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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天造地设？简直胡言乱语，一次合作能算得了什么。”
那起初夸苏笑嫣画作传神的老人，闻言顿时拂袖。
好家伙，苏沐歌此刻才惊觉，容景粉丝上至八十岁大爷，下至三岁孩童，童叟通吃。
“哎，散了散了，不过勉强跟上了容公子的意境而已，说不准下个人会画的更好呢。”
“是啊，有对比才有效果，小女子愿意献丑。”
“丑还是不要献了吧。”苏沐歌小声吐槽。
那女子好似没听见，仰着脖子要苏沐歌重新传花。
众人交头接耳，众说纷纭，有少数肯定苏笑嫣才华的，也有想踩着苏笑嫣展示自己的，一时间各为私欲，但不论她们如何争，苏笑嫣的才华都不会被掩盖。
这也算是还给她才女之名了吧？
苏沐歌甚是欣慰，回头看一眼苏笑嫣，她虽看不清对方表情，但感觉苏笑嫣即便被骂了，心情也不算太差，因为她没着急离开，反而规矩坐了回去。
有戏。
苏沐歌暗自高兴，边上有姑娘要求重新传花，苏沐歌知道，她是想让容景和她合作一曲，但她也不想想，容景是什么人？他也不是谁都搭理的。
苏沐歌不想给那姑娘展现机会，担心她将苏笑嫣风头抢了去，她有意数着鼓数，接下来每次传花都不给她，后来那姑娘急了，干脆在绣球花轮到自己手里时，死死抱着绣球花不松手，就算下一个人抢都抢不走。
苏沐歌：“……”
年轻人不讲武德。
姑娘捧着绣球花一脸惊喜，“我拿到了，我拿到！”
“你是抢到了好吧。”
“容公子，看小女中了这好彩头份上，能不能也为小女弹奏一曲？”
小姑娘羞答答，说这话时扭扭捏捏，然而容景好像没听见一样。
“啧，自讨苦吃。”
“就说呢，这下下不来台了吧。”
小姑娘左右看了眼周围看热闹众人，“容公子，小女子仰慕您很久了。”
她皱着眉，说话时快要落下泪来，刚刚那抢绣球的劲荡然无存。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苏沐歌担心再下去容景出于怜香惜玉，真给姑娘面子，想要开口阻止，不料长廊上忽然冲进来一道身影，踉踉跄跄摔到凉亭中。
苏沐歌眯眼辨认半晌，“摘星啊，你这造型是被狗追了？”
“小姐，小姐……”
摘星上气不接下气，回手指着院外，“来，回来了。”
“我回来什么了，我不一直在这吗？”
“容公子……”摘星在和苏沐歌说话时，小姑娘再次鼓起勇气，“你就和小女子合奏一曲吧。”小姑娘完全不尊重主人家苏沐歌，站起身来，绕过摘星想要拉容景。
容景有洁癖的事京都众人皆知，起初他只是无视小姑娘，如今见她逾举，容景定睛看来。
平日温和的容公子，此刻眼里只有她一人，是她朝思暮想的，却让人胆寒。
原来公子的好脾气只给那么几个人，原来看似温和的容公子，是最不好接近的那一个，原来容公子和苏家姑娘，不是空穴来风。
小姑娘愣怔颤抖收手，“我，我……”
话还没说全，先抹泪扭头跑了。
摘星不明所以，看了眼小姑娘背影，也懒得多问，她连滚带爬来到苏沐歌身边，附耳低声道：“小姐，是五殿下回来了！”
苏沐歌原本端着酒杯要饮酒，闻言僵了一下。
“秦逸？你确定？”
“高头大马就在府外停着，奴婢不会看错，只是……”
摘星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听见小厮扯着嗓子通报，“五皇子到——”
一时凉亭众人纷纷起身，遥遥见抄手游廊走过一修长人影，苏沐歌也眯眼去看，但只能看见大概轮廓。
这是秦逸？
一年多没见，他似乎长高了不少，还有，还有……
“小姐，快跪下行礼。”
还不等她细看，摘星在一边提醒，苏沐歌则愣了一下。
“为什么？”
“我们家和五殿下许久不见，已经不算近臣了，当然要行叩拜礼。”
苏沐歌觉得这么做有些疏远，但毕竟众人都看着，犹豫片刻，只好跟着跪下，一边跪一边心里不服气，余光看见依旧站的笔直的容景，苏沐歌用胳膊碰摘星，“容景为什么站着。”
“容公子那是陛下特许的，小姐快低头，不能对殿下不敬。”
苏沐歌觉得容景这待遇好，赶明个儿自己也立个功，向皇上要个特许去，到时候自己就在皇子堆里耀武扬威的走，看谁豪横。
“免礼。”
那遥远自天尽头而来的人，终于来到眼前，苏沐歌听秦逸的声音和从前也不大像，更沉稳了，带着两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更像个皇子，更，更疏离了。
好奇之下她稍稍抬头，又看见他站在凉亭中，自下往上看，先是一双黑色短靴，裤腿干练塞进靴子中，上面是墨色及膝长袍，腰配玉带，整个腰线流畅又紧实。
苏沐歌这一刻几乎以为自己视力完全恢复了，她认出了秦逸，少年已经褪去青雉，身高已经超过寻常男子，他静静站在那，如青枝玉树，他下颌线棱角分明，骨相优势完全凸显出来，他不再像从前软软糯糯，似乎有以前的影子，可又不再像跟在身后的那个孩子。
是因在边疆磨砺的原因吗？他眼神也变的更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苏沐歌想要搭话，她招了招手，可对方却没有理会她，反而看了一眼容景，后者对他拱手行礼，秦逸点了点头。
“殿下这是何时回朝的？看看这英姿勃发的样子，可和从前不一样了。”容景难得打趣。
“在边疆磨砺过，却有不同。”
“坐这边吧。”容景让出身侧位置。
两人并肩而坐，一白一黑，一如九天玄月不染纤尘，一如深邃墨海气场迫人。
因为私宴，众人并没有多拘束，秦逸之前也没多受宠，众人对他虽有敬畏之心，但见他没有其他皇子那么威严，也渐渐放开。
秦逸也不端着架子，与众人点头招呼，兀自饮酒。
他以前是不会喝酒的，在后宫中喝不到，在苏家苏沐歌不许他喝，后来去了边疆……
冬日的边疆极其寒冷，他受罚不许进营帐，那时候大雪纷飞，火堆被雪熄灭，单靠衣衫取暖是不足够的，他学会了喝酒，喝烈酒，一晚又一晚的灼烧喉咙，胃疼。
在他蜷缩在浸湿黑暗角落的日子里，只有那些破酒壶陪着他。
秦逸沉思看着面前清酒，精酿，他都快忘了这滋味了。