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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源摇摇晃晃地穿行在宫中弯折的小道, 好几次,好似瞧见了那位令侍的身影, 但转眼, 又不见了。
她走走停停,心知今日是无法与那令侍单独说话了,索性转了方向, 正巧, 对面的人抬眼朝她看来。
她松了一口气,小跑着过去, 扑入许银宗怀中, “郎君, 我终于找到你了!”
许银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僵硬后, 张开双臂, 将她拢住,“正好,我也在寻你。”
薛九源不客气地倚在他怀里, 下巴靠着他的肩, 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有烦人的小尾巴。”
许银宗转了转眼, 眼角余光往薛九源身后扫去, “怎么喝成了这样?我不过离开一会儿。”
“才不是, 离开好久好久了。”薛九源勾着他的脖子大声撒娇, 下一句的声音却又轻如耳语,“帮我逼走他。”
“陛下召我去议事,耽搁了些时间。陛下也要召你, 不过你离席了, 无人知你的去向。”
想要除掉小尾巴有很多的法子,最简单的一种是让小尾巴再也不会动。
不过,薛九源想要留小尾巴性命,他便愿意陪着她玩一玩。
下巴微偏,几乎贴上了她的面颊,细语轻吟,“我帮你,你如何报答?”
薛九源懵了。
许银宗帮过她许多,从未和她说过要报答之事。
转念一想,又觉得本该如此,正要一本正经地回答,瞧见他眼里难得一见的戏谑,顿时玩心涌动,勾着他的脖子,“与其来生当牛做马,不如……”
音调拖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脸朝他脸上亲去。
许是因为饮了酒,她在收到这身衣裙时,在弘武殿上听他被毁姻缘而埋怨时压着的那些情绪翻涌起来,让她有了这样的冲动。
她想好了,他要是动怒,她就借口酒醉,酒后失德,之后再当没发生过。
许银宗听着她的声音不对,偏脸瞧她的神色,这一动,原本只落到他脸上的唇落到了他的唇角。
两个人俱是一僵。
“我……”薛九源嘻笑着抬眼,被许银宗带着巨大吸力的眸子瞧得心跳微顿,“不是故意……”的……
她话未说完,呼吸被攫,神思倏失。
好一会儿,她回过神来,余光朝耶律丹檀藏身的位置瞧了一眼,用力推开许银宗,“你……你……我……”
许银宗目光幽幽。
她脑中一片混乱,觉得自己是幻觉了,亦或时记忆出现了错乱,语无伦次地道:“我不知道……我没想这样……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他用力地圈着她,用行动告诉她,真的是故意的。
以往,他顾忌着身体里的积毒,滴酒不沾,今日心里堵闷,一杯又一杯下肚,不知不觉间,饮了不知凡几。被成安帝召去之后,又陪着郁气的成安帝饮了几盏。
他本不觉得自己醉了,但在离她那般近的时候,他觉得醉了,理智建造的壁垒崩塌,顾不得平日里反复考量的那些。
在理智几要完全消散前,他拉回了神思,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相缠,“信了吗?”
他想,就这样罢。
至少,让他得个答案。
好在,她的表现不似对太子的厌恶,也不似对纪南风的玩笑,对耶律丹檀的疏离……
比他以为会得到的,好了太多。
“陛下在等我们。”薛九源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仓皇转头。
“让他等着。”
许银宗臂膀的力气很大,薛九源若要挣脱,不是不能,可她在用力的前一瞬,又卸了力。
许银宗垂眸瞧着她发肿的唇,带着湿意的眼,呼出的气息如轻吻落在她鼻尖,“信了吗?”
“我不知道……”薛九源偏了偏头,靠在许银宗瞧着单薄实则宽厚的肩上,贪恋着梦里那种让她安心的感觉,“我大概是在做梦。梦醒了,就过去了。梦醒了,也就不喜欢你了。你放心,嘶!许银宗!”
耳上传来的痛意,让酒意散去了大半,她怒目而瞪。
许银宗轻轻地应了一声,如同咬一团棉花,“不是梦。”
这么疼,当然不是梦!
薛九源怒意淡去,转为茫然,有什么在她心中甫然落地,噗地一声炸裂开来,冒出讨喜的小叶,中心的蔓芽抽长着,摇曳着,“我们该去见陛下了。”
许银宗不再逼她回答,十指交握,拉着她缓缓前行,“原想让你一点一点地重新喜欢上我,再与你说明心意。可是先是纪南风,再是陛下的诸多皇子,而后又是耶律丹檀……”
他向各种册子学了许多,一直不得要领,方才瞧见她醉意朦胧的样子,连日来的克制与压抑,今日有人明摆着要将她夺走的恐慌,全部袭来,乱了他的神思,做出冲动的事,可他并不后悔。更如同被打通了仁督二脉一般,一股子暖流将封了千百年的冰化开。
不过片刻,他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似有藤蔓疯长,将他们缠在一起。
而他自己,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坚定。
“有人抢的东西,才是香的,是么?”
