弟已经往吊着的荤卤汁里加了熬沸过的新卤汁，免得一直烧着用着，卤汁越来越浓但也越来越少。

　　这两个月家里没有什么别的进项，单是供三弟天天这么弄卤汁，就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若不是全家人都晓得家里还有那么多钱，这会儿该心里发慌了。

　　现在虽然心里不慌，但只见钱花出去，不见钱收回来，着实是有点不舒服。大哥、二哥年纪大，忧思更重些，但他们知道姜白芷做好的安排，从长远来看，对家里人都是有好处的，便只能忍着不插手三弟的消耗，天天出去干活，荒地都新开出来不少，免得闲在家里看着难受。

　　“黄柏，”姜白芷等三弟把卤汁搅均匀，喊了他一声，“你是不是故意跟杨二他们说，你想要很多鸡翅尖来卤？”

　　姜黄柏吐吐舌头，才十四岁的大男孩，做这样调皮的小动作，并不会太奇怪。

　　“姐你都知道啦？我没有故意让他们帮忙的哦，是我经常送卤味过去，见他家总是攒活的猎物一并送去卖，就问了一句，可不可以只收猎物身上的一个或几个部位。”

　　姜黄柏虽然心眼多，但为人还算质朴，并没有故意利用人家的感谢心理，或者别的什么话术，来激别人主动提出帮忙。他当时的确是诚恳提出疑问来着。

　　那会正是饭点，杨大郎杨二郎都在家，听姜黄柏这么问，就直接说，如果他想要野鸡野兔身上什么东西，可以直接说，他们家里经常吃，到时候把那些部位割下来送给姜黄柏就是。

　　姜黄柏要的量不少，哪里好意思直接伸手拿，便只好说，他是想试着做各种东西的卤味，需要大量的鸡翅膀、鸡爪、鸭翅、鸭锁骨、鸭掌、鸭头等部位来尝试卤过的效果。

　　目前村里没人大量养鸭，野外的野鸭子、大雁等等，口感跟鸭子的区别还挺明显……想要鸭子，这一点杨家兄弟也帮不上忙。

　　但野鸡却很好弄。对于当猎人的杨大郎杨二郎来说，单独抽一天时间出来，他们就能特意去逮上三四十只野鸡。

　　杨大郎的腿脚看起来已经好透了，只是因为要长骨头的伤，长好之后，难免导致断过又长愈合的那只小腿更长一点，走快了会有点小跛，但这并不会影响简单的打猎活动。

　　所以除了跟以前一样挖陷阱、下套子之外，杨大郎今年秋天也能在山底下进行打猎活动，他跟弟弟一人分一个方向，收获几乎是往年的一倍半。

　　这两头野猪，也是杨二郎发现之后，喊来附近的杨大郎，让杨大郎帮着控制住那头小的，他才顺顺利利地拿下双杀，把两头野猪全给逮回家的。

　　有这个实力，兄弟俩不把逮野鸡放眼里。他们默认自家跟姜家的关系是最好的，两边有友情也有恩情，往来一直很愉快，就不介意白送姜家几十只野鸡。

　　这要是花钱去买，即便是以前平常的年份，也得花小一两银子了。

　　姜黄柏还没真正接触到采买，只当杨家抓野鸡厉害，就没把这个太当回事，杨家兄弟提出来，他傻乎乎感谢着应了。

　　“你啊……”姜白芷揉揉三弟的头，“他们真要弄个几十只野鸡送给你，你想想看那是多少肉？你打算怎么回人家这个心意？”

　　“啊！”姜黄柏毕竟年轻，这会反应过来，有些懊恼，“要不然中午我去送泥鳅汤，让他们别特意给我捉野鸡了吧。”

　　“人家都已经开始给你攒了。”杨家院子里，被剪了翅膀羽毛、绑了爪子的野鸡，已经有十多只了，今天杨二郎在家杀猪、休整，他哥没留下来帮忙，而是一个人去打猎，按照他伤后的小心程度，应该不会独自去碰大型猎物，八成还是去逮野鸡。

　　搞不好等到明天，杨大郎杨二郎就拎着一堆野鸡送来了。

　　“你也不用后悔，既然已经说了，人家也帮忙了，你只想着之后怎么回报别人便是。”

