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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上京的少年裹了裹身上的棉被, 冻得发红的手又写下了一封明知不会得到回应的信。
侍从掌着灯进来,“殿下, 早些歇息吧, 这些信寄不出去的。”
少年抿了抿唇,冷白的面容又白了几分,突然转红, 重重地咳了两声, 将侍从递来的药饮尽,才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总有一封能寄出去的吧?”
侍从心下摇头, 寄出去了又能如何?这么多年都没收到一封回信。
他们被送来这里, 就等于走上了绝路。
回不去的了……
他看着少年眼里如残烛一般的希望, 到底没将那么残忍的话宣诸于口。
石珣拍下侍从身上的积雪, “外面又下雪了?”
侍从还未接话, 他舍了棉被,行到帐外,伸手接雪, 又道:“这个时节, 汴京也该下雪了吧?她最喜欢雪了。”
不用想, 他也知道她在与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唇角微微上扬, 单薄又飘逸的身形在粗犷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孤寂。
侍从看到周围投过来的不善视线, 小心地提醒, “殿下, 早些歇息吧,乌兰公主不在,他们若是为难我们……”
侍从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蓦地止了音。
然而, 石珣已然从中反应过来了,“听说,咱们这一次打了胜仗,他们的莫山王和五皇子都成了阶下囚?”
得到侍从小声的肯定答复 ,他眼里希望又淡了几分,“上京的雪,可真冷。”
被他们提到的乌兰公主此时正被拦在耶律丹铭门外,她烈焰一般的唇角压下,“丹铭哥哥,你真的不见我吗?马上就要到汴京了,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在屋里藏女人吧?”
“乌兰公主,请不要为难我们。”不论她说什么,侍从就是不放她进去。
乌兰自然知道耶律丹铭的脾气,跺了跺脚,气得往外走。
以往,耶律丹铭都不许她往外乱跑,可这一回是他自己不见她的!
见出了门还没人追上来,她高兴极了,跨上马就跑。
冬日的风雪落在人的身上,似是要将所有的暖意都带走。
云霓跪在雪地里,小脸冻得俏白,好一会儿,才得了允许,踏入面前的门。
她松了一口气,却在看清屋里的人时大惊失色,“二皇子,你们答应过我不动我娘的!”
一鞭抽在她的背上,疼得她跪倒在地。
她往前挪了两步,伏身哀求着,“奴知道错了,再不敢了。求您放奴的娘回去。”
安氏闭着眼,神态安祥,显然是在睡着之后被作悄无声息地带来的。
云霓心下快速地划算一番,柔声提醒道:“奴的娘如今晋国丞相夫人,奴在晋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人,尽心尽力地为主子们努力经营着。主子可是还有什么不满?若有差遣,尽管递个消息便是。”
“哼。”耶律丹铭阴沉着脸,“你在威胁我!”
“奴不敢。”云霓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平日里和袖善舞,扯谎没有露过怯。今日是因着见连累到了母亲,才会在乍一见到时乱了方寸。
她抬首瞧了耶律丹铭一眼,又快速地收回目光,似乎是极为崇拜又不敢亵渎,眼中的秋波递了出去。
耶律丹铭露了几分笑意,“难怪莫山王会挑选你,果然是个会事的。来。”
他麦色的手掌顺着她脖子上如凝脂般的肌肤往下滑,划出片片粉色,伸入鼓囊的衣襟中,“你办事不力,到现在还没将人救出来。我给你一个机会。能将我伺候舒服了,饶你娘不死。”
当初莫山王选人的时候他不在,不然,光是安氏的容貌身段,他就不会让她们那么轻易地离开。
云霓的指甲掐进肉里,止不住地颤抖,人却没骨头一般地倚了过去,“在这里太委屈主人了,我们去里屋……”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耶律丹铭堵了嘴,耻辱,恶心,一瞬间齐涌上来,看到母亲在一旁安祥的眉眼,又将一切都忍耐下去。
听到耶律丹铭销魂的笑声,她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一抬眼,却见安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因被束了手脚堵了嘴,泪流满面地瞧着她。
云霓倏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遮挡住自己此时地难堪,被耶律丹铭发觉,惹得他不快,被他扯开了遮挡,夺走了她所有的主动。
寒意顺着肌肤侵入骨髓,她如在风中飘荡的雪,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要落地的意思。
“竟然醒了?”耶律丹铭啧了一声,并不真的在意,“醒了更好。她留下,你回去,三天之内把人救出来换你娘。”
“主人……”云霓惊呼一声,在耶律丹铭的逼视下转了调,柔声道,“奴想和娘单独说几句话。”
“奴要好好劝劝她,以免她在主人这里的时候不懂规矩,扰了主人的清净。”
许是她真的让耶律丹铭很舒服了,后者这一次没有为难她,真行了出去,把屋子留给了她和安氏。
