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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源策马前行, 看了一眼跟在她身侧欲言又止的井飞,“你们傻不傻?叫你们在那里等着, 你们就在那里等了百余年。若是我不去呢?若是坏人盗了天策令去呢?”
井飞瞧着性子皮实, 却是一根筋到底,“为什么要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的眉头跳了跳,“大将军去不去, 不是我们决定的, 天策令会到谁手里,也不是末将想想就能定下的。若是我们想了能有用, 早就有天策大将军去接我们出来了, 若是我们自己能有那神力出来, 自然也早就出来了。既然是没用的东西, 我们就不想, 只要按军令在那里待着, 好好操练,自然有人给我们送吃的喝的。反正我们只认令。”
薛九源:“……”
她不想理他,更不想再看他跳舞一样的眉毛了。
梦里, 他就是只认令的榆木疙瘩, 眼看着许银宗杀了令主, 得了令, 马上就能认新主。
井飞还等着薛九源接着问他呢, 等好一会儿, 没等到, 觉得怪无趣的,径自寻了话头,“大将军, 末将还听说了一桩事, 咱们边境有十万契丹兵,按说早该动了,却没动,是有原因的。”
薛九源疑惑地转眼瞧他,“什么原因?”
井飞得逞地笑了笑,“听说,有一支幽灵军,是薛家英魂所化,神出鬼没,每天杀了几个契丹兵。那十万人在咱们边境待了一个月,主帅就换了三个。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幽灵?”
他说得起劲,等着大将军露个笑脸呢,却见薛九源眼里含了水汽,“是在哪里看到他们的?”
他心下紧,以为是漏掉了什么军情,忙把打听到的东西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他生下来就是天策军的副将,和自愿被天策大将军关起来的老祖宗不一样,也和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天策大将军来把他们带出来的祖辈们更不一样,他带着大伙从那里出来了!
原本以为是天策大将军夺回了幽云十六州才带他们出来的,得知幽云十六州还在契丹人手中,他担心了两夜会被关回去,到得第三日,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只要他们三万六千人能夺回幽云十六州,便是晋国的英雄,再也不会被关回去了!
所以,他对打听两国边境上的消息格外卖力。
“你带着四殿下和大家按原计划上船,我去去就回!”
薛九源确定了方位后,拉马疾驰。
契丹以草原居多,也有黄沙。
山与山之间,林与林之间,漫天黄沙之地,她查遍舆图、问遍了能问之人,也不曾找到这样的地方,可她听到井飞的描述,认定那所谓的幽灵军就是她要找的人。
他们薛家人骨子里的性情何其相似,这种幽灵军的做法何其熟悉。
或许,在山寨的那几年,她也曾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但那会儿她的记忆本就不清不楚,容易错乱,即便听到了,也只会把它当成是她自己所为。
她顺着井飞所指的方向一路找寻,人依旧未见她想要见的人踪迹。
有林,不见山,亦不见沙。
井飞被她吓了一跳,安排好天策军后,忙跟了过来,“大将军,你才把我们带出来,不是又要把我们丢下了吧?我们不想回那里去……”
那里是个岛,但他们上不了岛,只能待在被挖空的“囚笼”里,像是罪人,只是与别的罪人不同的是,他们有着精良兵甲,每日操练。
薛九源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
井飞展眉欢喜,随即又道:“奇怪,这林地里怎么有粟米?还一路……这瞧着像是谁的米袋子破了啊。将军!”
薛九源已然惊醒,顺着粟米的方向再次追去。
黄沙漫天不过是粟米散落之相,林地可见,那山丘呢?
先前,她着于相,只绕着林地而行,此时顺着粟米的痕迹追入林中,停在一片“山丘”之间,愣了神。
笔挺的男子手握染血的长~枪,跪在“山丘”之前,轻声说着什么,听到声响,缓缓回头。
一句“二哥”在嘴边,薛九源刚要唤出,看到男子半边侧颜,呼吸一顿,改口唤道:“大哥……”
她的声音不大,男子并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他身边的人冲到薛九源身边,听到后齐齐愣住,止了攻击。
随着薛九司的脸完全转过来,薛九源看清他脸上横过鼻梁的蜈蚣大疤,呼吸猛地一滞。
她用力吸一口气,提高音量大喊:“大哥——”
薛九司一怔,不可思议地瞧着她,“小妹?!”
眼中的水雾积蓄着,薛九源却笑开,从马上跃下,急步朝他跑去。
原本挡着她的人自动为她让开道。
她抱住薛九司,“大哥,我们回家。”
薛九司僵了僵,缓缓露出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长高了。”
三个字,引得薛九源眼里的水雾凝成实质,滚落出来,“五年了。我都二十了!”
