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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夫人出现的那一刻起, 事情就出了偏差。
太子胁持着老夫人成功出了宫,失了踪迹。
许银宗什么也没说, 看起来与平日里没两样, 只是日日夜夜亲自带人去搜查。
薛九源查城东时,许银宗查城西,一个查城北时, 另一个查城南。
自那天之后, 两个人没再见过面,倒是成安帝回过神来, 沉浸在伤心之中, 再次病了。
那日阿络传消息时被太子打断, 话未说完, 一众官员是在路上, 但在此之前, 被许银宗安排的人到了另一处,眼见了太子突然的转变和疯狂,也听到了成安帝近四年来一直避而不谈的话。
而后, 许银宗和薛九源都无暇理会他们在那之后的心绪, 只叫他们各归各位,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倒没起什么乱子。
质子府里燃着香, 怡神自得地抄着经文。
“主子, 您料事如神, 幸好您及时下令让咱们的人撤回来,不然,若是五殿下与莫山王出了什么事, 咱们就说不清楚了。”巴哈崇拜地瞧着自己的主子, 跟着主子来到汴京的几年,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主子虽然体格不如已故的阿也殿下强大,但脑子比谁都好使。
耶律丹檀笑了笑,“舌头长在别人身上,离了这么远,随他们去吧。”
巴哈又夸赞了他几句,“晋国的太子还在咱们府里,说想见您。”
“见我也不过是想要离开,求个支持。我是在汴京的质子,不是在上京的任何一人。你安排他离开吧。告诉他,救出莫山王和丹羽,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巴哈不懂,“若是他直接逃向契丹求助呢?主子,为什么我们不能……”
想到自己的主子对权势的喜爱还不如几本不能当饭吃的经文,他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便是他的决定,与我们无关。”耶律丹檀看着笔下氲开的一滴墨,眉心微紧,“她在做什么?”
“谁?”巴哈一脸懵,“晋国的太子吗?”
耶律丹檀摇摇头,“你出去吧。让他们尽快离开。”
手上的划伤第二日便结了痂,此时已经瞧不出半点痕迹,他还是觉得掌心刺疼,一闭眼,想到的都是她与许银宗亲昵的样子,对晋国太子厌恶的样子。
从皇宫折返,他立时去将自己的人撤回来。
他知道她的大脾气,不想让她对自己有更多的排斥,但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立场不同,是天生的敌人。
巴哈安排好石乔一行人离开的事,见他出府,忙跟上去,却丢了方向,挠头道,“石蕊姑娘让我给的信……算了,等主子回来再说。”
耶律丹檀在东市寻到了薛九源,正欲上前打扰招呼,见她被一名女子拉进了店里,稍一犹豫,便也迈步跟了进去。
女将军换了平日里的黑衣,连轻甲也未穿,更像是一个江湖侠客,不知那女商与她说了什么,她笑了笑,与在山寨里见着她时所差无几。
不过片刻,女商转进了后厨,她的视线朝他投了过来。
他迎着她的视线走过去,笑容无害,“能在这里遇到你,我很意外。”
“我也很意外。”薛九源依旧笑着,但明显只是表面,“每一次见你,我都很意外。”
“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因为我的身份就刻意与我疏离。难道契丹人就一定是坏人,晋人就一定是好人吗?”耶律丹檀语气微急,“阿九,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不在乎身份,不在乎男女,不在乎老幼。”
薛九源食指微微一缩,“你为什么会来到晋国做质子?咱们心知肚明。你敢说你当年没有骗我你来晋国的理由?你敢说这些年,你不曾往契丹送过情报,你敢说劫俘的事没有你一份?你……”
“我敢。”少年声音有力,目光微闪,“我喜爱中原文化,自请前来是真,我不问政事是真,我不曾劫俘也是真。”
他一口气说完,无辜又无害地笑了,“这下,可都过去了?”
“可你是契丹人。只这一点,咱们就注定是对立的。”薛九源严肃起来,“耶律丹檀,你一向比别人看得通透,我不瞒你,若你是晋人,我们是挚交好友,但你不是。”
“我以为,这世间只分好人与坏人。身份并不是那么重要。”
耶律丹檀失望地掀眸,“我记得,这是你和我说的。”
“是。我是说过。但这是同在晋人的立场上。你是契丹耶律氏,我是大晋薛氏,几百年的敌人。我只能保证,在你没有做出危害大晋的事情前,不对你动手。”
“好,好,好得很!”他一拳击在桌上,愤怒起身,“这就是晋人礼仪?两面三刀的义气?我算是见识了!为什么对我就这样?对晋国石氏却如同狗一样?”