　　世上哪有后悔药，与其后悔，不如去弥补。

　　姜黄柏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想了想，“那我把这些鸡处理好，再送一半回去吧，另外咱家平时做了别的什么好吃的，也会分给他们家。”

　　“你自己决定。”姜白芷没有过多插手弟弟的想法，或许明年就会让他先弄个推车去镇上买卤鸭了，到时候他会面对更多需要自己思考的事情。只要他做的大方向是对的，姜白芷就由的他去，让他自主成长。

　　姜黄柏算计着自己处理这些东西需要耗费的材料、人工，觉得反送还一半，自家这边确实是没有利益了，心中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决定。姐姐没提出反驳，他之后就按照这个来。

　　杨二郎几乎天天都会送点猎物过来，但那些，姜黄柏其实也尽量考虑过了，平时送去的卤味就是感谢。

　　“那就这样吧，姐，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去肔泥鳅，准备做中午饭了。”

　　“好，你去忙吧。”

　　姜白芷看三弟捞了大半盆泥鳅出去忙活，自个又到小妹小弟房里看了眼，见小妹带着两个侄儿在识字，小弟在认真背医书，估摸着已经洗好衣服、喂过鸡鸭了。

　　一身轻松地到爹娘屋里，她打算再做几十盒栀子油跟清凉油储存起来，把已经买来的药材消耗完。

　　至于之后要做什么，她再想想。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姜黄柏连着两天给杨家送泥鳅汤，杨家送了一篮子他家树上结的枣，以及五十只野鸡过来。

　　东云婶子用药的回馈是没有不良反应，家里其他人也帮着试用了，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姜白芷耗空所有药材，做出来六十三盒栀子油跟三十八盒清凉油，分别送了隔壁柳大伯、柳二伯以及村长胡伯伯家一套。

　　而在此期间，姜黄柏成功分部位，卤好了鸡翅尖、鸡中翅、鸡腿、鸡爪子，比较柴的其他部位的鸡肉，被他剁散了，废了好大力气，全炒成了单纯咸味的鸡肉松——这倒是连姜白芷都没想到的处理方式。

　　姜黄柏在美食上面展现了天赋，卤好的不同部位，还给调了不一样的蘸汁儿，酸甜的、麻辣的、酸辣的、香辣的、微辣芝麻香的，等等，他送这些成品给杨家，杨家除了不宜过多食用卤味的东云婶子之外，其他四个人，几乎要把肚皮给撑破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啃卤味的手。

　　他们甚至都没留下来多少分给别人，愣是不怎么吃饭，把这些保存不了三天的卤味吃的七七八八，只各送了一汤碗，给大爷二爷，由两个老人分给他们家后辈。

　　还有那炒蓬松细碎的鸡肉松，金黄色的肉松装在干净竹筒里，可以保存将近一个月，拿来拌米粥吃也是极香的。

　　姜黄柏露的这两手，成功让他取代了姜白芷在杨家人眼里的厨艺之神的地位。

　　杨大郎恨不得再去祸祸一下村外大山，逮它个上百只野鸡给姜黄柏。

　　可惜经过最近的针对，山下野鸡有点不好弄了，反倒是野兔的收获量多了些。但野兔肉卤了不如野鸡香，还不如做兔肉炖土豆，或者炖红薯块、炖萝卜也行。吃多了腻歪，杨家兄弟只留了些做兔肉干，其他的全卖了换银钱。

　　姜家自己也挺爱这些卤味，一家子人，似乎都吃丰满了些。去地里收秋玉米的时候，大哥二哥明显比来帮忙的人壮那么一圈。

　　还有硬要过来帮忙的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羡慕不已地看着姜家兄弟俩的肌肉。

　　一个脸色泛黄、特别瘦的小男孩在最外围，仰慕地看着姜白术，即使不说话，那心思几乎也写在脸上了——“我要是也有这么壮就好了。”

　　姜白术摸摸这个孩子的头，然后生长在医家的敏锐直觉，让他感到这孩子不太对劲。

　　“你脸色怎么蜡黄蜡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