“二十了,还会做梦。”薛九司拍拍她的胳膊,“哪里还有家?”
薛九源摇了摇头,“薛府已经修好了,我来接你回家。”
“大嫂和孩子也在等你回家。”
薛九司面上的笑意凝住,“他们?那其他人……”
薛九源沉默。
薛九司懂了,神色明灭不定。
井飞寻着机会提醒,“天策大将军,该走了。”
“天策大将军?”薛九司又是一惊,退后一步打量薛九源,发现她果然与他们这些游兵一样的人不同,可是他不明白,“幽云十六州还未收回,这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听说了些关于薛将军的事,但他没想过真是薛九源,只以为是同样姓薛的人,也不曾在意。
毕竟,当年那样的情况,他急急回代州,却发现代州派出的援军被围,薛九悟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转向来救他,却中了圈套,死在他身前,为他挡去了致命的一刀,一个丢了命,一个毁了容。
他一直以为,薛家除了他,再没有旁人了。
薛九源想了想,“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家,然后慢慢说。大嫂为你添了个女儿,很馋人。还有小九,要是看到你,一定会高兴得哭鼻子的。”
“女儿?小九?”薛九司觉得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他在契丹的土地上做了五年游兵,却感觉另活了一辈子一般。
转脸看向的一个个“山丘”,“他们……”
“都回去。一起回家。”薛九源磨了磨牙,“带他们去看着我为他们报仇。”
薛九司复又笑了起来,“边境还有十万军……”
“不算什么,都是成不了气候的砂子,咱们汴京城下还有二十万呢。咱们快走,到船上慢慢与你说。”
薛九司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万?!”
不过五年……
一直到上了船,薛九源才将薛九司想知道的事情都与他说了一遍。
得知薛家满门都是死在契丹与石乔为利益而达成的交易下,薛九司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他似哭又笑,眼里通红、干涩,“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败军,一直以为……无颜再踏晋土。”
若不是听到有二十万契丹军到了汴京城下,急着回京出一份将功折过的力,他不会应声回来。
可如今,那份事实展现出来,不过是将压在他背上的巨石抽走,又重新压了一块,让他喘不过气来。
薛九源明白他的这种感受,不会比她当初知道真相时好受,“大哥,都过去了,幸好,你还活着,大嫂还活着,你两个孩子都活着。我和小九也都在,我……”
她轻抚腹间,抿唇浅笑,刚欲把这个消息分享出来,却听到薛九司如困兽般的低吼,“过不去!我宁愿死的是我,让九悟活下!”
薛九源鼻间一酸,转身出了船舱。
人间最不能直面的是生死,最难渡的,是自己。
井飞瞧见她到了甲板上,忙凑过来,“大将军,我们还有多久到汴京?怎么沿路都没看到百姓?”
薛九源的眉头又是一暗,将事由说了一遍,“契丹的大巫师就在汴京城下,咱们杀回去,活捉他,逼他交出药方。”
她说得风轻云淡,好似只是在讨论手里的一块骨头一会儿要怎么吃一般,井飞听是表情皲裂,“咱们三万六千人,要对上二十万敌军??”
那这些年,晋国怎么还没亡啊?
当然,后面的话,井飞很识趣地咽了回去。
薛九源扫他一眼,“传令下去,所有将士都不能翕水里的水,不许打鱼猎鸟。”
她传了消息回汴京,在上京收到许银宗的回信之后,便带人折返,路上再没收到来自汴京的消息,或是没传,或是传了她没收到,总归这三万六千人如何与二十万人斗,是个难题。
她带着天策军攻入上京,靠的就是个奇字,接下来恐怕还得靠这个奇字。
好在,在要达到汴京的前一日,薛九司从自己房间出来了,瞧起来似是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叫她一同用饭,可她正准备坐下,便被薛九司踢开了凳子,一个扫堂腿就朝她下盘攻来。
两兄妹打得欢畅,如同回到了当年一般。
薛九司面色红润,盯着薛九源打量一番,“功夫又精进了,只是这身体……”
他瞧着不像是弱,但脸色发白,一看就不太好。
薛九源踢起凳子坐下,饮了一碗肉干汤,面色稍稍好转,“没什么,只是这几天食物不足,你家侄女在与我闹脾气,等回了汴京就好了。”
纵是薛九司这几天已经强了心性,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没稳住,差点洒了甚是珍贵的肉干汤,“侄女?!”
他盯着薛九源如少女般随意束起的马尾,勃然大怒,“是哪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