他指着皇宫的方向,“住在那里面的人,杀了你全家,你还要守护他们,给他们卖命!说要对你真心相待的朋友动手!只要你一句话,我带你回契丹,没人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薛九源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不再如先前那般敌意明显。
她突然意识到,耶律丹檀是真的在为她不值,为她生气。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吗?一个又一个的大道理说出来让人无法反驳,你来让我也无法反驳啊!虚伪的晋人!”
嘴里斥责着她虚伪,却期期艾艾地等着她的答案。
见她安静到孤寂的模样,像是一座孤岛,驱使着海浪将意欲靠近她的偏舟越推越远。
“阿九,那天我都看到了,如果你是放不下那姓许的男人,我帮你将他也抢过去。若他真心爱你……”
“丹檀。”薛九源幽长的叹息声止住了他的话,听他说到这里,便信他当真不知那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了,“近日动静那么大,你该知道我在抓人的。”
耶律丹檀沉默了。
他确实知道她在抓人,那人就藏在自己府中,也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送出去了。
他再如何地不过问政事,也是耶律家的皇子,有些事情推脱不得。
同时,他也知道,不能让薛九源知道他做了这件事。
“国与家,一个大一个小,其实,是一样的意思。咱们家里的事,家里关上门来自己解决。断不能因为家中龃龉,便将家倾覆,悉数卖给敌人。”
“有家,便有我自己能做主的地方,交给敌人,仰人鼻息度日,半点不自在。”
“我护我的家人不受外人欺负,有何不对?若换成我让你成为晋国人,与契丹人为敌,你如何选择?”
耶律丹檀听懂了。
她仔细护着的,不是晋国的皇室,而是被她称之为“家”晋国江山,是这家中数以万计的子民。好也好,坏也好。都是她要护着的家人,她会惩罚惹到她的“家人”,但他不能过问。
他于她来说,永远是被隔在“家”门外的外人。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有人急匆匆赶来,将薛九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将军,快去瞧瞧吧!”
“许义?”薛九源多瞧了他几眼,才认出这是黑了几层瘦了几圈的许义,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主子他不吃不喝不睡,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薛九源松了一口气,复又坐下,“出了这事,他能吃好睡好就奇怪了。我去了也没用,快些找到人就好了。”
“万一要是找不到了,或者找回来的不是活的呢?”许义脱口而出,语气颇急。
这也是薛九源担心的。
石乔瞧着心慈,其实颇为狠辣,过河拆桥是他惯有的作风。
可她想到许银宗就想到那夜酒后之事,近几日都避着人,不去想,如她所说那般,只当一场梦,这个时候见面,就尴尬了。
“我们封锁城门封锁得及时,只要他还在城中,就不敢伤了他的□□。”
“依奴家看,你就去。”菅娘提着食盒行出来,往薛九源怀里塞,“奴家瞧着你这几日也不对劲,奴家把然然和后厨做了几个小菜都装好了,你与他都歇歇。既然老夫人此时没有性命之忧,你们更应该把精神养好了。免得旁人养好了精神突围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平白叫人跑了出去。”
耶律丹檀诧异地瞧菅娘一眼。乍一看这个女子妩媚有余,端庄不足,这一番话却将他的心思说了出来。
他一直拖到今日才安排人将石乔等人护送出去,就是打的以逸待劳的算盘。
这一眼,他明显感觉到了菅娘对他的不喜。
薛九源想想也是,正事要紧。
再说,万一许银宗那天不过是热血冲头,过后就忘呢,她因此纠结着避让着,倒落了下风。
薛九源离去,菅娘满意地拍拍手,回转身见耶律丹檀正盯着自己看,收了笑,“客官若是不用餐,便回去吧。天要黑了,小店要打烊了。”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现在,耶律丹檀可以肯定了,“你对我有敌意,我得罪过你?”
菅娘歪着身子,皮笑肉不笑,“您可是大人物,怎么会得罪过我们这种坊间小女子呢?”
只不过是见死不救的冷漠,让她也没有对他热情的必要。
耶律丹檀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和这个人有过交集,“既是如此,你为何要以打烊为借口驱逐客人?你总不至于要和银钱过不去。”
“今日十月半,下元节。”菅娘正了神色,身子也立直了,“是祭奠亡魂,为家人祈福的日子,客官不知道这个,莫不是晋人?”
她先前在门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她假装不知。
“你的家人……”
耶律丹檀再次明显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敌意,怀疑与他有过节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家人。
“奴家一个孤女,哪有什么家人?”
“其实也是有的。同袍,不就是家人么?”
“一个个的,都死在契丹人手中。”
她在春风楼里稳坐花魁之位,除了一身姿容之外,瞧人心思的能耐也不差,每一句话,都精准无比地往耶律丹檀的心口里扎。
“契丹人,占一处屠一处,没藏好逃脱的,都死了。”
“他们没有血脉亲人,还有同袍祭奠。”
“都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