薛九源淡淡出声,许银宗止了音,偏首看她。
此时离得远了,不如刚才月光下相贴时瞧得清楚。
她侧脸的线条微硬,似是不悦。
许银宗心里沉了沉,绕在心间的藤蔓多了酸涩的滋味,他拉着她的力道加大了少许,“以后,我会一直守着你,拉着你。不会再把你弄丢。”
薛九源侧过脸,嗤了一声,正要将手抽出,听得他又道:“陛下一心想让你做他的儿媳,你可知为何?”
薛九源心思飞转,任由他拉着自己,“你知道了什么?”
“方才,我在殿外,太子与陛下在里面起了争执,我听到了‘天策军’、‘天策大将军’这样的字眼。”他的声音转低转沉,“陛下决定要出天策军了。”
薛九源心念一动,想要问他突然的转变,是不是也是为了天策军。
看到不远处立在门边翘首以盼的成安帝,歇了音。
许银宗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我们还有小气,待他稳妥,我们离了朝堂罢。其实,做土匪也不错。”
薛九源疑心他是不是学了什么读心术,不然怎么恰好知道她想问什么,又恰好给了答案。
唇角微微扬起,她不信太子的话,但信许银宗的。
梦里,许银宗一直在保护薛九气,是她的固执与莽撞坏了他们的计划。
她停下步子。
许银宗也随之停下来,转过身。
他有收起平日里故意散发出来的冷落时,目光如林间清泉,淡然又温柔。
“想说什么?”
薛九源摇摇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想说不嫁他,可他不曾说要娶她,自己平白说出这样的话,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一直拉着她走到成安帝面前,许银宗才放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老了。”
薛九源愣了愣,当真从成安帝的面上看出了几分颓态。
大晋从兴武帝开始,每一个皇帝都励精图治,让国力一代强过一代,到成安帝时即位时,国库储量达到顶峰,如今,国库空了,薛家没了,成安帝也慌了。
他不想成为受人唾弃的皇帝,自然要在死前建一个前人都无法达到的功绩。
充实国库非一代人能成的事,所以,他想出天策军。
天策军必须由薛家人来掌管,但他多疑,若将能撼动国本的天策军交到别人手中,他不能放心,于是想让薛九源成为他的儿媳,未来的皇后。
一国皇后,总比别的职位都要吸引人一些。
她想明白了这些,将梦中的事情也串了起来,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明。
她规规矩矩地朝成安帝行了礼,后者的目光在她红艳的唇上停了停,立时便明白了什么,抓起砚台朝许银宗砸过来。
许银宗不避不让,薛九源听到风声,一动不动。
一块砚台而已,许银宗轻而易举就能避开。
不过转念间,她还是抬了头,目光一缩,却已经来不及了。
玉砚在许银宗额上划开一道口子,摔在地上,裂成几块。
许银宗淡淡地瞥了一眼,“陛下当用石砚。”
“你混账!明知道朕的心思。”成安帝怒不可遏,“许银宗,你当朕是纸做的不成?!”
“情之所至,不能自抑。”许银宗迎着他目光,“陛下先做的毁人姻缘的事。”
两个人互不退让。
薛九源倒被闲置在一旁,没有尴尬的自觉,只提醒两个如孩童般斗气的大人物,“刚刚得到消息,莫山王和契丹四皇子死了。”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成安帝的注意力。
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想谁嫁给谁的事了,面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两股颤颤,跌坐至宽大的椅子里。
若不是还有一丝神智顾及着自己的颜面,他都要缩到椅子的一角了,“怎么会这样?每一次……每一次……”
成安帝眼中的神彩散去,“每一次只要我们大胜,就会紧跟着灾难。当年是这样,去年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
他戚戚然抬头,“丫头,他们这一次一定要你,朕该拿你怎么办?”
“当年,他们也是向陛下要了薛家人吗?”薛九源收了所有的表情,缓缓走向御案,“陛下,回答我。你是因为这样,把薛家老幼的性命都送了出去吗?”
成安帝看了看左右,沉默着。
薛九源离他又近了几分,“陛下,你从来都知道薛家人是无辜的,所以,永远不可能翻案,是么?”
身侧的拳紧紧握着,身上放出来的恨意与杀意全不掩饰。
许银宗抬了抬腿,复又放下,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薛九源身后。
今日之前,他对成安帝是同情有之,鄙夷有之,尊敬有之,厌恶有之,但到底是大晋的皇帝,他选择让天子安好,处处迁就退让。
可是现在,这个他放下成见护之安好的天子,堂而皇之的要将他的心上人夺走,他便不会客气了。
成安帝抬眼向许银宗求救,瞧明白眼下情形,愣住,凄凉地阖上眼,“薛家女,神力者,强国祚,复山河,掌君命……”
薛九源歪了歪脖子,“什么东西。”
成安帝缓缓坐回御座,一派从容就义的安祥,“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