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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抿唇不开口，德妃笑的越发咄咄逼人，“你是个孝顺孩子，该不会为了一点可有可无的亲情去谋害苏家吧？”
“……”
“也不愿意因苏家滴水之恩伤害自己的生母？罢了罢了。”德妃挥了挥手，边上粉衣宫女捧上两支竹签，德妃蔻丹指甲一指，“此签一长一短，你选一个，就让老天爷帮你做这个恶人。”
宫女将签握在掌心，递给到秦逸面前，他看了眼宫女，正是常年垂眉无笑的轻鸿，轻鸿不敢与他对视，但将抽签递给到他面前时，短签稍稍高于长签。
说是天意，实际是人为，他知道抽中那支短签，遭殃的必然是苏家。
秦逸抿唇不动，轻鸿倒有些急了，将签又往他面前凑了凑，秦逸错开视线，德妃笑的越发刺耳，“怎么，不愿意？”
“儿臣不孝。”说完深深向德妃叩首，“儿臣选择第三支签……”
这殿内哪有第三支签？
秦逸言罢起身，看德妃一眼，转身竟然朝殿中顶梁柱撞去。
“殿下！”
轻鸿惊呼，眼疾手快飞身拦在他面前，“扑通”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地，轻鸿肩膀被撞伤，疼的皱眉，按着伤处却不敢吭声。
“哼。”贵妃椅上德妃冷哼，“你当本宫没有提前防备吗？死在本宫殿中，想栽赃本宫不成。”
她抬手召回轻鸿，“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让本宫为你做主。”
说着伸手摸向竹签，抽出来看，嘴角笑意越发阴毒，“这你可怪不得本宫了。”
竹签“啪”一下扔到地面，沿着墨玉地面滑倒秦逸面前，是一支长签。
轻鸿垂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心揪着疼。
“殿下……”
长签，受害的便是苑氏了，她可是秦逸的亲生母亲。
“四月二十七你出宫去，外面自然有人接应你，秦逸，你忤逆本宫一次，倘若再有第二次，莫说苏家，连自己都保不住。”
德妃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边上静候的宫女默默上前，将熏香重新拨了拨，殿内香味更重了，带着厚重散不开的芬馥，尾调甚至有两分呛人。
秦逸不喜欢这香，可皇上喜欢，他们父子从来都不一样，就像德妃，他那么相信他。
四月二十七来的很快，在这之前秦逸一直在碧霞殿禁足，以前他不受宠，起码还有两个嬷嬷装模作样照顾他，如今出了事，别说是嬷嬷了，连鬼影都不见一个，宫门外甚至还有把守的侍卫，鸟雀都难飞进来一只。
这样熬了第五日，第六日宫外铁锁被打开，走进来宣旨的太监，说让秦逸在赴边疆前，谢一下苏家关照之恩。
不知德妃在皇上身边吹了怎样的耳旁风，这个时候居然还肯放他出宫去，但他去的地方不可能是苏家，他心知肚明。
宫人负责带路，秦逸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登上马车。
天际铅云低垂，挡的晨阳都乌沉沉了无生气。
苏家内，苏沐歌有违天性早早爬起来，摘星看到她时，她正雄赳赳气昂昂站在门口遥望天际，眯着眼睛看太阳。
“小姐？”摘星疑惑打量她，“你梦游了？”
“摘星，你看今天是不是天狗食日？”
“摘星不懂。”
“天狗食日是个大日子，我也决定做一件大事。”她紧了紧身上披风，“摘星，备马车。”
摘星抿唇，“我劝小姐回去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什么意思？案子尘埃落定，外面官兵不已经都撤走了么？”
“老爷是不会许小姐出门的，小姐吃了一次酒，就惹了这么大的事。”
“那就不让他知道。”
苏沐歌一边说，一边回屋拎包袱，包袱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从干粮到衣服到碎银，最细致是还有一张地图。
摘星以为她要离家出走。
“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救人。”
苏沐歌一边拖着摘星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摘星偏头听了半晌，起先还能辨别出是玉帝佛祖一类的神仙，到后面玛利亚神父一类竟然全都不认识了。
两人上了马车后，摘星一度怀疑苏沐歌被妖魔附体，“小姐，这样求神会乱套的，月老也不保性命太平啊。”
“他们都是同事，帮忙通知一下没什么问题的。”
摘星败下阵来，“那我们现在去哪？”
“永平巷子。”
苏沐歌身为苏家嫡女，平时出入酒楼惯了，若说知道哪里有花楼赌场，摘星不会意外，但说永平巷子……那不是贫民都嫌弃的地方么？
小姐怎么会知道这地方。
摘星几次欲言又止，跟着苏沐歌在窄的只能一人独行的巷子中穿梭。
两人来到苑氏所在小院时，已经是上午时候，苏沐歌规矩在外面叩木门，半晌才走出来一和蔼的妇人，苏沐歌从前并未见过苑氏，虽然久仰大名，但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美若丹青。
苑氏年纪虽长，但天生丽质，整个人静静立在门前，衣着朴素，头戴木钗，脸上粉黛不施，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清艳感。
这种美毫无攻击性，却如春雨一点点滋润到人心里，朦胧了江南，温柔难忘。
苏沐歌定睛看了一会，半晌才回过神来，“苑娘？”
女人也愣了愣，谨慎看她，“你是何人。”
“你是苑娘吗？”苏沐歌探头。
女人双手撑着木门，不让苏沐歌进来，“认错人了，小民姓张，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说完闷头把苏沐歌两人往外推，苏沐歌觉得这情形不对，再看女子百般难描的眉眼，简直和秦逸如出一辙，怎么可能不是她。
“你少骗我，我聪敏着呢，我们不是坏人，你让我进去，我是来救你的。”
苏沐歌不说还好，一说“救人”女人更是拼命要关门，眼看着要夹苏沐歌脑袋时，摘星咬牙呵斥一声，用肩膀猛地把门撞开。
苏沐歌不知摘星竟然还有这本事，钦佩竖起拇指。
“还不是怕小姐夹脑袋！”摘星怨怼看苏沐歌一眼，揉着肩膀，再看一眼苑娘，郑重其事道，“这可是苏府大小姐苏沐歌，伤了她，不要命了么？”
苑娘愣怔看着苏沐歌，秀目情绪复杂，“是你？”
“对对对，鄙人不才，收留你儿子好久，你快让我进去把话说完，等秦逸来了，你们赶紧相认，然后带着东西走人。”
苏沐歌把包袱塞到苑娘怀中，不多时，外面便想起车马之声。
因为巷子狭窄，马车只能在外面等，宫人徒步走来，将秦逸送到门口。
秦逸自四岁被苏家带走给德妃后，就再也回过民间见生母，如今归来，抬头一眼看见破败的木门，低矮的房屋，心头不禁一酸。
“殿下，请吧。”
秦逸着急见苑氏，抬腿忙进院子，不料边上太监尖细嗓子提醒，“娘娘的耐心不多，殿下申时之前，必要回去复命。”
秦逸深深看太监一眼，没做声，举步进入院子没人出来迎接，太监想要跟进来，被秦逸一个眼神制止。
“我要和苑氏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