云霓给自己穿好衣,确定耶律丹铭已经走远了,忙转身解了安氏的束缚。
“女儿,我们回去。”安氏抱住云霓,哭着道,“娘不该带你出来上香的,我们赶紧回去,让子奕和你爹给你作主。”
“娘,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云霓已经习惯了安氏的情绪,平静地安抚着,“若让他们知道了,汴京城里再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安氏反应过来,嗫着唇,“是,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走,我们回去。回去之后再也不出来了,躲在家中,有丈夫护着,总会无事的。就当做了一个噩梦。时间过去了,一切就都会过去的。”
“娘。”云霓知道安氏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以往由着安氏去,这一回,却没有顺她的意,“这一次,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等我做完事,就回来接你。”
“不!”安氏惊惶起来,“你爹是丞相,他一直把你当亲女儿对待,他一定会护着你的。女儿,我们好不容易到这一步,有了新的生活,你不能……”
“从来就没有新的生活……”
云霓温柔地笑着,泪水滚落。
安氏茫然了,“这些年,不是过得很好吗?你爹是爱民的丞相,你也是人人艳羡的丞相府大小姐……我不明白,不明白……明明可以有很好的生活,你为什么要做和你爹作对的事情。女儿,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做的。咱们是人,不是畜牲。你爹是书生,咱们就去找薛将军,找镇国公,娘听你爹说他们可厉害了,契丹人都怕他们。”
“没用的,已经晚了……”云霓摇了摇头,泪水汹涌,“娘。咱们从来就没有逃离过他们的掌心……”
到了这一刻,她知道瞒不住了。
安氏的前半生活得无忧无虑,嫁的丈夫也是将她捧在掌心里的。
云霓八岁的时候,家没了,与安氏落入契丹人手中。
生得和南豆腐一样的安氏,成了契丹人的玩物里最受关注的一个。
云霓没得依靠,主动成了安氏的依靠。
她靠着自己的聪明与年龄小的优势,入了莫山王的眼,这样才能让母亲不再受欺凌,与她一同来到汴京。
在莫山王的安排下,安氏进丞相府成了姨娘,而她,也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
对于安氏来说,这是噩梦的结束,对于云霓来说,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早几年,契丹人没太理会她,她也曾有过不一样的期待,到十二岁那年,契丹人给了她第一个任务,杀了云夫人。
她不愿,结果惹得契丹人亲自出手人。云夫人还是死在了她的面前,安氏被扶正。
她十五岁时,在契丹人的命令下,去抢了薛九源的未婚夫。
都以为是真爱,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瞧不上那样的软脚虾的。
十六岁时,她在契丹的安排下陷害薛家……
“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就不该活着……”
云霓跑在回去的路上,脑中盘旋着安氏自责的声音,如一把把刀,割在她的心上。
“我也想做一个好人,我也想保住自己的良心……”可是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捂着脸蹲下,哭声破碎在雪中。
即便人生重来一次,她也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和母亲一起在契丹等死,要么冲出一条活路。
她还是会选择不择手段地保全母亲和她自己!
突然心里不安,她急急往回走,听到契丹语,立时停下步子,藏入灌木中,看到他们抬出的人无力垂在一旁的手,那只手腕上的戴着的碧玉手镯反射出雪光,惨白惨白的。
一如当年,她想要保住自己的良知,不肯对云夫人动手,最终还是亲眼看着云夫人在她面前被杀。
是报应吗?
这世间若真有报应,为什么还让欺负她们母女的人好好地活着?
汴京的雪,可真冷啊。
她的下巴轻轻颤动着,似有千言万语的控诉,却连呼吸都没了音。
“你怎么一个人蹲在雪里?”红衣女子将身上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用蹩脚的晋话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呢?别想不开。被人欺负了,就想法子欺负回去。想报仇,就自己去争取。要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只瞧见有男人欺负女人,在我们家乡,也有女人欺负男人的。”
女子好说歹说,见她依旧一动不动,走了半个圈转回来,笑着道:“我正想找人问路,你带我入城,见你们的……那什么姓薛的女人,好不好?听说,她是你们晋国的男人见了都会喜欢、维护的女人。是你们的骄傲?”
听到“薛”字,云霓如死人一般的眼珠重新活了过来。是啊,她还有报仇的机会。
而此时,薛九源与许银宗在皇陵中陷入了不妙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